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峋取来麻绳后,鞍作俊彦和他便合力将这三名已被打得起不了身的黑衣人给捆绑起来,确定他们跑不了后,鞍作俊彦才出门报官,让官差来把这些人给押走,而王峋则留在赵莞清房里坐镇,代鞍作俊彦看顾这些盗贼。
除了王记镜作坊的黑衣人外,鞍作俊彦要官差也将朱夫人给一并押走,并告诉官差他们是藏身在扬州城内的盗贼集团,恰巧最近有几件窃盗案找不到头绪,官差们就将这群盗贼全带回去,打算好好审问一番。
这样一番折腾,等鞍作俊彦完全处理好回到王记镜作坊时,也已是夜深时分了。
而从他离去善后时,赵莞清和王峋就一直在作坊内等待他回来,明明已经很晚了,她的身体也很疲累,但她还是不肯休息。
好不容易终于听到大门被打开的声音,她马上冲出来,难掩开心与激动,「俊彦!」
「司马大哥!」王峋也开心的凑上来。
「你们怎么不先睡?」鞍作俊彦讶异的问。
「没等到你回来,我们怎么睡得著?」赵莞清说道,王峋也跟著猛点头。她马上拉起鞍作俊彦的左手,他没料到她会出现这样的举动,忍不住闷哼一声,双眉微微蹙起,拚命忍著痛。
「你的手果然受伤了。」赵莞清担心得眼眶微红,「怎么都不说?」
鞍作俊彦紧握成拳的左手,指缝间透著已经干掉的血迹,这分明已经伤了好一阵子了。
要不是刚才镜灵特地告诉她鞍作俊彦的左手有异,似乎受了伤,她也没注意到这件事情。
而王峋也是在这时才知道这件事,同样担心不已。
「没事,只是小伤而已。」他淡淡的回答,尽量表现得没什么。
「就算只是小伤,疏忽也可能变成大伤。」
赵莞清不管他说什么,执意拉著他往内走,进到他的房内,王峋则赶紧去把包扎伤口的东西拿过来,好让赵莞清帮忙处理。
「阿峋,你也累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来就好。」赵莞清贴心提醒著。
王峋虽然还是不太放心,但他的确累了,明日一早镜坊内还有不少事要忙,再说鞍作俊彦的伤似乎也不严重,他挣扎了一下还是决定回去休息。
忙了一整晚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一股深深的疲倦感马上袭向鞍作俊彦,所以他也不想抵抗了,就由著赵莞清帮她处理伤口。
两人面对面坐著,赵莞清小心翼翼的扳开他的指头,一根一根慢慢来,只见他的掌心有块不规则的东西,早已被血染红,完全看不出原本的色泽了。
「这是什么东西?」她不解的问。
「碗的碎片。」
「为什么要刻意扎伤自己?」
「没什么,只是想保持清醒。」他不想把自己中迷药的事情说出来,一方面是怕她担心,另一方面也是觉得丢脸,只好含糊带过。
而赵莞清也没有心思再多问下去,她看到碎片的尖角有些还扎在他的肉里,明明就不是她自己受伤,却疼得心也跟著隐隐刺痛,甚至忍不住眼眶含泪,想哭却又只能拚命忍著。
她先把碎片拿起,手忍不住微微颤抖,好怕又弄疼他,笨手笨脚的好一会才终于帮他把碎片拿起来,接著就是处理染满整个掌心的血迹。
她拿了一块沾水的干净布条很慢很轻的帮他擦拭血迹,生怕太用力,会压到他掌心满布的割伤,害他受折磨。
然而鞍作俊彦却轻笑一声,故意笑她,「你动作这么慢,是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包扎好伤口,该不会要等到天亮吧?」
