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长命又百睡 第8章(1)

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简兮。

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吁且乐。

维士与女,伊其相谵,赠之以勺药。

溱与洧,浏其清矣。士与女,殷其盈矣。

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吁且乐。

维士与女,伊其将谵,赠之以勺药。

——《诗经‧郑风‧溱洧》

安定伯府中,夜里也极度不平静。

「父亲,您为什么要命人把儿子锁在院子不准出?」李羿怒气冲冲地高喊。

厚厚的一门之隔,安定伯面色阴沉地喝斥道:「你还没闹够吗?」

「我闹?明明就是默青衣那个目中无人的短命鬼——」

「住口!他是镇远侯,是你表兄!」安定伯脸色变了,低吼道:「你不想要命了吗?」

「什么狗屁表兄?他有拿我当他亲表弟看过吗?」李羿咬牙切齿,自那日浸了冰凉凉的湖水后便被侯府的人扔回家,病了一场至今仍没养好,想起默青衣和那群狗奴才给他的羞辱,就恨不能立时一剑杀了那个病表才好。「若不是有大姑姑在宫中扶持他,他能当上皇上和太子跟前的红人吗?若非当年……太子伴读就会是我,他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胡言乱语,你疯了吗?」安定伯气急败坏,抬脚踹开了大门,狠狠甩了李羿一巴掌。「是谁跟你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又是你那个脑子胡涂的母亲吗?」

「父亲眼里就只有前头死了的夫人和大兄,哪里还有我们母子的存在?」李羿脸庞瞬间肿成了老高,眼底怒火狂烧,口不择言地道:「就连阿峨,若不是女儿,分不了家业也抢不走你那大儿子的世子之位,你恐怕还巴不得她上回给拐子拐走就别再回来了!」

「你这个畜生——」安定伯气得眼前阵阵发黑,扬手又要打,却一把被他抓住了。

「富贵险中求,默青衣不过支使陈良上了一书弹劾便吓住了你,足见你已经老了。」李羿冷笑,眸底暴戾和嘲讽之色深深。「你和邓家陈家以为两边不靠就能趁乱捞到好处,别傻了,默青衣要是斗垮了吴王,下一个就轮到世家了,你们愿意引颈就戮,我可没那么傻!」

「你到底想做什么?」安定伯压低了声音,努力抑下满满惊恐愤怒,低喝道:「老子不管你知道了多少,可今晚的事不准你胡乱搅和!」

李羿危险地眯起眼。

安定伯急促道:「青衣……关北侯、定国侯和冠玉侯,他们手握重兵,除了效忠皇上和太子之外,谁都没放在眼里过,一个吴王就想越过他们扳倒皇上和太子,简直是痴人说梦——你自己想送死,老子还怕你连累伯府抄家灭族!」

「你就那么肯定吴王会败?」李羿忽然笑了。

安定伯被他笑得心中发冷,大惊。「你——你做了什么?」

李笄毫不留情地挥开了父亲的手,往后退了一步,两个黑影不知从何而来地扑出,死死押住了安定伯!

「不肖子,你想弑父吗?」安定伯冷汗如浆,脸色惨青成了一片。「来人——」

他虽然胡涂、贪婪,却从来没想过跟著吴王造反,可这个天杀的不肖子,眼见就要将全安定伯府拖进黄泉地府里安定伯这一瞬无比懊悔,平日为什么不把外甥的劝诫和警告听进耳里?

「来人,抓住——唔,唔——」安定伯嘴里被塞进了麻核,激烈挣扎著,怒得目管欲裂。

「把我这位好父亲‘请’进屋里,好生看管起来。」李羿抖了抖身上的黑色劲袍,拍拍悬在腰间的锋利宝剑,挑眉露出白森森牙齿一笑。「时辰到了,走!」

建功立业,扬眉吐气就看今朝|然而此刻的镇远侯府,正院寝堂内——「我待会就睡了。」默青衣也不知自己在心虚什么,明明邓箴既不会骂人也不会发火,可光是看她秀眉微蹙,小脸郁郁忧虑的模样,他就觉得胸口一阵发闷揪疼,连忙柔声道。

她瞅著他,半晌后叹了口气,也没有画写多说什么,只是将怀里那壶暖茶放在火炉子上,并替他挑亮纱灯焰火,取来搭在屏风上的轻裘,披在他宽阔却瘦削的肩头上。

默青衣一震,不假思索地攫住了她的小手——邓箴仿若触著电般地直觉就想缩回手,却被他微凉的大手握得更紧,她的脸悄悄染上了红晕,脑子乱糟糟地嗡嗡然……

「对不住,」他也有些局浞忐忑,清雅嗓音紧张地呐呐道,「往后,不会这样了。」

他知道她性情好,思虑细腻又心软,自进府来便天天惦记著他的身子……他,也不想她担心的。

她低著头,心跳得越发厉害,迟疑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却怎么也不敢看握著自己手的他。

