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奕晨这才松开她,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在榻上,就是因为抱著她,他方才才能感觉到她痛得发抖,「三儿,不疼,我在这儿。」
他伸手轻轻点开她紧皴的眉宇,是他的疏忽,竟然有人要杀他的人,到底是谁?
他的眼里染著阴沉,多想亲自去审问,可是他离不开,他靠坐在床榻上,一双眼紧迫地看著她,「三儿,你绝对不能死,我不许!」
京城里最近有一件大事,晨王与晨王妃恩爱地去别庄玩,结果遇上了刺客,晨王妃为了救晨王受伤,如今在别庄里养伤。
这事惹得皇上大怒,严令让人调查此事,一定要揪出这个人,还赏下了不少的赏赐,皇上还特意地夸奖了冯天耀,说他养了一位好女儿。
冯天耀皮笑肉不笑,冯思璇早已不是他的女儿了,在她不替他做事之后,他就完全不把她当女儿了,没想到她现在得了皇上的青睐。
冯天耀不得不作戏,明明是他派出的刺客,他还要让人送补品上门慰问冯思璇,实在是憋屈。
派去的两名刺客还未回来,冯天耀知道他们是九死一生了,不过也不担心他们会叛变。但冯天耀万万想不到的是,甲午是个用刑高手,就是死鸭子到了他的手里都要开口说话。
花了一晚的时间,甲午问出了想要的,便禀告给李奕晨,李奕晨看了他一眼,「用了一晚上就只问出这些?」
甲午惭愧地低头,「属下无能。」
「这两名刺客是冯天耀的人,来刺杀她?」冯天耀是疯了吗?李奕晨不敢相信听到的事情。
「回王爷,此事是真的,根据那两名刺客所说,似乎是王妃不愿意替冯天耀做事,所以……」
「还说了什么?!」李奕晨心绪乱如麻,如果真的一切跟冯思璇无关,那么他不是误会了她?她哭泣的模样,她想解释的小脸一一在他的脑海里浮现,他却直接忽略了她,只把这些当作是狡辩。
「没有,只有杀掉王妃的命令,必须杀掉,若是杀不掉,他们就活不了。」也就是说这是死令了。
李奕晨冷冷一笑,「留著这两个人。」
「是。」
说一完话,李奕晨就往屋子里走,冯思璇已经醒过来了,昨夜她并未发烧,早上醒来时喝了白粥,之后服了药,看起来好了不少。
只是她婀娜的身形清减了不少,李奕晨走过去,「怎么坐著,躺著静养。」
冯思璇看了他一眼,「王爷请让开,民女不过是要去一趟净房。」
听到她自称民女,阵阵痛意爬上他的心头,在她心中,她已经不把她自己当王妃了吗?不把她当作他的王妃了吗?
「王妃,要慎言。」他忍著怒火说道。
冯思璇淡淡一笑,「民女是死过的人了。」她是死过两次的人了,她突然心生一种看淡了所有的冲动。
她确实是在生死大关绕了好几圈,李奕晨心软,伸手扶起她,「本王扶你过去。」
她却推开他,一双黑珍珠的眼眸映在她苍白无血色的脸上,显得特别的可怜,「王爷何不行行好,直接对外说王妃不治而亡,放民女一条生路。」被他关在这里,就和死有什么区别呢,她只求他能看在往日情分上放了她,让她起码能自由一回。
他看著她,带著不可思议,「你好好站在本王面前。」
「民女生无可恋,只要王爷愿意放民女一条生路,民女愿意长伴青灯,若是王爷仍是不信,民女愿意当一个哑巴。」冯思璇静静地说。
让她顶著他妻子的名义活著,又让她以寡妇的形式活著,她不愿,她情愿做一个不恋红尘的出家人。
他凝视著她良久,确定她不是开玩笑,她是认真的时候,他的心已经无法控制地剧烈跳动著,她为了要离开他,情愿做六根清净的出家人也不要留在他的身边,她竟是厌恶他到了这般地步。
「三儿,我之前做错了。」他口气一转,率先道歉,他的态度有些别扭,他从来没有跟人说过类似的话,这是第一回。
冯思璇轻笑,「王爷,不要再错下去了。」他不信她,以后又做出同样的事情,那又情何以堪。
「是我的错。」他坚定地说:「我不该误会你。」
他知道了,知道她不是细作了,可又如何呢,她轻晃著脑袋,「王爷,民女让丫鬟陪著去净房就好。」
「你是我的王妃,一生一世都是。」他抬起她的下颔,一脸认真地看著她,「父皇也知道你为我受伤的事情了,赏赐了不少下来。」
冯思璇张了张嘴,原来他都已经安排好了,连皇上都知道了,那她想金蝉脱壳是不可能了,「皇上……」她似叹息地一顿,「父皇还说了什么?」
见她不再排拒,他一笑,「说冯天耀生了一个好女儿。」
冯思璇差点笑疼了伤口,冯天耀现在怕是被挤兑得发疯了吧。
「三儿莫气,只要你不气,想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除了离开我,不做王妃之外。」
冯思睿无所谓地一笑,「还是要谢谢王爷的救命之恩。」让她活下来看著玛天耀的笑话,这都龄了他。
