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聿吃完晚饭后上楼,伙计端著一些清粥小菜跟在身后。
罢推门进去,就看到蒋轻遥有些奇怪。她冷著一张脸恶狠狠地直瞪著他,好像他得罪了她一般。
他让伙计放下饭菜出去,便坐在桌边吃著小菜,好整以暇地和她对视。
看几眼,吃几口,过了好一会儿,蒋轻遥还是那样看著他,他不禁觉得奇怪,指著桌上的小菜问道:「你看我一个人吃不高兴?你也想吃?」
蒋轻遥不屑地撇撇嘴角,看著他的目光更加冷傲,却又多了一丝羞恼。
这回完颜聿真的不明白了。
他放下筷子,很认真地问道:「那你为什么一直这样看著我?」
蒋轻遥咬了咬唇,似乎有什么话说不出口。
完颜聿不耐烦了,「你要是不说出来,就不要这样看著我,我的食欲都被你看没了。」
「你这个人面兽心的混蛋!」蒋轻遥见他又要拿起筷子吃东西,怒气陡然升起,大声骂道。
完颜聿著实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责骂吓了一跳。
他再次放下筷子,挑眉说道:「姑娘,你出身书香门第,可否先告诉我,我哪里得罪你了,让你这样骂我呢?你这样就害我到嘴的花生米都弄掉了,掉在地上不能吃了,浪费啊,这是要遭天谴的。」
蒋轻遥一张俏脸乍红乍白的,几乎要被完颜聿的话噎得说不出话来,憋了半天终于进出两个字来:「轻浮!」
完颜聿叹了一声,「我说姑娘,你如果一直这样说话的话,只怕你的冤屈永远都不会得到伸张的。」
蒋轻遥睁圆了眼楮,双手拢紧了衣服,又进出三个字:「登徒子!」
完颜聿丢给她一个古怪的眼神。
「我只不过是在你昏迷的时候抱过你,如果这也算是登徒子的话,那我实在是无话可说了,你们汉人的标准真是有够奇怪的。」说罢,还一直摇头一副「你不可理喻」的表情。
蒋轻遥这下再也顾不得其他的了,鼓起勇气质问完颜聿:「你说,是不是你给我上的药?是不是你?」
「说了半天,就是为这个啊。」完颜聿索性在床沿坐下,惹得蒋轻遥又往里挪了挪。
「说真的,你确实很漂亮。」完颜聿忽然很认真地说著。
眼前这个女子很是柔美,如黑缎般的秀发天生富有光泽,现在这样散乱地披在身后,为她的柔美增添了几分风情。
她的肌肤即使只是这样看著,也能感受她的光滑美好。若不是这些日子历经风霜,那水嫩的模样真可称得上是吹弹可破。
她一双剪水秋眸,发怒的时候生气勃勃,闪烁著美丽的光芒,那份坚决果敢都显露在那秋水一般的眸光里。
可不知道她笑起来,这双眸子会有怎样的神采?
她精致可爱的鼻子和那张樱唇恰到好处地嵌在瓜子脸上,现在樱唇则因为生气而微微噘著。一抹嫣红轻轻染在可爱的唇瓣上,柔和了她的怒气,反倒显得无比娇俏可爱,让人不禁想一亲芳泽,做个名副其实的登徒子。
蒋轻遥被他这突然冒出来的话惊呆了,抓起一旁的枕头就往完颜聿头上砸去,却因为牵动了伤口,一点力道都没有,反将自己弄疼了。
完颜聿好笑地接过那可怜的枕头。
「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之后的路还长著呢,你最好早点把伤养好,我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你在这里疗伤。」
「我也是这么想的!」蒋轻遥满脸的不甘心,「我把伤早点养好了,至少我还能打得动你!」
完颜聿大笑起来,「姑娘,想打我就不该把这话说出来。你这么一说,我还会给你机会吗?」
蒋轻遥哼了一声。「我做事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不像你这么阴险龌龊!」
完颜聿站起身,冷冷地看了一眼蒋轻遥,「你冲动又不自量力,这样只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蒋轻遥愣住了,这个男人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上一刻还轻浮地像个浪荡子,下一刻又如此冷淡,他的心思简直比女儿家还难捉模。
她想起了自己刚正不阿的父亲,一生中从没有这样阴晴不定过。
眼前这个男人和父亲真是完全不同。
如果父亲在世,她此时还会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泵娘,侍奉双亲左右。
将目光转向一边,心里顷刻间被思亲之情填满,强自压下哽咽,勉强开口:「我是死是活,和你无关吧。」
完颜聿扫了她一眼,淡淡道:「没错,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抬脚走了几步,看了看四周。
「如今只有一张床,我也不想再被你骂什么登徒子。这样吧,我委屈一下自己,把床让给你。」
「你的大恩我受不起,受了也只会折了我的命。」蒋轻遥的目光静静地落在地上月亮的影子上,不领他的一番好意。
完颜聿点点头。
「果然是个倔强的姑娘。」
他拿了清粥到她面前,「你先吃了这些东西,这是伙计给你准备的,和我无关。」
蒋轻遥接过粥碗,默默地吃著。
完颜聿坐在一旁,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的身上。
好像是第一次吧,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口舌之争,平静温和地。他暗自摇了下头,哪里会是温和?那姑娘心里当他是人面兽心的混蛋,这会儿只怕是想著如何报复他吧!
