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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非得已 第四章

曼臻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界定自己与池以桓的关系。有些时候看著他的脸,曼臻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更难以理解为什么池以桓就是可以发现很不一样的她。唉……这是所谓的「少女情怀总是诗」吗?曼臻歪著头,怔怔的发起呆来。

那些情情爱爱,她早就看得太清楚了……从小她就在妈妈的泪水里成长,不知有过多少次,见妈妈紧紧握著话筒,一次又一次反复拨著那组早已停用、属于爸爸的手机号码;不知有过多少次,妈妈搂著她,却潜然落下两行清泪;不知有过多少次,她看见妈妈被人指指点点,却只能无助的垂下头快步走过。曼臻永远不会忘记妈妈那无声的啜泣——低低的,恍若无声,在静谧的夜里,只有泪水滴、滴、滴……

妈妈过世的那一年,她才十三岁。妈妈因病痛折磨而凹陷的双颊、一双曾经如此美丽的眼却深陷在眼窝中黯淡无光。曼臻看著孱弱的母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最不能忘记的是,在那简陋的灵堂中,她一个人跌坐在母亲的棺柩旁,世界在她眼前迷茫成一片,徒留一根忽明忽灭的残烛,那样温柔的向她招手……

后来,她病了。究竟是为母亲、为自己、还是为这个无情的世界?十三岁的她得了严重的忧郁症,愣愣的望向窗外,只求一死,时间之子她早没有了任何意义,滴答滴答,再怎样都没有妈妈的泪水令她印象深刻。

一年半的治疗,终于让她愿意再度看看这世界。虽然已经康复,但她却再难相信爱情,那样不可靠而脆弱的情感……她已经不敢、不愿、不想再踫触,而这,也是母亲唯一的遗言——「曼曼,不要成为第二个我……好吗?」

日夜活在等待与伤心中的母亲,让她对爱却了步……

哎,想这个做什么呢?现在的黎曼臻,早就是个快乐的小鲍主了呀,从前的那些,放在心里就够了……那只是她的过去,不能再影响现在的她了。为了妈妈、为了展大哥,也为了自己,她要让自己一直这么快乐、平凡下去,不再让谁担心。至于爱情呀,还不在她黎曼臻的人生规画中。

曼臻收回田心绪,朝自己安慰的笑了笑,才发现时近放学,连忙收拾好书包,踏出学校。

又要见到那痞子了。没来由的,曼臻的步伐快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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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好忙喔。」才一上车,就看到池以桓拿著电话讲个没停。曼臻看著他,有感而发的说。

池以桓只是笑看了她一眼,继续未完的电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总之我现在在休假,不要来烦我,你自己斟酌著办吧。」

他又听了一下,忍不住打断对方的话,「停停停,你冷静一些,那些东西都不急,你就放著吧。」

「谁?谁在催?……唔,不用理他,老头子向来都只是说说,到头来压根就不记得了。」

「Amy找我?喔,不,我不会那么早回去,你先跟她说吧,不要让人家空等。」

「还有你,我请你来就是帮忙做事的,不要磨磨蹭蹭的凡事都要问。你能决定的就先定下来,有什么问题问老头子。」

池以桓偷觑身旁的曼臻一眼,眼见她正百般无聊的把玩著手机,只得快快结束谈话。「好好好!等我回去之后再说,先这样吧。」

「你在美国是做什么的啊?」看到池以桓收了线,曼臻才瞅著他,很是好奇。

「职业吗?」池以桓顿了顿,像在思考该怎么回答。「嗯……你可以说我是个上班族吧。」

「喔。那为什么这么忙?」曼臻先是点了头,接著又发出疑问。见鬼了,上班族可以这样对同事讲话吗?

