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座上的影子 第九章——九年后的决定

「对不起,我……」姚子夜凝视他,说不出满心纷乱。

「不想报恩了?不怕我终止两家事业上的合作关系?」

她百般为难,但岢易躺在里面,他需要她……

她没说话,但表情给了Edward答案。竟然,他输给了自己最看不起的爱情,输得彻底。

最后两天。

姚子夜决定,暂且抛掉一切,忘记工作、忘记过去,也忘记自己是别人的未婚妻。

「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杜岢易问。

想不出来,她在脑袋里搜寻过所有的重大节日,甚至连两个人的生日都想过……生日?微怔,她没想到自己还清楚记得他的生日。

他捧起她的脸说:「我发现,你好像变笨了,是不是英国的食物太差?」

「有没有说错,总编辑这个位置,我是靠脑袋爬上去的。」

「会不会英国人天生比较笨?」他决定为了某个男人,开始讨厌英国人。

「对啊,就杜岢易最聪明。」她嘲笑他。

「你老是发呆。」他指出事实。

「再好的电脑都会当机。」

「比喻得好,果然是靠文字吃饭的。」他松开手。

「快说吧,今天是什么日子?」

姚子夜身穿白色洋装,裙子短短蓬蓬的,在高中时期这套衣服她很喜欢。昨天她一时兴起想要回家,那个「家」,他去过无数次,闭著眼,都可从厨房走到客厅。

回家时,她讶异他有钥匙,他解释,「我说过,我曾经疯狂的找你。是锁匠帮的忙。」

他的疯狂,创造她另一波心疼。

她说:「这是非法入侵。」

「没办法,当我窒息的时候,需要一个地方,好好想你。」

那种感觉叫做窒息啊,她还以为心脏上方那个重重的东西叫做压抑,原来是想他想得窒息。

「有用吗?」她主动把手放进他掌间。

「相当有用。」

他笑了,那张笑脸和高中时相差无几,只是眉心处多了条痕迹,是相思折腾?哀愁染上她的脸……

「叩叩,姚子夜在家吗?」他敲著她的额头。

回神,她看见他的笑颜。「对不起,又当机了。」

「没关系,我帮你修一修,我对电脑很行。」

如果她的当机是因为他的磁力太强呢?如果他走开,她的脑袋就能正常运转呢?如果非要这样,她不是那么介意当不当机。

「快说,今天是什么重大日子?」她拉起笑脸问。

「校庆!」

答案出炉,他们回学校,选中一颗写上「记忆里的甜蜜」的椰子,一根吸管,分享。

顶楼、图书馆、篮球场、教室……他们走遍过去的足迹。

他们还去坐摩天轮、去秘密花园、去吃冰淇淋,做了所有回忆里最甜蜜的事情。

最后他们去礁溪。同一个饭店、同一问房,光阴让这个地方变老,他想换新饭店,她却说,除了这里,哪里她都下要。

是吗?如果她对事物可以那么坚持,为什么对人不能多坚持几分?

他们开了一瓶红酒,比当年那瓶昂贵,可是喝进嘴里,却尝不出好滋味。

坐在地板上,姚子夜跪起身,揉揉他皱得乱七八糟的眉毛,告诉他,「Edward的家世背景很好。」

他嘲笑。「他走到哪里,都要炫耀自己是某某爵士、身价有上百亿?」

「你怎么知道这个?杂志上没写。」她侧脸看他,很快就猜出答案,他有一个网路教师。

「知己知彼,不过我没找到他的照片,照片见不得人?」喝了酒,杜岢易变得大胆,手一拉,把她拉到自己身前坐下,弓起两腿,把她锁在胸前。

「你已经见过他了。」她往后靠,靠进他怀里。

「他不上相?」不是每个好看的男人都能变成偶像。

「才怪,他是我见过的男人中,最帅的一个。」姚子夜咯咯轻笑,酒精让她松弛戒备。

「有比我帅?」

「我很想为了你的自尊心说谎话,可是说谎不是我的强项,他……的确略胜你一筹。」她笑得弯腰。他气了,双臂用力,自后头将她抱紧。

「这话我假装没听见,因为你的眼光值得商榷。」他绷著脸,满脸不爽。

自欺欺人的家伙。

姚子夜继续说:「至于照片,他八岁时曾经被绑架,付了大笔赎款才把他从歹徒手里救出来,虽然歹徒最后被逮捕、但这件事在他心灵上烙下阴影,所以他很少应酬,公司里的人,能见到他的也不多。」

