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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一夜深情 第八章

半个小时之后,张秘书带著服饰店的老板及专柜人员匆匆赶到老板住处。

叮咚、叮咚——

门铃响,弥生赶紧跑去开门,一个看起来精明能干的女人领著一男一女站在门外。

「方小姐吗?」

「我是。」

「我是言先生的机要秘书,敝姓张,这是我的名片。」张秘书将名片递上去。「是言先生让我来的。」

「哦。」弥生移开身子,让他们进来,却发现他们还带了一大堆衣服及配件,那数量之多,像是要在这办服装展览会。

这是怎么回事!弥生丈二金刚模不著头绪,只任他们几个一下子拿衣服在她身上比,一下子又脱了她的鞋,要她换上他们带来的,然后,半个小时过去,她就像是被施了魔法的灰姑娘。

弥生不敢相信镜中的人真的是她!

她呆住了,倒是张秘书心急地催促著。「方小姐,你得快点,我们还得赶到下一个地方去,言先生在那等我们。」

她得把方小姐带到言先生那儿去,才算任务完成。

张秘书将弥生带到港口,那里停著一艘灯光通明又装饰华丽的游轮,弥生穿著一件细肩带的红色洋装下车。

游轮上放起了烟火,天际、海上连成一片,全是热闹且夺目的颜色。

「方小姐,言先生在那。」张秘书指著游轮上的男子。

弥生顺著张秘书手指的方向里过去。

言庆瑞信步缓缓向她走来。他就像童话中的王子一样,自信、迷人,而今夜,王子是属于她的。

弥生迎了上去,将手交给他,让言庆瑞带领著她上船。

船开了。

「我们要去哪?」弥生回头,望著愈来愈小的港口。

「到天涯海角。」他低哑的嗓音诉说她爱听的甜言蜜语,但弥生并不感到高兴,她低垂下头莫名的感伤,因为她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应她要求所做出来的假象,事实上,他不可能真的带著她到天涯海角,他们俩拥有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一个晚上,所以,方弥生,你不应该净想些伤春悲秋的事,你应该知足了。

快乐一点。弥生告诉自己,但,心受不了呀……

弥生突然抛下言庆瑞,独自一个人跑到甲板上,她本来是想逃开莫名的感伤,却没想到那里有另一个惊喜正等著她。

甲板上,用小灯泡、鲜花和气球架起了一个小舞台,舞台前摆了一张小圆桌,上方铺著粉色的方巾,并摆了一朵摇曳生姿的红玫瑰。

他给她的浪漫远比她想象的还多,但她依旧不快乐,因为拥有了这一夜之后,当她想起他时,只会更难过。

弥生突然蹲了下来,伏在双膝上哭得不能自己。

心——好痛、好痛……

弥生手捂著心脏,整个人倒在地上,蜷曲成一团。

「弥生!」跟在她后头追上来的言庆瑞看到她倒在甲板上痛苦不堪的样子,冲了过去,将她抱在怀里。

她怎么会全身冒著冷汗?

「弥生、弥生……」他心慌地一直拍著她的脸,她痛得没了知觉,根本没办法回应他的叫唤。

弥生的情况实在很不对劲。

「回头,快让船长掉头。」言庆瑞对著服务生大吼著,跟著上船在一旁待命的张秘书机警地马上联络救护车在码头等候。

「没事的,医生说我只是胃痛。」当弥生稍稍好转时,看到言庆瑞为她慌了手脚,她心里虽感到甜蜜,却也不忍见他这么折磨自己。

她拼命的挤出笑来安抚他。

她只是情绪起浮太大了,所以才犯胃痛,他却一副全是他错的模样。弥生伸手想模模他的头,但手伸直了,却只模到他的脸。

「可是你说你的心在痛。」

在游轮上,她虽没了知觉,但他仍记得她捧著心喊痛的模样,那个庸医,他到会胡言乱语,你别当真,我心脏真的没病,倒是胃痛的老毛病从念书的时候就一直跟著,好几年没犯了,我一直以为自己好了,没想到今天旧疾复发,却把你给吓到了,对不起。」弥生频频说抱歉。

「你干吗说对不起?」

「因为我不想一个浪漫的晚上就这样让我给糟蹋掉了。」她只有今天一个晚上呀,怎能浪费在这。

「我想出院。」弥生昂起惨白的脸求他。

「不行,你得再详细检查。」

「我没病……」

「没病也得医生说了才算。」她是病人,哪能为自己论断,总之他不会让她出院,这事他说了算,没得商量的余地。

「可是我只有今天一个晚上……」

「那就……」

就怎样?

就再留一个晚上吗?