就在此时,默青衣大手一紧,清眸里的温柔霎时消失无踪,电光石火间升起的是一抹杀气——「当心!」他猛然将她拉进怀里,长袖一甩,及时击飞了女婢手上的食盒,下一刻紧搂著她急速后退。

原是恭顺的女婢浑身气势乍变,抽出腰间不起眼的腰带一抖,竟是精钢缅铁所铸的飞炼,一弹指间宛若狂风暴雨般攻向了默青衣!

邓箴被他紧拥在胸膛前,从懵懂到惊骇,感觉到他浑身肌肉紧绷,腾腾杀气伴随著快得令人眼花的闪避,还击,腾挪……

「果然是你。」默青衣淡淡冷笑,扬袖震翻了女婢一记雷霆闪电般的杀招,高挑清瘦的身躯似一柄隐隐出匣的宝剑,随时能将敌人斩杀当场。「潜伏侯府十年,倒有几分本事。」

「怪只怪你得罪了吴王和二爷!」女婢面无表情,手上飞炼越发凌厉可怕,嘶啦一声划破了默青衣的右臂袖子。

默青衣神情依然沉静浅淡,仿佛险些受伤的手臂不是自己的,倾听著门外刀剑交击声不绝,忽然一笑。

「你,是娘娘的人吧?」

女婢的脸色瞬变,随即又恢复森冷镇定。「堂堂镇远侯也不过如此?」

邓箴脑际轰轰f乍响,小脸惨白而严肃,却是紧紧咬著下唇,不管内心多么震撼I京骇都不能扯他的后腿,令他分了心神——

今晚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这样?他又怎么知道……这女婢是内奸?是刺客?为什么在这之前,他从不曾给过她半点提示?难道,他也怀疑她吗?

或者是,她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他引出内奸的诱饵。

她面上血色顿时褪得干干净净,心脏绞抒痛楚得无法喘息——

那女婢后来被默青衣击晕,让代叔押下去受审,而外头趁夜奇袭的吴王府死士们也——被格杀当场。

邓箴面色白如雪,木然地看著他慢条斯理自袖中取出一方黑色绸帕,缓缓拭了拭手,随即掷入火炉内燃烧殆尽。

一缕难闻的烧绢气息逸出,隔著袅袅而上的朦胧烟气,他那张清俊的脸庞有一抹歉然。

「还是吓著你了。」

邓箴脑中思绪紊乱纷杂,明明知道方才他还是出手护住了自己……明明,心知她只不过是这侯府中的一名庖丁,他大可不必在意她的感受甚至是生死……

她是来报恩的,就是为他豁出了这条命又何妨?

可她心里还是止不住地阵阵发冷。

看著垂首漠然的小女人,默青衣脑中盘算好的解释与说词,不知怎地全凝滞住了,温和的神情渐渐无措起来。

「我们怀疑她许久,只不过不能打草惊蛇。」他小心翼翼地道,「她能潜伏侯府十年,背后又牵扯多方势力,若不是有足够的诱因,今日恐怕也诱不出她——只是对不住,还是连累你了。」

她目光黯然如灰,闻言只是微牵动了下嘴角,飘忽的笑容苦涩至极。

若能开口,邓箴只想告诉他,自己不怕被连累,只怕被欺瞒、利用……然而,细想想,也无甚差别了。

邓箴再无视冰冷的手脚和心口空荡荡的苍凉,抬起头来,平静地对他颔首,表示明白了。

对上她澄澈却明显疏离的眼神,默青衣胸口蓦地一室,破天荒的不安感弥漫了开来。

「你,在生气?」他嗫嚅。

她摇了摇头。

「此事并非存心瞒你,只是——」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坦然相告。「这时机巧妙,十分难得,我纵然心中有一分犹豫,却也不可能放过这个良机。」

如果只是需要她当棋子,需要她做这场戏,直说也就是了,他堂堂一国公侯又何须出卖美色?

邓箴理解他话里的意思,可正因为什么都听懂了,就是这样才痛苦。

默青衣从没发觉自己如此嘴笨舌钝,明明是坦坦荡荡、理直气壮的权谋良计,为何在这一刻,在她面前,他却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事了?