「那你还敢嫁!说不定他有某个程度的精神病。」

「杜先生,你太刻薄。」

「如果刻薄能让我心想事成,我很乐意当个刻薄男人。」杜岢易他用力吸气,企图把她的气息留在心底。

她回头望他,凝住笑脸,手指头画著他眉心的痕迹。「岢易……我逃婚了,在结婚典礼当天。」

「逃婚?」

她的话,瞬间翻转了局面,所以他们之间不是死棋,他还有机会扳回胜利?心雀跃著,办法纷纷跳进脑袋里,每个办法都告诉他——杜岢易,你必须要赢。

再次背对他,她不忍心看见他脸上的过度期望。

「对,我逃婚了。Edward是很好的男人,如果就这样嫁给他,我于心不安。所以我必须回来,把过去做个总结。」

「不对,我们之间只有延续没有总结。」他固执,抱住她,把头埋入她颈问。

「Edward对我很好,尊重我、照顾我,和多数有钱的男人不一样。我母亲说,我再也踫不到比他更好的男人。」

「那是因为你母亲没见过我,无从比较。告诉我,他能让你幸福快乐吗?你爱他、他爱你吗?我要听实话。」杜岢易郑重问。

「年纪越大就会越发现,生命本身不够完美,很多时候你不能事事要求。」

「所以你不对他要求爱情?」

「对。」

「太好了,我的爱情可以让你无限制要求。」他赢一分。

姚子夜摇头。「爱情可遇不可求,何况它那么容易错过,因此,我现在要求其他的东西。」

「比方?」

「现实一点的,比方财富、地位、安稳。」

「那些东西,我给得起。」他把她整个人扳过来,面对自己。

「过去五年,都是他在我身边。」

「未来的五年、十年、五十年,我会在你身边。」

「我和他有过约定。」

「你和我也有过约定,我们约定四年大学要在一起,你失约了。」手一用力,他将她抱进怀里。

姚子夜瞬地无语。对,是她的错、是她失约,她是个很糟糕的女人,不值得这个优秀男人对她好。

「岢易,记不记得我抱怨过我爸妈?」她贴在他胸口,轻声说。

「记得,他们为了工作,把你一个人留下,让你在成长过程倍感寂寞。」

「我错怪他们了。他们工作辛苦,不是为名利,而是要负担爷爷留下的庞大债务,他们受连累,在台湾信用破产,不得不远渡重洋,从头开始。

「哥哥说,即使他留在父母亲身边,也和我一样寂寞,但他从不埋怨,因为他亲眼看见父母亲深夜回到家里时的疲惫身影。」

「然后呢?」

「在英国,中国人想占有一席之地,并没有那么容易。」

「我相信。」

「后来,爸妈慢慢把债务还清,把台湾的房子重新翻新,所有人都告诉奶奶,我爸妈终于出头天,我不懂,为什么他们出头天了,还不带我回去?」

「为什么?」

「因为奶奶离不开我,她行动不便也离不开台湾这块上地,而爸爸是个孝顺的儿子。奶奶过世后,爸爸一直希望我回英国,可是我却赌气不肯。

「刚回英国时,我经常从梦中哭醒,妈妈什么都不问,只是躺在床边陪我到天明,那一年,妈妈把欠我的床边故事一个个还给我。

「后来,公司越经营越大,哥哥接手之后,初生之犊不畏虎,大量投资、大量并购其他公司,当公司里保守派的元老不断发出反对声浪时,他开出亮眼的成绩让他们没话说。

「可是去年的金融风暴我们没逃过,爸妈为了周转不灵四处找人想办法,我说过,中国人想在那里占有一席之地本来就不容易,何况这些年对我们家虎视眈眈的大有人在。

「我们的公司健全,是个会赚钱的企业,但大家都不愿意对我们伸出援手,只想要接买我们公司。知道吗,那个时候是谁出头帮我们的?」「Edward?」

