「皇御总护法步登天大人,受皇上钦赐——‘正屠宝剑’!」
「谢陛下隆恩!臣步登天承赐。」
步登天由宰相手中,恭敬接过这把气势慑人的威凛重剑。
「卿受此赐,自即日起,当更为云南大理王朝竭心尽力,护持总法。‘正屠宝剑’乃朕亲印记,涵先斩后奏之令;卿拥剑在手,诚猛虎添翼,驰骋冲锋再无丝毫羁制。」聂武王——段政扬微笑朗言。
「万谢陛下厚情与钦赐!」步登天跪地受命,心头回环激荡著受宠若惊的喜悦。
「臣必舍命护法,不懈不怠、不辞不瘁、方无负圣上及大理全民所托。」
「卿请起,无需多理。」
「是,陛下。」步登天恭敬立起。
段正扬端详著他。
目光中尽是激赏与满意的神色,心底却不由自主地,冉冉浮起一缕侧叹:
步登天实在是铁铮铮的好汉子,真英雄啊!
若非碍于君臣身份,咱俩当可义结金兰,称兄道弟,把酒言欢个三天三夜,不亦人生一大快事哉?
一旁恭敬伫立的步腾霄夫妇,眉梢跃喜,嘴角含笑,显然乐透了。
当然了!爱子位及人臣,所得荣耀上昭乾坤日月,下显步家列祖列宗,怎不令毕生效命大理皇室的他俩老怀大慰,尽忠报国之心再无丝毫憾缺?
步登天轻抚鞘上栩栩傲放的吐珠云龙。
眸里,一片惜爱之情;脸上,则是更坚毅的忠贞神色。
衬得那张剑眉邃目的面容,那副挺拔凛怀的身躯,愈发赫赫施威,有股令人无法逼视,却又无法将目光移开的咄咄气势。
大殿内的当朝文武百官,此刻,全都一瞬不瞬地凝望著这副「英雄宝剑」。
赞叹连连,震慑不已。
***
「璎表妹,你的脚伤,好点了吗?」
「恩,谢表哥关心。」冯璎粉颊泛红,翦瞳流醉。
「下次小心一点。」步登天转身欲离去。
「表哥!你……」冯璎大惊。
「你要走啦?」
「表哥有事要办,办完事再过来看你。」步登天和颜悦色的说。
他身后一众花枝招展的莺燕,个个面露幸灾乐祸的神色,且交头接耳说悄悄话。
「表哥并没有很紧张的样子,她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对嘛!以为受伤就可以独得表哥的关爱?作她的大头梦,想得美哦!」
「那……好吧。」冯璎失望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你办完事,记得赶快来看人家哦!人家的脚还有点疼呢!而且连站起来都不行!」
说著,玉手轻抚脚踝,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莺莺燕燕们瞪视坐在床上的她,心中热烈开骂:
哼!居然出动到撒娇这种恶心的招数,不管用的,省省吧!少丢人现眼!
「璎表妹,你好好休息养伤。」步登天脸上始终维持一贯的凛然端肃神情。
转身大踏步离去。
莺莺燕燕们当然随后紧跟,毫不放松。
冯璎目不转楮瞅著那远去的高大背影,心中满溢的全是爱恋与不舍:
表哥!表哥!表哥!……
突然,一个黑物凌空飞下,不偏不倚落在她伸直的腿上。
她先是一愣,然后定楮看去。
「啊!……」
凄厉的尖叫声爆发,步登天等人都吓了一大跳,惊愕回头。
「啊!……啊!……」
「啊!……啊!……」
威猛的「魔音大合唱」,差点没震破步登天的耳膜。
他啼笑皆非,看著冯璎腿上的「祸源」——
一只小小的死老鼠。
冯璎嘶声嚎叫,浑身剧颤,几乎要昏厥过去。
片刻后,不晓得哪来的勇气,跳下床,踉踉跄跄逃命。
直冲到步登天等人身旁。
