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大早呈凤独自骑马出去溜达,活动一下筋骨,直到近晌午的时候才心情畅然的回府。
一进门,便见春花惊色匆匆的跑来。
「小姐,不好了。」
「我怎么又不好了?我不过骑马出去逛一下而已,安分得不得了,所以今儿个出了任何事情可别想赖到我身上。」
「小姐,是阿蛮公主她……」
「够了,够了,别再提那个烦人的公主来坏我的心情,不然我真的会生病,呈龙回来了吗?」今天皇上应该准了吧,否则她一定要去找阿蛮公主算帐。
春花愁著一张脸站著不动。
「春花,今天你好奇怪哦。」说著,呈凤不由的惊颤一下。「是不是呈龙他被皇上……」
「小姐,太后做主,皇上赐婚要少爷娶阿蛮公主,可是少爷他……」
不等春花说完,她已急色急思的跑了开。
「呈龙,听说……」呈凤一踏进呈龙的书斋,随即看见离珠两眼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而呈龙和何云飞愁眼相对,一副事态严重的样子。「看来是真的……气死人了,阿蛮公主要我,而太后也跟著胡涂起来的乱点鸳鸯谱?呈龙、离珠,你们不用担心,我现在就去找阿蛮公主把话说清楚,要她不要拆散别人,否则会下地狱的。」
她气呼呼的如连珠炮说了一串,然后转身又要出去时,却被何云飞给拦阻了下来。
「凤妹子,别这么冲动」他将她拉到一旁,将事情的本末娓娓的说给她听。
「什么!呈龙要出征打仗?」又是另一个惊诧。
「呈龙为了拖延和公主的这一门亲事,才会自动请缨赴边疆。」何云飞回答。
「仗打完之后呢?」呈凤心直口快,往往能一针见血的点出许多人不想面对的难堪事。
何云飞支吾,「这……」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只不过现在不想去深思到这一层。
「到时候再做打算。」呈龙说话了。
「呈龙,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学我说这种不负责的话了?」呈凤对他的处理很不满意。
「不然你要我怎么办?不娶阿蛮公主就是抗旨,若只是要杀我的头,我绝无怨言,就怕祸及整个皇甫家,我不能冒这个险,可是要我和公主成亲,我……我做下到。」呈龙头一次感到无助。
「可恶!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呈凤咬著手指的绕室踱步,嘴里忿忿不平的念著,「真不甘心,气死人了。」
「龙公子,都是因为我……」离珠自责的说。
「离珠,不是你,是我,呈龙,我对不起你。」呈凤把蹴鞠比赛之后不小心招惹上阿蛮公主的事说了一遍,「我想阿蛮公主一定是那时候看上我……不,是你,才害你无故的惹出这件事情。呈龙,你骂我、打我好了,这样我的心里才会好过一些。」
呈凤仰起小脸,准备接受耳刮子的表情,呈龙缓缓的举起手来,却只是轻捏一下她的脸。
「呈凤,这件事不能怪你。」
「呈龙……」他的不怪罪更令她觉得难过。
「也许——」呈龙握著离珠的手,深深的注视她半晌,然后徐徐的开口,「是我太顾全儿女私情,而忘了自己的身分和责任,虽然我并不后悔,但我也不能累及爹娘,我想从军是眼前最好的抉择。」
呈凤不忍这一对有情人分离。「呈龙,既然你非去不可,那么就让我代替你去吧。」
三人对呈凤的话都吓了一大眺。
「胡闹!女孩家怎么可以去从军呢?」呈龙极不赞同。
「对呀,」何云飞也接著说,「打仗是生死交关的事,非同小可,不能开玩笑的。」
「谁在开玩笑啊,我是认真的。」呈凤怪何云飞多嘴的瞪了他一眼,便又转向呈龙打算继续说服,「呈龙,你一向就讨厌打打杀杀的行为,怎么能忍受打仗的场面。」
