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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昱的Emily 第一章

他手心上有一块疤痕,是天生打娘胎里带来的,看上去像是烧烫伤留下的疤,可是生养他的娘坚持他这一辈子还不曾烫伤过;于是乎,烧伤般的胎记变成很棘手的问题。

他的娘用尽一切手段要除掉那块她认为不应该存在的胎记。真的!他被迫试过各种方法;贴透气胶带、涂除疤乳膏……他娘最后甚至考虑要地做雷射或植皮手术来消除;他们差点打起来,因为他抵死不从。

可是他的娘生性坚强,一计不成,再生一计。近来她迷上玄学,开始相信胎记之所以形成与宿世姻缘有关,当然,是孽缘啦!

她积极求神问卜,烧香拜佛,甚至想带他去算命,算出他前世到底结下何种孽缘,又该如何化解。

情况愈演愈烈;她的娘不懂得适可而止,只好由他来教她何谓停止了。

檀香袅袅,宁静幽雅的佛堂里,长须如美髯公的大师,手缓缓顺著长胡,沉吟良久。

夏母再也耐不住性子。「大师,怎么样?要怎么解啊?」

「唔。」

还唔个屁!我都快急死了……

「嘿,你在偷偷骂我哟。」大师睁开眼楮,微微一笑。

夏母尴尬地抿抿嘴,「大师,我急啊,您就快说,到底我儿子这段孽缘该怎么化解?」

大师轻笑著摇头。这妇人的执拗实在是世间少有。「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孽缘也是姻缘的一种,顺其自然就好,不必强求。」

「可是昱人他已经快三十岁了……」夏母迟疑地,表情为难,「您老叫我不要勉强,害我这几年都不敢要他结婚娶老婆,可再这么等下去怎得了啊,万一月老忘了牵红线,我们是人这辈子岂不就无望了?」

「你说得太严重,不会有这种事。」

「那可很难说。」她小声咕哝,又兴匆匆俯向前,「不然透露一点,一点点就好。」

大师缓缓摇头,花白的胡子随风轻晃,「天机不可泄露。」

「拜托!一点点。我不会强求,一点点就可以了。」

「你已经在强求。」他指出。

「大师,求求您嘛,看在我这么诚心的份上。」

「你……」愚蠢的世人,永远弄不懂,贪求没有好处,只会衍生出烦恼,必须自己承受。大师生气地想,无奈道:「好吧,我就透露一点。」

「好极了!您说,我一定仔细听!」

「听好了。令郎前生是个极痴情又执著的人,他痴爱一名女子,却苦不可得,于是个不惜自残并发下重誓,今生非她不娶。他与那女子有三世情缘,今生恰好是第三世。夫人,你无须忧心,缘分到时,她自会来与你儿子重逢。」

