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在绿意盎然的公园里,两大一小的身影在晨风中享受晨跑的乐趣。
苞著他们父子在公园慢跑一个星期了,她的心情每分每秒都是愉悦的。即使绕了五圈的四百公尺,有他的陪伴,她一点都不觉得累。
她知道其实他不要她跟来的,可他们总拗不过光光,不管做什么事、去哪里玩,光光都不容她错过。
无形中,光光成了牵引他们的桥梁。而外人、也理所当然的认为,她就是那个小男孩的母亲。
游芊慧也一直暗暗的享受这种被误解的甜蜜。毕竟她不知道这样的甜蜜,还能维持多久。
今天,龚震溥教光光打篮球,光光为了抢球不小心被绊倒了,一旁的游芋慧看了心疼,想冲过去察看光光的伤势,然而他却抢先一步——
他就在光光的身边,但他没有拉光光起来,他爱光光的方式,就是要光光学著独立。
「光光!自己跌倒要自己站起来!」
他教育孩子的方式没有错,只要他肯适时的放下威严,和颜悦色的引导和鼓励光光,相信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成果。
「嗯!爸爸,我会自己站起来。」在爸爸面前,光光特别坚强独立,他很快的站了起来。
「很好!」龚震溥难得流露出父爱光辉,他小心翼翼的拍抚著光光,那样关怀的眼神、呵护的神情,是她不曾见过的。
看到他们父子相处得越来越融洽,心中的那份成就和满足感慢慢扩大;然而这也意喻著和他们分离的脚步,越来越近了。
总有一天,光光会长大,会从幼稚园毕业;总有一天,她会离开光光,离开龚家,离开他。到时候一切都会回归到原点。
纵然她已经视他们为一家人,可是,时间一点一滴的溜走,她还是无法避免走到分离的那一天。
这不是很好吗?这不就表示她达成任务,完成一件心愿吗?
一股难抑的心酸涌上心头,悄悄的,她退离他们,坐在一棵大树下,视线停在他们父子身上。
罢才他对光光露出的呵护神情,令她深深感动著,她拿出那本素描簿,细细的描绘著他俊挺的轮廓、温和的笑容……
她多希望,有一天,他面对她时,能充满关怀、充满浓情、充满爱……
她说不求回报都是假的,她一直期待、等待、渴望有一天他也会爱上她。
她说不敢奢求都是假的,她一直喜欢他、接近他,盼望有一天他会接纳她。
可是她知道她的期待总是落空、她的等待没有尽头,所以,她只能安慰自己,放松,再放松。
九月
唯有在这本素描簿中.
才能捕捉到你的笑,
那是画笔下的笑,
那是想像出来,你对我亲切的笑,
那是勾勒出来,你对我没有距离的微笑,
那是完全属于我,如阳光般温暖而隽永的笑,
喜欢看著画中的你,充满挚情的微笑,
日日解我思情之苦,夜夜入我慕恋之梦,
月月渗我孤痴之心,岁岁撩我幽寂之弦,
绽开你衷情的笑,我处于颤酷之地,再不畏冰寒,
舒展你深锁的眉,我才能感受到两颗心的交流和悸动!
游芊慧悄悄的划上惊叹号,仿佛她只要在收藏集里一遍遍温习他的笑,就能获得满足和惊喜了,其实,她心里知道,她在安慰自己,因为她对他的爱,一辈子也不可能实现,因为她对他的情,一直也不敢公开,所以她只好隐瞒在自己的心里,深深的埋藏起来。
「老师,你在画什么啊?」一句稚嫩的童音突地在她耳畔响起。
游芊慧听到光光的声音,她又急又快的合上素描本。
「没……没什么,只是画树和……公园的……小鸟而已。」她心虚的说著,看著迎面而来的龚震溥,赶紧转移话题,「打完球了吗?」
「嗯!我们去吃早餐。」
扁光精明的发现她有点不寻常,他趁她起身时,抢走了她的素描簿。
「借我看!」
「光光,还给老师!」游芊慧心急的想抢回她的素描簿。
顽皮的光光正要翻阅她心中的秘密时,龚震溥突地自他手中抽走画。
他用严厉的眼神注视光光,语气苛责:「亏老师对你那么好,你竟然这么没有礼貌!」
「对不起!」见他父亲发威,光光不敢造次。
「没关系了,光光好奇是正常的。」看著画册落入他手中,她的心猛地一窒。
他正握著她隐藏的秘密,她有点后悔把它带出来了!