「事到如今,不能忍也得忍。」呈龙淡淡的回应。
「我不喜欢你说这种消极的话,而且你只会那套懒得打,莫非你想在两兵交战时跑给敌人追吗?沙场不比平常,敌方好几万的人马朝你砍过来,我看你是插翅也难飞。可我就不同了,从小我就跟著爹练武,阵前杀敌我绝对比你适合。」这会,呈凤又转向何云飞寻求认同,「何云飞,我们交过手,你应该最清楚不过了,不是吗?」
何云飞投以抱歉的眼色。「凤妹子,你的武功好,可惜你是女孩子,不能上战场。」
「你不站在我这边,我就不是你的凤妹子。」呈凤气他不帮她说话。屉有,是女孩子又怎么样?谁能在战场上杀敌建功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是男人或者是女人又有什么关系?」
真是好强,不让须眉。何云飞又说:「话虽没错,却行不通,若被发现了,就是欺君之罪。」
「又是欺君!」呈凤冷冷的哼了一声。「皇上就是爱小题大做,有人替朝廷卖命,他应该感到高兴,干嘛动不动就爱扫人家这顶大帽子。」
「呈凤,别说了,我知道你担心我,不过我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而且打仗不只是靠武力,头脑也很重要。」呈龙说。
「命都保不住了,有头脑也不济事,呈龙,你去打仗,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离珠怎么办?爹娘怎么办?可是我去就不同了,我可以假扮你去从军,我若建了头功,到时候你抗旨不完婚,皇上也舍不得杀功臣,万一我一不小心战死沙场,那么皇甫呈龙从此消失在人世间,你就可以永远和离珠在人世间做一对神仙眷属,再也没有人可以逼你做不喜欢的事了。」
一向无忧无愁的呈凤很容易就将生死说出口,可是呈龙和何云飞听在耳里却是一阵心惊。
「凤妹子,打仗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每一个人都必须努力在烽火残虐的环境之下求生存,所以请你无论如何都不要轻易把死挂在嘴边,这对所有爱你的人是很残忍的话。」何云飞凝视她,眼底释出无限的关爱。
呈凤接收到他的眼神,心不由得悸动了一下。「我……我只是说万一,又不是真的会死,而且呈龙一直都说我是惹是生非的女魔王,一定会扰乱人间千万年,不会这么轻易就……挂了。」她不敢再说「死」字。
呈龙感动的说:「呈凤,谢谢你,我永远都会记住你今天所说的话,不过我还是不能让你去冒险,我走了之后,爹娘那里,你要连我的那一份都孝顺进去。」
「我说这么多,你还如此顽固,离珠,呈龙就要离开你了,你也说句话呀。」
「我……」离珠强忍著悲伤,深情的看著呈龙,只能幽幽的说:「我尊重龙公子的决定。」
「你们……气死我了,我不理你们了。」呈凤气愤的跑出去。
「凤小姐……」何云飞追出去。
此时只剩下离珠和呈龙深情相对。
「龙公子,我……我宁愿你和公主成亲,也不想看你战死沙场。」
「傻瓜!谁说我会死的。」呈龙将离珠抱在怀里,享受片刻温存。三天后大军就要出发,能像这样抱她的时间不多了。
「龙公子,我会在望山等你,你一定要记得回来,只要你能平安回来,即使你和公主成亲,我也愿意服侍龙公子一辈子。」离珠心甘情愿的允诺。
「除了你,我不会和别的女人成亲。」呈龙给了她深深的一吻。
大军出发在即,呈龙拜别爹娘之后,始终没有看见呈凤出来送行。
心想,这个丫头一定还在生他的气。算了,离别的场面,本来就令人难受,不来送也好。
时辰一到,呈龙前去和何云飞会合。
大军还未出关,后面即有人快马加鞭的追赶过来。
「少爷,后面好像有人追来了,我过去看看。」
很快的,泥鳅带著秋月来到军队的前头。
「龙公子,秋月姑娘来了。」
呈龙诧异。「秋月,你怎么会来这里?是不是我爹娘——」