「没错,Edward除了金钱援助,还在股票降到最低点时,挺身为我们说话,他说,如果连我们都不能在这波风暴中撑住的话,恐怕英国再也没有什么公司值得投资。在英国商界,他是个很有公信力的人,他帮我们稳住小鄙东的信心,不让我们的股票成为壁纸,对他,我有负欠。」

他终于懂得子夜为什么非回英国不可,如果不这么做,不欠人的她一辈子不会安心。

这个婚姻换的不只是报答,还有她的心灵平静。

「我可以不回去、可以后悔这个婚礼,但它对公司将是另一个冲击,很多支持我们股票的人,在等待我们的婚礼,等Edward和我们正式建立合作关系。公司才从风雨飘摇中走来,元气未恢复之前,再也禁不起风波,那是爸妈一辈子的心血,我无法眼睁睁看著它倒下去。」

接下来,她说了很多Edward为她做的事,每件事、每份温柔、每个感动。

她爱杜岢易,却被他伤透心;她不爱Edward,却因他享尽疼惜,难怪人人都说,选择爱人不如选择被爱。

杜岢易不说话了,只是抱著她,静静地。她也不动作,乖乖让他抱在怀里,她知道他很聪明,一定能想通,他会知道,就算他们在一起,她也无法安心地幸福著,他会理解,爱她,就该学会放手。

时钟的指针滑过好几格,她没等到杜岢易的回应,却等到他的叹息,她知道,他想通了。

是,他想通了。九年前,他做的决定让她伤透心,九年后,这个决定该由她来做,即使决定会让他挫败伤痛。

再次叹气,他低下头,吻了她。

这是个动人的吻,他吻著她的唇、她的心,他在她唇间辗转流连、小心翼翼,于是她知道——他爱她,一如往昔。

杜岢易圈住她的腰,她勾住他的颈项,她哭了,两颗泪水从紧闭的双眼滑下,湿了她浓密的睫毛,他想放开她,她却不愿意放手。

他不舍她的泪水,轻轻地为她吮去,微微酸、微微涩意,像他的心情,有无数委屈。

她也和他一样痛,她也不愿意七天结束,两人跟著结束。很可惜,命运从来就不是站在他们这里。

他们拥抱著彼此、亲吻彼此,她期待著地球停止转动,希望时间就此停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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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里,丫头坐在Edward身边,他们很早就来了,她有电话号码,却不肯催促也耶和岢易。

于是,她带他吃东吃西,跟他聊天说地,试著转移他的注意力。

这几天,她把杜岢易和姚子夜的爱情告诉他了,说得文情并茂,只差没演出一部感人肺腑的电影。

他淡淡地说:「那么多年过去,爱情的感觉早就淡稀,硬要说子夜爱他,太牵强。」

其实,他心知肚明,子夜的逃婚、子夜看著杜岢易的眼神,绝不是爱情淡稀的表现。

丫头回答,爱情是一种不会淡掉的感觉。

她说她亲眼目睹岢易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他是怀抱著重逢的希望而活著,如果子夜不回来就好了,至少希望还在,有希望的生活就不至于太难挨,可是她回来却又走开,大刀阔斧把岢易的希望捶碎打散,这种行为,好残忍。