如果他发现,里面充满下她对他浓浓的爱意,他会怎么想?
报震溥手里拿著厚厚的画册,心里也不免产生好奇。
究竟里面是什么?
「对不起,那是我很重要的功课,请还给我。」游芊慧的心在颤抖,她突然好怕被他揭露了隐藏在心中的秘密。
如果他知道她从仰慕他、喜欢他到爱上他,那他会作什么样的反应?
他曾一度怀疑过,她想对他献殷勤,如果被他揭露秘密,恐怕他会要她卷铺盖走路,到时候,她会提早离开他们,那她宁可不要被他看到。
看她的脸急得像个熟透的红番茄,他突然感到有趣。
重要的功课?有什么重要的功课,需要在晨间运动时带出来?
难道里面藏了什么秘密?是她和历任男朋友的合照吗?
不对,她不是没有男朋友吗?若不是男朋友,为何她的脸会发红?
思及此,心里不免开始猜疑,她的心到底被谁占领?
他的心,竟禁不住的涌起醋意,那种酸溜溜的滋味,在他的胸臆间扩散……
「是幼稚园的功课吗?」他认真的问她。
莫名的悸动让他心中产生一连串疑问,他企图抚平凌乱复杂的心绪,希望是自己多虑。
一阵秋风袭来,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她灵机一动,「是啊,学校最近在上观察树叶的课程,所以要小朋友收集各式各样的树叶,我准备给小朋友们讲解……所以里面……里面都是小朋友交的作业,我不能弄丢。」
听完她的解释,他心中的重担霎时卸下来,这才原封不动的还给她。
他修长的指尖触著她纤细的玉指,那一刹那,仿如天雷勾动地火,他深邃的眼神和她交会了几秒,一种情燃的火花从他眼中狂进而出……
游芊慧一惊,突地收回了手。
那是多么令人期待的眼神,她不敢相信,那是对她放射出来的吗?
他怎会如此在意她?早巳死寂的心湖,因为她的出现,竟骤起阵阵涟漪;冰封在心底已久的情苗,也似乎渐渐被她唤起!
她像温煦的朝阳,一点一漓的融化他、挑动他,不知不觉中,被蒸出裂痕,他坚固的武装,开始崩塌……
他竟然会再对女人动情!
这是他在蓝妮死后,再次对女人感兴趣。
是她的柔情和甜美,让他情难自禁的想靠近她吗?
这个发现,令他吃惊!
「什么树叶啊?老师,那我怎么……」尚未出口,游芊慧用手封住扁光的嘴。
「我们今天交!」游芊慧随手捡了两片菩提树的叶子,夹进画册中。
☆☆☆
十月
来来回回织著这一针一线,
绕出丝丝缕缕的情思,
在心中盘旋,
贝出幽幽密密的爱恋,
期待和你连接,
想横越那条银河般的防线,
却怕它打结,又怕它断线……
怕被光光发现,游芊慧只好趁他睡著时,偷偷的织著咖啡色的长围巾。
自从她的好友知道,龚震溥是座冰山,她们要她停止对他的痴恋和幻想。
但,她却不以为意,她默默为他付出,就能找到快乐;她默默的记下属于他的美好日子,她就掌握到幸福了。
她就是这种痴心人,为了抓住虚无缥缈的幸福,为了一份没有回应的爱恋,她像只春蚕,吐尽丝,将对他的爱,紧紧的包裹在自己的世界里。
然而,他哪里知道她每天都期待和他相见,每夜都为他编织爱的围巾,为他等门……
今夜,出奇的静,看看时间,已经超过凌晨二点了,他还没进门。
她实在想不出他为什么这么晚还没回来,既没听说他有应酬,也没听胡伯交代他不回来,看看日历,今天是十月十七日…
原来,今天是蓝妮逝世两年的忌日,难怪他会特别晚。
是特别去悼念她,还是感怀她,所以……
突地,楼下传来关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知道是他回来了。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突地断了声响,游芊慧禁不住好奇的走出房门,发现他整个人瘫在楼梯处。
「龚先生,你怎么了?」游芊慧一靠近他,他身上一阵浓重的酒气,熏入她的鼻端。
「芊慧老师!」胡伯听到声响也跟著跑出来。
「胡伯,你也还没睡?」游芊慧看见胡伯颇为讶异。
知道今天是蓝妮的忌日,所以,他也随时在一旁待命。胡伯轻轻拉著她,对她小声的说著:
「芊慧老师,不瞒您说,今天是太太的忌日,去年这时候,先生借酒麻痹自己,好忘记两年前这个令他痛苦的日子。」
「他很爱他的太太?」游芊慧心里羡慕蓝妮,她幽幽的问著。
「先生很爱太太,他们夫妇的感情一直很好,结婚两年,如胶似漆,谁知道……哎……实在也是孽缘哪!因为先生和太太的前男友有生意上的往来,偶尔商业聚会太太也一定出席。
这不接触也就算了,一接触,他们旧情复燃了,太太开始暗地里和旧情人私会,先生一直相信她,我们做下人的也不好明示,所以,太太死的那一天,先生才会如此痛心疾首。」
「每年,他都这样麻痹自己吗?」她从来不曾看他这样。
麻痹自己!这样疗伤的方式,真的会令他好受吗?