死老鼠已然尸沉被底,眼不见为「静」,众女当即停止制造「魔音」。
步登天的耳朵才得以脱离被虐的厄运。
所有失色的花容都逐渐回复正常,个个拍胸吁气,惊魂甫定。
「没想到死耗子的疗效居然如此惊人!亮一亮相,脚伤也给医好喽?!」
随著这串清脆的话语,一个身影利落翩翩的自梁上跃下,落在众人面前。
「姨婆!」众人恭敬地喊,错愕不已。
「乖孙佷、乖孙佷女们!」金小米笑嘻嘻回应,然后瞅著冯璎,关切慰问。
「你的脚伤真的全好啦!不需要回床上去躺著吗?」
众女不约而同将目光逼向冯璎。
「我……我……」冯璎又怯又心虚,惶惶失措。
「璎璎!你太过分了!竟然假装脚伤?!」
「对啊!这么卑鄙无耻的事,亏你做得出来!」
「想要吸引表哥注意,也不该如此欺骗大家啊!」
数落叱责声愈演愈烈,冯璎羞愧得已快哭出来。
「说好公平竞争的嘛!你却使诈!这叫公平吗?」
「你如此不守约定,教咱们大家以后怎敢信任你?」
冯璎两行热泪滚落面颊,哽哽呓语:
「我……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
「哎呀!」其中一个突然惊呼:「表哥不见了!姨婆也不见了!」
众女面面相觑,立即恍然大悟,然后便开始忿忿怨怼:「真是的!咱们自己人窝里反,倒教姨婆渔翁得力去了!」
***
金小米拉著步登天,一口气奔到「安全地带」——意即没有狂蜂浪碟干扰的清净所在。
「小登登!」她义正词严的晓以大义:「你现在总该醒悟,那班女人对你没安好心吧?!」
「奇怪。」他眉宇微蹙,显然困惑已极:「璎表妹向来甚是庄重拘谨,怎么突然会恶作剧起来呢?」
她怒瞪他,凶巴巴的低吼:「你的意思是,我这种不庄重、不拘谨的人如果恶作剧,才不奇怪,才是理所当然的吗?」
「孙佷不是这个意思……」他吓得慌忙解释。
她噗嗤一笑,歪著头,俏皮促狭的斜睨他:「好了啦!苞你玩玩,那么紧张干嘛?」
他这才知道又被这刁钻古怪的姨婆给耍了。由于这种经验是伴随他长大、无日无夜的梦魇,因此早已习以为常,毫不觉有异。
「我告诉你哦!那班坏女人阴险狡诈,居心叵测!你以后可要多提防,免得著了她们的道儿!」她一副非常好心,予以通报的模样。
「孙佷必谨记姨婆的忠告。」除了这句,他又能回应什么呢?
「放心吧!我不会‘见死不救’的!所以,一定负起严密保护你的重责大任!」她正义凛然的说,暗下决心:保护你——直到你成为我的人为止!
世上任何苍蝇、蚂蚁、蜜蜂、蝴蝶,都休想‘染指’我的小登登!
休想!
***
步府后院的凉亭内。
「姨婆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强占住表哥,亦步亦趋,咱们跟得近一点就被她轰走!」
「就是嘛!已经好久没和表哥说到一句话了!」
「简直是‘滥用职权’!动不动就搬出姨婆的身份来压人,害得咱们只能眼睁睁看著表哥惨遭她蹂躏,却一筹莫展!」
众女呼呼难平,争相大吐苦水兼「恶」水。
「她整天黏著表哥也没用!」冯璎由鼻孔中冷哼一声,一脸不屑:「表哥根本就不喜欢她!何况,辈分悬殊,她鬼点子再多,也无法改变事实!」
「想嫁给表哥?下辈子吧!」另一人忿忿啐道。
「好啊!下辈子我不会忘记请你们来喝喜酒的!」
清脆的声音忽然钻入耳中,众女不禁大惊失色,目瞪口呆。
自心底浮起的,全都是相同的念头:完啦!又被女魔头逮到了!
这回,不晓得又有什么活罪受?
