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天,两抹黑影闪进醉?小绑。
「轻巧些,也许慕容盼盼是个浅眠的人。」
「我又不是专门做这种事的杀手,论轻巧恐怕比不上你。」范飘柔瞪了他一眼。
「后悔了吗?若是你还有犹豫的话,我们现在转身就走,不过没有下一次。」女人就是麻烦,三心二意的,成不了大事。
她拦住他,「我没有后悔。」
「那你摆什么臭脸?」
「你够了没?还不快点动手。」范飘柔不耐烦地道。
「这迷香咱们使用时也要得小心,否则对己身也会有伤害的。」
两人先用湿布幪住嘴鼻,开始燃起迷香,范飘柔抖著手将香座放入房内,轻手轻脚的将屋子的窗户一一关上。
「好了,五更天再来取香座。」李宝生说道。
「你确定不会有问题?」
「安心啦,这迷香只要一闻到就会身子瘫软。」
「万一她醒来冲出……」
「不会的,这迷香从第一次使用就不曾失败过。」
两人隐身在屋后的大树丛里,「十年很快就过去,我怕十年后……」
李宝生再次打断她的话,「十年并不算太快,这十年里你可以先掏空叶家的财?,到时候虽然慕容盼盼醒了也影响不了你,你有了钱还怕什么?」
思及此,范飘柔的眸子里立刻闪著愉悦的光芒。「你会帮我吧!我一个人怕搞不定。」
李宝生斜睨著她,调侃道:「不是嫌我心狠手辣吗?如今又邀我加入你的十年夺财计划?不怕我黑吃黑,害你到头来一场空?」
范飘柔也非省油的灯,「如果我怕被你整垮,我就不叫范飘柔了。」她当然会想办法制他。
李宝生看著飘下细雪的天空,「快过年了,叶沧海一回来就准备度过他这一生最悲惨的新年!」
「好冷,可不可以不要躲在这里等啊?」范飘柔觉得她快要冻毙了。
「不行,我怕有人坏了事。」
「不会啦!这么冷的天谁会这么无聊还出来散步?」范飘柔又冷又困。「我先回去睡,取出香座的任务交给你了。」「就知道你虎头蛇尾。」
「冤枉啊,我肚子里可是怀著你的孩子,你就不能体谅我吗?」
「对不起,我说过,孩子可能不是我的。」他哼笑。
「也很可能是你的。」范飘柔不甘示弱地回应。
「好啦,你要走就走吧,我也要回柴房打个盹再过来。」
李宝生打了个呵欠。???
首先发现慕容盼盼不对劲的是每天端热水给她梳洗的桃红和枫红。
「小姐,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桃红掀开纱帐看著动也不动的小姐。
放下脸盆的枫红也跟著趋向前,「小姐,你快醒醒啊!你可别吓我们,我们胆子小,可禁不起吓的。」
不论两人怎么呼喊,躺在炕床上的慕容盼盼就是毫无反应。
「快通知谷总管。」
一群人跑到慕容盼盼房里,盯著昏迷不醒的慕容盼盼,众人皆束手无策。
「太诡异了,突然一睡不醒?」薛绛仙百思不解。
枫红红了眼,「小姐怎么会生这么奇怪的病?」
见枫红哭,桃红也跟著哭了,「小姐……是不是……死了?」她不敢大声问。
「莫乱说话,会遭天谴的。」枫红拉了一下桃红。
沉默许久的皇甫仲楷突然道:「盼盼很可能一时半刻不会醒。」
「你怎么知道?」谷洋问道。
坐在床畔的皇甫仲楷长叹口气,「她的脉相有些混乱,体内有股寒气直逼心脉。」
「是不是中毒?」薛绛仙只好往这方面想。
对奇毒素来有研究的皇甫仲楷沉吟片刻后道:「不是一般的毒,她的身子里并没有致人于死的毒性。」
「不是毒?那是不是病了?」桃红问。
「其实是毒也是病。」皇甫仲楷站起身往房里四处仔细搜寻可疑之处,在窗棂上发现非极目不易看见的细粉,他以食指沾取就鼻一闻,皱起眉。
「发现了什么?」谷洋问。
皇甫仲楷将细粉的指头凑向谷洋。
「是迷香?」谷洋惊叫,粉末的?色呈灰色,他曾听父亲说过一些迷香的来历。
「谁这么狠心要用迷香来迷昏人?」薛绛仙不解。
「这得查查,依你看这迷香闻了之后要多久才会醒?」
皇甫仲楷看了一眼谷洋,半晌不语,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到底盼盼会昏睡多久?」谷洋怕沧海爷回来会崩溃。
「十年!」掷地有声的宣判。
「什么?」大家全傻了眼。
「盼盼中的迷香叫「十年迷醉香」,顾名思义非十年不会醒来。」皇甫仲楷长叹了一声。
「你别一直叹气啊!这迷香到底有没有解药?」薛绛仙问。
「就我所知……没有。」皇甫仲楷语气沉重的说。
「怎么可能发明迷香的人没发明解药?万一亲友误闻了迷香怎么办?」
「这迷香不是中原的?物,是来自匈奴国。」皇甫仲楷将他所知全盘托出。
「谁下的毒?或许那人身上有新发明的解药。」薛绛仙说完就冲出门外,谷洋拉住她。
「你要去哪里?」
「到江南找表哥,要他回来处理这件事。」
「我会派人通知沧海爷,江南那么大,你要找个人并没有那么容易,我会请万福到几个与叶家有生意往来的布庄和绣庄找,你就省点力气留在这里想想法子。」???
