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美酒明日醉 第3章(1)

微风拂动衣袖。

紫色与黄色相应,像大片迎风招展的花朵。

许久,轻然才淡淡开口:「你每天跟著我,就是为了这个时刻?」

「王爷……」白蔹下意识地低著头,「您没有受伤吧。」

轻然冷笑一声,他很少会冷笑,也不喜欢,冷笑,仿佛把整颗心也一起变冷了,「有你在,我怎么会受伤呢。」本应是一句温柔贴心的话,但此刻从他唇齿间吐出来,冷到刺骨,仿佛在嘲讽,嘲讽眼前的人,也嘲讽自己。

头痛和轰响都已经褪去,一切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轻然负手而立,脸上没什么表情,抬头望了望清湛的天空,又低下头来扫了眼面前站著的女人。

白蔹在他的面前,总是带著恭顺和怯懦的。

此刻,她也手托著他喜爱的糕饼,低下头,仿佛随时等待主子支使和责骂的婢女。

可是,她白蔹怎么可能是婢女呢?

轻然勾起唇角,他并不是在笑,「有你在,我无论去哪里都放心,你寸步不离,我怎么有机会受伤。」

这样的语气下,白蔹不为所动,仍旧轻声说:「王爷,刚刚卖点心的那个人是江湖上有名的怪人,他的糕点味道奇怪,难以下咽,您没有吃午饭,定是饿了,吃些东西吧。」她无法说出其他的,只能勉强地以这些吃食为话题。

忽然想起那时,他和她,曾经嬉闹为伴,无话不谈,连一块糕点都可以一人一口分著吃,可看如今,已形同陌路,甚至形同仇敌。

轻然冷冷看著她,忽然说:「那些人是谁?」

白蔹咬咬唇,只是说:「那只是些不入流的邪门教派,王爷不必挂心。」

轻然的烦躁因为她的反应而不自觉地更加升高了一些。他刚刚眼前虚幻,对于到底发生过什么印象并不真切,只记得让人不寒而栗的尖锐和黑暗,还有白蔹这个女人的铃铛声。现在地面上落著一块黑色的令牌。这一切,在他过去的记忆里都完全没有印象,但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陌生。好像这样的状况从来都是司空见惯。而白蔹的反应,明显是在刻意地隐瞒。

轻然忽然觉得胸口闷涨得发疼,呼出一口气,问她:「他们要干什么。」

白蔹只是说:「不知道,但您放心,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

「保护」两个字话音刚落,白蔹忽然眼前一黑,如同刹那坠入了悬崖中,感觉身体急速下降,耳边风声猛烈,再不是刚刚风和日丽的街角。

她立刻高呼:「王爷!王爷——」

没人回答。

耳边风声越来越大。

白蔹心口一痛,只是一个眨眼的瞬间,几乎掉下泪来。她的声音顿时哑了,伸出手踫触不到任何实体的东西,胸中的疼痛挣扎欲出,她再次嘶声大喊:「轻然!轻然!轻然……」

好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恐惧。

仿佛已天塌地陷。

罢才还坚定地说会保护他,可是眨眼之间,她就把他丢失在一片完全未知的天地里。

但是白蔹知道,无论现在荣轻然处在怎样诡异可怕的环境里,他一定还是睁著一双清明的眼楮,淡淡的,甚至是带笑的。他从来都是个不懂得恐惧的人。

正因为这样,她才更加著急,必须要立刻找到他。

不要像那次一样,眼睁睁看著他倔强地被伤害。

「轻然——轻然——」虚浮的空间里,白蔹才放纵自己连声呼唤他的名字,而不是恭恭敬敬称一声王爷。

「轻然——」

「咳咳,」堵塞的耳旁像细针一样插进一声咳音,分不清传来的方向,「咳咳,白?」

眼前的黑暗忽然像裂开一道口子,透进一丝光,越来越多,越来越亮,一身紫衣的人坐在地上,正抬头茫然地看著她的方向。

此刻脚已可以落地,白蔹惊喜地大步跑过去,再也控制不住双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臂,颤抖著首先说出了刚刚那句没说完的话:「我一定会保护你!」

以为会换来他冷冷的甩手,没想到轻然眨了眨眼楮,柔声问:「白,你怎么了?」他的神情柔和得像刚刚开放的花朵,带著露水般清凉的潮湿。然而这样的神情,从来就不属于她。

白蔹下意识松了松手,「王爷?」

轻然按了按额头,笑起来,全然不在意身处在什么样奇怪的环境里,他笑望著白蔹,「不是说过只许叫名字的。如果再叫王爷可是要受罚的。」

白蔹怔怔地问:「受什么罚?」

「哈哈,」轻然笑得很轻快,「你忘记了?再生疏地叫王爷,可是会被丢进后院的大池塘里哟。」

白蔹慢慢捂住嘴,眼里有了光芒,她像是怕吓到了眼前的人,轻声问:「轻然,我是谁。」

轻然弯著唇角,带著少有的宠溺伸出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子,「我叫你白是想让你白净可爱,可不是想让你变成白痴。你当然是我最喜欢的朋友。」

「喜欢的朋友——」白蔹已经泪盈于睫。

「也不只是……」轻然笑得有点奸诈,模了模她垂在肩上的黑发,「如果你一直在我身边,乖乖的,你就是我的王妃。」

白蔹忽然泪如泉涌。

轻然眼中刹那显出慌乱,他啼笑皆非地轻拍著她的背,见她只是捂著嘴无声地哭,仿佛有多么痛心的事情,他便又笑了,说:「傻瓜,你哭什么,我不会喜欢别人的,娶你做王妃,这辈子便只有你一个。」他以为她在担心这个。

「轻然……」白蔹紧紧闭著眼楮,几乎呼吸困难,「轻然……关于我,你还记得其他什么。」

不等荣轻然回答,虚空中忽然响起一个非男非女的怪异声音,带著低低的笑声,代替他做了回答:「不必问了,他只记得你的好。」

「谁!」白蔹刹那转头,这才看清自己身处在什么样的状况里。眼前居然好山好水,她和荣轻然正坐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听起来好像是大好美景,但事实上,却有让人不寒而栗的怪异,没有阳光——对——没有阳光,只有不知道从哪里发出的光源,把这片天地映成了惨绿色。

这是幻象!