金小米盈盈巧笑著走入凉亭,一脸的「良善和蔼」。
「姨……姨婆。」
抱称声七零八落,蕴涵无限惧意。
「乖啦!痹啦!真是我的好孙佷女们啊!」金小米像个慈祥长辈般,怜爱地轻抚她们的头。
手下却暗藏玄机——
结果,玉饰云丝的美丽妆扮,在「魔爪」过境之后,全落得钗倒簪掉,披头散发的惨况。
众女乖乖端坐,任由肆虐鱼肉,而只能在心中狠狠咒骂。
「你们实在太尊敬长辈啦!没见著姨婆,嘴里却惦念不休,教姨婆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更不晓得该以何为报?」
「姨……姨婆,您不必……客气,尊敬长辈……本来……本来就是应该的……」其中一人鼓起无比勇气,呐呐回应。
「不行!不行!」金小米大摇其头,一副有「德」必报的正直仁义模样:「咱们做人最忌忘恩负义,姨婆更绝对不是这种人!」说著,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点了众女的麻穴及哑穴。
然后悠哉悠哉伸手入怀,抓出一大把「宝物」。
众女魂飞魄散,几乎便要吓昏过去。
不能叫不能动,只能——
瞳仁惊怖地放大,眼眶迅速蓄泪,额头源源沁汗……
「这可是姨婆一番心意,乖孙佷女们,你们要好好珍藏哦!」
于是,她开始殷勤派发「礼物」——
众女的头顶、粉颈、玉手……分别得到死老鼠、死壁虎、死蟑螂等的「青睐」,做最亲密的接触……
「工作」完毕,她「辛劳」地擦擦掌,吁出一口气。
这才心满意足,吹著口哨,蹦蹦跳跳而去。
***
「姑奶奶,少爷在房内练功……」
「所以不能打扰是不是?」金小米嫣然浅笑,非常非常温婉有礼。
仆人不是没领教过她的「笑里藏刀神功」,因此一边硬著头皮回应:「是的。」一边却绝望的等著挨骂受打,然后让她硬闯入。
出乎意料的,她竟柔顺的点头:「好,不打扰就不打扰。」
仆人正怀疑自己的眼楮及耳朵都有问题之际,却见她拍拍地板,端坐下来。
杏眼一瞠,霎时间,两串泪珠便潸潸滑落粉颊。
「哎呀!」她尖叫一声,抚腿申吟。
仆人目瞪口呆「观赏」这场「绝技」表演,简直傻了眼。
门打开,步登天冲出来。
「姨婆!」他大惊,蹲下察看。
「扭伤了……好痛……」她面容扭曲,痛苦申吟。
泪珠非常「听话」的泛滥成一片泪海。
「这……」他既心疼又慌乱,欲将她扶起。
「不行啦!人家站不起来!」
由于「情势危急」,他不及细想,便毫不犹疑伸臂横抱起她入房。
她转头,在他看不到的角度里,对那仆人挤眉吐舌,做出个「胜利」的鬼脸。
喔!我可没有干扰你的少爷练功哦!是他自己硬要出来「迎接」我,我除了「盛情难却」,又能怎么办呢?
仆人只好用一副彻底被打败的神情,「欢送」金姑奶奶「凯旋而去」。
步登天将她抱到床沿坐下,焦急地要脱她的鞋查看伤势。
「不用啦!已经好了!」
他瞅著她,错愕……
她满面泪痕,却笑颜如花。
于是立时明白又遭戏弄。不但不生气,反而庆幸这是恶作剧,因为这表示她并没有负伤。
「璎璎的脚伤踫到死耗子,马上痊愈;我的脚伤踫到你,也马上痊愈!」她娇笑著说。「小登登!你的功用倒是和死耗子有异曲同工之妙呢!」
他忍不住也微笑起来。
这张凛然俊颜上难得出现的笑意,令她不禁有点目眩神迷。于是腼腆的垂下头,轻声细语:「你继续练功吧,我不闹你了。」
「是,姨婆。」他习惯性的恭敬答应,当即席地盘腿,打坐练起内功。
那一声「姨婆」,却将她的心绪推落无底深渊。
姨婆、姨婆、姨婆,讨厌死啦!谁要当你的姨婆嘛!
害我被那班坏女人在背后讥笑,永世不得超升!
她忿忿的怨怼一阵,转念想到,那班坏女人虽然完全不是自己的对手,而且常被整得很惨,可是,有一点,自己却无论如何努力也不能胜过她们,那就是——「表妹」身份。
的确,表哥表妹联姻,亲上加亲,简直是羡煞人的佳话;至于姨婆和孙佷,老天!
简直是惊世骇俗,吓死人不赔命的「奇案」!
讨厌!讨厌!讨厌!都是爹娘啦!当年……
她越想越气,外加委屈、无奈、悲痛等情绪,百般滋味混杂在心头,终于狂涌上眼眶,化作——鬼哭神号。
步登天被惊动了,慌忙奔过来,坐在她身旁:「姨婆!你怎么又哭拉?」
那一声关注的「姨婆」,怎不教她更「触耳伤情」?