「少爷,将军和夫人都很好,是小姐不见了。」
他和何云飞吃惊的面面相觑。
何云飞更是焦急的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让人去找了吗?」
秋月拿出一封信交给呈龙。「少爷,小姐应该是昨夜里悄悄出走的。」
呈龙急忙的打开信,信上的字粗壮带点霸气。
呈龙,我先走一步了,我会在三岔口等你们,到时候你就前往望山去找离珠,而我则会代替你继续北上。
呈凤笔
「这个丫头简直是胡闹!她什么时候才会不让人担心呢!」呈龙把信拿给何云飞。
他看完信后,说:「呈龙,这条路不平静,我先走一步去找她,我们就在三岔口会合。」
说完,也不等呈龙表示意见,便快马扬蹄奔去。
泥鳅隔著风沙望去,著急的大喊,「少爷,你也等等我呀……」
暗夜里,没有如镜的明月,没有灿烂的星星,只有翻腾滚动的黑云,如墨鱼吐汁似的朝天空恣意倾泼,泼得人们眼皮底下如百年锅底一般的黑,甚至伸手不见五指。
「小姐,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春花全身打起了寒颤。
「应该没有。」其实,呈凤也不是很确定。
不过才一天,马就被偷了,两人走了一天的路,身体著实疲惫不堪。
「我走不动了。」春花抱怨的说,「小姐,放著舒服的将军府不住,我们干嘛出来受这种罪?」
「春花,我又没有强迫你来,是你自己硬要跟来的。」
「我不放心小姐一个人外出。」春花索性就地坐下来,「小姐,坐下来歇歇腿吧。」
「也好。」呈凤坐在浮出土面的树根,大口灌著春花递过的半皮水袋。
「小姐,要是我们到了三岔口和少爷会合时,他仍然要赶我们回京,那你是不是——」
「我才不会乖乖的回去,如果呈龙还是不肯听我的话,那么我就暗中跟去保护他……」
突然的,枝头上的猫头鹰发出忽高忽低单调、凄然的叫声,更令四周阴森无比,吓得呈凤赶紧抱著春花惊声尖叫,「有……鬼!」
「人吓人,吓死人。」春花颤道:「小姐,你就……别叫了,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
她拉著呈凤逃命似的往前跑,并发现不远处亮著灯火。
「小姐,你看。」春花喜出望外的指著前面的阑珊灯火。
「我们快过去借住一宿。」
「小姐,还是小心一点。」
「我知道,如果你不想餐风露宿,就快走吧。」夜里的明灯是颗胆,呈凤深呼一口气,然后抬头挺胸的走在前头。
走近时,才看清楚这是一家客栈。
春花如获救星的急急上前敲门,许久之后才有一名伙计拿著油灯、揉著惺忪的眼楮前来开门。
「三更半夜的,门敲这么急,我以为你们遇到鬼了?」伙计张嘴打个哈欠,不悦的说。
「你才遇到鬼。」春花啐道。
「开客栈的还怕晚上有人来敲门,莫非这是一家黑店?」呈凤提问。
「谁说我这里是黑店?」一声佣懒娇嗲的声音从布帘里传出来,紧接著花娘扭摆的走过来,一对细长的眼楮飞快的在呈凤两人身上瞧一眼,最后眯著眼盯著呈凤这张俊俏的脸,眸光飘口,无限风骚。
「你……看什么看?没看过男人吗?」这眼光叫她全身起鸡皮疙瘩。
花娘妖媚一笑。「我阅过无数男人,就是没有看过像公子这么俊俏的。」她眼楮轻佻的瞟一眼,手肘似有若无的撞了呈凤一下。
真叫人反胃的婆娘。「老板娘,清你自重,不准对我毛手毛脚的。」
春花急忙将她拉开,上前一步,有礼的说:「这位是老板娘吧,我和我家少爷要住这里一晚,不知还有没有客房?」
「当然有,我这里有一间最好的上房,平时是不随便让人进去住的,除非来了像公子这样高贵的人。」花娘嗲声嗲气的说。
春花会意了。她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交给花娘,花娘瞧了两眼发亮,笑得花枝乱颤。
