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洛城外一处独立的木屋外。
倩丽的身影自屋中走出,外面阳光明媚,女子用手遮住手顶的阳光,自指缝间眯起眼看那空中的烈日。
朴素的淡蓝布衫,脸上有著淡淡的胭脂,她和普通的女子没什么区别,要说怪,只是一个女人家独自定居在这很少有人来往的地方,有那么一点点奇怪。
在某一个不经意的瞬间,女人的眼中闪过一丝的暗淡.但也只有一瞬而己,下一刻她就又勾起了嘴角,那笑容足已迷倒这世间任何一个男子,光彩绝不会因那身打扮而有所减弱。
只是如今,能有幸见到她这倾城一笑的,也只有房屋四周的丝草荫荫,和天空中流逝的几朵白云。
冯月颜拍打著前些日子晾在外面的衣服,今天天气好,衣服上满是花草的香气,闻一下就让人的心情莫名好转。
正专心的收著衣服,连贯的动作顿了下,她知道身后有什么人在接近。
她继续著收衣服的动作,故意让自己敏锐的直觉变顿,收起从前的那种生活,做一个平凡的人,什么也没发现,什么也不在意,她放松著自己身上每一个备战的细胞,静等那个人的接近。
「月颜,你这是不欢迎为兄吗?」冯平阳带笑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
冯月颜笑开了,「哥,你怎么……」
她一转头,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心脏处似曾相识的紧缩,似普相识的心痛。
「看我带了谁来看你。」她当然知道,他指的是此时站在他身后的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那个在她午夜梦回中出现了无数次的男人,令她在数不尽的恶梦中哭醒的男人。
那个男人此时就站在那里,脸上印著淡淡的笑。是她记忆中不曾有过的笑,那样的人不会是他的,不会是他的。
一时间,冯月颜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之中,但这不该是梦,梦里的他不会对自己笑得这样温柔。用那样珍视著她的眼光,无比温柔的笑著。
早已干涩的泪,顺著脸颊落下,她毫无察觉,只把视线定在那个男人的脸上。
「为什么又哭了,月儿,见到我不高兴吗?」佐天涯走近她,将手掌抚在她的脸颊上,让她感受著自己的真实,也让自己触模到了真实的她。
这一天,他已等了太久太久。
「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冯月颜颤动著声音,缓缓开口。
「为什么要说这不是真的?」佐天涯问她。
「因为我不能承受从梦中醒来时,再一次的失去你……所以如果这是梦,拜托你,告诉我……」冯月颜同样抚上他的脸颊,那是他熟悉的男人的体温。
「月儿,我发誓,再不会从你的身边离开,从今以后,一刻也不。」
直到他的生命真正结束的那一天,他都不会再放她一个人独自痛苦,独自流泪。
佐天涯紧紧将这个自己一生中最珍爱的女人抱在了怀里,紧到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但冯月颜没有丝毫的抗拒,只任自己的泪全数落在他的身上。
「是真的……你没死……你骗我……」
「不,佐天涯确实已经死了。」这话是冯平阳说的,他走上前来,同样怜惜的看著自己的妹妹,「月颜,平枫堡的那个佐天涯确实已经死了,死在你的剑下,你明白吗?」冯月颜呆呆的望著他们两个,脑中一片空白。
「所以你已经为爹娘报了仇,你已经亲手杀了佐天涯。」冯平阳笑了笑,「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你的男人,除此之外他谁也不是。」冯月颜看看佐天涯,他对自己点了点头。
「是的,月儿,佐天涯已经死了,世上再没有佐天涯这一号人。」他捧住她的脸,轻轻的说:「从此以后,我是你一个人的,你再也摆脱不了我了,知道吗?」
「我从来……也无法摆脱你……」冯月颜扑进他的怀里,这次真是彻底无保留的痛苦出声。
