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让她去服侍大夫人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她呸!是上辈子不知干了什么坏事的惩罚吧!
才去伺候那嗦、刻薄、爱挑剔、不苟言笑、老是板著一张脸的大夫人两天,秦小石命都快没了,还以为归嬷嬷那么好心呢!原来,是分派了个最苦的差事给她,看来那天初入府来,自个真是误会她老人家了,洗那五桶脏衣算什么,想想那的确还真是轻松的工作。
洗洗衣服顶多劳力,跟在大夫人左右是劳力又劳心,双重疲劳。
这大夫人一天要吃五顿外加宵夜,不过这样吃也没让她吃成一个福福泰泰的老妇人,一张脸有棱有角的,颧骨高张,嘴角老是往下掉,也少拿正眼瞧她这种丫头婢女;秦小石惟一看过大夫人笑,就是她见少爷来向她请安时。
而大夫人吃这么多顿不会变胖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每样菜只拣一点点吃,要不嫌汤冷、要不说菜咸,累得她每天跑厨房,被杨大婶念得半死,说她存心找麻烦。
再来就是大夫人爱多管闲事,尽避自已是单府主子的娘,但毕竟是来做客的,管东管西连人家园子里的花不开都要掺一脚,也不看看都什么时节,有梅花可以看就不错了,她还想像在江南一样冬天来得迟,菊桂没那么快萎呀!
而且花不开,骂她有什么用?骂到臭头要看花还不是得等来春。
唉,不抱怨了,要不然准说三天三夜没完。不过想想,去大夫人那也不全然都是坏处,至少不用睡柴房,窝在大夫人床榻下至少还有一床棉被,只是常半夜被大夫人叫醒说要方便什么的,害她没睡得很饱就是。
至于小猴子它们现在的情况可说是自生自灭,没法子,主子自己都自顾不暇了,没有多出来的心力照顾它们。话虽这样说,其实情况倒也还好,这几只精明的小畜生,早就自找一个可靠的新主人了,跟著单魅焱,好吃好睡,日子倒过得比她还舒服。
秦小石不知道的是,归嬷嬷要她去伺候大夫人,其实是有她的用意在。
那日,单魑曦觊觎秦小石的眼神她可瞧得一清二楚,当晚又从女儿口中得知大夫人的难以亲近,也压根不把自个女儿放在眼里,于是干脆让秦小石去服侍她,如此一来,就算少爷对那贱婢有任何意图,也会顾忌著大夫人。
而一个恶毒的计划正酝酿著,就等秦小石这只笨鸟自投罗网。
「啊——我的玉镯子呢?」
一大早,寝房内正想梳洗的大夫人刘氏突地失声一叫。
在外房忙著打洗脸水的秦小石闻声吓了一大跳,手还因此滑了一下,满盆的水都打翻了,前襟、裙子湿了大半。
她顾不得一身的狼狈,赶紧回房看看夫人怎么了?
「夫人,发生什么事了?」
一进房门,就见镜奁打开,里头的东西翻得乱七八糟的,刘氏紧抿的薄唇显示她的不悦。
她冷瞪秦小石一眼,「去给我唤陈管事来。」
「喔。」应了声,看见夫人脸色铁青,她还是决定不多问的好,反正看这态势,大概不是发生什么好事。
没多久,陈新来了,连单魑曦都被惊动地跟过来。一见到儿子,刘氏马上哭哭啼啼的向他控诉著。
「儿呀,你外家姥姥留给娘的那只玉镯子不见啦,昨儿个夜里我还瞧见在镜奁里,怎么一觉醒来,镯子就不见了?这下怎么办呀?这琛玉镯子是娘的命哪,你外家姥姥交代过,以后要传给你媳妇的……」
还有些睡意的单魑曦有些不耐烦,一只玉镯子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敝的。「夜里遭了贼吗?清点一下,看还有什么东西少了。」
「是,少爷。」
「曦儿呀,这镯子你一定要帮娘找回来,若没将它交给媳妇儿,我都不知该怎么到九泉之下见你姥姥了……」
镯子是她偷的?有没有搞错呀!