「阿七,快带贵客到上房去。」花娘柳腰一扭,让出一条路来,呈凤和春花快步的跟著伙计阿七上楼去。
「春花,我们干嘛非要住在这家客栈?」呈凤压低声音说。
「不住这里,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春花反问。
「我不喜欢那个老板娘。」呈凤嘟嚷的抱怨。
「别任性了,我们只住一晚,明天一大早我们还要继续赶路呢。」
「可是……」一想到她那对飘来飘去的眼神,呈凤就全身不舒服。
「莫非怕她晚上模到你的床上去?」春花戏说。可是一想到刚才花娘朝著小姐发浪的骚样,著实令人发噱。
两人走进华丽宽敞的上房,呈凤整个人往温暖的床上一抛,就不再有任何的怨言了。
「小姐,我出去看能不能要点热水,让你梳洗一下。」
「嗯,」呈凤轻应一声,眼楮阖上,轻缓的在现实与梦境之间徘徊。
不知过了多久,一脚便要踏进梦里时,突然觉得脚被一条蛇给缠住了,然后它慢慢的往身上游移……
她惊醒的张开眼楮一看,发现花娘竟然躺在她身边。
「你……你在我的床上干什么?」呈风推开她,陡地坐起来,大声喊叫,「来人……」
「公子,别叫了。」花娘又将她推倒在床,调戏的说:「午夜梦回,寂寞难耐呢,就让花娘来服侍公子,不好吗?」说著,她的一只手就要伸进呈凤衣服里,呈风一吓,急忙将她的手挥开。
「不……敢麻烦老板娘了。」
「一点都不麻烦,我喜欢服侍俊俏的公子。」花娘紧紧的缠著她,令她动弹不得。
呈凤奋力的想挣脱她的纠缠。「你这个女人真不要脸,快离开我的床,否则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花娘的笑了起来。「公子,你想怎么样就尽避动手吧。」花娘一口热气朝呈凤脸上吹去,并执起她手放到自己的胸口上,娇嗲的挑逗,「公子,可感觉出花娘的心意?」
「真恶心!」呈凤做出厌恶的表情,急忙抽回手,用力将她推开,急欲跳下床时,却又被她从身后抱住。呈凤嚷叫,「你这个讨厌、下贱、不要脸的女人,快放开我……」
「公子,你越骂我越喜欢呐!」花娘的脸向呈凤的背磨蹭,而手则慢慢的绕到前面,湿黏黏的手滑进衣襟里贪婪一模,惊怔一下,便狠狠的将她推开,狭长的凤眼闪出阴森冷光,含恨道:「你是女的!」
「对啊,对不起让你失望了。」呈凤整一整敞开的前襟,嘴角的笑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斑涨的搔得花娘心热又无从抒解,顿而转换成愫怨。
「你竟敢戏弄我?」花娘愤恨的说。
「活该你夜路走多了,终于遇到……」呈凤把「鬼」吞回肚里,改说成,「本姑娘刚才一进门就觉得这是一家黑店,果不其然,你竟还模上床来,是不是想先贫婪一番,再搜括财物,然后一刀把人杀了,我说的对不对?我想你这见不得人的勾当也不是第一回了。」
「臭妮子,找死!」风骚的花娘顿时变成母夜叉,张牙无爪的朝呈凤扑过来,而早有防备的呈凤往后一弹,倏地一个回身,反击回去。
战了几回合,花娘见不能取胜,便从怀里抽出一条红色手巾,朝呈凤脸上一扬,她登时手脚无力,瘫软在床,不省人事了。
「阿七,」花娘扯声一喊,伙计立即进来,面无表情的看著床上昏迷的呈凤。
「花娘.……」
「她是女的。」她抬手整一整散乱的发丝,语带可惜的说:「这妞可能是逃家的千金小姐,绝对可以卖到好价钱,把她带下去,明天刀疤老八来的时候,非得用这妮子狠狠敲他一记,否则难消今晚的这股晦气。」
小七拿来布条将呈凤的手脚捆绑起来,然后将她背在肩上时,不觉从她身上掉出凤形玉佩便踏出房门。
花娘捡起玉佩,瞧上一瞧,赞道:「好东西。」便将玉佩戴到自己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