「痴情啊,这点倒跟他那个死鬼老爸很像。」夏母怯怯地比著一根手指,「那……一点,一点呢?」

「唉,那女子名叫Emily。」

「Emily?是指人名?哦,是个外国人呀?」

大师又开始顺他那一把美髯,边对她摇晃手指头。

「好嘛!」夏母不情愿地扁嘴。到底是指外国人,名叫Emily?还是一个姓艾名莫丽的女子?又是姓哪个艾哪个莫哪个丽呢?她伤脑筋地回看大师,大师只对她微微笑。

唉……

秋天的黄昏,太阳仍高挂在西边天空。

圣风中学用红砖砌成的围墙,在阳光映照下,显得干净、漂亮、炫人耳目。

下午四点五十八分。一只书包从围墙里被抛掷出来,跟著,一条娇小的人影翻周围墙,潇洒地降落地面。

「呼!」她得意地弯起嘴角微笑,将书包甩上肩头,昂首阔步走了。

二楼窗口的女孩把这一切看得真切,微微轻笑。好棒喔!她也可以跟学姐一样翻墙,避开那些人。

「好。」女孩轻嚷,快速奔下楼,来到围墙前,她不敢丢书包,就把书包系在童军绳上,丢过围墙再垂下去,人则笨手笨脚地爬上围墙,往下看。

「哇!好高。」她胆怯地抓抓长辫子。没办法,只有往下跳了。她闭起眼楮,一鼓作气跳下去,「啊……哎哟!好痛!」她抚著站起来,收好绳子,背著书包就想走。

「这样就要走了吗?」

她一惊回头,发现身后站了四个女孩,一个个狞笑注视她。

圣风中学最恶四人组!怎么会这样?!她怎么这么倒楣……

「我……呃,学姐好。」

「好。拿来。」一号学姐伸出手。

「还装蒜!这个礼拜的保护费,快交出来!」

「拿?」她一脸无辜,「拿什么?」

二号学姐掏出电子计算机,一阵敲打。「你还有上上星期的没交,一共三仟四佰元。」

三号学姐掠掠飘逸的长发,「我看你干脆连下次的也一起交吧。」

二号学姐对著计算机又是一阵敲打。「那就是四仟六佰伍拾元。」

哇!「伍拾元?」

「我替你计算的工作费。」二号学姐瞪著眼说。

「噢……」女孩暗暗申吟,小心往后退,「可是我没有那么多钱。」

一号学姐仁慈地微笑。「你可以先交一半。」

「我今天忘了带钱了。」

四号学姐笑得很吓人,「学妹,我们向你收保护费,可是为了你好,你知道吗?」

「嘎?」有这种事?「我……我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就快拿出来。」

「可是我真的没带钱。」她又倒退一步。

「回家去拿,我们跟你回去。」

女孩摇头。「我家现在没人。」

「是吗?那你知道不交保护费的后果?」一号学姐凶恶道。

她又摇头,更往后退了些。

「你会被欺负得很惨。」三号学姐好心解答。

「被你们欺负?」女孩话说完,转身就跑,却被一把揪住长辫子。「啊!」

「对极了,你会被我们欺负得很惨。」一号学姐抓著她的长辫,扯她一步步靠近自己。「你还是快交出来,免受皮肉痛。」

「呀!好痛,快放手!」

「交出来。」

「我真的没有钱。」她按著头皮,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

「那就剪下这两条长辫子暂时抵债好了。」

「不,不行!我留了好久。拜托,先让我欠著可以吗?我一定会还的!」她哀求道。

「那要欠到何时?」二号学姐问。

「你上次也这么说。」三号学姐撇撇嘴,手里拿著剪刀张扬。

「我……」没办法,她上次也没钱。

「不用废话了,拿剪刀来!」

「不!不要不要!拜托你们不要这样!」女孩拚命挣扎,想摆脱扯住辫子的手。

「哈哈!剪剪剪!我早瞧那两条长辫子不顺眼了。」

「不要!救命啊!」谁快来救救她?「救命!」

「不用大呼小叫的,」突一道声音插入,「我这不就来了。」

「谁?」一号学姐四处看不到人,喝道:「快出来!」

「是你爷爷我,已经出来了。」随著话声,小石头一颗颗准确无误地击在扯著女孩的手腕上,逼她松开了手。

她被迫放手,气愤嚷:「到底是谁?!快给我出来!」

女孩怔征地,还搞不清楚怎么回事,斜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拉她,「快走呀,你还楞著干么?」

