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他们到了青石镇,这里的江湖人更多,客栈几乎都满了。天盟山庄适先包下了一个跨院,时长风与锦娘便借光住了进去。锦娘一下马,孟公子方知她有腿疾,突然之间想起,此女子不就是去年为她妹妹裁做嫁衣的女子吗?怪不得第一眼见她之时觉得眼熟呢!只是一位小小的绣娘怎会嫁与长风的?
时长风与锦娘回到房间,本想留下陪锦娘一起吃晚饭,不想那边孟公子相邀,长风淡漠的眸光闪了闪,有些无奈。
锦娘一笑,「你去吧,不用陪我。」
时长风亲昵地在她额头亲一下,「那好,你先休息,反正我们明日便会离开这是非之地,到时身旁便不会有这些恼人的事了。」
锦娘本就没有食欲,吃了儿口便放下碗筷。白日里,她反常的行为,时长风体贴地没有追问,她也暂时松了口气,只是记忆的闸门却被冲开了,波涛汹涌地在她脑中怒吼,撕扯著她原以为平静的心。
突然一声轻响惊动了锦娘,转首,迎上跃进窗内的人影,「谁?」
「嘻嘻!锦娘,是我啊!」来人扯下了脸上蒙的黑巾,露出一张艳丽的俏脸。
锦娘笑,打趣道:「秦琴,几日不见,你怎么也学起吉祥来了?看来跳窗户是会传染的!」
秦琴也不在意,跳到锦娘身边,一把将她抱住,娇笑说:「锦娘我好想你啊!吉祥那根木头好没意思!」
「所以你来看我?」
「对啊!」
锦娘不信,推开秦琴,「这招用在吉祥身上或许管用些!说,到底是为了什么?」
秦琴恬笑,「锦娘还是那么聪慧……其实,我们到青石镇是来看宝物的!」
锦娘蹙眉,「我们?宝物?还有谁来了?」
「吉祥,四儿,还有其他弟子也都来了!」秦琴道。
「什么宝物,门主竟让你们都来了?」
「云淮楼楼主几日前得到一把宝刀,听说刀里面藏有一幅通往神仙岛的地图,还听说,神仙岛上有数不尽的财宝,还有可以称霸江湖的绝顶武功。为了江湖的平静,云淮楼楼主便发英雄帖,说要当全江湖人的面拿出神仙岛的地图,然后毁之。」秦琴将她所知道的说了出来。
原来这就是为什么江湖人突然都出现在青石镇的原因啊!敝不得时长风没有跟她提及呢!他本是极讨厌这些的,明眼人一看便知其中另有阴谋。锦娘沉思了一会儿,方道:「既然只是听说而已,真相未必如此,难道门主也想要这幅地图?还是有雇主相委托?」
秦琴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方才说道:「有是有,不过师父没有接,师父也说这件事多半是假的,而且在众多江湖人面前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到地图,根本不可能,他要我们来增长见识,看看热闹,毕竟江湖也平静太久了!」秦琴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锦娘松了口气,「这我就放心了,趁此机会,多多认识一下江湖人也好,了解一下他们的武功修为,人品德行,对你们今后行事有益无害。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我刚刚在街上看到的,见你们跟天盟山庄的人走在一起,便没相认,打听到你的住处后,便偷偷来了,看你过得好不好。那个姓时的家伙有没有欺负你?」
锦娘心里感动,「其实,我也想你们啊!」
秦琴嬉笑道:「不信!不信!锦娘,你们有没有圆房啊?」
锦娘脸红地斥道:「胡说,我与他还未正式拜过天地,怎会圆房!」
「骗人吧!都住在一个房间里了,我才不信那个时公子是柳下惠呢,我明明看出他看你的眼里有的!」
锦娘羞极,「就你会看!羞不羞啊!你这样大胆,吉祥哪敢娶你!」
「吉祥除了我,不会要别人的……你不要往别处扯,我就是不信,不行,我要找证据!」说著,就要扯锦娘的衣领,口中嬉笑地叫著:「吻痕,吻痕,你在哪?」
锦娘又羞又气,哭笑不得,一边用手挡著,一边笑骂她,两人笑闹不休,却突然听到了敲门声。秦琴终于放过了锦娘。
开了门,原来是客栈的伙计,说是有位姓叶的商人给时长风送了一件礼物,以答谢救命之恩,正在院外候著呢!孟公子包下这院后,门口有侍卫守著,除了客栈的伙计,别人是进不来的。
闻言,锦娘脸色刹时变了,沉思了一会儿,方道:「好吧!我也好奇,他对救命恩人要如何答谢?」伙计退了下去。
一旁的秦琴好奇追问,锦娘便将白日里发生的事,简单地对她说了一遍。
此时,礼物被抬进了院,秦琴扶著锦娘走到门口,一看,竟是一顶软轿,停轿后,两个轿夫便一前一后地退了出去,只留一位管事模样的人站在轿边。
侍卫看到锦娘身旁的秦琴后,有些奇怪,他们明明守在门口的,院里什么时候多了个美人啊!却不知,秦琴武功虽不怎么样,但轻功可是一等一的好呢!侍卫又见她两人神色,想是认识的,便没敢上前询问。
秦琴看著软轿,好奇地惊道:「难道这就是礼物?是什么东西啊?」一旁天盟山庄的侍卫同她一样好奇。
锦娘却在神情一怔之后,身子微微发抖。别人或许猜不出,她却是清楚的。心中苦涩,他还真是一点没变啊!