「先生是个专情的人,外面的谣传和报导,他一向不听不闻,他一直是那么相信太太,然而一直到太太死后,他才证实这件事是真的,哪个男人能忍受这种耻辱和伤痛,太残忍了!」胡伯颇能体会他的心境。
游芊慧略带责备的语气,摇摇头说:「何必这样,醉了又如何?明年、后年、大后年还要继续这样吗?」
她上前将他的手臂搁在她纤细的肩膀上,任他将全身重心往她身上倒去。
「我不是醉,我只是累了……」龚震溥意识模糊的回了她一句。
「醉了要睡觉,累了也得休息,走,我们上楼。」游芋慧和胡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架上楼去,转入主卧房,终于让他躺在大床上。
「呼!」幸好有胡伯,否则真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把他架上楼来。
「胡伯,你先去睡吧!这让我来就好。」游芊慧对胡伯说著。
「好,你也要早点睡。」说完,胡伯便下楼去了。
为了让他睡得舒适些,她扯下他的领带,脱掉他的西装。
唔的一声,他终于将胃中翻腾的热浪,宣泄而出。
游芊慧闪避不及看著他吐了一地,也吐了两人一身。
「这算是报答我的方法吗?」游芊慧自嘲的说著。
「我一向不懂得报答别人的。」他慵懒的瞧她一眼,语带双关低哑道。
看来他」冷漠的神经」还挺清醒的!
「这算报应吗?以前都是我让你遭水难,今天,你终于以牙还牙,而且加倍奉还!」她轻笑著回答他。
「什么报应?」他低喃的问著,头重得难以思考。
脱掉他的衬衫和鞋子,她决定彻底扫除他现在的苦。
她为他倒了一杯热开水,「喝口茶,解解酒。」
她的发丝传来阵阵的芳香,他的眼神异于平常的瞅紧她,「叫菲佣上来!」
三更半夜,怎好打扰菲佣的清梦?「不用了,我可以处理。」
「这是我私人的领域,不在你管辖的范围!」龚震溥朝她低吼著,然而慑人精眸除却平常的威冷,肆无忌惮的在她身上游移。
为什么他对她总存著一丝矛盾的期待,是酒精发挥的效力吗?为什么他对她总有一股强烈的渴望,是他预想不到的……
「滚出去!」趁他还有理智之前,赶她出去。
「我会出去的,可我要你清醒点,没了蓝妮,你还有光光,你醉了今朝,明年你还要继续吗?难道你要让光光看到你醉得不省人事的模样吗?」游芊慧气急败坏的开导他。
一切都过去了,为何他还要沉浸在悲伤的黑洞里,独自咀嚼苦痛?
他好傻,和她一样傻……
虽然知道他赶她,是因为他心里一直驻著蓝妮,她好羡慕蓝妮拥有他全部的爱和所有的恨。因为如果没有爱,哪来的恨?就是因为他爱她爱得浓,才会有这么强烈的恨,不是吗?
然而,她就是无法控制的想责骂他、激励他……
她激动的想唤醒他,冒著被他赶出龚家大门的可能,跨越他深锁的雷池一大步!