「……总还是会有一些事情必须处理的。」池以桓迅速带过这个话题,不愿意深谈。

「为什么不留在台湾上班呢?因为纽约有比较多波……‘身材好’的女人吗?」曼臻持续发出大哉问。

「曼曼,你非得一直提起身材的问题吗?」他苦笑。

「我只是刚好想到而已呀。」水眸眨呀眨,邪恶得像个小恶魔,偏偏那太灿亮的眼总让人以为是天使。

「欸。西方人的身材是丰满了些,但没有像你说的那么夸张。」池以桓很认真的回答。

「为什么去纽约工作呢?」曼臻持续追问,亟欲知道答案。」曼曼,这是个人的生涯规画。」他好笑的看了她一眼。「有些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

曼臻点头,又不知道在想什么了。「那刚刚和你通电话的人是你下属吗?」否则他的态度和口气怎么这么差?她实在怀疑,还是美国职场特别没伦理?

池以桓安静了下,才点头。「可以算是吧。」他的职业啊……唉,不提也罢,说起来和他这个这么有个性的人实在不搭轧。

「我怎么觉得你一直在闪避职业这个话题呢?」她眯起眼楮。

喔哦,小刺猬回神了,这是她今天上车以来最「犀利」的一个问题。池以桓一笑,没回答什么。

「喂、喂,多讲一些你在美国的事嘛。」她伸出小手拉扯著他的衣油。

「曼曼,你这是在求我吗?」他垂下眼楮,好笑的看著那白净的十指柔荑。

「你很小气耶。」她忍不住埋怨,连这个都要计较,没看过这么小气的男人,一面把纤纤十指慢慢「偷渡」回来。

他低低地笑。「好嘛。不过你是第一个说我小气的女人。」这太诡异了,女人对他的评价向来不脱温柔体贴、大方优雅之类的,何曾有女人说过他一点不好?即使他对情人们一点儿也不长情,但每个都是和平而理性的分手,而他也很幸运的荣膺最被怀念的好情人。

「到底要不要说啊?」曼臻才不吃他这一套,她翻看著手掌,只在乎他说不说而已。

他笑。「池以桓,今年二十有五,身高一八五点六公分,体重六十九公斤,上有高堂,下有一个难缠的弟弟,很不巧的是都同住在美国,尚未娶妻,情人……曾经交往过‘几个’,还不幸的认识了几个损友,其中一个就是你的展大哥;是个平凡的上班族,每日朝九晚五,大体而言是个乏善可陈的人。」

「亲爱的曼曼,不知道这样回答,你还满意吗?」他挑起眉,唇畔似笑非笑。

「不错,可以接受。」她伸了个懒腰,看向四周。「这里是哪里?」

「人蛇集团大本营,我正准备把你卖掉。」他利落的从左侧下车,绕到另一头为她打开车门,不忘捏捏她的小鼻子。

「先说好喔,九点以前我一定要回家。」以免像上回那样睡死在车上,真是太太太太丢人了。

「知道了,我的大小姐。」

他们拐进了一个小巷弄里。车子驶不进去,只好停在巷口。那巷子极窄,他们两人贴得好紧,曼臻甚至可以清楚感受到池以桓均匀的呼吸和胸腔的起伏。

「这巷子通到哪里啊?」黎曼臻忍不住皱起眉,前面看起来一片荒芜,哪有什么人烟?台北竟然还有这种地方?

「好吃的东西。」他朝她眨眨眼,顺便调侃一下小可爱:」曼曼,你在害羞吗?」

「才怪。」曼臻白他一眼,硬是把他挤过去一些。

「唉,一片真心就这样被人践踏,曼曼啊……」看看他有多心酸,自己绞尽脑汁只为了带这个被养在深闺的女孩出来玩,而她竟然连一句谢都没说。看来他只好等回程她昏昏欲睡的时候再来拐她说了。

「哎唷,你不要这么洒狗血啦。」她嗔怪。转了好多个弯,好不容易听到一点人声,她才不想被人当成神经病。

「被曼曼讨厌了。」他一脸的小媳妇脸,哀怨得很。

她忍不住推他一把。「你都是这样拐女生的吗?技术真差耶。」

闭女生……池以桓苦笑。天知道他有多久没这么用心的「拐」过人了。他在美国可都是别人来投怀送抱的,谁像你黎小姐这么难搞啊……尽避腹诽在心底,他还是把曼臻的手握得好紧。