是一双温暖的手,她感觉到了,她会永远记得。

「大姐,她跑了。」

「跑了?快追……」

「呼……等、等一下!我跑不动了。」女孩气喘如牛地停下脚步。

「好吧,我们也跑得够远了。」

男孩也停下来,帅气地用手掠掠头发。

女孩仰头看他,感觉他好高大,长得又好看,还很有正义感。呵,救她的人是个英雄!她陶醉地想,羞怯道:「谢谢你救了我。」

「不用客气了。不过你也真是倒楣,居然惹上四人帮。」

「不是我去惹她们!」女孩嘟起嘴,不满道。

「那我知道了,她们也向你收什么保护费对吧?」他了然地说。

「你知道?」她惊奇地,「呀,她们也向你收?!」

「胡扯!」他敲敲她的头,「我才不像你这么笨。」

「哦。其实,我是看之前那个学姐翻墙离开……」

「你想加法炮制,可惜动作太慢了。」男孩接著说,笑得更大声,「我就知道一定是你笨手笨脚的,才会逃不了。」

女孩扁扁嘴。可惜英雄的嘴巴坏,个性不好。

「你叫什么名字?」

「问我名字?是不服气我说你笨吗?」男孩又笑了,习惯性用手掠过前额头发。「哈!朋友都叫我阿昱,不过你是学妹,应该叫我阿昱学长。」

「我要叫你阿昱!」女孩突然出声:「阿昱!」

「嘿,可是你比我小。」

「不管!」女孩固执地摇晃著头。「我就是要叫你阿昱。我是小墨。」

「真受不了现在的女孩,明明没到那年纪,却硬要装老。」他用老成的口气边说边摇头。

她才不是为了装老!女孩扁嘴,没有反驳。

「大姐,他们在那里……」

「糟糕!真是阴魂不敬。快跑吧,学妹!」

「我叫小墨!」她坚持地喊,一定要对方记住她的名字。

「成了,先跑再说!」男孩急切地拉了她的手就跑。

「你要记住,我叫小墨,小墨喔!」

「好啦,你真罗唆,跑快点!」

这双温暖的手,如果能一直拉著她,当她人生的指引……

「起来了!臭小墨,还在作什么白日梦!」

耳朵被重重拧住,她疼得一把弹跳起来。

「你在做什么?好痛!」从美梦中被惊醒,小墨抚著耳朵,气急败坏地嚷。哦!她的英雄……

「做什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作英雄梦!大小姐,你已经迟到啦!」

「嘎?」中原标准时间上午八点五十九分,「我的天!你怎么没有早点叫我?!」

「我怎么能跟你的英雄梦相比呢?」她的朋友凉凉地看她忙乱兜转。

「噢!懊死……」

「Emily?」

「对对!就是它。儿子,你发音比大师准确多了。你乖,告诉妈咪,你有一个叫这名字的朋友对不对?」

Emily?是指小墨吗?应该不是。而且老妈的表情不对,一定又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古怪点子。夏昱人迟疑著,没有立即回答。

「阿昱,你怎么不回答妈咪?妈咪知道了,你有秘密不跟妈咪分享?我辛辛苦苦养儿育女所为何来?看看现在!我的宝贝儿子连心事都不跟老人家说了!可怜我这个做人家妈的,好失败、好可怜!」

天啊!夏昱人翻翻白眼。「妈咪,我向你保证,我没有一个叫什么Emily的女朋友。」

「没有?!」夏母明显怔了下,「你确定?不是骗妈咪的吧?」

「我没有必要对你撒谎。」他傲然仰头。

「怎么会呢?难道又是时机未到?哎哟!等等等!我到底得等到哪时才能抱孙?」她嘟嘟囔囔地,突然又振作精神、抬起头,「儿子啊,你乖,听妈的话,去交一个叫那个名字的女朋友好吧?」

「不好。」他断然拒绝。

「夏昱人!」夏母揪然变脸,「你说这是什么话?!我是生你养你的妈耶,不是路边的阿猫阿狗或警局那些教你呼来唤去的小罗喽。我辛苦教你的那些礼义廉耻你全还给我!你今天这样跟我说话,根本不把我当回事!可怜啊……」