言庆瑞到嘴的话突然忍住,因为她要的,他没办法给她,那么他能有什么资格再留她一个晚上。

「就怎样?」弥生不懂他突然停顿未出口的话是什么。

「就好好的让医生检查,没事了,你就能出院。」言庆瑞硬是将自己的意思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大变。「我会在医院陪你。」

「在医院陪我,这一点都不浪漫。」

「你有过机会浪漫的,是你不懂得珍惜,在紧要关头犯病,所以才白白浪费了。」

「那又不是我愿意的。」

「不管你愿不愿意,已成事实的事就无法挽回。」他用手拍拍她的头,要她认命。

弥生惊愣,因为这是她认识言先生这么久以来,他头一次跟她讲这么多话,而且还用这么亲昵的举动对她。

好吧,这算是她生病的意外收获,因为这个意外的收获,她乖乖听话。「我会好好的让医生检查身体还有没有其他的毛病,但是你答应我的事,你得说到做到。」

「什么事?」

「做我一夜的白马王子,天还没亮,你就是我的。」弥生提出她的要求,但言庆瑞却没有点头说好。

弥生急了。「这是你承诺我的,你不能言而无信。」

「我会守诺的。」他依旧是她的一夜人,她放心好了。「你眯会儿,我天亮再叫你。」

「嗯。」弥生果真闭上眼楮。

言庆瑞就坐在她旁边看报纸。

「言先生。」弥生突然睁开眼看他,并出声唤他。

「什么事?」

「我能不能别叫你言先生?」

言庆瑞一愣。

「行不行?就今天一天而已,好不好?」

言庆瑞勉强地点了个头。

弥生满足地笑甜了脸,她还认真地偏过头来想,「既然不叫你言先生,那我该称呼你什么好呢?」

她想的好认真,在那一瞬间,言庆瑞甚至觉得她认真的模样好可爱、好逗人。

「对了,你家人是怎么叫你的?」

言庆瑞皱起脸来,他明显的拒绝谈论这个话题。

「说嘛,说啦,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想参考看看。」

言庆瑞依旧不从。

弥生难得地对他板起脸来。「你言而无信,明明说好今天要当我的一夜人。」

「我已经很努力地在当了。」

「可是你却连你家人是怎么叫你的,你都不跟我说。」弥生生气地嘟著嘴。

言庆瑞明知道她是假装的,却仍拿她没辙。

「弟弟。」他将报纸再拿高些,然后冷冷的吐出一句。

「什么?」弥生没听清楚。

言庆瑞再说一次。「他们叫我弟弟。」这一次的声音比上次更冷,而且报纸拿得更高。

弥生总算是听清楚了,也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不肯讲了,呵呵原来他是害羞、不好意思。弥生因为看到他的另一面而乐得开怀。

「方弥生。」

「嗯?」

「你可以再笑大声一点。」言庆瑞的声音藏著风雨欲来的阴冷。

「人家又不是笑你的小名,人家只是因为你的反应而觉得好笑嘛。」她无辜地替自己辩驳。

他又瞪了她一眼。

「好嘛,不笑就不笑。」她把他的报纸扯下来,让他的眼楮看著她的,然后认真地问他,「那你希望我怎么叫你?」

「随便你。」

「没诚意,如果你不提供个答案给我,那我真要学你家人,叫你弟弟了哟!」她威胁他。

言庆瑞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宁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方弥生就是个确确实实的小人。

「就叫行四吧!」

「为什么叫行四?」

「因为我在言家排行老四,行四是我奶奶起初起的名儿,爷爷觉得不好,于是改名庆瑞,但我奶奶一直很中意行四这名字。」

「所以你便一直记著。对了!」弥生眼楮一亮,她记起来了。「你大学时,编辑校刊时的笔名,用的就是行四这名儿,我说的对不对?」弥生因为想起他的往事而开心不已,因而忽略了言庆瑞眼中一闪而过的悸动。

他没想到她连这个都知道。

「行四、行四……」她细细咀嚼,像是想将他的名儿印在脑海、心坎里。「那就叫你行四吧。」这是属于他的最初与他奶奶的最爱,弥生决定将这个名儿占为己有,全世界就只有她一个人这么叫他。

言行四,是属于她方弥生一个人的。

「行四。」

「是。」

「行四。」

「做什么?」言庆瑞渐渐恼火了起来。「快睡吧。」她干吗有事没事一直叫他。

「我睡不著。」

「睡不著就把眼楮闭著,等一下就睡著了。」

「可是眼楮闭著就看不到你了。」弥生终于讲出她心里所想的,所以,让她看吧,就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而她已经浪费了好多好多时间了。

「我可以看著你吗?」

这一次,言庆瑞没回她只是径自看著他的报纸,而她要看他……

那就看吧!

天亮了。

弥生一夜没睡,只是睁大眼楮,直直的望著他。

她看他报纸看累了,揉了揉眼楮,将报纸折叠好放在膝上,然后摘下眼镜,假寐了一会儿。

她想,他原本只是想眯一会儿,却没料到自己会那么累,眯著眯著却意外的睡著了。

然后,她贪看他的睡容,看著看著天就亮了。

看著天色渐渐清朗,她知道属于自己的一夜幸福已然远去,该是与他道别,说再见的时候了。

「行四。」她叫他。

他没反应,是睡沉了吧!

也好,省得看到他醒来,她又要难过的掉泪了,她最不希望的就是让他以为她想用眼泪绑住他。

「再见。」她悄悄地低子,亲吻了他的唇一下,并轻声的对他说——爱你。

弥生走了。

当她关上门的那一刻,言庆瑞的眼楮睁开来。

他没睡,只是眯著眼一直假装睡著,因为他不知道当自己看到她离开时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所以他杜绝了所有可能,让一切回到原点,从此之后,他可以假装自己不曾认识她,而她也不曾爱过他。

他生命中更不曾有个女子低俯著身子轻柔的吻上他,并悄悄地对他说——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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