「以前这里根本没这么多人,是最近开发后人潮才渐渐多起来。」他小小的抱怨了一下。「刚刚那条小巷是我和展傲云最爱走的捷径,有时跷课只为了来这里吃碗冰。」

「展大哥会跷课?」她惊呼,杏眼圆睁。

「当然啦。」他点头。「怎么?你觉得我跷课是理所当然,展傲云跷课叫天下红雨吗?」

「也不是这样说啦。」她赔他一个甜笑。「我只是惊讶、只是惊讶喔,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想太多。」乱奇怪的,怎么忽然觉得池以桓笑起来比不笑更可怕?

他看她一眼,说起往昔。「其实我从小就认识展傲云了,只是一直到高中才成为好朋友。小时候,我是恶名昭彰的小霸王,胡作非为到不可思议的地步,连爸妈都拿我没办法,加上……咳,那时候成绩还不错,老师、同学都惯著我,任我作威作福;后来上了高中,是夏妘染狠狠骂了我一顿,说我只会伤别人的心。」他朝她笑,露出洁白的牙。「原先我也不是这么容易‘改过迁善’的,可是后来……欸,我竟然弄哭夏妘染了。」

「连小染姐姐都哭?」小染姐姐一直是最聪敏冷静的,看来以前的池以桓真不是普通的坏。

「因为夏妘染,我知道眼泪有多吓人……从那天起,我就不想再让谁为我哭了。」他轻叹。

「曼曼,你知道吗?女生不该轻易就哭,就算要哭,也只能为自己哭。」执起她的手,他的嗓音格外温柔,「世界上有太多太多不懂爱的男人,如果你真的不小心爱上了他们,那也千万记住,不要为不爱你的人难过。」

曼臻一个怔仲,霎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好久以前,妈妈也曾这样对她说过……不过,那是多远的记忆了呢?那些有妈妈的日子,早就走得好远。

有些晚上她难以成眠,偶尔会想起妈妈清唱的摇篮曲……和著泪,也就不那么难入睡了。她想,池以桓也许是直?心想要她好……

「我们不要讲这个,好不好?」她的声音近乎哀求,只怕泪光太盈然。

他吁了口气。「对不起,怎么突然讲到这个呢?走吧,我们去吃冰。」

「吃……冰?」曼臻停下脚步,迟疑的看向他。

「你没吃过吗?好没童年的小……妹妹。」他硬是吞回滚到舌尖的「刺猬」两字。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我们千里迢迢跑来这里,就只是为了吃冰?」她困惑的问。

「嗯哼。否则你以为呢?」他哑然失笑。「这是你另外在期待什么?说出来,也许我可以帮你达成。嗯?」他暧昧的冲著她笑。

「想太多了啦。」早知道这个人不会正经太久,可她精致的小脸还是隐约透出一抹绯红。「肚子好饿,不要一直说废话。」她推著他往前走,刚刚是怎么了?她有这么容易脸红吗?一定是刚刚的巷子太窄,害她喘不过气……跟池以桓那痞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刚刚提出疑问的人是你不是我耶,到底是谁在废话啊……」池以桓嘀咕一声。高中生真别扭,唔,但是好可爱。

「小气的男人,爱计较。」曼臻也同样碎碎念起来。

池以桓用力捏捏她的鼻。「虽然你是第一个这样形容我的,但是听久了还是会腻,下次换个词骂,我会比较甘愿。」

曼臻没理他,因为她已自顾自地端详起高挂在墙上的价目表。她抬起小脸,很专心的看著,长长的睫毛扇呀扇的。

池以桓双手插进口袋里,同样很专心的看——只不过对象不是价目表,而是对价目表很有兴趣的那个女孩。

「要吃点什么吗?」只穿了一件汗衫的老板热情的过来招呼。这里属于郊区,近几年来才有较多的都市人造访。

这只是一间小小的冰店,连座位都没几个,塑胶桌椅还沾满了甜甜的糖渍,非得要老板拿著抹布一擦再擦才会干净一些。可是由于口味特殊和用料扎实,所以各大报纸都曾争相报导过这家朴实无华的冰店。