避事模样的人上前两步,拱手道:「小人是奉我家老爷之命,前来答谢时公子的救命之恩,不知时公子在不在?」
「他不在,是什么礼物,让我看看如何?」秦琴兴致勃勃地说道。
「这……」管事迟疑了一下儿,「想必是时夫人,我家老爷也为你准备的一份薄礼。」
秦琴不耐烦地挥挥手,「啧!什么时夫人,本姑娘才不喜欢他呢!我问你,那轿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秦琴是急性子,说完,也不等管事的回答,径自走到轿边,掀起轿帘,惊叫:「天啊!是个女子啊!那,那个……该不会他就是送给时公子的礼物吧?」秦琴结舌道。
回头一看锦娘,却是面色惨白,然而,奇异的神情却宁静无波,眸光冷淡地看著眼前这一幕。许久,微微一笑,「真是谢谢你家老爷了,这么美艳的姑娘,一定花了不少银子吧!」
避事的刚要回话,秦琴却一下反应过来,跳脚指著管事的鼻子骂道:「王八蛋,你敢送女人过来,时公子已经有妻子了你知不知道……」
「自古男人三妻四妾……」管事正要侃侃而谈。
「妾你个王八蛋,今天姑奶奶非教训教训你不可!」秦琴气急,尤其是看到锦娘落寞的样子,更加心痛,伸手便是一巴掌。
「你……你打人……」
「打的就是你,怎么样?喂!你别跑……给姑奶奶站住……」
避事的一看情景不对,抱著脑袋,绕著轿子狂奔。
轿中一女子想出来,还没出来,正在尴尬,却见秦琴发标,躲在轿中再也不敢现身。众侍卫目瞪口呆,心中统一想法:这女子!不,这泼妇,美是很美,但,谁敢娶啊?
反倒锦娘神色平静,看了一会儿,微微一笑道:「秦琴,算了,他也只是听命行事而已!」
「对啊!对啊!」管事感激涕零地望了锦娘一眼,「唉呀!」跑得慢了,又被秦琴踢了一脚。
秦琴偷偷给锦娘做个鬼脸,用眼神示意,放心,我只是给你出出气,打不死他的!
锦娘了然,微叹口气,「秦琴,还是算了吧!」
这时,管事的却突然向锦娘这边躲来,却因跑得急,脚一滑,正绊在锦娘的拐杖上,连累锦娘身子一斜,便要跌倒,蓦地,一双手臂急时扶住了她的腰,鼻间传来一股熟悉的气息。锦娘安下心来,回身,仰首,一笑。
「你回来了!」
「这是在干什么?」
孟公子一声怒喝,惊醒了目瞪口呆的侍卫,这才上前去拦住秦琴,解救下倒霉的管事。
气喘吁吁地瘫软在地的管事,看到孟公子身后的老爷后,满脸泪水,大哭著扑了过去,「老爷,你要给小人做主啊!」
秦琴冷笑声,看著那位老爷,「原来比王八蛋更坏的王八蛋是你啊!老王八蛋!」
「秦琴,别说了!」锦娘突然冷静地开口。
秦琴一看锦娘脸色,虽然心中不服,但仍退到锦娘的身边,看了时长风一眼,没再说什么。
时长风自然也看到了院中的小轿,及轿中的美艳女子。皱了皱眉,沉声道:「叶老板,适才在席间,在下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是……是,在下疏忽了!」叶老爷擦擦额间的冷汗,暗自踢了身旁泪流满面的管事一脚,心中暗道:混蛋!这点事都办不好,怎么可以把礼物送给女眷呢?要送也要偷偷地送!瞧瞧时公子旁边那位相貌艳丽的美人,又看看管事脸上的五彩斑斓,暗叹,时公子的妻妾吃起醋来,还真是厉害啊!