方才经大夫人这么一闹,一行人见僵持在房里也不是办法,于是陈新提议,不如大伙先移驾到大厅去,依他想,单只丢个镯子,应该是内贼所为,将府里所有奴仆叫来,问清楚昨儿个行踪就成了。
这样一个个问下来,最可疑的人,当然就是在刘氏身边当差的秦小石;归嬷嬷还一口咬定绝对是她,昨夜里她还看到她不知道鬼鬼祟祟的要上哪。
「冤枉啊,归嬷嬷,我不过是夜里肚饿,见夫人睡了,才上厨房想找点东西吃。」秦小石头摇得快断了,她小石头才不会干这种偷鸡模狗的事呢。
「原来是你!哎唷,陈管事呀,你怎么派这种丫头来服侍我,府里都没人了吗?」刘氏一听东西可能是她拿的,证据都还没找到,就忙著定她的罪。「你这死丫头,还不快把我的琛玉镯子拿出来!」
「嗯,以现在这情势看来,她是最有可能偷窃的人了。」陈新沉吟了会,看向单魑曦,其对这丫头有意他可清楚得很,这事现在要怎么办下去,得好好揣摩一下主子的心意。
「不会吧?这小石儿看来清纯可人,怎么会做这种事呢?」单府对待下人规矩极为严苛,若手脚不干净,在送官府严办之前,还得先受府里刑罚,他可舍不得他的美人受一点皮肉痛。
一只不值钱的镯子罢了,娘都说要给他媳妇儿了,就当秦小石有拿也无所谓,反正他打算让她上他的床,也算是媳妇儿之一了。
「唷,少爷啊,有句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贼儿头上也不会写我是贼等人来抓。」归嬷嬷可不打算善了,她一定要利用这个机会,将这贱丫头赶出府去。「快理理她的身,看看夫人的玉镯子有没有在她身上。」
「我不是贼,我不会偷东西啦!」秦小石都快哭出来了,为什么要冤枉她没有做过的事?
眼角瞥到单魅焱刚踏进大厅的身形,她一脸泫然欲泣地看著他,看得他心都要揪起来了。这两天他俩都忙著,别说说话了,连打个照面都不能,他想她想得紧,只是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一解相思愁。
「有没有偷东西,理了身就知道。婉儿,你快搜搜这丫头。」归嬷嬷喊著,婉儿恰巧站得离秦小石最近。
「是。」婉儿凑上前,在她身上模索一阵后,微微摇头,「她怀里、袖子里都没藏东西。」
遍嬷嬷怀疑地看了女儿一眼,「怎么可能?你……」她们不是商量好了吗?女儿在搞什么鬼?
这时秦小石突然跪了下来,指天誓地的咒诅著,「镯子绝不是奴婢拿的,若真是奴婢拿的,奴婢愿遭天打雷劈。」
「小石儿,你既敢这样说,镯子应该不是你拿的。」单魑曦一双色眼直溜溜地朝她身上打转,他决定了,管这玉镯子是不是她偷的,至少要等他尝过她的滋味后,再来要送官或赶出府都随便。
她闻言大喜,看来她家少爷还真是个明理的人。「谢谢少爷、谢谢……」可话还没说完,便遭归嬷嬷一番尖酸刻薄的话语给打断。
「少爷,这件事不能轻易就放过,要知道养老鼠咬布袋,纵容这种贱婢,日后我们岂不要搂著家当才睡得著。」
「归嬷嬷说得是。陈管事,你给我换个丫环来,这个丫头赶紧送官,免得养虎为患。」刘氏一脸嫌恶地说:「还有、还有,一定要找回我的玉镯子。」
婉儿也轻轻柔柔地开口,「少爷,夫人说得对,这样的人咱们府里留不得哪!」说完,她斜睨了秦小石一眼,眸底净是冷酷寒意,再转开头,视线和归嬷嬷对上,母女俩交换个别有深意的眼神。
「这……」单魑曦不知该如何是好,大伙全一边倒的说要将秦小石送官府,他心底虽不愿,但也说不出一个留下她的理由来,只好为难地看向陈新,「陈管事,你的意思呢?」
「呃,这……」少爷真是奸诈,把这烫手山芋丢给他。
「不如,先把她关进柴房,等找到玉镯子,证据确凿了,再送官也不迟。」
单魅焱突然开口,众人全转头看他。
单魑曦皱著眉头问:「这人是谁?」
「少爷,他就是我跟你提过的王善。他样子丑,我叫他尽量别出现在少爷面前,免得吓了人。」陈新回道。
他点点头,「哦,你就是陈管事口中赞不绝口的能干副管事呀,啧,还长得真难看呢,以后没事少让我看到你……不过你刚刚的话真有见地,好吧,就依你说的。来人,把她关进柴房,这几天没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靠近。」
听到不会进官府了,秦小石顿时松了一口气。她抬起头来,感激地朝单魅焱笑了笑。有他在真好,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几次救她了,这些恩情,要叫她怎么报答
报答……蓦地,她脑海里浮现以身相许这个念头,两抹红霞瞬间染上她双颊,不行的,她已打算要以身相许给天尧哥,人只有一个,总不能把她分成两半吧!
