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会结束的近一个星期,樱兰高校的报纸断卖得需要加版加版再加版。「负心女琵琶别抱」、「皇王子的三角关系之丑小鸭与美少年的恋情揭示」,成为学园里每人茶余饭后的话题,学生中还自发组织了一支侦察小组,针对他们的关系进行研究与探讨。不过,最火爆的内幕还是三王子中最温柔体贴的陆羽居然早已名草有主,还是丑小鸭的室友陆言!
令人发狂的初春啊……
樱兰高校的春天总是比其他地方延迟一些,枝头的樱花零零散散地任风吹落几片。偶尔,也会下一场春雪,晶莹剔透的雪花融化进花瓣的深处,淡出耀人的红晕,久久散不去的芳香弥漫整个学园。
学园一角的樱花树下,站著一对男女,阳光穿过树阴折射下来,在男孩的脸上洒出钻石般的光亮。
「别再来找我。」陆言轻吐这几个字,口气是不容拒绝的坚定。
陆羽沉默地望著她,嘴边一直挂著如同朝阳的笑容,但笑意没到达眼楮深处,他一步一步靠近陆言,她一步一步往后退,一不小心,跌倒在地。
陆羽温柔地伸出右手,叹道:「你紧张什么,我只是想拍去你肩上的落叶。」
陆言低下头,微微地脸红。但倔强地拒绝他的好意。
「我会再来的。」陆羽丢下话,无奈离去,他走得步履沉重却没有回头,如果他回头,他就可以看见身后的那个女孩满脸溢满泪水,在阳光中如同闪闪发光的珍珠。
学园的茶道社并不怎么受欢迎,原因是授课老师是个个子矮小,架著一副厚得像啤酒瓶底的眼镜与那独具特色的三颗黄牙和每节课不同的假发。试问,谁见到只有三颗黄牙的人泡的茶能喝得津津有味的?
梁小希再一次把桌上的开水烧过了规定的温度,看著眼前站著的山本老师,她有些欲哭无泪。如果不是和室友约好一起选修相同的一门,她是打死也不来这的。
山本狠狠地用纸扇拍小希的头,愤怒地说:「梁小希,你怎么笨得跟猪一样,你这个……」
后面的词汇还没来得及发挥,就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
陆羽笑著推门进来,对山本深深鞠了一个躬,「山本老师,我是今天刚转校进社的陆羽,以后请多多指教。」
「哗——」教室里一片骚动,几个昏昏欲睡的女生马上拿出包里的化妆镜,左照右照摆出最可爱的笑容。
山本点点头,示意他随意坐。心里得意得双眼冒金币符号,谁不知道陆羽的能耐啊。有了他如同有了全校最优秀的成绩,那学园最高的教师荣誉奖可是有八十万啊,哈哈。
陆羽每经过一个位子都引起一阵尖叫,直到他停在一张桌子旁,「我能坐下来吗?」他温柔的嗓音迷醉大片的女生,却引不起陆言的兴趣。
她右手轻提起桌上精致的小茶壶,左手拿起杯子由茶壶中缓缓冲入其中。顿时,周围芳香一片,点点沁人心脾。
陆羽深吸了一口,笑说:「好茶!」
「老师,茶泡好了,我可以走了吗?」陆言站起来,没看陆羽一眼,越过他朝门口走去。
一个愤愤不平的女生伸出一只脚拐倒陆言,哼,再美的女生也不能对自己心爱的白马王子无礼。那个女生又趁机用脚踩上陆言的手,「哎呀,你没事吧?」她继续用无助而无辜的眼神看向心目中的王子,柔弱地说,「羽,怎么办呢?」男生最吃这一套了。
陆羽的嘴抿得很紧,双手握在两侧都快挤出血来,终于他朝那女生走去,却是抱起地上的陆言,奔出教室。从头到尾都没正眼瞧过那女生一眼。
坐在窗边的小希不解地问花娘:「为什么你不让我们去救她?」
花娘似笑非笑地拿起陆言泡的茶,轻啜了一口,缓缓地说:「我们不去,自然有人会去。他们的事情需要一个解决的方式,刚才那个女生是谁?」
「三年A班的桑子柔,我们学校有名的校花级人物,她还有一个雅号就是‘王子的跟P虫’,嘻嘻。」叶卿箐伸手在抽屉里掏了一会,模出一个盒子。
佑纤放下课本,模了模外壳,「这是什么?」