又来了。我养儿育女所为何来,我辛苦怀胎痛不欲生……他娘每日必念的十八字真言。

「可怜我养儿育女──」

真是够了!「妈咪,你要我去交一个叫Emily的女朋友,以结婚为目的,是吧?」

「你已经快三十,早该结婚了。」夏母理直气也壮。

「可是光凭一个名字,要找人如同在大海里捞针。难道你别的资料,例如年龄、职业,甚至是全名都没有?」

「嘎?连名字也不正确啊?」

「不能说不正确,只是不完全。假如她是外国人,那Emily只是名字,她应该还有姓,而且她可能是英国人、法国人或美国人。」

「哦。」夏母暗暗申吟,「那如果译成艾、莫、丽呢?」

「世上姓艾的啊……」他眄了母亲一眼,沉吟道:「大陆那边可能比较多,但也不可肯只有一个。再说,只知道姓艾,那是墨水的墨还是草字头的莫,又是哪个丽呢?」

噢!一点点,好可怜的一点点。夏母哀哀叹著,不禁有些埋怨大师。

「妈咪,Emily可以组合成无限可能,你儿子就算再神通广大,也没有时间一个个去找啊!」夏昱人讨饶似地说,希望他的娘可以打消这荒唐念头。

「那……那尽量去找好吗?」夏母委婉地哀求道:「我真的想抱孙哪,大师竟然出这种难题。儿子,你乖嘛,去试一试,说不定头一个就让你找著啦。」

有这么容易?夏昱人挑挑眉。

「应该不难的,」夏母眉开眼笑地说:「大师说你俩有缘哪。」

拜托!他实在受不了。「妈咪──」

「好啦!你让妈咪拜托一下,就去试一试,反正又没损失。」

见鬼的没损失!他就觉得损失很大。

「好,我尽量试试看,但可是有期限的,假如找了三十个都没你满意的,那我就不找了。」他事先声明。

「你先找了再说。」

「万一找到的是七老八十的老婆婆呢?」夏昱人忍不住调侃。

如果真发生这种事,她会先把大师砍成十七八段!「总之,你先找到人,其它的以后再说。」夏母勉强道。

呵,他的娘,有时也固执得很可爱哩。

铃铃铃……铃铃铃……

扰人的电话铃声叫得震天价响,大师拖著慢慢吞吞的步伐,很不情愿地接起电话。「喂,找谁?」

「找我的老朋友。」

「哦,是梅老啊。有什么事吗?」

「老友,怎么你的声音有气无力的?最近很累吗?」

「累倒不至于,只是被一个太过关心独子的母亲缠得有些怕了。刚才电话铃响,我还其怕又是她打来的。」

「呵!我早叫你收山别做了,你就不听我的话,现在尝到苦头了吧。」

「不做?那我掌什么吃喝?难不成喝西北风啊?」他没好气道。

「不是叫你到美国来,我负责养你,保证把你养得自白胖胖的!」梅老豪气干云地道。

「我才不当寄人篱下的可怜虫。」他暗自咕哝,又正色问:「别哈啦了,越洋电话可不便宜。你专程来电话,就为了扯些五四三呀?」

「呵呵!你落伍啦,现在打国际电话便宜得很。」

「好。我这老头子见识浅薄,落伍了,你去找有见识的人聊天,我不奉陪了,再见。」

「喂喂!等等!哎呀,你怎么还是这么急性子。好啦,我说,我们就快可以见面了,你高不高兴啊?」

「这话怎么说?我可不去美国。」

「早知道你这死性子难以妥协。」他嗤道,「跟你说,是我要到台湾去看你,感动吧?」

「你要来?」

「是呀,我那个宝贝孙女她休一个半月的特休,说好了,要带我这老头子回台湾看老朋友。」他得意道。

「你孙女?就是叫Emily那个吗?」大师一怔,急忙问。

「是呀,」干么这么大声?「有什么问题吗?」

好巧!呵呵,这下人员到齐,好戏开锣,这条藉断丝连的姻缘线应该可以牵成了。相信自己很快就能摆脱那个执拗过了头的母亲。大师眉飞色舞地想。

台北市警局第八分局。

夏昱人一走进分局,就被眼前的情景惊得有些呆住了。整个分局乱成一团,全部的人围成一个大圈,圆圈中间传出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周围的人不停往圆圈里端茶送水,说话安慰。