她没好气的瞪他一眼,都这种时候了,他还有心情损她?「我是怕你痛,才刻意放慢速度的。」
「明明就是你自己笨手笨脚。」
「是啦是啦,我就是笨手笨脚才这么慢,存心整死你。」她嘴上气呼呼,但动作还是不改小心轻柔。
鞍作俊彦感到自己的意识涣散得非常快,想来是心情一放松,原本被强力意志压下的迷药效力开始发作了。
不行,在她面前昏过去太丢脸了,他继续强逼自己讲话,保持清醒,一边催促她,「快一点,我很累了,我想休息。」
「再忍耐一下,我已经尽量快了。」
「不够,再快一点。」说不定他自己动手来,一只手都比她的两只手还快。
「就只差这么一点时间,你哪时变得这么没耐性了?」赵莞清鼓起两颊瞪他,「真这么累?那我的肩膀先借你靠一靠。」
鞍作俊彦冷下脸,「赵莞清,别在这个节骨眼上惹我。」
「我说真的,我的肩膀真的可以借给你靠。」她勾起一笑,那分明就是在调侃他。
她以为他不敢?在理智渐弱的这一刻,鞍作俊彦也幼稚的和她赌气。
他俯身一趴,就将自己的额头抵在赵莞清的肩膀上,无法马上躺床休息,他也只能勉强先靠著她闭眼小歇,等慢吞吞的她终于把他手上的伤给处理好。
「呃?」赵莞清对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心一惊,整个人开始慌乱起来,控制不了的心跳加速,就连脸蛋也红起来了,难以掩饰自己害羞的情绪。
她承认她是故意逗他的,但她真没想到他居然照做,不过,她非但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反而有些……暗自窃喜。
「你还发什么愣?」他闭著眼楮说,嗓音哑哑的,语气也比刚才更虚弱些。
「喔,好啦好啦。」她嘴角含著笑,继续帮他包扎伤口。
但没多久后她就感到有点不对劲了,因为一刚开始他原本只是额头轻靠在她肩上,没放多少力气,之后一点一点慢慢加重力道,害她必须一边使力顶回去,免得自己被他的重量给压倒,还得I边分神处理他手上的伤口。
难道他根本就是趁机反过来刻意整她?真是气死人了,就只是动作慢一点,他就这样小心眼的整她,他到底还是不是男人呀?
好不容易终于将鞍作俊彦的手伤包扎完毕,赵莞清终于结束两人间幼稚的「暗中角力」,「好了,要休息就快回床上去睡吧,我要把我的肩膀给收回来了。」
然而鞍作俊彦却没有任何反应,继续靠著她的肩膀,几乎把大半身体重量都压在她身上,连吭都没吭一「鞍作俊彦?」他还是没反应,这下子赵莞清更感到不对劲,轻拍他的脸蛋,「喂,别再耍我了,你该不会真的睡著了吧?」
一室寂静,鞍作俊彦是真的没有反应,不是刻意不回话,赵莞清错愕了好一会之后,才敢肯定他是真的在她的肩膀上睡著了!
有没有这么好睡?又没多久时间,他怎么有办法睡著?他到底是有多累,居然「饥不择食」到连在她的肩膀上也睡得下去?
难怪刚才他的重量一直压下来,原来不是他在整她,而是他真的抵挡不住疲累,糊里糊涂靠著她睡著了。
在搞清楚怎么一回事后,她感到又好气又好笑,某种不知从何处冒出的愉悦得意感也充满心房,之前的火全都熄了,反倒忍不住开心起来。
这表示在她身边,他很放心吧?要不然凭他高傲的个性,又怎会随便在别人面前露出这最无防备的一面?
为免他倒下,她只好伸手轻抱住他的身子,在开心又羞之下,她也不得不开始苦恼起来,凭她一个人,是要怎样将他给带回床上去躺好,难道要他们俩就这样互相偎靠著一夜?