池以桓耸耸肩。「等她决定。」

老板顺著池以桓的目光看过去,呵呵的笑。「喔,男女朋友一起出来玩哦?啊我们这里最适合情侣了啦,往这边过去一点还有一个小瀑布,不是很大啦……但是很干净耶,吃完可以去看看啦。」

老板操著一口台湾国语,热情的介绍当地景点。池以桓没有否认,也完全不想否认,只是一笑,耐心等曼臻选完。

「这有这么好看吗?值得你看得这么专心?」他凑到她身边,低声问。

「你不觉得这很有趣吗?每种冰都有不同的名字耶。」她拉他过来看,语气很是兴奋。

池以桓好笑的点了点她额头。「这一点都不稀奇,我看你是被关在公寓里太久了,你的肤色太苍白了。」低头审视她。

「你管太多了啦。」她避过他的视线,红晕悄悄攀上两颊,纤细手指按在一条项目的下方。「我想吃芒果口味的。」

池以桓没说什么,只是朝老板扬扬下巴示意。

「那先生要点什么啊?」老板一边张罗一边问池以桓。

池以桓一怔。这是黎曼臻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的表情,仿佛陷入了很久很久以前……片刻之后他才收回神思,声音却出奇的轻柔。「情人果,谢谢。」

曼臻将脑袋探了过来。「你刚刚在想什么?」

他低头,曼臻最多只到他的胸口而已,看了她好久才摇摇头。「没有,没什么。」

她埋怨的瞟他一眼,才踱到座位旁坐下。「真的没有吗?」大小姐偏头支头,很是怀疑。

「……对。」他走出小店,沉默的望向远处在云雾中隐约的青山。

那是第一次,黎曼臻发现了这男人很不同的一面;绝大部分时候他都是幽默而温柔的,原来这样的男人也会有不愉快的时候?

此刻的他好安静,像是一尊雕像似静静伫立在黄昏的街角,而那双深邃的眸一直是她不敢直视的,只有现在,曼臻才敢偷偷望著他的眼,不必担心自己失落了什么。原来他是一个这么好看的男人啊!第一次见到他时,其实她只是大约知道他很英俊,却从来不知道他的脸这么完美、这么令人怦然心动。池以桓的睫毛是罕见的长,黎曼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连他的睫毛都有一种温柔的弧度……一如他的嘴角永远噙著温和的笑。

他到底在想什么呢?难过的?怀念的?或是哀伤的?曼臻站在他身旁,除了他平缓的呼吸外,一点都感受不到他额外的情绪。」曼曼,不进去吗?」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收回远眺的目光,改落在她脸上。

唉,每次都这样。他和展大哥总是最先「醒」来的那一个,然后小心又温柔的呵护她。有时候她想,一个十八岁的女孩,究竟该不该这么依赖?只可惜她无从比较起,所以这份疑惑只能放在心底。

「你先进去吧,我还想在这里站一会。」池以桓拉过她的手,要她回店里去。

「池以桓,你在叹气吗?」她没有离开,开口问。

池以桓看向她,深幽的眸读不出太多情感。「……大概吧。」

「为什么?」

「曼曼,你是不是问得太理所当然了?」他不想告诉她,里头牵扯了太多情思。那……太沉重了。

「我很想知道。」她背过手,表情很老成。

「只是想起一段很多年前的事。」他模模她的发,眸中漾动的轻怜不知是为她或是多年前的往事。

「那很让你难过吗?」曼臻抬起眼看著他。

「我不知道。」他甚至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做错了。

「那代表那件事情不重要,或是再想也改变不了什么。」曼臻蹲,仰望染得天空一片橘红的夕阳。

「我不得不想。」哽在喉头的话,他还是说不出口。

「那就说出来吧,会好过一点的。」曼臻眨巴著眼楮,直勾勾的看向他。

「曼曼,你是在安慰我吗?」他也蹲了下来,浅浅地朝她笑。

「你准备要感激我吗?」曼臻狐疑的看向他,这男人什么时候懂得感恩回报这道理了?