或者——是人布下的结界!

白蔹利落地抽出两把泛著暗红光芒的飞刀,微微倾身挡在荣轻然身前,不动声色地静静打量四周。

那个怪异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不觉得很高兴吗?」

斑兴?!白蔹手指更紧地捏住刀柄。

「他不讨厌你,不躲避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你,」那人的声音虽然怪异,但语调竟是极其温柔,他慢慢地舒缓地说著,像一条细小的蛇,只有极细的一条缝,也能迅速钻进去,挤进人心里,「这样多好啊,他只记得你的好,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你不高兴吗?」

不高兴吗?

白蔹手指仍用力地紧扣,但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暂时忘记了防御。怎么会不高兴呢?听到他说著那些熟悉的只能出现在回忆里的话语,她快高兴得疯了。可是——就算如此,又能说明什么,她白蔹不是傻瓜,即使这样,也只能说明轻然失去了记忆,而不是真心原谅了她!这不是她想要的!

那声音像是看透了她的心,发出轻轻的渗人的笑声,「不要难为自己,你的心愿,不就是能回到过去吗?」

在不注意的时候,一直不语的荣轻然已伸臂将她拢在身后,然后一挥衣袖稳稳站起身,紫袍被映成发亮的青色,他清明的眼冷冷看著惨绿色的天空,淡然道:「要聊天还是面对面比较好。」

白蔹怔忡之后,苦笑出来,轻然呀,不管拥有多少记忆,都还是那个样子,永远不知道什么是恐惧,他仿佛总是最镇定勇敢的,无论面对什么都不会躲避害怕。她相信,哪怕有一天他失去了所有记忆,也仍然还是这样的一个人。这与经历和记忆无关,这是一个人与生俱来的本性,也或许,这是他生为王子的本能。

那个声音却不再出现了。

白蔹也随著站起身,脚下的触感很真实,「轻然,这是法术制造出来的结界,并不是真实的天地。」

「他们要做什么?」

白蔹呼出一口气,「不知道,也许……杀人灭口吧。」

荣轻然目光一闪,「杀你还是我。」

这句话还真是直接。白蔹笑笑,不骗他,「大概是你。」

「那就没事了。」他回过头,静静看著天空,不复刚刚的冷厉,口中的话仿佛只是随口而出的玩笑,「不杀你就好。」

白蔹上前一步,与他并排而立,转头看著他优美的侧脸,终于忍不住问出压在心底很久很久的问题:「轻然,你不怕吗?」

「怕?」

「怕受伤,怕死啊。」白蔹眼里几乎有了哀伤,「难道从来都不会……怕死吗?」

荣轻然看了她一眼,忽然微微一笑,这笑意在惨绿色的天地里盛放,仍然像鲜花乍开,他负手而立,更加的挺拔修长,锦服玉冠,尊贵傲气,这一刻,当真是君临天下一般。他们兄弟是极像的,无论再怎么慵懒随意,淡漠不羁,在有些时刻,他们都是人群里绝对不同的人,无论处于何种险境,都能刹那显现出只属于王者的气魄。

白蔹看得怔住。

他笑颜如花,「我不太在意生死。」

「哈哈——」一声诡异的长笑猛然响起,震得人头皮发麻,正是刚刚那说话的声音,「皇子殿下还是和以前一样,我最喜欢不怕死的人,哈哈——」

长久的埋藏在心底的记忆忽然之间复苏,某些不愿回想的画面大片大片涌到眼前,那些表情和动作即使是八年后再想起,也还是让人顿时激出一身冷汗。白蔹忽然唇齿颤抖,厉声大喊:「你……你是那个戴面具的男人!」

「小泵娘记得我?」那声音不笑了。

白蔹向前狠狠跑了几步,瞪大眼楮看著眼前任何一点可能的破绽之处,她的声音只喊出一句就已经哑了:「你出来!我找了你好多年!你滚出来!」

「白?」轻然走了几步,跟著她。

敝异的声音尖尖笑起来,「差点忘了,小泵娘是当时唯一的见证人呢。找我做什么?也想变成世上最珍贵的毒吗?」

白蔹觉得头发一根根都要炸起来了,双眼几乎瞪裂,脸色惨白地嘶声大喊:「滚出来!解开轻然的诅咒!无论什么代价!解开他的诅咒!不要再让他受苦!你滚出来!」

天地间只有那人的笑声不绝,越发让人心惊胆战。

轻然拉住她的手臂,他从未见过白蔹这么失控狼狈的模样,再加上现在身处的险境和那不男不女的怪异声音,他越发觉得事情蹊跷非同寻常,更让他心生疑惑的,便是刚刚好像和他有著莫大关系的对话,「怎么了?你认识说话的人?」他看著白蔹的表情,不放过一丝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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