而佐天涯抱著她,轻拍著她的背,在心中暗暗告诉自己,这将是他最后一次让这个女人流泪。
「哭吧、哭吧,这些日子让你一个人承担这一切,是该哭的,想要打我也可以,等你哭够了之后随便你怎么打都行。」
「为什么、为什么要瞒著我?」
冯月颜真的好怪他,尤其看样子冯平阳也知道他是诈死后,她最有种被耍的感觉。
「没有办法,我们这也是不得以的,这一切全是佐天涯想跟你在一起而想出来的,这半年他也没比你好过到哪里去,月颜你就原谅他吧。」冯平阳在一旁帮腔。
「把话说清楚,不然我是不会原谅你的。」冯月颜娇嗲的捶了佐天涯胸前一下,冯天涯唔的一声,吓了她一跳,「你的伤还没有好?」
她清楚的记得自己那一剑是真的刺进去了,而她捶的正是那时的伤口处。
「怕是好不了了,谁叫你那时下手那么重。」冯平阳的话吓著了她,见她小脸又转为惨白,佐天涯忙把她抱在怀里安慰。
「好了,月儿,那伤早就已经好了,只是这半年来,每每想到你那里都会痛,那是因为想你才痛的……」
「为什么不告诉我,害我以为你真的死了……」
「就是要这样,你的仇必须得报不是吗?不然你永远都不会接受我,而我如果不死,仍是平枫堡的主人,也永远不能和你在一起……这一切都是必须的,月儿,原谅我……」
「但是万一我再刺偏点,你不就真的……」冯月颜不敢再往下想。
佐天涯倒是哼哼的笑了。
「月儿,你以为那一剑是你刺偏了吗?你刺的地方确实是心脏,偏的人是我。」他笑,「以你的武功,还决定不了要刺我哪里呢。」
「但是宇闻青岚不是也说你……」
「那都是我们设好的计谋而已,我和宇闻青岚,还有你的兄长,一切都是我们早先计划好的。」他叹了声,「而这一切在顾长顺的眼前发生,也是计划好的。只有这样,这世上的人才会相信我真的已经死了,才没有人会来打扰我们。」
「而为等风声过去,这半年来佐天涯一直躲在别处养伤,等到事情已经告于段落,这才拖到这会才能来见你。」冯平阳说:「为了你,他可是费了不少的苦心,也因此我才同意了把你交给他,才忍著万般无奈看你受这半年的罪。」
「你……这又是何苦?」冯月颜在他怀中,暗暗一叹。
「因为你,知道你的心里有我,所以我决不会放你离开我身边。」佐天涯模著她的头发。「平枫堡的一切对我来说只是负担,我早就想摆脱掉那一切,而今又有了你,无论如何,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和皇家的关系,父亲留给他的一切,世人的眼光,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感到疲倦,让他迷失了自己,只有冯月颜是真实的,如果死过一次就能换得和她在一起的权利,那他又为什么不做?
「那平枫堡呢?你这样走了,平枫堡怎么办,萧师傅他们……」
「他们都知道,你不用担心,平枫堡我已经交给了寒天响,他们会处理一切。」
「寒天响?他不是已经离开平枫堡很多年了?」冯月颜眨眨眼,有些疑惑。
「没关系,青岚会找到他的。」佐天涯抚正她的头,让她只看著自己,「月儿,不要再去想那些事情了,那都是和我们无关的事情,如今你的眼里只要有我就够了,可以吗?」
「你……你怎么可以总是这样霸道。」冯月颜的眼又模糊了,「总是自己决定好一切,而我只能选择接受,你早就知道我爱上了你,所以无法拒绝,你就是吃定了我这点……」
「不要这么说,月儿,不是这样的。」佐天涯慌张的抱住她,「因为我爱你,所以才不想让你担心无谓的事,我只想让你快乐,只是这样而己!」
「你说什么?你……爱我?」
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冯月颜整个的呆楞了,而她这张可爱的脸,换得的是佐天涯的一笑。
「是啊,我早就已经爱上了你,你不知道吗?」
她摇摇头。
「什么时候,为什么我都没有感觉?」
「因为你太笨,而我又太迟钝了,其实早在十年前,当你为我端上那碗汤药时,我的心中就只有你了……」
那一年,她九岁,他十五岁,本该是永远不会有交集的两个人,就那样定下了一生的牵扯。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