「那贱人终于尝到报应了。」范飘柔一副报了仇的舒坦模样。
「要怎么谢我啊?」李宝生邪气的捏了捏范飘柔的俏臀,暧昧地道。
范飘柔撇了撇嘴,「你要我怎么谢你?」
「这里有一张现成的床,你说呢?」他挑了挑眉。
一阵温存之后,意犹未尽的两人微喘著。
「要不是你实在太穷,我会跟你到天涯海角。」她似玩笑似认真地道。
「要不是你太,我会?你结束单身生活。」他学她的语气。
她起身穿回衣服,脸色微愠,「想找烈女贞妇就到村子里找那些农妇、村姑,别来找我。」
他也跟著起身,从后搂住她。「这样就生气啦?我李宝生这几天?你东奔西走的,也不算亏待了你,现下你的肉中刺又拔掉,以后前头走的是一条康庄大道,马上就有好日子过,你应该高兴才是。」
范飘柔有她的隐忧,「说是这么说,可叶沧海还没回来之前我也拿不准他会怎么待我,我怕他还是把一颗痴情的心往慕容盼盼身上搁。」
「能搁多久?一个月、三年?男人没那么痴心的,你别庸人自扰。」
「万一他也不要我呢?」
「是有这个可能,但他不会不要孩子,母凭子贵。」
范飘柔心里就是没法真正踏实,慕容盼盼虽已昏迷不醒,可还会有第二个慕容盼盼、第三个慕容盼盼……「你那十年迷醉香真的没有解药吗?」
「就我所知是没有。」
「那就好了,给我一些放在身边。」范飘柔说。
「你想干嘛?想迷昏所有挡在你面前的女人?我劝你最好不要,依你这种玩法,这事要不让别人发现就太没天理。」
「你别管我要怎么用,拿来就是了。」
「没有了。」李宝生答道。
「少骗了,那日用时还剩一大半,怎会没有了?」
「你这女人烦不烦啊?」
「连你也只是玩弄我。」范飘柔委屈地道。
「不如说互相玩弄吧!我们这段时间的相处不能说不愉怏,况且,是你主动招惹我的,怎可说成是我玩弄你呢?这高帽子我可戴不下,你太?举我了。」
说完话后,李宝生推门而去。「我得去干活,你最好小心些,让眼尖的人发现就不好。」???