Edward听著,不做回应。

他自问过,该放开子夜吗?他还能找到比子夜更适合自己的女人?他是个精挑细选、把结婚条件订得很高的男人。

摇头,揉揉发痛的太阳穴。

他看著身边的行李箱,里面有满满的上产和「台湾在地味」,丫头是这样形容它们的,她甚至大言不惭说:「我看你老爸会爱上你老妈,这些台湾味肯定替你妈妈加了不少分。」

他笑著反问她,「你觉得我会不会因为这些土产而爱上你?」

她红了脸,呐呐说:「不能比的啦,你妈肯定比我漂亮。」

「你很漂亮啊。」

她笑得夸张,说:「哈哈,我终于从你嘴里拐到一句赞美了吧。」

只不过是一句小小的赞美,她就乐得像捡到大钱,她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女生。这时,他尚未发觉,自己想起丫头的时候,会不自觉浮上惬意笑颜。

回过神,Edward再看一次手表,子夜仍没到。

丫头从机场那端走过来,她手里拿著两杯咖啡,她走到他面前站定,递一杯给他。「味道不错哦,每次出国前我一定要喝一杯。」

「为什么?」

「它会带给我幸运,每次喝过咖啡,我旅行、拍摄工作都会更顺利。」

「迷信。」

她对他笑,他也冲著她笑,他起身,拉拉她的马尾「「你答应过的,要到英国找我。」

她顿了一下,然后摇头。「我想……不好。」她答应的时候并不知道他是爵士,他的身份地位高到吓人,她不知道他的未婚妻是子夜,更不知道自己喜欢他……喜欢得这么强烈。

「为什么不好?」他的表情因为她的话有了巨大转变,笑颜收敛,看著她的双眼变得不绅士。

「我妈教我要低调。」

「来找我跟低调有什么关系?」他不知道自己的口气很差,喉咙接在眼楮之后,变得不绅士。

「你是爵士耶,要是我们被拍照、登上报纸,标题上打著大大的‘爵士大人的台湾情人’多丢脸。万一,新闻传回国内,就会变成国际新闻,不好,太高调。知道吗?我答应过我老妈,绝对不让自己变成国际新闻。」

「这是胡扯的吧,哪有人会答应母亲这种事情?」

「我常搭飞机嘛,要是飞机失事,我不就登上国际新闻媒体?」

他失笑。这家伙很有挑惹人的本领,他无法克制笑纹产生,她太有趣、太可爱、太让人喜欢。

「我会对媒体解释,你是我高薪网罗的旅游作家。」瞧,这么简单的事,三两下就能解决。

「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我这个人啊,痛恨谎言。」她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我没说谎,看过你的旅游书,我真的有意思把你网罗旗下。」

她望他。不行,继续看下去,她的魂会被他的帅脸勾走,然后脸皮增生肥厚,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把他拖上床,然后再然后……他、她和子夜,会变成英国版的三人行,她不要当卡蜜拉。

猛地摇头,丫头说:「不好,我比较喜欢和你当朋友,朋友之间不能有利益关系,不然会破坏友谊的纯粹性。」

「你的意思是,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也不是啦,我会上网把自己美美的照片寄给你。」

「我可不做这种事。」他生气了,气自己只能从电脑里看到她的巧笑倩兮。

「我的相机里面有无数个Edward,你不寄照片也没关系。」

他不语,话题断掉。

他在生气哦?她这个人无法忍受冷战的,扯扯他的衣袖。「Edward,可不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就好?」

她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他发笑,即使他仍未停止生她的气。「问吧,我有把你的嘴巴捂住?」

「子夜爱你吗?她有跟你说过,她爱你?」

丙然,这是个会把人惹火的问题,可是面对一个不说谎的女生,他无法对她说谎。

「没有。」他说实话,这个实话让他很想痛扁丫头一顿,他撑住,因为他还勉强记得,自己是举世闻名的绅士。

「子夜对岢易说过哦。」在信上,那封信,她看过。要不是她把礼物拿走,或许他们不会错过,她常想,子夜是怪她的吧,对于子夜和岢易,她有浓厚的罪恶感。

她当然看得出Edward不高兴,可她的字典里面少了「适可而止」这个成语。

「那你爱子夜吗?」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我拒绝回答。」他冷声道。

他可以拒绝回答丫头,但他无法拒绝回答自己。

他爱子夜吗?他喜欢她、欣赏她,见她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她是能和自己匹配的对象,她重责任、重承诺,只要亲口约定的事,再辛苦都会尽全力达成。和这样的女人共组家庭,是最正确的选择。