「走了。」单魅焱来到她身边扶起她。刚刚陈新叫他把她带到柴房去。
他的手握住她的手臂,这样的踫触让她脸更红了,赶紧低垂螓首掩饰著,她小声地对他说:「谢谢你。」
他压低声音,附在她耳边道:「等会再说。」温热的气息拂上她耳珠子,她这下简直连耳根子都烧红了。
走出大厅时,听到陈新下令吩咐,好好地搜查秦小石带来的包袱,有可疑的地方也要仔细找找,一定要把大夫人的琛玉镯子给找回来!
「我没有偷夫人的玉镯子。」
在单魅焱要关上柴门前,秦小石突地一喊。
他关门的手停顿一下,然后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我相信你。」
不知道为什么,当她听到他说这句话时,刚才在大厅忍住没有流下的泪水,这会儿全哗啦啦地宣泄出来。呜,他说相信她耶,他知不知道,这四个字对她的意义有多大?
见她好端端地突然流泪,他也慌了手脚,转头确定柴房门外没有闲杂人等,他身形一闪,迅速来到她面前,托起她的下颌,心疼地问:「怎么了?怎么哭了?」
「呜,你相信我,你说你相信我……」
他哑然失笑,「傻丫头,这样有什么好哭的。」
「刚刚在大厅上,大家都觉得是我偷的,每个人看我的眼神都是不相信……只有你不一样,你是真的知道我的为人对不对?你真的相信我没有偷东西对不对?」她急急的问,泪掉得更凶了,为寻求他的保证。
「我当然知道你,你是这么善良的小东西呀……」他将她轻拥入怀,喃喃低语,「再忍耐一下,时机对了,我会保你没事的……」
她吸吸鼻子,被他这样抱著,她的情绪逐渐平稳下来,只是觉得头有些昏昏的,身子也不知怎地热了起来。
门外传来人声,他微微推开她,没发现她的异状。「我先走了,晚些有空我再来看你。」
「嗯。」看著他退出去关上房门,门上铜锁铿铿锵锵地作响,锁上了。她身子慢慢往下滑坐,一股累极的困倦感袭上身,往后一靠,先睡一会儿再说吧。
花园偏僻一角,归嬷嬷和婉儿这对母女正窃窃私语著,两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女儿呀,你刚刚搜那贱丫头的身时,为什么不直接把那玉镯子栽赃到她身上?枉费我昨儿个费尽千辛万苦才偷出那个镯子。」归嬷嬷一脸埋怨。
「你以为我不想呀,可镯子不见了我也没办法呀!」
「什么?镯子不见了!」
婉儿连忙向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急又懊恼地说:「别这么大声嚷嚷,你想将全府的人都引来呀!」
遍嬷嬷一惊地先看看左右有无异动,在确定这里只有她们母女俩时,才小声焦急地询问著,「怎么会不见了?」
「我怎么知道,昨晚你把玉镯子给我后,我才刚收好,少爷就上我房里了。」由于她和单魑曦的关系,她有别于一般丫环几人合宿一房,自个有一间房。「他闹了一会,又说要上花楼里喝酒去,我能说不吗?天还未亮,我就起身回我房里,好准备早上这场戏,可谁知道这时镯子居然不见啦!」
「你再想想,会不会记错了地方?」
「我都找过了。而且还有一件事比镯子不见更糟糕,我现在都不知该怎么办了。」她瞠了母亲一记,都是她想这馊主意,现在惹出祸端,要她怎么收拾?