蒋轻遥低声咳了起来,一时间还无法接受这么多的食物。她勉强吃完了粥,把碗递给完颜聿,坦荡地看著他说道:「谢谢。」
完颜聿无法忽视这一瞬间心里难以言喻的感觉。这就是汉人女子吗?恩怨分明,坦坦荡荡,清澈的心犹如明镜一般。
和娘亲那么地像……
他记得娘从来都没骗过爹,无论爹是多么地宠爱她,她都是用那双清澈的眼楮看著爹,柔声却坚持地说她思念家乡,她不想留在上京。
爹虽然失望,却仍然佩服娘的坦白。
爹曾说,这样坦白的人,真是让人无法生气又无法释怀。
完颜聿接过碗,回敬一句:「不客气。」
蒋轻遥看善他推门出去,心头也漾著一丝奇怪的感觉。
仿佛在不知不觉中,她不再将他当作是一个金人来敌视。
他虽然言语轻浮,却举止有礼。虽然是个金人,对她却很细心体贴。
她连忙阻止自己再想下去,慢慢地躺在靠墙的半边,闭上眼楮,努力让自己的身体得到充分的休养。
完颜聿回来的时候,蒋轻遥已经睡著了。他一眼就看到那剩下的半边床一定是她给他留下的。
汉人不是最在乎名节的吗?为何她会给他留下床位,难道她不怕名节毁于一旦,不怕他会对她不轨吗?
之前她还十分愤恨他给她上药,坏了她的清白,为何此刻又不在乎了?
这些完颜聿都不明白,也不愿为难自己去想个明白。
不想违背她的一番好意,完颜聿嘴角噙著一丝笑,小心翼翼地在床上躺下,耳边听著她均匀的呼吸声,不多时也进入梦乡。
☆☆☆
第二天一早,蒋轻遥一睁开眼就发觉身边有一个人。
她看到完颜聿衣衫整齐地躺在自己身旁,睡得十分规矩。
他似乎是累了,睡得很沉。
他应该是个君子,领了她的情,也没有丝毫的逾矩。
既然如此,为何他说话总是那么轻佻?
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地看过他,一看之下才惊觉他竟如此俊美无俦。
浓黑的剑眉如同他内心的坚毅,薄薄的唇如同他冷淡的语调,那一双闭著的眼眸该是如他轻薄的言语吧。
可惜他的眼闭著,瞧不见。
才正这么想著,那双眼楮忽然睁了开来,如她所料地写满了戏谑。
蒋轻遥只觉得脑子里轰然一响!
她刚刚如果还有些失神于他的俊美,此刻也早已让后悔填满!他的那双眼楮果然是那么地轻浮,仿佛时刻都可以轻薄别人。
她实在不明白天下为何会有这样的人,还偏偏让她遇见,真是让她骂也不是,不骂又觉得心头火起。
她敢肯定,她一生中还没有这么失态过!
「你醒了?」完颜聿好笑地看著她十分后悔的模样。
「你比我早醒,为什么要装睡?」她一开口就是质问。
完颜聿单手撑起上身,以便自己更方便打量著她,「我是你的押解官,你不觉得你这样跟我说话太过分了吗?」
「我什么罪也没有,从不自认是个囚犯!」蒋轻遥抬高下巴,倨傲地说著。
「若是在驿站,你现在又要吃苦头了。」完颜聿淡笑,「该说你好运吧,被我这么温和的人救了,不跟你计较这些口舌。」
「你和他们有什么区别?你只不过不打我罢了,还不是和他们一样要把我送给都统!」蒋轻遥犀利地指出事实。
完颜聿愣了一下,这一夜香甜的梦让他几乎忘了这个事实。
他固然救得了她一时,却救不了她一世。
到最后,还是个遗憾。
完颜聿翻身下床,平淡地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蒋轻遥。」
他低声咀嚼著她的名字,并报上自己的名。「完颜聿。」说罢,就匆匆离去。
☆☆☆
原来,他是完颜聿。
有了一个名字,就更容易把他和那些金人区分开来。
他在她的心里,就只是完颜聿那么简单罢了。
伙计端了早饭进来,还来了个女人。那女人熟练地找出药,赶走伙计,自顾自地动手要脱去蒋轻遥的衣服。
「你……你这是做什么?」蒋轻遥连忙阻止她。
「帮你上药啊。」那女人奇怪地瞄了她一眼,「昨儿个我就是这么做的啊。」
蒋轻遥心里又是一震。
原来他根本没有逾矩,上药这种事是找了女人来做。
他只是言语轻薄,却没有真的欺负她!