至于爱情……他没想过,也不需要。

子夜和他母亲是完全不同的女人,母亲可以为了自己的快乐把孩子往寄宿学校送,可以为了和情夫见面,让儿子在校门口空等三个钟头,她说:「儿子啊,人生最重要的是快乐,任何人都不能阻止你去追求。」

她和父亲同床不同梦,为了身份,维持著假面婚姻,他们各自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却把孩子晾在一旁,若不是这样,他不会有机会被坏人绑票,不会心灵受创,更不会害怕在人多的场合出现。

所以,他要替孩子找一个负责任的母亲,而这个女人非子夜莫属。

他突然想起,丫头带他去的每个地方,都是人多的观光景点,而她嘴里有著世界上最好吃的美食的夜市,更是人潮汹涌。然而;丫头小小的掌心总能带给他安定力量,而她的笑容让他忘记,危机四伏。

Edward的视线落在丫头身上,情不自禁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子夜重视家庭,她有责任感,和她结婚是最安全的选择。」

在子夜为了父母亲向他求助,在她始终不肯接受他的求婚,却在他出面挽救她家公司颓势而点头同意时,他就明白,她是会为了家庭而牺牲的女人,他喜欢这种女人。

闷闷地,丫头小声回话。「婚姻本来就要冒一点险,何况娶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冒的险还不止一点点。」

他听见了,但固执促使他重申。「娶子夜,半点都不冒险。」

「错,你要冒妻子不快乐的险,你要冒妻子对你强颜欢笑的险,你要冒她尽了全力,仍然无法爱你的险,你要冒你付出一辈子,到头来却发现自己活著只是沉重负担的险,你要冒的险大得很!」她声音高扬。

「丫头,你存心把我惹毛吗?」

「我只是分析你会冒多大的险,这是实话实说,如果实话会惹毛你,那你就得认真思考,你用了多少谎话来欺骗自己。」

他盯住她,脸色难看到极点,真希望她不要那么锐利聪明。

在他们四目相望间,杜岢易带著姚子夜出现了,他们一前一后来到Edward面前,两个人的眼楮都是红的,在外面话别过了?

姚子夜低头走到Edward身边,抬头,勉强对他挤出微笑。

突然间,丫头那两句「你要冒妻子不快乐的险,你要冒妻子对你强颜欢笑的险」跳出来,狠狠扎了他,像在反抗什么似地,他用力拉起姚子夜的手。

杜岢易的眉头紧皱,因为Edward的用力。可他不发一语,从决定让她回去那刻起,他就失去立场身份,他明白,自己说得越多、做得越多,只会让子夜更难堪。

他不说再见,皱了眉头,转身往外走去。

丫头看看杜岢易,再看看Edward,一顿足,飞快地抱住姚子夜,在她耳边轻道:「你一定要快乐。」

姚子夜来不及回答,丫头就快步追著杜岢易背影跑去。

都走了……她低头,止不住的泪水落地。不哭的她,一趟台湾行,让她不断破例。

Edward沉默不语。

那么痛苦吗?还爱他是吗?心里摆了人,却要天天面对不对的人,会是什么感觉?