「这是在做什么?!」他威严一喝,众人顿作鸟兽散,「谁来给我解释一下,这里是发坐什么事了?」

「老大,你来啦。」虎仔被推出来,搔头搔脑地走向他,「这位女士,她是来报案的。」

「那就带到报案室去,用不著全杵在这儿磨菇,有碍观胆。」他转身想走。

「呃,老、老大……」

「还有事?」

「那个……可不可以请老大帮忙……」

「帮你们问案?」他回头,要笑不笑地问。

虎仔察言观色,悄悄抬起一手护住头,小心往后退,「麻烦老大。」

「混帐!」夏昱人飞快一击,正巧打在虎仔没有护到的另半边头顶。

「哎哟!」好痛!每次都躲不过,好可怕的一指神功。虎仔坞著痛虑,面露哀怨,不敢呼痛。

「死小子,自己的工作居然想赖给我?你不想活了?真不像话!」

「老大,你听我说,这位女士要报的案子很重要,可是她又说不清楚,所以我们才想请老大帮忙。」

「她不是要报她的皮包失窃吗?」

「不是,」虎仔笑得无力,「她要说的事和她姊姊有关,好像她姊姊加入一个很奇怪的教会。可是她说不到两句话就哭哭啼啼,我们实在招架不住。」

「干么找我?」

「我们都知道老大您对女人最有办法了。」虎仔咨媚道。

「哼。」夏昱人打鼻子里出气,扫了那位女士一眼。见她打扮入时,身型窈窕,是个美人,尤其梨花带泪的柔弱模样更惹人怜惜。「很奇怪的教会?」他沉吟,然后意有所指地拍拍虎仔的后颈,「万一这位迷人的女士所说的话一点也不重要,虎仔,你就要小心你的虎头了。」

虎仔缩缩身子。「是。」

「好吧,带她到报案室来。」

「我叫李红绮。」

柔弱美女说完一句话就沉默良久;夏昱人也不催促,迳自拿出烟,吞云吐雾起来。

室内有一段时间的静默,然后,柔弱美女笑了。

「不愧是人称精英的夏督察长,不但文武双全,而且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她又是妩媚一笑,「兼之耐性十足。」

夏昱人眼光一闪!「你知道我?」

「事实上,我是专程来找你的,夏警官。」她甜甜地唤。

「我的时间有限,有什么事就快说吧。」

「呵呵,你真是冷酷无情哪,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虎仔……」他作势欲叫。

「唉唉唉!别急嘛,夏警官,我这不就要说了,而且会详详细细告诉你,保证你会有兴趣的。」

夏昱人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我刚才说过,我叫李红绮,我同母异父的姊姊名叫谢香绮。她很早就结婚了,一直定居美国,我们一直有联络。三个月前,姊夫因癌症死亡,留给姊姊一笔为数可观的遗产。」她停下来喝了口茶,续道:「姊姊没多久就回台湾定居,可是她一直感到孤单寂寞,十分不快乐,于是我建议她多出去走走,结交朋友。」

无聊。夏昱人捻熄香烟,整个人接在椅子上。

「最近她加入一个教会。」她庭起秀眉,轻轻叹息,「我所有的担心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她哀哀叹气的模样足以令最正直的圣人心生怜惜、出言安慰,可是他依然瘫坐,对她的魅力无动于衷,她不禁有些气结。

「警官……」她软软地唤。

「你是认为令姊正遭受那个教派的欺骗?」他直接切入重点。

「没错!我是这么想……」

「女士,要控告一个人、一个团体,必须有足够的证据。」

「我就是来请夏督察搜集证据的。」

「我?」夏昱人笑出声来,开始怀疑这位女士神智不清了。

她不因他的耻笑而退却。「因为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这个教会以诈骗财物为目的。」

「哦?」

「五天前,姊姊瞒著我立下遗嘱,在她死后全部遗产要捐给那个组织。」她忿忿道。

夏昱人挑起眉头。「是那个组织建议令姊这么做?」

「老实说,不是。但是这类型态的事已经发生过好几次。」

「你是指?」

「那群虔诚的女人当中,有不少人是富婆,光是过去一年,她们之中就死了三个。」

「她们都把全部财产留给那个组织吗?」不可思议。

「对。」

「她们的亲属难道不会抗议?这类事尽可以诉诸法律。」

「很遗憾,属于这个组织的大部分成员都是独身女子,少有近亲或朋友。」她的口气也不无遗憾。

「嗯。」夏昱人深思地壁起眉。

「夏督察,本来我他无权提出任何异议,因为那几个人的死不曾引起纠纷。可是姊姊做了同样的动作,我真怕同样的事会发生在她身上,我担心──我不愿意这种事也发生在姊姊身上。」她握紧双手,乞求地望著夏昱人。「夏督察?」

「嗯,好吧。我必须承认,你的怀疑不无道理,我会尽快著手,查清这整件事。」他承诺道。

「谢谢你,夏督察,要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怎么才好。」她伸手想握夏昱人的手,却被避开了。