由江南匆匆快马赶回的叶沧海,没想到迎接他的会是昏迷不醒的慕容盼盼。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人怎么会弄成这样?」他怒问在场的每一个人。
「谷洋,你告诉表哥吧!」薛绛仙怕事的撞了一下谷洋的手。
比洋言简意赅的陈述他所知道的一切。
叶沧海冰冷阴森的神情,教人不由得寒毛直竖。
「表哥,也不知是谁这么狠心下这种迷香。」
「查过了吗?」叶沧海冷著声问。
比洋捏了一把冷汗,怕自己的回答会惹怒主子:「查过了,目前看不出谁有嫌疑。」
「你们出去!」他轻喝一声。
「表哥……」
「出去!」他提高音量。
比洋拉著薛绛仙的手臂退出房间。
待众人离开后,叶沧海?起手抚著慕容盼盼的脸颊,苍白而毫无生机,他心口揪紧,再也不容他漠视自己不知不觉中对她放下的情爱。
「为什么?为什么当我终于知道爱上自己的妻子是什么滋味时,你竟成了这个模样?到底是谁害了你……」至情至性的叶沧海不禁流下男儿泪。
一个伤心的男人为他的女人心碎痛苦乃至落泪,任谁都会不忍。
他告诉自己不能放弃,当所有人告诉他无药可医时,他更不能放弃。
「你是我最爱的女人,却是在这种情况下说给你听,而我连你听不听得见都不知道;不过,我不会让你就这样躺十年的,这样对你、对我都是残忍的事。」
他决定走一趟天山,请出师父救盼盼,他相信师父见多识广,一定会有办法让盼盼清醒的。???
翌日,天微亮,叶沧海即跃上马背赶往天山,送行的谷洋和皇甫仲楷皆祝他成功而归。
「你看沧海爷会不会白跑一趟?」谷洋忧心地问。
皇甫仲楷长叹一声,「任何方法都要试试,生有涯,学无涯,我的能力也有不逮之处。」
薛绛仙从老远处便嚷著:「表哥走了吗?」
「你这么早起作啥?」谷洋问。
「送表哥啊!顺便给他一点鼓励。」
「他刚走。」皇甫仲楷说。
薛绛仙打了个大呵欠,显然还没睡够。
「回去睡个回笼觉吧!瞧你精神不济的模样。」谷洋宠溺的看著她。
也许是因为慕容盼盼点过她谷洋暗暗喜欢她的事,所以她对谷洋有了女孩子的娇态。「昨晚睡得太迟,才会睡不饱,全身无力。」
三人转身往堿宜楼的方向走,谷洋吩咐厨房今天的早膳比平常早些开饭。
「你们怎么不好奇我昨晚为什么会睡得太迟?」薛绛仙又打了一个呵欠。
「为什么?」谷洋遂了她的心。
「我怀疑一个人就是下迷香的凶手。」薛绛仙压低嗓子道。
另两人停下脚步,异口同声问:「谁?」
薛绛仙看著两人,正色道:「范飘柔。」
皇甫仲楷先附议:「不无可能。」
比洋倒是持较保守的态度,「她有这个胆吗?」
「很难说,最毒妇人心,何况她最有动机。」皇甫仲楷经薛绛仙的提醒,也对范飘柔起了疑心。
「她一个人怎么可能有这个本事?」谷洋保留道。
「所以她很可能不是一个人进行这件事。」皇甫仲楷分析的说。
「你是不是发现什么可疑的人?」薛绛仙转身看向皇甫仲楷。
皇甫仲楷耸耸肩,「我本来不想说的,因为那是个人的私事,男欢女爱也是很平常的。」
「男欢女爱,到底是谁?」薛绛仙精神全来了。
「李、宝、生。」皇甫仲楷一字一字不疾不徐地道。
「砍柴的宝生?」谷洋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薛绛仙也不相信,「飘柔姐怎么看上个粗人?」
「我说过,男欢女爱是很私人的事,个中滋味不是外人可以置喙的。」皇甫仲楷理所当然地道。
「你说你看见他们……」薛绛仙瞪大了眼问不出口。
「我没有那方面的嗜好,观赏人家翻云覆雨很不道德。」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在碧海散步时见过几次范飘柔进柴房找李宝生,每一回大概都要一炷香后才会出来。你们说,一个像范飘柔那样的女人几回到柴房做什么?」
「也许……她喜欢砍柴。」薛绛仙笑笑。
「你说可能吗?她若愿意砍柴,不会死巴著你表哥不放,她可以嫁给樵夫、庄稼汉。」皇甫仲楷哼笑,有些女人是吃不得苦的。
「我们必须找到证据。」谷洋务实的说。
「我倒认为先由迷香查起,因为当务之急是找出迷香的解药。」
「怎么个查法?」薛绛仙开始觉得有趣了。
「咱们先……」皇甫仲楷将他灵光乍现的妙计献出。
比洋、薛绛仙听完后,皆大赞绝妙。
「表哥一定会觉得很意外。」???