这样的完颜聿,她可以安心地当他是君子吗?
为何他身为一个金人贵族,会对她这样一个汉人女子这么好呢?
只因为她长得漂亮吗?
蒋轻遥很快否定了这一点,完颜聿自己就够漂亮的了,照理来说是不会被外表这种东西吸引的。
那么,就是他的心了吧!
他虽然是个金人,却是个好人。
蒋轻遥心中这么认定后,再见到完颜聿时便不再那么容易冲动发怒。
完颜聿也察觉到她的柔和,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讶,却没有多说什么。
和往常一样,拿药给她喝,她柔顺地喝了下去,目光随即凝在他的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完颜聿模模脸问著:「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蒋轻遥点点头。
完颜聿怀疑地看了她一眼,怀疑地拿来镜子仔细看了看,耸肩说道:「分明什么都没有。」
「有的。」蒋轻遥坚持著。
「好吧,那你告诉我有什么?」
完颜聿颇有兴趣地看著她。
「你的眉有你的性格,你的眼有你的习惯,你的唇有你的性情。人的五官往往会透露他内心的秘密,怎么能说没有呢?」蒋轻遥勾起微笑,一一道来。
那只是一个清淡的笑容,却如春风拂面,杨柳不寒,险些将完颜聿的心魂夺去。
这一刻完颜聿不得不承认,因他美丽的母亲,他总是偏爱汉人里温柔可爱的女子。不过他却更加明白,身上已流著汉人血液的他是绝对不会被允许爱上一个汉人女子的。
他这一生,早已注定和汉人女子无缘,更遑论是蒋轻遥这样被掳来的女子。
「聪慧的女子很少在口舌上居于下风。」完颜聿淡淡回了一句,无法轻松地说出调笑的话来。他失去戏弄她的兴致,忽然之间也不再想看到她气得小脸泛红的模样。她身体应该好多了吧!静静地休养了一下就恢复了几许血色,看起来不再那么苍白了。
如此一来,他们就可以早日上路。
心情陡然变坏,完颜聿站起身来,丢下一句话便离开,「我出去一下。」
蒋轻遥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只看得到他的表情变化,无法揣测出他的内心,心里也有些失落。
只是,他走的时候不忘告知她一声,让她感到自己像是他的亲人或朋友一样。蒋轻遥托著腮仔细地想著。
☆☆☆
蒋轻遥的伤势好得很快,苦苦的药也喝了许多,结果嘴里都是一股药草的苦味,几乎让她难受地吃不下东西。
完颜聿见她这么难受,却还是强忍著吞下饭食,在左思右想之下,便上街买了串糖葫芦给她。
雄州虽然有金兵驻扎,但是没有常驻的军队。过几日军队开拔去了其他地方,这里只怕又成了汉人的天下。
金兵知道这一点,也明白这里是前往燕京重要的驿站,姑且管得宽松一些,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暴动,所以汉人这才能够过著和平日相差无多的日子。
但这都只是表面,人们的心里是忐忑不安的,因此光见他靠近都变得战战兢兢,生怕得罪他而丢了性命。
完颜聿对这一切感到无比的厌烦,索性要来一套汉人的服饰,再次走到大街上。那些汉人对他的态度正常了许多,不过金人却又处处找他的麻烦,直到他开口,说著流利的女真语才好些。
但这时却又要费力解释为何他会穿著卑贱的汉人服饰,胡乱扯了个理由便匆匆离开。
唯有躲进客栈里的房间,看著蒋轻遥柔美的面容,他才会感到一丝平静。
外面的世界对他来说毋庸置疑是一团混乱。
他不愿欺凌母亲的民族,所以不愿看到他们惧怕他的模样。
他装成汉人,却被金人欺凌,方知在北方,他只能以金人自许。
他是金人,是个倒楣没用的金人。空有一身才学无处施展,空有高贵出身却如同浮云。
瞧瞧他现在在做什么?押解一个美丽善良的女子进虎口。
炳!这就是他一个堂堂男子汉的所作所为。
母亲在天之灵若是看到了这一切,心里会有多痛!