「呵。」真是可爱的女孩。池以桓索性坐了下来,再度深深地看向曼臻,那段好长的故事……需要一个出口。「那是我前前前前女友,还是前前前前前前前前前前女友?唉,更具体一点的说法是,那是我的初恋女友。」

「喔。」初恋女友?那地位可大不相同。

「我很喜欢她,曾经以为我们会这样一直走到最后。」勾起一抹嘲讽的轻笑,感觉有些苍凉。

「喔。」她专心的聆听著。

「高三时的某一天,我告诉她毕业后不会留在台湾,」他顿了顿,「那时她其实没说什么,只是提议分手。我知道这样要维系两人的感情会很辛苦,所以也就答应了。」

「那说起来是协议分手喽?」听起来很平和呀。

「嗯。」他点头,垂下眼楮。「到了美国后的第三个礼拜,展傲云打电话来告诉我,她自杀了。」

「自杀?」曼臻睁大眼楮,不敢置信。恍惚问,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和那女孩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停!黎曼臻,不准再想下去,她告诫自己。

「……对,当天我就赶回台湾,守在病床边。我好怕她醒不来了,好怕自己就这样扼杀了一个人的生命。」他轻叹,眉间出现少有的绉褶。

「后来……她醒了没有?」曼臻的声音很细微。

「不要紧张。」池以桓看见曼臻紧绷的小脸,忍不住哀了上去,但笑。

「我只是很担心。」曼臻摇摇头,额角还是泌出了冷汗。

「担心什么呢?我?还是她?」他又笑了,可曼臻觉得那笑容已经不再纯粹,揉入了太多失落与伤感,不是从前的那种笑了。

「我不知道。不管是谁……都会有人受伤。」曼臻绞著手,心里沉沉的。

「你说得对。」他凝望著她的小脸。「好久以后,她终于醒了,但她完全不记得我了。医师说,那叫选择性失忆。分手带给她的打击太大,所以她选择忘记带给她不愉快的一切。我愣了好久,还以为是小说里的情节……唉。」

「你猜,她是谁?」他转而问。「你知道的。」

「我怎么会知道?」曼臻一愣!怎么会要她猜呢?她对池以桓的朋友一无所知呀。

「真笨。」他揉揉她的一头秀发,说出正确答案:「安。安缇雅。」

安缇雅?名片上的女人?曼臻以为,那该是个女强人啊。拥有一张那么张狂的名片,谁想得到她曾经那样脆弱?

「现在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偶尔,她会想起一些关于我们从前的事,但都只是片段,她时常为此苦恼,但我从不愿意告诉她那些往事。」

你怕她伤心吗?还爱著她吗?黎曼臻在心底悄悄的问。

「有时候望见她那痛苦的表情,我常想,是我害她的生命里空白了一段。她甚至……忘记了什么是爱。」池以桓叹息。「曼曼,为什么会这样呢?到底是谁错了?」没有理由的,他就是想问一问曼臻,只要她能肯定他,那么那些蜚短流长就不再影响他了。

曼臻垂下眼。「我不知道,真的分不出来……」她摇头,只说出自己想讲的,「可是我想,你没有错……」

「是吗?」他舒了一口气,然后走进公园找了一块柔软的草皮,双手忱著头,躺了下去。

「不管是为了什么,自杀是她自己的选择,没有人应该为她的行为负上任何责任。」曼臻跟了上去,迟疑了一会才说。「分手是她提的,自杀是她自己决定的……你是这件事情的一部分,却不是那个要她这么做的人。」

「曼曼,你是第一个这么对我说的人。」说不出心里的哪根弦被撩动了,只是感觉到心就这么舒展开了,不再纠结。

这样的感觉,说坏不坏,说好不好。曼曼因晚霞的照射而红扑扑的小脸,此时看来格外可爱……

唉,是鬼迷心窍了吗?人家曼曼现在可是很认真的在「开导」他……怎么他脑子里什么都装不下,就只看到那两片红滥滥的樱唇呢?