忽地,他想起丫头,刚刚,是他们……最后一面,心抽痛著,他有几分明白子夜的感觉了。

他自问,有没有能力为她抹去心中的杜岢易?他会对她很好,他会对她百般包容,他会满足她所有想望,他会……

如果他做的,都不是她要的呢?他微怔。

「是他对吗?」

她抬眼,两串泪水挂在脸颊边,眼里埋著疑惑。

「阿笨的父亲。」

他也看出来了?真可怕的基因、可怕的相似度。姚子夜点头。

虽然对外宣称,阿笨是姚家的小孩、子夜的弟弟,但她从未欺骗过Edward,阿笨是她的亲生儿子。

「夜,对不起……」Edward开口。

姚子夜坦然迎向他的目光。「不,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我会弥补你所有的损失。」他发誓。

她没接话,只是黯然一笑。失去岢易不是她的损失,是她人生无法弭平的缺戚,从此,她的生命失去完整。

Edward的手机响起,电话那头传来丫头焦急的声音。

「老爸,岢易昏倒了啦,你快来!」喀地!电话切掉。

Edward呆呆看著自己的手机,粗枝大叶的丫头,忘记电话簿里的第一名不再是她老爸,他已经帮她输入他的手机号码,Edward才是那个No.1。

转头,他望著子夜,话含在口中,不知该不该说。但不说谎的丫头催促著他诚实,好半晌,他对脑海里的丫头投降。

「杜岢易昏倒了,你要不要去看他?」

「什么?我要去!」话出口,她才想起自己对Edward有多差劲,用力闭了闭眼楮,她只能不断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算了,今天走不成了,我们去帮帮丫头吧,她铁定扛不起杜岢易那个巨大家伙。」Edward拍拍她的手,他的第六感果然是吓人的精准,他没买机票,这下子,连退票的动作都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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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诊室外,姚子夜像一部停不下来的机器,她转著、绕著,不时在门口张望。急诊室只能进去一个家属,以资格论,她怎么都比不上亲妹妹,所以她只好继续当机器人。

Edward看著她的背影苦笑,这个时候,他还能告诉自己,她和杜岢易的爱情早已云淡风轻?

丫头没说错,他必须认真检视,到底用了多少谎话欺骗自己。

终于,丫头走出急诊室,看著泪流满面的姚子夜,低下头,手指偷偷在背后交叉。

「他怎么了?医生怎么说?」她扯住丫头的手,力气大得惊人。

不是说她是林黛玉吗?怎么会变成梁红玉?丫头苦著脸,她看看子夜,再看看Edward,突然,捂住脸,放声大哭。

「呜……他、他……他得了肝癌……」

拔癌?踉跄,姚子夜几乎站不住脚。怎么会……怎么会是肝癌?

「医生照超音波,看见里面有肿瘤,血液检查也很不乐观,医生说还要进一步化验……呜,不必化验,反正也耶要走了,他早就失去活下来的勇气……」

姚子夜呆了,傻傻地看著急诊室紧闭的铁门,茫然失措。

「肝癌,怎么可能?」杜妈发出尖叫。

杜妈、趟叔叔、老爸和老妈不知道什么时候赶过来的,丫头看见他们,心一阵凉,哭得更惨,这次眼泪和鼻涕齐飞。她完了……

杜妈看见姚子夜,冲上前,二话不说,一把将她抱住。

「好孩子,你终于回来了,杜妈等你九年,把头发都等白了。」

丫头吸著鼻子看向杜妈。好夸张哦,杜妈明明漂亮得很,半根白发也没有,难怪老爸常说:「我觉得你比较像你大妈生的。」

「是杜妈不好,没好好教育小孩,让岢易伤了你的心,害你痛苦离开。」

姚子夜猛地摇头,摇出一串泪水。杜妈没错,她从没后悔爱上岢易,痛苦是她自己制造的,是她没给岢易机会说明。

「你走了以后,那孩子疯了似地一天到晚往你家跑,他不吃不喝不睡,整个人瘦到被医生强制入院,差一点点,我们就要送他去精神疗养院。」

闻言,姚子夜滑下泪水。她害人不浅。

「你杜妈跑去庙里求签,签诗上说,你们早晚会再遇见、终成良缘,那个脑袋转不过来的家伙才慢慢好起来。」赵叔叔补充说。

叫自己的老婆「杜妈」,也只有赵叔叔才做得到。

「从那个时候,不信神鬼的岢易开始相信冥冥之中有注定。」杜爸插话。

「我告诉岢易,如果他够出名,你就会在媒体上看见他、知道他在找你。因此,他开始拍广告、拍偶像剧,他去当自己最痛恨的明星,你不晓得当时他有多红。」赵叔叔说。

「岢易红了四年,你仍然杳无音讯,虽然灰心,但菩萨的话让他深信,你们会在一起,他开始努力念书、赚钱,他说找到你之后,要给你最好的生活,这些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你们的未来铺路。」像接力赛似地,周阿姨接下棒子,奋力往前跑。