他做错了,所以现在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晚了,但他不会放弃的,得知她是他的人,并无二心,他整个人就活过来了,她是他的,她的人、她的心,就连她亲生爹爹也抢不过他,爹爹和夫君之间,她选的是他。
「你的伤势不宜乱动,我去拿夜壶。」李奕晨转身去拿了夜壶过来,自然地放在她的脚边,「我来帮你。」
冯思璇吓了一跳,「你做什么?」一掌拍开了他的手。
李奕晨一愣,「你不是要如厕吗?」
「我……」她是想,但他干什么要赶著上来帮忙,「你出去。」这么隐私的事情,他待在旁边,她怎么可能……
她冷淡的面具鞭裂之后,李奕晨觉得她这样耍任性的模样很可爱,「三儿,你我是夫妻,你身上哪一寸我没有瞧过?」
冯思璇控制不住地红了脸,「李奕晨,你出去。」
李奕晨笑著站在一边,没有挪动的意思,冯思璇又急,觉得他是故意的,「你到底想怎么样?」
「三儿,我想听你自称本妃。」言外之意就是她永远就是他的王妃。
冯思璇脸色大变,他居然这个时候威胁她,可要她厚脸皮地当著他的面……她别过脸,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本妃。」既然他要她继续当王妃,好,她就当著,他可别后悔。
李奕晨满意地点头出去了,他不能把她逼得太紧,得到她的保证,他也暂时放宽了心,起码她不再想著要摘掉王妃这个名号,去做什么出家人了。
冯思璇在别庄待了五天,之后伤口就开始慢慢地愈合,她也能下床走路,过了十日之后她也能沾一些荤了,但也只是一些肉渣,她的伤势切忌大鱼大肉,要补身子,还要过一段时间。
她无事便坐在榻上看书,而李奕晨则是陪著她,最近京城发生的事情他也会讲给她听。她的二姐姐冯思语出嫁了,他让人代她去添妆,又说王府里她的陪房如何处置,她却直接不给脸地说,弄个事将他们弄出去。
「哦?你那个贴身丫鬟呢?」他指的是碧莲,他让甲午也审问了碧莲,碧莲的嘴巴就松多了,一下子就弄明白了所有事情。
她是冯天耀派来的细作,却不是要来害他,没有做过任何危害了王府的事情,至此,他对她更为疼爱,因为误会而愧疚,因为她而心疼。
「弄出去。」她随意地说。
李奕晨眼里闪过一抹残酷,幸好她不在意,冯府的人他都偷偷地处置掉了,至于他们的下场,她不会想知道的,他看得出来她不在乎,一点也不在乎。
「屋外的梅花开得正盛,我去摘几枝给你。」说著他起身往外走,她没有回答他,继续看书。
直到她听到屋外一声奇怪的声音,她皱了皱眉,接著听到飞雨的声音,「王妃,王爷被蛇咬了。」
她一吃惊,拿著的书也从手里掉了,她慌张地赶紧起来,跑了出去。
李奕晨被秦威抬到了床榻上,秦威已经去请大夫了,而飞雨则是陪著冯思璇,冯思稽站在榻边看著李奕晨痛苦的模样。
「王妃,王爷不会有事的。」飞雨安慰道。
冯思管半蹲下来,将他伤口的衣料掀开,看到了一道口子,她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吩咐道:「你去拿些干净的帕子过来。」
「是。」飞雨离开了。
冯思璇看著伤口,又看了看李奕晨的脸,他还未完全昏过去,只是痛得脸色大变,「很痛?」
李奕晨扯了一下嘴,「真的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三儿先受伤,这会儿轮到我了。」
冯思璇默默地垂头,「王爷,忍忍就过去了。」
好久不曾主动跟他说话的冯思璇这会儿难得的柔声细语,他心里一阵荡漾,觉得这被蛇咬也不是坏事。
「蛇类一向喜欢冬眠,此事有些诡异。」冯思璇分析道,一边伸手拿著绣帕擦著他头上的汗珠。
「嗯。」他沉重地点点头,恐怕这一次不是冯天耀而是李毅,冯天耀几个心腹被他除去,冯天耀现在是气得躺在床上了。
唯有李毅才有借口要伤他,他正这么想著,被咬的小腿突然有一股温润感,他低头一看,就见冯思璇竟在替他吸毒血。
他呆了片刻,回过神勃然大怒,「三儿,你是做什么!」
「一命还一命,是王爷救了我。」她对他一笑,嘴角还垂著毒血。
李奕晨只觉得气愤,一把要推开她,可是手软绵绵的,根本推不动她,「你!」
冯思璇安静地继续低头吸出毒血,而他只能软绵著身子躺在榻上看她一口一口地吸出来再吐掉,那认真的模样就和以前一样。
自从上回误会之后,她就不再对他认真,通常对他很敷衍,不管什么事情好像都引不起她的兴趣,现在她的注意力总算回到了他的身上,他该高兴,可是她现在一心要还债的心思,让他一点也不好受,他要的不是救命之恩!
「你滚。」李奕晨气得要赐她,却被她按著腿不能动,他也不是真的要伤她,只是想让她不要再吸了,她要是不小心中了蛇毒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