小女知道了,夜己深,请侯爷安歇。

她在自己掌心写下这句话后,便恭顺地欠身行了一个完美的礼,而后静静等他发话可退。

他无言地看著她,半晌后喃喃道:「你,也早些回去歇下吧,我另外安排人在你身边,如果夜里睡不好,让她们随时唤太医过去看看。」

邓箴只是恭敬地退下,清瘦单薄的身影坚定地一步一步消失在黑夜里。

默青衣突然胸口闷室得说不出话来……

一个时辰后,燕奴眉飞色舞地前来禀报吴王人马全部成擒,想趁火打劫的邓家、陈家被摘去了几个执金吾副尉中最优秀的族中儿郎;见状况不对,逃入宫中求昭仪娘娘庇护的李笄,也被五花大绑的捆回侯府;被重兵严密看管的伯府人心惶惶,被「解救」出来的安定伯吓得两股颤颤,己哭丧著脸去写请罪折子了。

「嗯。」今夜一场可能演变成泼天大祸的兵变消弭于无形,从中布局运筹帷握的默青衣却感觉不到一丝快意感,思绪不断走神,尽是稍早前邓箴眼中的疏离……

长乐宫中,面容清丽、风韵犹存的李昭仪神情凝重地看著跪于殿下的宫人,握著雕鸾扶手的柔荑微透出青筋来。

「胡闹!」她保养得宜的脸庞透著一丝厉色,「伯府上下就没了个懂事人了吗?居然坐视放任羿儿那个胆大胡涂的去对付青儿,还参和到吴王逆反的祸事来,一个个是嫌本宫在宫里活得太自在,巴不得皇上厌弃了本宫吗?」

若不是自己的母家,像这样屡屡扯后腿的,李昭仪早就翻脸了。

「回娘娘的话,」宫人身子伏得更低了,哆嗦道:「伯,伯爷被二爷命人拘住了,这才未能及时阻止,请娘娘息怒,恕、恕罪啊。」

「明明知道本宫最看重也最心疼青儿,平时本宫还舍不得劳累到他一根手指头,伯府居然三番两次地支使他这个,支使他那个……」李昭仪喉头哽咽了一下,眼眶跟著红了。「现在还惹出了这么大的祸事,还不知道会让青儿怎么想我这个姨母……」

爆人吞了口口水。「娘娘是侯爷的亲姨母,向来对侯爷爱护看顾有加,侯爷自然会明白您也是被二爷牵连的。」

李昭仪颓然地支著头,挥挥手道:「莫再说了,终归是本宫当年对不住他们母子,如今怎么弥补也弥补不回了,只盼他心中仍有我这个姨母便好——既然吴王己伏诛,想必明日一早便能解除全城戒严,你让伯爷亲自到镇远侯府登门谢罪,记住,必要时让老祖宗也出面,现在也就指望老祖宗能再稳一稳青儿了。」

只要青儿高抬贵手,就能轻易摘除羿儿参与吴王叛乱的罪名……总之,伯府是一定不能有事的!

「诺!」

待那宫人退下后,李昭仪揉了揉眉心,疲色尽显。

「娘娘,」她身后始终默不作声的年长侍女熟练地按揉著她的双鬓,纡解她头疼的老毛病,低声道:「再这样下去,情势对您大大不利啊!」

「本宫又何尝不知?」李昭仪苦笑了。「本宫如今什么也不求了,只要能够和三皇儿安安稳稳,不被后宫这些蛇蝎吞吃了就行」

年长侍女沉默了一下。「娘娘恕老奴多嘴一句,伯府和镇远侯关系紧张,也未尝不是一个好机会。」

「本宫那‘好哥哥’的本事如何,难道本宫还不了解吗?」李昭仪讽刺地道,「现如今要不是看在他还能牢牢守住这个安定伯的爵位,本宫早就——」

「依老奴看,大爷倒是个可栽培的。」

李昭仪紧蹙的眉头舒展了些许,沉吟道:「嗯,本宫也想过,不过他向来同本宫不冷不热的,心思难辨,万一又养出了个白眼狼,本宫岂不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是老奴愚昧,思虑浅了。」

「不,总之羿儿已是废了,」李昭仪挑眉,眸中光芒复杂。「本宫总得再扶持一个得用的,他,便看著试试……」

「诺。」

李昭仪闭上了眼,由著年长侍女为自己揉头,半晌后低声叹了一口气。

「当年,或许我就不该进宫的。」

这条路,太狠,太冷……可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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