「我只是觉得你好笨。」此刻的曼臻当然不知道池以桓心里所想的,还以为他正忧郁著呢。

「为什么你会忽然想到这件事情?」她眼楮眨巴著。

之后她也躺了下来。满天云霞灿丽已极。就为了这件事而耿耿于怀这么久吗?聪明人只要仔细一想,就可以得出这个结论呀,怎么他一直被困在里头呢。

「以前我常和她来这里吃冰,她也很喜欢芒果冰。」

「喔……」曼臻了解的点头。「那情人果是为谁点的呀?」

笑得真坏心。可池以桓还是宠溺地笑了。怎么曼曼连使坏都能这么可爱呢……中邪了中邪了啊。

曼臻没有察觉到池以桓的温柔,只是说:「我们回去吧,我想冰肯定溶成水了。」

池以桓笑著,抢先一步走在前头。

曼臻站起来,脑中忽然闪过什么……

「喂!池以桓。」

「嗯?」停步。

「那件事情,你不应该这么愧疚的……」曼臻停顿了下,说出自己的臆测:「我想问的是,你,到底爱过她没有?」

池以桓浑身一震,什么都说不出来。二十五年来不曾为谁悸动过的心,噗通、噗通的震动起来……

是的,他之所以有愧,就是因为当初他对安缇雅不够认真,而曼曼,竟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到底有没有呀?」曼臻眯起眼楮,笑意盈盈,得意的将脸凑到他身旁,没发现他们的距离好近。

池以桓的心被牵动了什么,凝视著她——仍是那一贯的专注温柔。他深邃的眸此刻看起来蒙蒙地,沉静的眼里只映著曼臻一个……仿佛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都不愿意移开视线……

是这样的眼神,才让那些女人动心的吗?曼臻恍恍惚惚的想,脑子混沌不清。她被池以桓弄糊涂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竟也有些舍不得移开眼楮,他那琥珀色的眼眸彷若一坛醉人的醇酒,芬芳而惑人……「你、你干嘛啦?」曼臻喘了口气才敢质问他,脸上红咚咚的,像极了一颗小只果。

池以桓这才回神,立即收回自己的视线。曼曼不是他的,永远也不会是他的……他歉意的温柔一笑。「对不起,我失神了。」随即转身继续前行,可步伐却有些沉滞。

曼臻留在原地。是她看错了吗?怎么觉得池以桓那一笑充满了落寞和失意呢?

「池以桓!」曼臻奔上前,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瞧不得这样难过的池以桓。

「嗯?」他停住脚步等她,微微挑眉。

「你到底在想什么?」曼臻懊恼的看著他。为什么池以桓会忽然忧郁惆怅起来呢?她实在不懂。

池以桓忍不住笑了。「曼曼,你真想知道?」方才一直盘旋在他脑子里的,叫做非分之想哪。

「嗯。」曼臻很用力的点头,眼底的坚定让池以桓更加想笑了。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池以桓弯,额头轻触著她的额,一双眼楮盈满笑意。

太过亲密的踫触让曼臻小脸泛红,她退了一步,低叫一声;「池以桓,你不要乱来!」

「啧啧,想问别人问题怎能不付出一点代价?」池以桓一笑,执起她的纤纤小手。

曼臻轻轻跺脚,觉得池以桓实在痞得可以。「我这是关心你耶!」还敢要求东要求西的!

「我等你这句话等很久了。」眼见目的达成,池以桓哈哈大笑,愉快的牵起她的手踏上回程。

不远处的一叶绿意悄悄泌出一滴水珠……有些东西,正在发酵。对或错?……哪里还管得了呢。春风风人,藤蔓终究是悄悄地越过藩篱了,一发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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