「他最喜欢的颜色是子夜时分的黑:他说他最快乐的事是躺在床上啃馒头,因为馒头咀嚼以后会散发出淡淡的甜,就像想你,越想越甜:他不出国的,因为他说这块岛屿才有姚子夜的气息。」杜爸说,这回,无论如何他都要帮儿子留住子夜。

「我帮他求的每一支签都是上上签,神告诉他,你们的爱情会越走越顺。」周阿姨叹气,「我从没见过那么专情的男孩子。」

「子夜,你还爱我们家岢易吗?」杜妈握住姚子夜的双臂问。

她想也不想,毫不犹豫用力点头。

「那就太好了,有情人终成眷属。」周阿姨忍不住拭泪。

「不,我们不能自私,抗癌是一条艰巨漫长的路,子夜,你还是跟Edward回英国去吧,岢易清醒后,一定不愿意你留下。」丫头跳出来说话,她的口气很悲情,表情很悲情,她化身催泪天后崔智友。

姚子夜泪流满面,缓缓走到Edward面前。

「对不起,我……」她无法把话说完,她知道自己真的很可恶。

「你要留下?」

Edward猜出来了,他向丫头扫一眼,害她的隐性心脏病变成显性。

「我很抱歉。」姚子夜凝视他,说不出满心纷乱。

「不想报恩了?不怕我终止两家事业上的合作关系?」他语带威胁。

她百般为难,但岢易躺在里面,他需要她,她……不愿意……

子夜没说话,但表情给了他充足的答案,竟然,他输给自己最看不起的爱情,输得彻底。

「爱情真有那么重要吗?」他问。

「有一度,我以为自己可以把它变得不重要。」

「现在却发现自己做不到?」

「对,做不到。」她诚实点头。

「我懂了。」他是个懂得服输的男人,从不勉强不属于自己的胜利,但他会在哪里跌倒,就学著在同样的地方站趄。

Edward拍拍她的肩膀,一贯地绅士、一贯地温柔。「去吧,不必担心我帮你家做了什么,因为我早晚会从那里得到利益,别忘了股票下跌时,我买下你家两成股票。至于合作关系……你比我更明白,你哥哥是个会赚钱的狠角色,而正确的投资是所有商人都会做的事,不管我们有没有结成婚。」

「Edward……」

「不要太感动,放弃我是你的损失,娶一个不爱我的妻子却是我的损失。」

「谢谢你,我会打电话对我父母亲说清楚。」

Edward摇头。「不必,英国那边由我出面,我会告诉媒体,我爱上别人,你知道后,为了成全我,才从婚礼中逃跑。」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姚子夜泫然欲泣。