「你回去等,一有消息我会通知你。虎仔,送她出去。」

「嘎?那……夏督察再见。」

好不容易送走了千娇百媚的柔弱美人,虎仔松了口气,回头又来到夏昱人跟前。

「老大,美女看上你喽,她还跟我要你的电话。」

「你可以把自己的电话给她。」夏昱人随口说,双手飞快地在电脑键盘上移动。「你刚刚都听清楚了吗?」

「清楚了。」虎仔正经回答。

「很好,去查。我要那个组织的全部资料,包括地点、成员、负责人。还有查清那三个女人的死因。」

「是。」

有格创意花坊。

「小墨,来客网咖开幕要用的花你弄好没有?人家要来拿了。」

「好了好了!」小墨七手八脚推著一盆巨型盆栽出来,嘴里喃喃念:「香罗兰、马鞭草、橡树……啊!糟糕,没有羊齿!」她抬头,歉然地对著来取货的大男孩傻笑,「不好意思,麻烦你等我一下。」

「没关系。」大男孩见腆地笑。

「等我一下。」小墨匆匆跑进室内,抓了一把植物再飞奔出来。

她忙碌地替盆栽「补妆」,一旁老板娘和大男孩攀谈起来……

「我好像见过你耶。对了,上次你不是才替CD店拿过货?」

「我没在那边做了。」他笑得尴尬。

「哦。」才多久之前的事,老板娘心下不以为然,「我看你年纪轻轻,这么早就出社会工作呀?」

「我要自己赚学费。」

「现在年轻人真独立,了不起。」

「是啊。」小墨插好盆栽,松了一口气,「成了,你看看可以吗?」

「可以。」

终于会帐、搬货、上货全完成了,老板娘和小墨目送卡车远走,双双进店休息。

老板娘喝了一大口茶,顺过气后才开口:「小墨,你这几天是怎么搞的?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做起事颠三倒四,乱无章法,一点都不像平常的你。」

「英姐,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她黯然道。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你最近真的很奇怪。」小墨没有回答,她迳自猜测道:「是不是和你的英雄有关?」

「阿昱不是我的英雄!」小墨立即反应,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态度逗笑了英姐。

「呵,我可没说那个死小子是你的英雄,你啊,这叫不打自招。」

「英姐……」

「好啦!你就爽快一点招认,你到底在烦恼什么?」

「我在烦恼……阿昱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来买矢车菊。」她自语似地喃道。

「什么?」英姐没听清楚。

「其实……」

「嗯?」

「其实也没发生什么事!」她大声说道。

英姐听了差点跌倒。「臭小墨!」

「到目前为止的确没出什么事,可是我就是好担心,心里怦怦跳,好像即将发生什么大事似的。」

「拜托!」英姐不禁翻白眼,「你根本是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小墨低著头,没有反驳,小脸上落寞的神情,看了教人不忍。

「小墨,你为什么不干脆告诉他呢?」

「我不敢。」小墨立即摇头。

「小墨!」英姐气结。

「英姐,你不要逼我。」她痛苦地用手抱住头,自己也感到矛盾,「这么多年了,要是敢说,我早就说了,还用得著等到现在。」

「你自己都会说这么多年了,再等下去要等到啥时?那个不解风情、只会抓罪犯的本头,要等他自个儿醒悟,恐怕你得等到头发全白啦!」英姐对那个警界精英实在有很多意见。

「阿昱不是木头!」小墨忍不住抗议。

「是,他是全台湾,不,全世界最优秀、办事效率最快的高级督察,却也是最笨拙的感情白痴!」

「英姐……」

「而你,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傻唷!你这丫头,只能说你傻气。」英姐摇著头,怜惜道。

「英姐。」小墨轻叫,眼楮濡湿地偎进她怀里。

英姐怜惜地抱紧她,一手轻拍她的背,「傻孩子。」

就让她傻好了,她就是不敢去揭露情意。不说出来,她和阿昱至少还是朋友,一旦讲开了,他们可能连朋友都没得做。

「哇!现在是在上演母子相认的感人大戏吗?」带笑的调侃声响起,夏昱人硕长的身影缓慢晃进店来。

「阿昱!」小墨惊喜喊。

「你这死小子!」英姐跳起来,指著他的鼻头骂:「一出口就没好话,你又来干么?!」

「怀念矢车菊的香味,想再买一朵。」他意有所指地对小墨微笑。

「好,我去包!」她兴奋地,匆匆跑进去。

「臭小子,」英姐斜现著他,「你买一朵矢车菊,是要送女朋友吗?」

「我从来不买花送女人的。」他自傲地仰高头。

我会瞧他不顺眼,肯定和他那副目中无人的嘴脸脱不了关系。英姐忖道。

「你买一朵矢车菊真是为了闻香啊?」她同夏昱人对看,见他依然挂著那抹讨人厌的笑容,不禁气恼,「一朵矢车菊能有什么香味?」她迳自扬声喊:「小墨!臭小子要包二十朵!」喊完,她得意地回看夏昱人,后者还是笑,可恶的笑。