「不知道,今天小希抽屉里出现的东西,大概又是那个皇王子亲卫队送的礼物。她不敢看,就带来给我了。」叶卿箐把盒子的带解开,对著三人说,「大家知道怎么做了?」
「嗯。」很有默契地点点头,三人站起来。
佑纤叫了起来:「老师,我肚子痛。」
山本一直重视成绩好又爱学习的佑纤,马上说:「快让同学带你去医务室看下。」
小希自告奋勇搀扶佑纤,偏偏她太虚弱,老师又让邻近的叶卿箐与花娘帮忙。四人刚走出教室,里面就有一个女高音尖叫起来:「啊——蜘蛛!还会爬!」
顿时教室里乱成一团,桌子上的杯子与茶具无一幸免。
桑子柔吓得花容失色,完全不顾形象地乱拍衣服,「啊,它爬进去了!啊,怎么办!」
山本一把抓过贴在她衣服上的蜘蛛,凑近一看,怒斥道:「桑子柔!这根本就是假蜘蛛玩具,你扰乱上课秩序,去走廊罚站!」
「哈哈哈,敢捉弄我们家的言言,不想活了啊。」叶卿箐得意地向她们挑挑眉,「这招还不错吧。」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佑纤后悔刚才走得匆忙忘了带走桌上的课本,想必已经遭受茶水之殃了。
对著刚走出来衣裳不整的桑子柔,四人扮了个鬼脸,笑著离开茶道社。
「去哪里玩呢?」
「当然是先看看言言怎么样了。」
四人叽叽喳喳笑著闹到医务室,门一推进去,看到陆羽双手撑在床上,压在陆言身上,顿时四人成了四根木头。
花娘第一个反应过来,合上「O」字形的嘴说:「啊,我们什么也没看见,对不起,我们走错了。」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陆言知道,这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得清楚的。
陆言躺在卧室的床上盯著天花板,床边花瓶里插满瓶子早上摘的樱花。每一片花瓣都散发著淡淡的幽香,像蝴蝶般安静地停在枝头。
记得小时候,陆言很喜欢吃樱花糕,就是那种像果冻布丁般柔软而又透明的东西,中间还夹杂著樱花的花瓣,但是午后的樱花都会萎缩,所以陆羽总是很早起来,爬到树上去摘。为此还被管家教导了好几次。
想起那个让她心痛的男孩,陆言的心情又低落下去,从小他们一起玩耍,一起上学,她喜欢贝壳,他放学后去海边为她捡一个傍晚;她喜欢猫王,他花高价在网上竞拍到整套的碟片;她喜欢看流星雨,他通宵等在阳台,等到了却不忍心叫醒熟睡中的她。她喜欢的东西,他都尽其所能地办到,别人都常笑他们父母的感情都不及他们兄妹。
陆羽是陆言同父同母的亲哥哥,像天使一样地呵护她,陪伴她,如同疼生命里最宝贝的东西般。但是,也因为这样,使得两兄妹的感情有了变化。
陆言上初一,陆羽上初二。她与他的教室仅隔了一层。他常常会在下课的时候来找她,陪她聊聊天,吃吃点心。班上很多女生开始让陆言帮她们送情书与礼物。那个时候,陆言觉得很快乐,天天有女生陪著一起逛街,看电影,还有吃不完的巧克力,但陆羽生气了。
一次放学回家,陆羽在路上说:「言,不要再帮别人送情书了,接那些莫名其妙的电话接得头疼。」
陆言一向是听话的,尤其对象是陆羽。此后,她婉拒了众女生的一番心意。逐渐地,她身边的朋友减少了,她又恢复到等待陆羽来找她聊天吃点心的生活。
在迈入初二的第一个学期,陆言收到了一封初三学长的情书,那个学长有很深很深的酒窝,笑起来的样子很阳光。
陆言害羞地询问陆羽的意见,陆羽皱著眉头半天不说话,眼楮死死盯著那封情书,接著,他做了一个连他自己也想不到的事情,他撕烂了那封情书。纸片像雪花一样飘起来,纷纷扬扬地落在他们眼前。
陆言的眼楮红起来,「哥哥……你为什么……」
看著陆言跑出去,陆羽的心像被千斤鼎压著一样难受,人心险恶,她那么单纯,能不担心吗?