「水灾」登时一泛不可收拾。
「姨……姨婆,你别这样!到底怎么回事?」
「你再叫!你再叫!」她几近失控,疯狂打他的肩头、胸膛。
他任由她「逞凶」,只希望闹过以后,她可以消气,平复下来。
眼前这张凄苦嚎哭的愁颜,令他既不明所以,又疼惜不已。
金小米发泄了好一会儿,终于,汹涌激动的情绪逐渐趋缓。
「好了,没事了,恩?!」他怜爱地轻拍她的背。
忽然发现,她其实不似表面般无悠无虑,一派乐天。
「你……心里有事?」于是忍不住问。
「说了你又不能帮人家!」她撅嘴道。
「我或许真的无法替你解决问题,可是,说出来心里会好过一点的,不是吗?」
「我刚才那么伤心,你有没有心疼?」
「有。」他据实回答,不觉有何「不妥」。
她唇畔漫起一片甜意,随即又黯下来,蹙鼻哼了一声,啐道:「那班坏女人若在你面前恸哭,你也一样会心疼的是不是?」
他认真思索起这「奇怪」的问题,然后认真作答:「不知道,表妹们从来不曾在我面前哭过。」
「我问你啊,那班坏女人之中,你喜欢哪一个?」她紧盯著他,因为答案实在太重要了。
「全部都是表妹,我身为表哥,当然要爱护她们每一个。」
「没有特别钟爱某一个?」她毫不放松。
他摇头,迷惑的瞅著她,不明白她为什么尽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那么……我呢?」她粉颊缀著两朵红晕,臻首低垂,娇涩低问。
步登天当然接收不到这些「讯息」,依旧一本正经的「禀告」。「姨婆是高高在上的长者,孙佷身为小辈,自当万般崇敬,不敢稍有怠慢。」
「谁要你崇敬?」她大嚷,忿忿的鼓腮噘嘴:「不要、不要、不要!人家要的是疼惜,不是崇敬!你懂不懂?你懂不懂嘛!」泪花又开始在眼眶打转……
他慌了手脚,连忙抚慰:「好好好,疼惜就疼惜,你别哭啊!」
「骗人!你哪时候疼惜过人家?」
「……真的,我真的有疼惜你!因为年纪小,又调皮爱玩,完全是孩子脾气,所以我不免要疼惜你!」他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却不知道这番「不敬」的肺腑之言,会不会又惹恼她?
「真的?」她既惊且喜,随即绽放灿烂无邪的笑。
他重重点头,以示肯定,并松下一口气:姨婆不生气了……幸好没说错话!
虽然,她的喜怒无常、乍哭乍笑,仍旧让他一头都是雾水,满腹都是疑团。
崇敬?疼惜?到底有什么重大的差别?令人费解……
「少爷!」房外响起。
「什么事?」
「太老爷有事相商,请少爷到东院一趟。」
***
一踏入步太公的厢房,步登天及金小米都强烈感受到一股既凝重又矛盾的气氛。
「小师妹,你也来了?」步太公捋著苍苍茂须,笑眯眯道:「师兄正准备差人去找你呢!」
金小米慧黠大眼掠过大厅里的每一张脸。
「头头」们群挤一堂,显然事关重大……究竟发生什么事?
「爷爷、外婆、爹、娘。」步登天在父母身旁坐下。
金小米则坐在步太公及裘太君的中间。
「登儿,你受了圣上御赐的‘正屠宝剑’,声势已达极境,咱们步家世代效命大理皇室,人称护法世家,却不曾有你如此风光显耀。」步太公继续微笑发言。
「师兄!」金小米忍不住插口:「你急忙的将这臭小子召来,就为了往他脸上贴金,让他飘飘然脚不著地,头撞天花板?」
「小米!」裘太君笑啐:「你恣地急性子!痹乖的听师兄说下去不行吗?」
「姐!」金小米嘟嘴噘道:「人家就是看不过去你们这么推崇他嘛!」
「咦,身为姨婆,居然嫉妒起孙佷的成就?!也不害臊!」步太公取笑。
金小米则朝步登天做鬼脸,以示「不屑」。
众人都被她逗笑了,不约而同暗叹: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啊!