二十朵?「好!」小墨很怀疑,但还是动手包妥,拿给夏昱人,趁机捏一下他的小指。

是朋友多年养成的默契。每当阿昱买矢车菊时,就表示约她老地方见;而她捏他小指,则表示没问题。

会完帐,夏昱人抱著一大把矢车菊走了,小墨挨近英姐身边。

「英姐,今天我想提早半小时下班,可以吗?」

「好呀,反正也没什么事。」她爽快答应,复又疑问:「奇怪?为什么每次那个臭小子来买矢车菊,你就要提早下班?」

小墨但笑不语。终于,阿昱又约她见面了,她要先回去洗个澡、换套衣服,美美的去见他。

迟到了!迟到了……「哎哟!」

「小心点。」夏昱人稳住她摇晃的身子,打趣道:「你怎么老像个火车头一样横冲直撞的。」

「阿昱,对不起;我迟到了,我不是故意……」

「嘿,你好像每次都迟到,每次都说你不是故意的。」他取笑道。

「臭阿昱!你都不会体谅一下,人家是女孩子嘛,出门总要多花点时间啊。」

「哦。」他一副恍然大悟状,笑得更开怀,「原来你还是女孩子啊?」

「臭阿昱!」小墨气恼地追著他打,「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你?」

「好好!我道歉,别打了。」他边笑边闪边讨饶。

笨蛋阿昱!净说些有的没的,浪费她这一身精心的打扮。小墨埋怨地想。

「英姐说得对,你啊,就是那张嘴坏。」

「嘿,你可别跟那个老处女学,我的耳朵受不了这种双重打击。」他摇头嗤道,把一整束矢车菊丢进小墨怀里。「她到底有什么毛病啊,干啥老针对我?」

小墨接住那把矢车菊,深嗅一口菊花特有的清香,喜孜孜地问:「你不是对英姐说,从来不送花给女孩子,那这是什么?」她摇摇手里包装精美的花束。

「你啊,不是女孩子,是我的哥儿们。」他笑著,轻捏她的鼻头。

扮儿们?小墨黯然垂下头,掩饰苦涩的笑。是啊,感情好到让人羡慕的哥儿们!永远当不成情人的哥儿们!

「你穿这是裙子吗?」夏昱人拉拉她身上的裤装。

「不是。」小墨忙摇头,顺带摇掉心头的奢想,「这是裤装,只是宽了点。」

他打量了下。「也太宽了吧,你不怕骑车时风吹飞起来曝光?」

「这么长,不会的。」阿昱是在关心她吗?

「难说。」他还是不满意,「就穿你在花店穿的牛仔裤不是更方便吗?又何必多此一举。」

小墨差点哭出来,「笨蛋阿昱!」她忍不住小声骂。

「你说什么?」他歪低头颅,想看清她的表情。

小墨避开了,「我说,快走吧,我们耽搁得够久了。」

「哦。」夏昱人多看了她一眼。

空旷、荒凉,波涛汹涌的海岸线,一辆重型摩托车在无阻的道路上快意奔驰,是夏昱人心情不好时最佳的舒解方式。

他跨上摩托车,把一顶安全帽丢给小墨。「上来吧。」

「好。」小墨载好安全帽,坐上摩托车,倾前把双手紧圈住夏昱人的腰间,前胸贴上他的背,两人身子靠得很近。

「走喽!」确定她坐好了,夏昱人叫了声,摩托车卷起漫天烟尘,呼啸而去。

这项特权是小墨硬向夏昱人要来的,打从知道他有夜驰的习惯后,她百般哀求,要夏昱人让她跟;一开始他并不同意,说太危险了。可是她不死心,前后求了几次她没计算,但夏昱人被她烦得差点跟她绝交,最后无奈只有点头答应。

小墨心里很清楚,这项特权是她独有,夏昱人再也不会载任何女人──应该说是任何人。而且她一点也不担心会有危险,夏昱人会保护她的,她确信!