期中考试前,学长亲自来找她,向她再次表白。这次,不知道是不是赌气的成分存在,她没有再拒绝。
学长开始慢慢接替了陆羽为她做的事情。早晨,他送温温的牛奶与三明治给她;中午,两人相携在樱花树下吃便当;晚上放学后,送她回家。
直到有一天,学长对她说:「言,我要走了。」
陆言满脸惊讶地看著他,「呃?那……学长……要去哪里?」
「想去国外留学。」学长温柔地抚过她的头发,「言,会等我回来的吧?」
不要走,请不要走……陆言的内心苦苦挣扎,为什么听到这样的消息会这样心痛呢,刚开始她只是赌气啊,是学长对她的温柔体贴让她感动了吗?学长要走了,以后再也见不到那如沐春风的笑脸了,陆言的眼泪无声地流出来。
学长轻轻拍下他的头,感叹道:「小傻瓜,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别哭了,哭了会变丑的。」
陆言看著微笑著的学长,哭笑不得,她第一次勇敢地抱住他,「学长,你要保重。」
「嗯,我晚上八点的飞机,别来送我,怕你哭。我会舍不得。」学长在陆言额头轻轻地亲了一下,「再见,我的小傻瓜。」
陆言与学长分开后,漫无目的地逛著,快七点多的时候,天空闪过一道雷电,要下雨了。她刚把钥匙插进家门,听见客厅里父亲与哥哥的对话。
「把他送走了吗?」父亲威严地说。
「送走了,今晚的班机。」陆羽回答。
案亲冷哼了一声:「那样的人也配做我女婿。」
门「砰」地打开来,陆言生气地涨红了脸,「你们……你们太过分了!」
陆言跑了出去,脑子里只想著找到学长,告诉他不要走,陆羽紧张地追了出去,「言言,你听我解释……」
雨下得越来越大,等到陆言到达机场的时候,全身都湿透了。
陆羽抓著她,哄她:「言言,你先擦擦身体再找吧。已经八点五分了,飞机都快起飞了。」
陆言挣脱掉他的手,双眼溢满泪水,「哥,哥……你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啊……你怎么像爸爸一样势利,你怎么……」
陆羽拼命抓著她的肩膀,不让她在人流中被挤倒,心碎地喊:「你听我解释,言言,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机场的广播传来播音员甜美的声音:「亲爱的旅客们,请注意,亲爱的旅客们请注意,刚3045号航班起飞脱离轨道,请……」
后面的话,陆言都听不清了,脑中只记著飞机脱离轨道。瞬间,她眼前一黑,晕了。
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陆言睁开眼楮惊醒过来,「学长……学长……」
床边焦急的父亲大喊了一声:「他已经死了。」
陆言顿住,拼命地摇头,「不,不,我不信,你骗我,你们骗我!」她赤脚跑出病房,狂奔在医院的走廊上,一遍又一遍地喊著学长。
忽然间,她停下脚步,在医院大厅的急诊室里,她看到了脸色苍白躺在病床上的学长,「学长——」她跑了过去,模到他的脸已经冰了,嘴唇苍白无色,她声嘶力竭地喊著,「学长……学长……医生——医生——你快来呀。」
闻声赶到的陆羽,走过去抱住她说:「别这样,言言。他已经死了。」
「你撒谎!你骗我!学长,学长,你快点醒来给他们看看啊,学长……」陆言甩开陆羽的手,拼命抓著学长的手,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落下来,哭碎了她的心,也哭疼了在场人的心。
案亲欲言又止:「言言……」他没有想到平时一切都无所谓的女儿会有这样强烈的感情,如果他知道,他会改变注意吗?答案是不可能。
「言言,他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好,我看见他与一个女生搂著肩去看电影。他心术不正啊。言言。」陆羽绝望地望著为他人疯狂的妹妹,何时他的妹妹,只属于他的妹妹,会变成这样……
「言言,天下的男人多得是,你就差这一个吗?」父亲的脸气得通红,当他得知自己的女儿与花花公子在一起谈恋爱,不管三七二十一,马上找人遣他出国。