她看到他漆黑的眸子,如黯夜星子般,出现另一种闪亮的灿光。
今夜,他是多喝了些,但,他不是为了悼念蓝妮,刻意麻痹自己,而是因为发现他竞不知不觉的再度踏入禁区……
「对不起,我不该擅闯你的房间。可是,我不希望光光看到你自暴自弃的样子。清理完,我马上就走。」为了抚平心中的不安,她到浴室拧好一条热毛巾为他擦脸。
朦胧间,他看见她温柔的眼神和关怀的表情,他缓缓的闭上眼楮,享受这种醺醉舒缓的一刻……
「好好休息。」清理好一切,她为他盖了被子之后,正要离去……
猛地,他抓住了她的手,用力之猛,让她冷不防的跌入他的怀中。
「为什么这样对我?」他眯著双眼,直视著她,浓烈的酒气向她直扑而来。
「我……是为了光光……」那是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眼神,但,她读出那是一种危险的讯号。
「只是为了光光吗?」他暗黑的眸子里有质疑的光芒。
搜寻到她清秀的脸庞泛著羞烫的红晕,他的薄唇轻轻刷著她的耳垂命令著:「说实话!」
他的呼吸攫住了她,他的视线和她交缠,她一颗心小鹿乱撞,而他竟然这样问她,她该怎么说?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意,让他大笑三声后推开她吗?
如果她的秘密被他知道了,他一定会讥笑她、讽刺她。
不,她会受不了他的讪笑和讥讽,她挣扎著想逃,却被他的钢臂锁得又牢又紧。
「求求你,放开我!」
「除非你告诉我实话!」盯著她娇羞的表情和泛红的唇瓣,他忍不住想逗她,「你的毅力不是一向勇冠三军吗?你接近我不是想攀权附贵吗?」
「你胡说……我承认……我是喜欢……」游芊慧面红耳赤又激动的想辩驳她对他的爱,但他热烫的薄唇已经复上她柔软的唇……
他的眸还闪著复杂的迷情,仿佛她已经赤果棵的在他面前摊开,她潜藏在内心已久的情意。
她无处逃,也无法挣脱,他的吻饥渴、狂乱的吞噬著她。
「我知道你喜欢我,就像是喜欢我的名气和财势一样。」热辣的唇又像火焰般,在她唇齿之间明讽著。
她想反驳他、想抗拒他,然而他的吻来得热切又炽烈,翻蔼著一波波强烈的激情和狂霸,她全身陷入紧绷之中,脑袋混沌的被他控制著,根本无力反击他。
一个翻身,他霸道的压住她,结实的双腿压住她躁动不安的身体,狂炽的唇完全不容拒绝的在她香颈间烙下印痕。
「唔……」她的唇逸出娇吟,一种前所未有的惊奇和酥麻感在他的催情之中,不断的升起。
仿佛是在岸边挣扎已久的两条鱼,他扯下彼此的衣物,迫不及待的推她跃入水中。
她的小手抵著他健壮的胸膛,感受到这份激情是如此的强烈而真实,现在就算要他停止,似乎也来不及了……
慢慢的,她开始适应他强烈的侵占和攻掠,享受著身体交缠的美好。
即使是他误解她,即使知道他带来的是伤害和不安,她也甘愿了,用这一夜换来一生甜美的回忆,她无怨无悔……
他想像她在身下娇喘低吟已经无数次了,然而他一直压抑自己的情感,他不准自己对任何女人动心,直到今天,她主动的贴向他,他才做出行动。
「你到底安了什么心?」他撇嘴冷笑的反问她,大手开始往下移,最后停留在她两腿之间。
「溥……我爱你!」她生涩的回应他,存在心中的爱情不经意的泄露出来。
她爱他!?是激情之下被催化出来的假话吗?为何他的身体像冬天寒凛般的急转为温和的暖春?他贪婪的拥著她的身体,细细的品味交欢的极致。
幽暗的夜里,他们交融在汗水中,嗳昧不明的关系,瞬间清朗起来。
她贪恋他的柔情和体温,小手无意识的把玩著他的发丝,即便他迷醉自己只为了忘却伤痛,她都愿意为他付出!
理不清迷乱的心绪,道不出纷乱的情绪,但,他不否认喜欢这份相腻相贴的感觉,甚至他还期冀能和她这样永永远远、长长久久的厮守下去。
天啊!他怎会有这么荒谬的想法?想推开她,却被她的纯真和温柔满足的笑靥所迷惑。
当他的心被矛盾和渴望占满时,他同时也体会到,他的生活有她的介入,起了情爱复燃的变化。
他没有推开她,反而牢牢的搂紧她,不让她离开他的怀抱。
她在他面前永远是个朝气十足的坚强女子.这段时间,光光有了她的陪伴,已经慢慢回复正常,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能力和耐力。
但,她究竟能不能补上他生命的缺口,他累得无法去想这个问题,现在能拥著她甜美的笑人梦,是最好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