风驰电掣中,小墨紧抱著夏昱人,扎成辫的发丝在空中飞扬。她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和脉动,不禁遥想:假如有一天,她由正面抱住他,听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喂,到了,快放开我。你抓这么紧干么?」

「哦。」小墨如梦初醒,迷蒙地跨下车,迎著海风,缩了缩身子。「这是哪里?」

「靠近基隆佰。」夏昱人打开实物箱,抓了一件男用长外套,丢给小墨。

哇!走出这么远了?小墨拉紧外套,挨到夏昱人身边坐下,看他点烟、抽烟,忍不住小心问道:「警局是不是又发生什么重大案件了?你可以说给我听。」

夏昱人睨她一眼。「说给你听,你要帮我解决?」

「是,小女子当然比不上大督察的英明神武。」她酸不溜丢地说,很不服气。「可是说出来,舒解舒解,至少你会好过一点。不要老是把事情闷在心底,会得内伤的。小心积劳成疾。」小墨殷殷劝道,打从心底希望他能将心事与她分享。

他笑了。「不是叫你不要跟老处女学?瞧你,那张嘴巴愈来愈毒了。」

「我好像是跟你学的。」小墨歪著头告诉他。

「跟我?呵呵!」他指著自己鼻头,笑意更深,「那你学得还不够,加紧练习吧。」

「少顾左右而言它。」小墨对他太了解了;每当踫到不想谈的事情,总喜欢转移话题。「你到底要不要说究竟为什么事烦恼?」

夏昱人注视著她,久久,突然叹了口气。

「真不知道我是哪根筋打结了,居然忍耐这么久还没跟你绝交。」他自言自语道。

「你在嘀咕什么?」她皱眉道:「到底说不说?不然我要回家了。」

「唉,是我妈,她催我赶快结婚。」

小墨原本要走,听到他最后那句话,突然顿住了身子。

「结婚?她催你去相亲吗?」

「不是。」他表情扭曲,笑得很古怪,「她给我一个名字,要我根据名字去找出一个女人来,那个女人可能是我未来的老婆。你敢笑出声来试试看!」他恶狠狠地威胁。

「对……对不起。」小墨想笑,不是因为他母亲的主意,而是因为夏昱人的表情。没见过他用如此深恶痛绝的声音谈过一个女人。她怀疑这桩婚事的可行性。「伯母的想法是有些异想天开,不过她也是抱孙心切嘛。对了,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她实寅在好奇。

「艾、莫、丽。」他一字字念。

「嘎?!」小墨的心重重一悸。

「Emily,中文翻成艾莫丽,不确定怎么写,不过我想应该是个叫Emily的外国人。」他跟著说明。

「哦。」小墨好似傻了,久久才有反应;她顺抚著自己的心,轻轻喘息。是个叫Emily的外国女人,不是艾墨荔,不是……

「你说我妈异想天开,照我看,她根本是疯了。」他忿忿道。

「阿昱,你不可以这么说伯母。」小墨轻度眉头斥责他,「难道她的心情你还不能了解吗?」

「了解又如何?感情这种事是不能勉强的。」

是啊!靶情不能勉强。她笑得苦涩。

「伯母怎么会草率地拿一个名字当你婚姻的线索?她是从哪里弄来这个名字?」小墨疑惑道。

「据说是一个大师给她……」他突然颇住了。

虎仔说过,他们询问李红绮时,曾问过她姊姊加入教会的动机及教会的主旨。她会加入教会,主因是无聊;而那是个探讨人的前世今生、因果报应的教会,特别重视轮回之说。

「阿昱?」干么突然不说话?怪吓人的。

「走!」夏昱人动作迅速地跳起来,拉了她的手就跑,「我们立刻回台北!」

「现在?」小墨楞楞地,完全模不著头绪,「可是……喂!等等,阿昱!」

来不及了,夏昱人拉她跨上摩托车,立刻呼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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