陆言哭得没有力气,趴在雪白的床单上,看著学长苍白的脸,帮他把头发理顺,「我不会相信你们的,你们都是骗子,大骗子。」她的眼泪又掉下来,学长,已经完全地离开她了,完全地……再也见不到那样温和的笑容……
这时,陆羽看到医院门口走进来一个纤弱女孩,指著她说:「言言,我没有骗你,她就是那个女孩。」
陆言抬起头,正好迎上那个女孩的目光,女孩看到躺在病床上的人,惊叫起来:「哥——」晕了过去。
陆言双眼愤恨地望著家人,哭著大喊:「我讨厌你们,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就随便给学长安了罪,她是学长的妹妹。你们……我讨厌你们……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们!」她冲了出去,雨水打在脸上化开来,嘴角里涩涩的味道让她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从初二的第二个学期开始,她不再回那个原本属于她的家。
陆言躺在床上,讲完了故事,坐在床边的五个人抽泣一片,可怜的纸巾盒已经被抽得惨不忍睹,一团团雪白的纸巾如同破碎的心一样掉在地上。
「那你上次参加潋筱夫人的舞会怎么还与他共舞?」梁小希第一个不怕死地问。
陆言叹口气,闭上眼楮,掩盖了心里淡淡的忧伤与无奈,「那是我与他交换的条件,其实小希的请柬是潋筱夫人给的,我担心她会有事,才以一支舞的代价换取四张请柬。」
「哦——」众人一副了然的样子,点点头,小希感动地凑上去狂亲陆言,「你对我好好哦。」
「我们上次在医务室看到的是?」花娘拉长尾音,众人的眼楮又雪亮起来。
「咳,咳。」陆言尴尬地说,「他要给我盖被子,我挣脱说不要,他一个重心不稳就摔到我身上了。」
众人点点头,金盏菊号别墅校舍的审问,通过!
三年B班教室里。
同学们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喘气,下午后两节是才艺选修课,可能要月考抽查,大家都不怎么有信心。
佑纤无奈地对小希说:「我们可以不学钢琴吗?」
小希摇摇头,她也很讨厌学琴呢,当初要不是老妈逼著她,唉……
随著铃声响起,小希与佑纤不情愿地离开教室去钢琴社,「小希,听说你上次耍了皇王子让他伤心了啊?」
「不是你想的那样。」小希回答得无力,最近没遇上皇源澈,想他大人物也不会记得这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吧。
罢这么想著,就瞥见钢琴室的一角,皇源澈悠闲地坐在那。
完了完了,她肯定是最近忘了吃素,才这么不被庇佑,小希挑了门边的位置坐下,离他越远越好。
老师开始讲课,突然一根粉笔打中她的头部,头发如同帽子一样掉下来。
「哇,我的天啊,美丽的阮湘琴老师居然也是绝顶聪明。她才三十二岁啊。」全班像炸了锅一样吵起来。
对著班上的唏嘘,阮湘琴无助地哭起来,小希捡起假发,慢慢地帮她戴上,笑著说:「老师弹的钢琴很棒,我不想浪费哦。」
阮湘琴感激地笑了,用温和的声音说:「同学们,继续上课!」不料,十分钟不到,又一根粉笔击中阮湘琴的头部,她的头发又掉下来。
这次,她再也忍不住,哭著跑了出去。
梁小希气愤地捡起地上的头发,大声问:「谁?是谁这么恶劣?」看到皇源澈手中的粉笔,她大步走向他,抢过粉笔,「有什么事情冲著我就好了,你干吗针对老师啊!」
皇源澈的亲卫队马上开始行动,几个女生推开小希,怒骂:「你是什么人啊,皇王子是你能责怪的吗?」
说著,一个女生就想扬起手来向小希拍去,被一只手捉住停在空中,佑纤甩过她的手说:「桑子柔,你别太过分了!」
桑子柔面目狰狞地看著梁小希,上次就是她捉弄自己害得被老师罚站,她要是不报仇,就不叫桑子柔了。她又举手向小希挥去。
小希后退一步,闪开了。她拉过佑纤,冷冷地对桑子柔说:「我忍你一次是想化干戈为玉帛,再忍你一次我就是乌龟大傻瓜!」
佑纤被拉著走到门边,忽地朝皇源澈喊了句:「你这个恶魔,欺负我最崇拜的钢琴老师,你是个恶魔,你是恶魔的孩子!」
皇源澈如同碎钻般的眼楮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