「噗……」
镜灵的闷笑声在此刻响起,赵莞清才发现镜灵不知从何时就出现在房内,想必她和鞍作俊彦刚才的互动都被镜灵给看光光了。
她羞红著脸蛋,娇嚷出声,「镜灵,你别再看热闹了,快过来帮我把他给扶到床上去啦……」
混乱的一夜终于过去,然而鞍作俊彦就算前一晚再如何疲累,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还是让他一早就主动醒过来,完全不赖床。
但当他一睁开眼却发现赵莞清靠坐在他的床边,迷迷糊糊的不断点头打瞌睡,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倒是吓了他一跳,赶紧坐起身,却也因此不小心撞到她刚好点下来的头,痛得两人都忍不住低呼一声。
「喔!」
「哎呀!」
赵莞清痛得捣住额头,在半睡半醒下似乎要从床边栽下地板去,鞍作俊彦赶紧伸手将她给捞回来,她却一古脑扑到他的怀里,脸颊撞上他厚实的胸膛,昨天被甩巴掌的地方传来强烈刺痛,害她忍不住在他怀里哀号出声,「好痛!」
「怎么了?」鞍作俊彦只好又拉开两人的距离,终于发现她脸上的伤势,「你昨天没帮自己的脸颊上药吗?怎么让自己的脸糟成这副德行?」
她脸上的红肿是退去不少,但却渐渐转成一片青紫,就连嘴角的裂伤也没有处理,只顾著他的手伤,倒是把自己的伤给忘得一干二净。
赵莞清才刚醒,脑袋还没完全恢复运作,再加上她还是非常困倦,所以反应也慢了非常多拍,「我……忘了……」
「这种事你也能忘?我可真是服了你了!」他嘴上气归气,但掐住她下巴的力道却很轻柔,就怕又弄疼她,他一边仔细检查她脸上的伤势。
赵莞清由著他检查,看他眉头蹙得死紧,才担心的问:「真的很糟吗?」
「你现在就像被家暴一样,你说糟不糟?」
「喔……那的确挺糟的。」赵莞清倒是颇乐天的笑了笑,「不过幸好我可以不必出门,慢慢等脸消肿。」
「你还笑得出来?」他没好气的瞪她一眼。
「要不然要哭吗?我哭了你会安慰我吗?那我干么还要浪费眼泪……你要知道,哭也是会累的。」她一脸正经的和他分析。
「你……」他倒是被她的话给堵得暂时回不了嘴,转而忍不住一笑,故意在嘴上欺负她,「丑八怪。」
「怎么,碍到你的眼了吗?」
「你没变成丑八怪之前就已经是路人甲的姿色,很伤我的眼了,现在又变成这个样子,真不知要折磨我的眼楮到什么时候?」他毫不客气的批评。
「你……」这下子倒换赵莞清被气到说不出话来了,她早该认清这个男人嘴巴之毒,想要从他口中听到什么好话,下辈子投胎看有没有可能吧,「你活该,我就是要荼毒你,最好能把你的眼楮给毒瞎了——哎唷!」
她太气了,气到不顾一切大骂出声,却因为嘴巴张太大扯开嘴角的裂伤,伤上加伤,痛上加痛,忍不住要飙出泪来了。
「怎么了?」鞍作俊彦赶紧收回神,认真起来,有些懊恼自己刚才的玩笑开得太过火,才会将她给气成这样,「别动,我看看。」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她痛得眼角泛泪,气得忍不住在他胸口招呼了几拳,好泄她心中怨气。
鞍作俊彦由著她发脾气,见她嘴角微泛血珠,内心隐隐泛疼,再见她可怜兮兮的模样,一颗心都软了,再也掩饰不了自己对她的怜惜。
她的确长得普通,就是清汤挂面的清秀学生样,要不是因为铜镜的关系,他也不会正眼看她,甚至将她的样貌给记到脑海里。
而她现在青紫著半边脸,看起来更是悲惨,他却舍不得移开眼,贪看著她每一个自然生动的神情,有种被迷惑的感觉。
他也弄不明白到底被什么给迷住了,就只是突然觉得不想放开她,真想就这么一直看著她……
赵莞清发现他一直抓著她的下巴看脸蛋,然后迟迟没了下文,她纳闷的和他对上眼,却察觉他凝视她的眼神和平常不太一样,瞬间浑身一颤,有种……被他的眼神给电到的感觉。
他……他干么用这种像是被迷惑,又像在放电的眼神看著她?害她被电得心跳乱成一团,既紧张却又忍不住期待,期待他……或许还会对她做些什么?
她微掀了掀唇,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那轻颤的唇瓣反倒变成另一种诱惑,将他的注意力引到她唇上。
他的眼神微黯,被她不经意散发出的诱惑给吸引,甚至有些不受控制的轻俯,想更靠近她的唇一些,再靠近一些……
他的气息逼近,她的心跳也跟著加速,明知道他可能要做什么事情,她却一点阻止的念头都没有,任由他越靠越近,两人的唇几乎就要……
一阵微微的抽气声瞬间惊醒他们俩,同时偏头一望,就见镜灵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里,还一脸惊慌失措,像是没有料到会不小心撞见不该见的一幕。
她简直比他们更害羞,马上背过身去肿尬的说道:「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们请继续。」
继续?哪里还继续得了呀!
两个「作贼心虚」的人马上分开,赵莞清更是立刻冲出鞍作俊彦的房间,不敢再多待下去,简直羞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