其实,他会送女子过来,无非是因为白日里时长风曾打量过他的爱妾几眼,便自以为是地认为时公子也乃同好中人。他行商至此,见周围都是些自己惹不起的江湖草莽,便想巴结孟公子与时长风等人,好顺顺利利地在此待下去。在刚才的酒席上,他便将女子献出,被时长风拒绝了。他却误会了,便偷偷命人将女子送到时长风房间,不想却是此结局。
忙让管事招呼轿夫,将人抬走。
「慢!」锦娘突然开口道,「这礼物,我们收下了!」
「什么?!」秦琴惊叫。不单是她,在场所有人都怔住了。
时长风神色复杂,看了锦娘一眼,却是什么也没说,只是环在锦娘腰上的手臂,蓦地一紧。
孟公子则突然间觉得这位相貌一般的柔弱女子越来越有意思了。
叶老爷见时长风沉默,恍然大悟,莫非,这位拄拐女子是时公子的正室,而那位正怒目圆瞪的美人才是小妾,急忙点头哈腰地道:「这女子手腿伶俐,可以为夫人端茶送水……你,还不快出来,谢谢夫人收留你!」叶老板对轿中女子喝道。
女子瑟缩了一下,急忙下轿,走到锦娘身前乖乖跪下。
「这怎么可以?」秦琴不干了,「锦娘,你发什么傻啊!喂!姓时的,你若敢收下这丫头,小心我宰了你,还有你……」秦琴又指向跪在地上的女子。
就见女子惊叫一声,双眼一翻,很干脆地晕了过去。
「喂!你装死!」
锦娘抚额,求助地看向时长风,「长风……」
时长风会意,伸手点了秦琴的穴道,吁,终于安静了!
叶老爷抓紧时机,又接著讨好地说道:「在下认识一位医术颇高的大夫,或许可以救治夫人的腿!」
锦娘淡淡一笑,眸光却是冰冷的,「谢谢叶老爷好意,只是我的腿是生生被人打断的,再好的大夫也治不好!」
好意被拒,叶老爷有些尴尬,接著又佯装义愤填膺地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伤夫人?」
锦娘冷笑,「是我亲生的爹爹!」她目光直直地看向叶老爷,不理他的惊讶,接著一字一句说道:「他听信小妾的谗言,便认定我杀了他的儿子,不分青红皂白,一点辩白的机会都不给我,便命人打断我的腿,在大雪天里,将只装单衣的我扔到府外!」
叶老爷惊讶,「世上竟有这样狠心的爹爹!」
锦娘咬著唇,声音微颤,「是啊!竟有这般狠心的爹爹!」
「好了!」沉默良久的时长风突然道,「锦娘,别说了,回屋吧!」说完将锦娘拦腰抱起,对面带疑惑的孟公子点了一下头,走回房间。若他现在还不明白锦娘的异样,便是傻子了。
锦娘头埋在时长风怀中,进屋后,再也忍不住,痛苦的眼泪夺眶而出。
「锦娘!」时长风抱她坐在床头,心痛地轻声唤道。
锦娘抬起头时,已是泪流满面,「长风,他不记得我了,一点都不记得了!他的眼中只有美人,只有钱……我是他女儿啊!八年前,被他冤枉,被他赶出家门的女儿啊!他怎么可以忘了我?!怎么可以?!」
「乖!别哭!」时长风轻轻拭去她眼上的泪痕,这是他第二次看见她哭,竟然都是为了她那个该死的爹爹!可恶!他的眼中泛出一丝寒意。
锦娘目光茫然,「他真的是我爹爹吗?他不是对不对?门主才是我的爹爹,他永远都不是!」
时长风轻抚她的后背,慢慢地,轻轻地,锦娘轻轻抽泣,许久,终于无声。
门外传来敲门声,是穴道已被解开的秦琴,这次她很有礼貌。
锦娘被惊醒,抬起头,眼楮红红的,有此迷茫,随即清醒过来,「是秦琴,让她进来吧!」勉强地笑一笑,「她不见我没事,是不会离开的。」
时长风轻叹口气,「好──」
秦琴进来,看到锦娘伤心的样子,一惊,「锦娘,你哭了!」她第一次看锦娘落泪,「锦娘,那个人姓叶,你也姓叶,你刚才对他说那些,是不是……是不是……」锦娘的身世,她也是知道的。
锦娘也不想隐瞒,微微点了一下头。
「什么!那老王八蛋真是你爹!」秦琴瞪大眼,「他,他竟然给自己的女婿送女人,他、他还是不是你爹爹啊!」
