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七七后,我在街上晃了半夜。
好冷。
这才发现身上只穿了一件羊毛衫,外套连带著心都在七七身上。
七七。
你现在在干嘛?还在生气吗?如果我的离开能让你感到舒服一点,那我就走吧。半年了,和你一起生活,从没有想到过要走的,还以为能就那样和你……生活下去的,不用问时间,不用面对现实。
我是不是一直在自欺欺人?
捏捏裤袋里的钱包还带著,今晚看来只能睡旅馆了。
这次房子的事倒并未让我烦恼,因为口袋中有点钱了,我在翌日上午就找到了房子,整套的。房东问我准备租多久时间,我没有回答。
空空的房子,不同于那个狭小的房间,让我觉得身体也和这个房子一样空。我是不是可以回到以前的日子,就像从来没有踫到过七七一样,自由自在,了无牵挂?
不可能,闭上眼七七的目光就在心头晃动,他的笑,他的怒,他的忧伤,他沉默时的面无表情,我第一次能如此清晰地在脑海中描绘一个人的所有动作表情。真没想到,短短的半年,对他的印象竟深到好像和他生活了十年。
我除了对自己叹气还能怎么样?
疯狂也好,堕落也好。
我爱你,七七。
不是可怜,不是喜欢,不是欣赏。
只是爱,而已。
就这样在无止尽的思念中过了一个星期。
我打了电话给七七。好半天,他才接电话,但没吭声。
「七七,」我平静地叫他的名字,「今天,你在家吧?我想要来取东西。」
他还是一声不响,只有电话里传来呼吸声。
「七七,你……还好吧?」我问他,企盼他能开口。
还是无声。
我叹了口气:「七七,我会在下午二点左右来取东西的……你有在听吗?」
「……好。」他轻轻地吐出一个字,嗓音有些沙哑。
「你嗓子怎么了?感冒了吗?」我问。
他又不说话了。
「天冷,记得出去多穿衣服,别老像个孩子似的。」我只能这样说著,也不知他有没有在听。
「啪。」他把电话给挂断了。
我握著话筒,听著里面发出的‘嘟嘟’的声音怔怔发呆。
他还在生气吗?他说过不想见到我了,是真的吗?
熟悉的楼,熟悉的楼梯,熟悉的气味。
我一步步地爬著楼梯,和七七无数次一起爬过的楼梯,总是他轻快地往上快跑几级,然后在上面冲著我累累的样子作鬼脸,
讥笑我像乌龟一样的慢,然后微弯著腰,伸出手,笑容调皮而灿烂:「老爷爷,要不要我拉你一把啊?!」
这时的我苦笑著拍去他伸过来的手,别无他法。
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再有机会和他共爬这楼梯?
而且,没有他的陪伴,这楼梯更显得绵长。
「七七……」
我看著眼前俯首抱紧膝盖,团坐在冰凉的六楼楼梯口的大男孩,心被揪紧。
抬起头,是他。好像瘦了许多,脸色有些发黄,他看著我,目光深邃而忧郁。身上还是薄薄的衬衫,甚至连外套都没穿。
他在干什么?!存心想冻死自己?这个笨蛋!
「我……在等你。」他似乎想微笑,嘴角咧了咧,对我皱眉的目光想解释些什么。
「要等不会到屋内等啊!你这个笨蛋!」我很容易就被他搞得火大,「你看你,都什么时候,还穿衬衫?!」
「你……找到房子了吗?」他没有理会我的火气,站起身来。
「是的。」我点了点头。
「我……」他喃喃轻语,「其实并不……是真的想让你……走的。」眼楮望著地面。
「没关系。」我故作镇定,「是我不好,我为我那天说的话感到抱歉。」
「不……」他摇了摇头,「这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好。」
我不知该如何接口,至少来之前,我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这,真不像他。
呆了一会儿,我对他说:「进屋吧,你穿得太少了,会著凉的。」向著屋子走去。
他却拦在楼梯口,轻轻地问我:「然后呢?你会拿著你的东西走掉了,是不是?如果是这样,我冷不冷、会不会著凉还会关你什么事?」
我哑口无言。
看我无言,他继续说:「你走后,屋子好冷。一个星期了,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再出现,我……很害怕。所以你说你要来,我怕自己会睡著,看不到你,就待在这儿等你。可是,你来了,又会走的吧?我真傻,是不是?」
第一次,听到他说这么长的话,口气是那么的哀伤,我无法承受,看著他冷得发抖,痛得好像五脏都被他这幅样子揉碎。
痛得……思想都停顿了。
一把把他拖进自己的怀内,用身上的大衣把他裹起来,用体温把他冰凉的身体煨暖。他在我怀里轻轻地抖著,很冷吗?
「很冷吗?」我低声问他,用手理了理他长长了的黑发。
「不……不。」他埋首在我胸口,低哼著否认,身体却抖得更厉害。
我紧紧地搂住他,想止住他的颤抖,因为他抖得我心慌意乱的。
我们就这样相拥著,在这冷冷的楼梯口,许久许久。
我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勇气?我自己也觉得奇怪。这个举动如果经过大脑仔细的考虑,我绝不会做出来的,但有时情感也会挣脱大脑的束缚,支配著行动,所以这一切会变得那么自然,那么的天经地义,那么的……合乎常理。
我现在抱的不只是‘七七’,但绝不仅仅是‘七七’!