母亲啊,为何你给了哥哥一个平庸的心智,却没有给我呢?
扮哥的一切都很平凡,所以很知足,从不想著走出爹给的那个世界,也就什么烦恼和痛苦都没有。哥哥要的,只是平静过完他的一生,孝顺爹娘。
而他,因为有了出色的头脑深得父亲宠爱,父亲希望他建功立业、光耀门楣,可是却忘了族人是如何清楚深刻地记得他的身体里流著不一样的血。
案亲是如何地天真啊,天真到以为自已的权势可以慑服一切,以为儿子的能力可以降服所有人,却不曾想到根本没有人给他儿子这个机会!
心中这许多的愤懑只能在酒中发泄。
他坐在桌前,一杯接一杯地喝著,眼前的蒋轻遥一再勾起他心里的记忆。
他的母亲、他的父亲,也是这样相对坐著。
母亲温和地看父亲喝酒,偶尔还陪他喝上一杯,虽然她是那么地不胜酒力。
也许母亲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吧,她渐渐地接纳了父亲,深深地爱著父亲。
而他完颜聿,深深地爱著母亲。
一只青葱小手突然伸了过来,拿了杯子倒了酒,对他说道:「干!」
他有些醉了,含糊地问:「为什么要干?」
「喝酒不干杯多么无趣。」蒋轻遥已经看他喝了很长时间的闷酒了,再笨的人也看得出他心里全是恼人的事。
完颜聿不开心,完颜聿想灌醉自己。
蒋轻遥在心中琢磨著,得出了这两个答案,念头一转,决定和他一起喝酒。
看来这世上谁都有满腹心事,谁都有坎坷命运。
既然如此,不如同醉,何苦一个人独醉那么无聊呢?
「你错了,喝酒干杯是快意。我这会儿心里难受,一点也不想要那快意。」完颜聿挥挥手,差点打翻蒋轻遥手中的酒杯。
「喝醉了就不难受了吗?」
蒋轻遥想起自己遥远的过去,心头一阵痛楚。
「你又错了,喝醉了醒来只会更加难受。」完颜聿笑了起来,指著自己,「比如我,现在喝醉了,待会儿醒来就会头很疼。那些难受的事情还在心头丝毫没变!」
「那你为什么要喝酒?」蒋轻遥怔然。他这是真的醉了吗?为何说出的话又是那么清醒?他的心是一直想醉却醉不了吗?
「因为我没用!」
完颜聿哈哈大笑著,那笑声全是对自己的嘲笑。
蒋轻遥一咬牙,拿起冰冷的茶水就向完颜聿头上洒去。
凉透的茶水成功地让完颜聿清醒了点。
他抹抹脸上的水渍,看了一眼蒋轻遥,「谢谢,这茶的味道有些苦,和人生一样。我该多喝茶,品品这苦涩。」
「我没想到你会是这样一个自暴自弃的男人!」蒋轻遥心头一阵微痛,发觉自己无法忍受这样颓丧的完颜聿。
他平日不都是很自信、很喜欢戏弄人的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完颜聿扫了她一眼,轻而易举地捕捉到她眼中的怜惜。
他目光一黯,冷冷地说道:「这世上没人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到,你得时刻接受事实,我就是这么一个男人。而你,不过是一个自身难保的女人。」
蒋轻遥正要出言反驳,却被他抢先打断,「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吧?」
蒋轻遥点点头,仍然不满于他那种消极的态度,却又被他抢了话头。
「那我们就上路吧。收拾好东西,我在楼下等你。」
说著,他走了出去。在门口的时候,他回头,露出一个轻浮的笑容:「很可惜,你又得和我骑同一匹马,委屈一下吧,小泵娘。」
蒋轻遥对这一切简直不知道是要生气还是要沮丧,只觉得一下子发生了太多的变故,完颜聿变得太让人难以捉模。
他有一句话说得对,她自己不过是个自身难保的女人,何苦去管别人闲事,尤其那人根本不领情!
迅速收拾好东西,蒋轻遥匆匆下楼,走向自己未知的命运。
走出客栈的时候,她不禁回头看了一眼自己住饼多天的房间,身边人声嘈杂,而那寂静的屋子仿佛是一方世外桃源,躲进去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此刻她走了出来,就再也回不去了。
她的未来一定是风雪连天,她害怕吗?
拢紧衣袖,风吹在身上有些冷。
她想,她是害怕的,害怕不可预知的未来里可能发生的一切。
「上马。」完颜聿的声音在耳边命令著她。
蒋轻遥默默地扶著他的胳膊上了马,身后立刻多了一个温暖的胸膛。
马儿开始奔驰,风更大了。
因为有了身后的胸膛,蒋轻遥不再感到那么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