锦娘摇头,苦涩地笑道:「已经不是了,八年前,他将我扔出叶府时,便已经不是了。今天救他,也只是为了还他十二年的养育之情。」声音突然变冷,静静地道:「从现在开始,我跟他一点瓜葛都没有了!」
「哦!」秦琴怔了一下。
时长风拥著她,轻声问道:「真放得下吗?」
锦娘转首,看向身侧的时长风,展颜一笑,「以前或许不能,但今天……放下了,真的放下了!」心不再为那人痛了,看著时长风,轻道:「我有你了!」说完,脸微微地红了。
「咳咳!」秦琴假装咳嗽两声,总说她不知羞,你们两人在做什么啊!眉目传情,「咳!那个女子怎么处理啊?刚才孟公子把那老王八蛋打发走了,呃!是你爹……呃!不对,是老王……不对!唉啊!就是那个叶老爷,他已经走了,可是那女子怎么办?」
锦娘笑了一下,「给长风当妾啊!」
「什么!」秦琴怪叫。再一看时长风,却见他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只是环在锦娘腰间的手却从未松开过。「喂、那个时公子,你倒说句话啊!懊不会真想把人家收进房吧?」
时长风轻笑,「一切但凭娘子吩咐!」
秦琴咬牙。
锦娘苦涩一笑,叹了口气,突然开口道:「其实,当年,我娘也是别人送给爹爹的礼物,她那时是没有自主的,很惨!」
「所以你同情她,要把她留下来?」秦琴接口道。
锦娘微微摇头,「我哪有那般的慈悲心肠,只是听门主说身边一直缺个端茶送水的丫头,便留下她了,总比跟在叶老爷身边强吧!」
「这样啊!」秦琴皱皱眉,看了时长风一眼,「可我总觉得她好像对时公子念念不忘。」这般的惊艳,哪个女子肯放弃,幸好,她有吉祥!秦琴坚定自己的信心。
「秦姑娘,天色不早,不知你是否……」时长风非常不客气地想撵人了,尤其是看到锦娘眉宇间露出疲惫之色后。
秦琴不甘地跺下脚,转身便走,突然间想起一件事,无视时长风深沉的眸光,问道:「锦娘,你当年被冤枉,何不趁此对他说个清楚?」
锦娘沉默了一会儿,许久,叹息般地道:「以前我时时刻刻想著要洗脱冤屈,甚至在梦中都会梦到爹爹知道我被人冤枉了,他亲自来接我回家了,只是今天……」她苦笑了一下儿,「当我看到他送来的礼物时,突然之间发觉,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无论真相与否,他的心中都不会有我这个女儿。这样的人也不值得我去相认,不值得去辩白,我叶锦娘从此以后,不再姓叶,只是锦娘。」
「谁说的!出嫁从夫,你现在可是姓时喔!」时长风抱住锦娘的手。
两人旁若无人,微笑凝视。
秦琴受不了地冷哼一声离开了,当然没有忘记关上房门。
「你又没吃什么东西是不是?」时长风看了眼桌上的饭菜,轻叹口气,说道。
「吃不下啊!」仰起哭肿的小脸,她有些撒娇地看向时长风。
「眼楮肿得像核桃!」时长风轻点她的鼻尖,怜惜地捧起她的小脸,轻轻地吻向她的眼睑。
「很丑是不是?」
「是有些!」
「那就不要看!」锦娘突然将脸藏到时长风怀中,满头秀发披散在肩上,时长风好笑地看著一团乌发在他胸前左蹭右蹭。
许久,锦娘在他怀中闷闷地开口道:「长风,我想喝酒!」
「好!」
「最烈的那种!」
「……好!」
「我想大醉一场!」
「嗯!」
「你会陪我吗?」
「会──」
不久,有个警觉的侍卫便发现他头顶的屋脊上多了两人,细看一下,竟是时公子与他的夫人。偷偷禀告了孟公子,得到的回答是──勿管,勿看,勿理。
锦娘仰首喝了一大口,烈酒顺著喉咙滑进胃里,刺激得竟似火烧一样,锦娘被辣得吐了吐舌头,满足地微笑一下,「好舒服!」
清冷的月光映在她微微泛红的笑脸上,竟隐隐露出一股妖艳的美,时长风不由得看痴了。她的美不在貌,而是那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间,不轻易散发出的风姿上,竟是夺人心魂的美。