「你……觉不觉得……我很脏?」他低低地问,没有看我。
「不……」我柔声回答,「我说过,你只是七七而已。」
「仅仅是……?」他又问这句话。
「不,」这回我总算听懂了,「不仅仅是七七。」并轻轻地,郑重地吻了吻他的头。
他沉默了,双肩微微抽动。
他在哭,在我怀里。
我惊讶,捧起他的脸,上面都是泪水,我心里酸酸的,勉强对他笑道:「你看你,怎么动不动就哭,害骚不害骚啊?」
他想笑,但嘴一动,更多的泪水从眼中滚落。
我冲著他「啧啧」了几声,笑得坏坏的:「七七,小痹乖,别哭哦,我会心疼哦。」
他羞恼地用袖口使劲地擦著眼楮,还拿它瞪我:「都是你!」
我苦著脸笑,在我们之中,他好像永远是最占理的一个。
看著我的表情,他也不好意思地笑了,黄黄的脸上泛起两片绯红,还挂著两行未擦掉的清清的泪水,有种说不出的楚楚动人,不,应该说是……诱人。
我无法收回自己的眼光,痴痴地停留在他的脸上,眼楮里,鼻梁上,然后是那两瓣很具诱惑力的有些发白的唇上。舌忝了舌忝有些热得发干的嘴唇,我就鬼使神差地吻了下去。
吻下去,捕捉到他躲避不及的唇,他软弱的抗拒还不如说是一种变相的引诱,更引得我头脑发热,失去思考能力。用唇启开他的牙齿,柔软的舌头如发掘宝藏似的在他口中尽情纠缠,索求,索求著他的味道,他的感觉,他的灵魂。
他显然第一次被人这样深吻,所以显得有些无措,双手举起又放下,脸憋得通红,无法调整呼吸。
我略放开他一会儿,喘著气对他轻轻命令道:「勾住我的颈。」
他无措的手好像被解了围,有力地勾住了我的头颈,并把整个身体贴在我的身上,好让我搂住他的腰。然后,他开始回吻我。
显然这也他第一次自动吻别人,所以显得生涩和紧张,牙齿竟在轻轻打颤,我只能吮住他的舌,好让他止住紧张,却让他的脸更红到头颈下面去了,我能从他这个吻中感觉到他的情感的迸发,同时也燃烧著我的身体,使我的体温骤然上升,热涨欲裂。
不得已,我放开他。
他却没有半点离开我身体的意思,还是紧紧贴住我,只是双手从勾我的颈变成了圈住我的身体,像只粘人却羞羞的八爪鱼。
看著他,我忍住笑:「我记得我是来搬行李的吧,再这样下去,到天黑也搬不成喽。」
他闻言抬头,虽然脸边红潮还没有褪去,但又开始用眼楮瞪我了:「你居然还要走?!」
「啊,是啊,」我歪著头想了想,「还是快溜吧,说不定等一会儿,又有哪个家伙拿东西砸我了。」
「你……」他刚褪下的红潮又很不识相涌上两颊,握拳想朝我的肚子上揍来,可不幸马上被我握在手,动弹不得。
「哟,我说,你太狠了吧?」我把他的拳头举到嘴边,轻轻啃了一下,并凑在他耳边低语:「现在我胸口还在痛呢。你说应该怎样安抚安抚我?」
他不知如何回答,脸上的红色开始在加深。
我轻笑了一下,并作状沉思了一会儿:「唔,这样吧,」咬著他的耳朵,「你把你欠我的那一晚现在就还给我,那我就大人大量,不跟你这小孩子计较了。」
他的脸连著头颈开始红到发紫。
「嗯?怎么样?」我一本正经地望著他,他急急别过头,尴尬得不知道应该点头还是摇头。
「不肯啊?」我肚子里快笑到爆掉了,「那就算了吧。我们快去搬东西吧,我还有事呢。」就往屋内走。
他在呆在原地,涨红著脸。
「快过来啊?」我对他叫道,他磨磨蹭蹭地随我进了房间。我找了一个包,把一摞画册扔进去。看他还是红著脸,一声不吭,似乎想要止住我收包的手,但又不敢。
我心里真的要笑昏过去,但又不忍再让他难为下去:「行了,我开玩笑的啦。」
扔掉那个包,我坐在床沿上看著他。其实并不是全是开玩笑,真的想……要他,从刚才吻他开始就想要他了。但我不能勉强他,如果他不愿意。
他还是低著头,我苦笑:「我说过了,我是开玩笑的,别当真行不行?」但心中难免有丝失意。
他忽然走过来,轻问:「真的只是……开玩笑吗?」还是侧著脸,不让我看到他的全部脸庞。
我笑了,伸手扳过他的脸,他的脸很烫,眼楮努力地避开著我的凝视:「看著我!你认为呢?」
他依言怯怯地看著我的眼楮,我的眼楮里只有渴望:「我真的想要你,并不是玩笑。」悄声对他说。
他点了点头,一个扭扣一个扭扣地解著衬衫。
兴奋如决堤地洪水奔涌而出,我拉过他,翻身把他压在身下,他虽仍然红著脸,表情同样透著兴奋,但似乎还有丝不安:「你真的……愿意……?」
我低头用唇堵上了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