「又感动了?你总是被我感动。」他拍拍她的肩,低下头,在她耳边低语。「放心,我没你想的这么伟大,我有私心。」

「谢谢你。」她歉然道。

「快进去吧,杜岢易还在里面等你。」

姚子夜点点头,走入急诊室。

子夜走了,丫头抓抓头发,拉拉Edward的衣袖,喉咙卡卡,她试著说实话。「唉,那个、那个肝癌……」

「有必要赌这么大吗?」Edward斜眼,冷声问她。

「什么?」她一时间接不上线。

「笨,你的演技那么烂,要不是子夜心急、满脑子乱,她会被你骗?」杜爸用食指推了推她的头。

「厚,好痛哦,我都是这样被你推笨的啦。」她揉揉额头,很可怜、很可怜的看著Edward,企图从他身上得到一点点的、小小的、卑微的安慰。

他才不同情,背过身,口气又降三度C。「你不是从来不说谎的吗?」

「非常时期就要用非常手段啊。」她绕到他面前,双手合掌乞求谅解。

她做了好事耶,怎么没有人给她拍拍手、放烟火,还拚命念她?难怪大家都说,这年头好人难当。

「岢易到底怎么了?」杜妈问。

「医生说他疲劳过度,身体负担不了,然后就、就……睡著了。」

「睡著了?这家伙,要睡觉不会到五星级饭店,干么跑到医院,吓死我们了。」赵叔叔说。

「我也很冤好不好,他那么重,整个人朝我压下来,差一点点我就被他推出车道,让车子撞死了。」丫头一脸委屈。

板著脸孔的Edward忍不住发噱,丫头没唬人,他们冲出机场看到这幕时,他也吓得心脏失速,要不是杜岢易正处昏迷状态,他很可能会送他一顿好打。

「子夜和杜岢易的事解决了,我们的帐还没算清。」他淡淡地看著她,语气平板。

「什、什么帐?」她笑咪咪,试著教会这个半老外学会「伸手不打笑脸人」的真理。

「忘记了?你刚刚拐走我的新娘。」

「那、那个,从另一个角度看,其实,我是替你解除了一次婚姻危机,赡养费很贵咩,我帮你省了一笔钱,那个……你是好商人,一定会用那笔钱去做正确的投资。」她说得很谄媚。

「我该谢谢你?」

「是不用啦,我这个人向来……施恩不忘报,没错,是施恩不忘报。」

她背上的寒毛一根根竖起,他的表情与散发出的气息都违背了绅士的定义。

他向她靠近,几个心急的长辈想去拉Edward,试著把他们家的笨丫头解救出来,没想到他们家的笨丫头居然一挺胸,气势万钧。

「好啦,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要怎样,说啦,我没在怕。」

「你得跟我回英国去,演那个被我爱到不行的女人。」这就是他的私心,用一个最适合的女人,换一个可以试试看的女生。

「不行!」杜爸大喊。英国那么远,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不可以!」周阿姨也出声。他们不能为了救出一个子夜,投资一个丫头,手心手背都是肉。

「是啊,那里是我们不熟悉的环境。」杜妈说,她不能自私的因为儿子,出卖他们家可爱的小丫头。

「我很熟悉啊,我刚从英国回来。」丫头急急表明心意,拉住Edward的手。

她刚没在第一时间发言,是因为被老爸抢去先机,再加上爽的感觉在心里摇呼拉圈,才会慢半拍,其实、其实……她肖想英国帅哥很久了啦!

她转头看向Edward,虽是没说话,但他就是从她脸上看见——我愿意X两百万的两百万次方。

「丫头,你要好好想清楚,这一去,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事情。」赵叔叔道。

「我想过了,我要去!」她歪头,只想三秒钟就回答,一看就知道是在敷衍老人。

丫头话出口同时,四个长辈在她脸上看见「女大不中留」,他们互视彼此,叹气,有了默契。

当缘份是一种无法改变的事实,谁能强求或阻挡?

杜爸和周阿姨望著丫头和Edward互牵的手,身为父母的他们怎能不放手,说不定在她小时候充份表现出对英语的热情与天份时,就注定了她要跟一个老外牵手。

「记得打电话回来。」杜爸妥协。

「没问题,我会用视讯,让你们看清楚,有没有人虐待我。」她开始嚣张得意起来。

Edward瞪她,英国绅士是会虐待女人的吗?

「不要玩疯了,有时间就写写信、读读书,不要把自己变成脑袋空空的笨丫头。」周阿姨满心忧虑。

「没关系啦,英国人对笨丫头情有独钟。」她用手肘去撞撞Edward的手。

Edward翻白眼。现在后悔,会不会太迟?

仰角四十五度,她看著他的脸,踮起脚尖,笑嘻嘻地在他耳边说:「货既售出,概不退还。」

他把笑意含在嘴里。这丫头,总有本事让他笑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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