锦娘将洒壶递给时长风,时长风只喝一口,又被锦娘拿了回去。豪爽地再喝一大口,随后头枕在时长风的肩上,望向远处,许久,「长风,怪不得你总喜欢夜里在屋顶上喝酒,风景真的不一样呢!」
「哦!」时长风笑笑,伸手将锦娘被风拂乱的发丝掖至耳后,「怎么不一样?」
「你瞧!那边房脊上有个黑影跳来跳去,我们要不要跟过去看看?」
长风笑,「我怕再遇到个锦娘,那可就消受不起了!」
「对哦!」锦娘一口一口地喝著洒,醉眼朦胧,嬉笑道:「你已经有我了嘛!」
时长风见她有些醉了,却不劝她,由著她将满满一壶烈酒喝个底朝天。枕在肩上的头,慢慢地滑向他怀中,锦娘嘴里含糊地吐出几个字:「长风……有你在身边……真好!」接著便沉沉地睡去。
时长风将她抱紧,指尖怜惜地擦过她绯红的双颊,抚模她轻柔的嘴唇,轻喃道:「傻瓜,这句话应该由我说才对!」他有了她,淡漠的心才有了感情,有了她,才知,其实幸福有时就是两个人默默地相拥。
「睡吧!睡醒了,今后,你便只是我一个人的锦娘了。」
☆
青石镇的江湖人越来越多,时长风对那些阴谋诡计、打打杀杀可没有兴趣,为了远离是非,与孟公子辞行后,第二日,便即离开青石镇。
临行前,联络到秦琴,将那女子托付给她。
趁著时长风与孟公子辞行的空档,秦琴追问锦娘会不会找机会教训一下她那狠心冷酷的爹。
锦娘笑说不会,已经毫无瓜葛,便不会再去追究过去的是与非。
「你倒是看得开,那时长风会不会暗中替你出气呢?」
锦娘失笑,「你哪里来了念头啊!」
秦琴撇撇嘴,「锦娘,你还记不记得,上次在客栈,有两个地痞将你当成了我,用掺了药的迷香将你迷晕了?」
锦娘脸颊微红,点了点头,当然记得了!那一晚自己……自己丢脸死了,忆起是时长风亲自照顾,帮她擦汗,帮她换衣服,心就怦怦乱跳个不停。
秦琴继续说道:「后来,我跟吉祥想给你出出气,教训他们一下,若还是不知悔改,干脆一刀结果了他们,岂知……」
锦娘淡眉微蹙,「怎么了?莫非他们已经死了?」
「比那还惨呢!」秦琴道,「死算什么,一了百了,又不会有多少痛苦!可是我跟吉祥去后才知,那两人家里一夜之间烧起了大火,还有什么地契啊房契啊,不知什么原因全部都被官府查收了,妻妾走的走,逃的逃。他们本是那地方一霸,仗著家里有些田地祖产横行霸道,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以前曾被他们欺负的百姓能饶得了他们吗?啧!说实话,我看他们过得连乞丐都不如呢!今生今世是别想翻身了!」
「你是说,是长风做的?」
「我也不确定,不过若说不是他做的,这件事未免也太凑巧了吧!而且,无意间听到一个官府的小衙役说,他们的大人曾经与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子在书房谈过话,说相貌惊为天人似的,你说,除了那个姓时的,还会有谁啊?」
锦娘复杂的眸光闪了闪,会是他吗?若真是他所为,还真是杀人不见血呢!无声无息,那两人就算想报仇都找不到人。他说曾做过官,那么官场的明争暗斗,是否都是如此呢?悄无声息,杀人于无形。
她原来并非真正了解他啊!不知道时府曾经位高权重的爹爹又是何许人呢?想至此,锦娘的心沉了沉,正想开口对秦琴说些什么,却见时长风走了进来,便停住了话头。
谁都看得出,那女子对时长风怀有情愫。锦娘神色平静地将她打发给秦琴,上马与时长风离开了青石镇,远离了江湖的纷扰。
马上,锦娘道:「我这样是不是犯了七出之一的善妒?」
时长风大笑,「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