「言归正传吧!」步太公转向步登天,喜滋滋而又有点暧昧的问:「登儿,你知道自己还有‘一件事’没办好吗?此事不完成,可是对不起咱们步家列祖列宗的呢!」
步登天闻言,脸色大变,第一个冲进脑际的念头,就是事业上的缺失。
「爷爷!你快说!登儿究竟误了何事?」声音已然微微颤抖。
金小米捕捉到步太公、裘太君、步腾霄夫妇等人脸上的灼灿欢色,深知此事必是什么可喜的大事。
哎呀!不好!难道是……
她打了个冷颤,寒意袭上心头。
「瞧你,慌成这样!」步太公怜爱地瞅著宝贝孙儿:「放心吧,你没误什么护法上的事儿。业,你是立得不能再好了,现在剩下的问题,就是家未成啊!」
成家?步登天错愕,压根儿没想到是这回事。
金小米则一脸死灰。长久以来,她最恐惧,最不敢面对的梦魇,竟在此刻骤然降临!
「登儿,你全心全意投入事业,于儿女情事似无所觉,所以,是不是该由咱们几个老人家筹划安排呢?」裘太君问道。
因缘大事,本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裘太君原无必要征询步登天的意见。但,步家中人皆是武林翘楚,江湖烈士,不比一般传统世家那样迂腐拘节,因此在相当大的程度上,会尊重子女的心属、意愿。
「这……」事出突然,步登天不禁犹疑:「成家之事,登儿未曾想过,可否过些时日再议……」
「你这孩子的心性,咱们还有不明白的吗?给你再多时日,也绝对不会将终身大事放在心上!」步腾霄笑说。
「对嘛!这一招缓兵之计,不管用喽!」步夫人开始条析缕阵,软硬兼施:「你今年已二十有四,换作旁人,早儿女绕膝啦!咱们数年来都没向你提过亲事,原是怕忧著你冲刺奋发之心。如今你鸿业大成,此事岂容再延拖?登儿啊登儿,你不念在爹娘抱孩心切,也应体恤爷爷、外婆的望眼欲穿啊!」
一番话,说得步登天再无退路,唯有认命:「娘所言甚是。此事,变由你们作主吧,孩儿无异议。」
金小米见大局已定,不禁焦急慌乱:怎么办?怎么办?小登登要成亲了……
「瞧这孩子!要他娶美娇娘,享琴瑟之乐,倒好象要他上刀山下火海似的,一脸愁苦?」裘太君摇头笑叹。
想到即将有孙媳妇儿,步太公立时兴致高涨:「咱们快来商议商议,该怎么替登儿安排亲事?」
「我倒有个主意!」步夫人亦兴奋难柰:「登儿和喧喧、璎璎她们青梅竹马,表兄妹情深,不如就在她们之中选一个……」
「不行!」金小米一闻「宿敌」名号,马上忘形叫嚷。
众人都被这骤起的尖叫声吓了一跳。
「为什么不行呢,小姨?」步夫人纳闷不已。
「因为……因为……」金小米嗫喏,惶惶迎视每一双投向自己的疑惑目光。
所幸她心思迅捷,机智过人,转瞬间便想出应对之策。
「因为她们每一个都对登儿一往情深,所以,未免顺得哥情失嫂意,大家亲戚脸上不好看,我觉得,还是和外人联姻比较妥当!」
众人闻言,都觉有理,金小米的退敌妙招登时奏效。
「小师妹的考量的确周详!」步太公沉吟片刻,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啊!有了!咱们何不请皇上赐婚?」
「对怎么没想到呢!圣上英明睿智,必有绝妙安排!」裘太君大表赞同。
步腾霄夫妇互觑,会心微笑。
深觉这主意极佳,定可为爱儿觅得如意娇妻。
金小米默默听著,既难过又焦急,「内忧」已除,「外患」马上逼近!唉!
须得想个法儿,阻止小登登成亲!
他是我的!除了我,他绝不能娶别的女子!
绝不能啊!
步登天静静看著老人家们七嘴八舌,兴奋商议。
身为当事人,竟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因缘情事,本来就沾不上他这事业狂的心头。即使是现在,他也没兴趣知道自己未来的终生伴侣,将是哪家姑娘。
成家?唉,成就成吧!他有点无奈,又有点无所谓。
只要妻室不会碍著我的护法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