「飘柔姐,你看盼盼表嫂知不知道谁是下迷香的凶手?」
范飘柔咽了咽口水,尽可能自然的回复:「那也得等十年后才有答案,到那个时候凶手恐怕逍遥法外不知去向了。」
「怎么会要十年才知道,很快就能知道是谁了呀!」薛绛仙故作轻松地道。
「十年迷醉香是没有解药的,慕容姑娘得躺个十年才会清醒。」范飘柔反驳。
「不对呀!表哥说有解药的,表哥现下就是上天山去拿解药。」薛绛仙研究著范飘柔的表情。
「你胡说!没有解药,十年迷醉香无药可解。」范飘柔失去冷静的吼道。
「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去问谷总管和皇甫公子,他们都知道这件事。」
「不可能的,明明……明明……」她辩不下去了。
「明明什么?飘柔姐。」薛绛仙瞪大眸子趋前探问,愈来愈觉得范飘柔确实可疑。
范飘柔不自在的垂下眼,「没什么,我有些累了,想歇一歇。」
「飘柔姐,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不了,我很好,睡一觉就好了。」范飘柔阻止道。
薛绛仙站起身缓缓的走向门边,突地转身认真地问:「对了,谷总管要我问你可有发现或怀疑哪个下人私藏迷香?」
范飘柔抖了一下,「你们……发现了谁吗?」
「是有几个,不过还在收集证据,等表哥回来再说。」
范飘柔吓得脸色苍白,「你们怀疑的人是谁?」
「飘柔姐,你是不是不舒服?脸色好差哦。」
范飘柔摇头,抚著脸颊,「我很好,睡一下就好。」她强作镇定。
「那好吧!我走了,你休息一下,晚膳时我叫珊瑚来叫你。」薛绛仙满意的离去。
薛绛仙一走,范飘柔立刻扑倒在床上,害怕又后悔的大哭。
她不该信李宝生的话,这下可好,原来十年迷醉香是有解药的,慕容盼盼醒了之后,很可能会扯出她和李宝生的奸情……不!她不用这么害怕,她不是叶家的什么人,爱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这不算通奸罪。
可她未来的生活呢?不行,她要去求叶沧海原谅她,他一定会原谅她的。而且,他有责任照顾她未来的生活,就算他不要她,也得给她一大笔银子才能打发她走,这是他欠她的。???
范飘柔趁夜深人静时去找李宝生。
「你骗了我!」范飘柔劈头就骂。
「骗你什么?」被吵醒的李宝生不耐烦的回吼。
「你说迷香没有解药,沧海都到天山去取解药,你还说没有解药。」
「不可能有解药,给我这药的人明明告诉我没有解药。」
「药是谁给你的?」
李宝生直盯著范飘柔,道:「你……不需要知道。」
范飘柔被逼急地大吼:「你到底是谁?」
「李宝生,一个砍柴的樵夫。」
「我问的是你真正的身份,你一定不是简单的人物,你?
什么非逼著我对付慕容盼盼?」范飘柔突然发现自己被耍得团团转。
李宝生闻言哈哈大笑,笑得直不起腰。
「你笑什么?」
「我笑……我笑你终于变聪明了。」李宝生克制住笑,准备满足她的好奇心。
「你敢耍我!」范飘柔欲给他一巴掌,可他的速度更快,抓住她的手反剪于身后。
「你小心点,我们是五十步笑百步,你不也利用了我的身体,还很快活。」
「你为什么要害我?」她气得发抖。
「因为我恨叶沧海。」他含恨地说。
她一愣,为他强烈的恨意所骇,「沧海与你有仇?」
「没错!可恶的他为了救你,竟然替那个狗皇帝李隆基对付太平公主,害得太平公主受尽屈辱死去,我为什么不能也让他尝尝失去所爱的苦?哈哈!他是罪有应得。什么烈火麒麟?我呸!」李宝生甩开范飘柔,后者站不稳跌坐在地上。
「你好可怕!」
「可怕的是叶沧海!没有他,李隆基已经死了。」
「太平公主是你的什么人?你也姓李,是皇族的人对吗?」
他看了她一眼,「我和李家皇室没有血缘关系,我和太平公主之间就像我和你一般;可她是主,我是奴,我爱她却不爱你。」
她一惊,「原来你是太平公主的面首!」
「和公主共享一个男人,你这一生也不算白活了。」
冷不防,李宝生拿出长剑正要往范飘柔颈子砍下去时,一道黑影冲进来,挡掉长剑,反制住李宝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