「还发生什么事?」
「我不是跟你说过,少爷前两天交给我几本账册,吩咐我要好好藏好。现在可好,连那几本册子都不见了。」想到这件事,她既怕且慌,深深害怕单魑曦会因此大发雷霆。
「东西收得好好的怎么会不见?」归嬷嬷也吓了一大跳,「难不成……府里真遭了小偷?」
「你问我我问谁去!唉,这帐册的事我要怎么向少爷交代呀……」
两人又商议了半晌,却也是寻思不出什么好法子来。不远处有丫头在唤归嬷嬷的名寻她,这件弄假成真的窃案,也只得先搁下了。
头好重,喉咙好干好痛……
难受地睁开眼,秦小石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骸像被辗过一样,又疼又酸。她怎么了?生病了吗?
现在又是什么时候了?小木窗外透著红晖,是傍晚了吧,肚子咕噜叫了两声,这时她才想起,今天一整天,她一点东西都没吃呢!
勉力挣扎起身,她想去拍门叫人来,她可不想饿死在这里。但才走不了几步,她竟全身冷汗直冒,双脚虚软,拍起门板来有气无力,一喊出声,嗓子沙哑的都叫自己吃惊。
她著凉了。一定是早上那盆水惹的祸。
叫了半天,也不知是她喊得太小声,还是根本没人在外边,反正没人来理她。这下好了,她被丢在这里当犯人关,除了单魅焱,她看是没人会管她死活。
而他那个大忙人,要等他有空来看她,她可能早病死了。
头好痛,肚好饿,拖著沉重蹒跚的脚步,她勉强走回刚刚歇息的地方。唉,今天到底是什么鬼日子唷,还是她撞著了什么邪煞,怎么衰得如此彻底?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铜锁铿锵声,她双眼蓦地睁大,是单魅焱来了吗?
单魑曦手里提著一个食盒,里面有几个馒头和一竹筒的水。方才他偶然遇见要帮秦小石送吃的小厮,他心想机不可失,于是借口说有要紧事要询问她,抢过食盒和门锁钥匙便上这来。
唷,屋里怎么黑漆漆的,他的美人呢?
馒头!有馒头的味道,她闻到了……
已经快饿扁的秦小石一嗅到有食物的味道,顿时整个人精神都来了,身上的不舒爽也好了大半,尽避全身还是觉得软绵绵的使不上力。她从小到大,少病少痛的,有什么不舒服,一吃能治百病,吃越多病好得越快。
她这辈子最反常的,大概就是那回单魅焱受伤,那几天食物的吸引力是等于零。
不过现在,这几个馒头可抵过山珍海味,她来到食盒边,没等人家招呼,也没正眼瞧那个送食的人是谁,抓起馒头就开始啃。
单魑曦吓了一跳,这秦小石是什么时候来到他身旁的啊?
「小石儿,你吃慢点,要是噎著了可就不好啦!」
见她吃得这么急,他忍不住柔声劝道,一双毛手也自动攀上她的肩,又开始搓起汤圆来了。
秦小石没空管他,囫图吞枣似的咽下几颗大馒头,再咕噜噜地灌下一大口水,这才觉得胃舒坦了些,不再直冒酸气地让她难受。
「吃饱了吗?你动作好快,一下子几个馒头就吃完了。」呵呵,快才好,接下来他就可以准备办他的「正事」了。
「少爷?!」她这才正眼看向他,「怎么是你给我送吃的来?」
「嘿嘿,感动吗?唷,瞧瞧你这小脸蛋红扑扑的,让本少爷香一个可好?」说著,他头便朝她靠了过去。
「少爷,男女授受不亲啊!」开玩笑,她是打定主意非天尧哥不嫁的人耶,被单魅焱占了几次便宜就算了,她可不想又吃亏。
使尽力气一推,毫无防备的单魑曦往后坐倒,她往后退了几步,充满戒心地看著他。
「哎呀,小美人,你想不想赶快离开这间柴房?」见她点点头,他才又一脸婬笑地说下去,「想的话就让本少爷开心快活,成了我的宠婢,我担保你没事。那个玉镯子是你拿的吧,跟了我,要多少个镯子、项链都没问题。」
「我才没拿夫人的镯子,而且我也不要当你的宠婢。」她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还以为少爷是个明理的人呢,原来他跟大家一样都认为她是贼。「少爷,你赶快出去吧,我头很痛,想再睡一会。」才觉得有些力气了,刚才这么一用力,身子又觉得难受了。
「哼,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警告你,今儿个你要是不依了我,我明早就叫官府来把你抓去。」
软的不成来硬的了,可她小石头也不是软趴趴的豆腐,任他搓成豆腐渣也不会叫痛。她冷笑了声,「要抓就抓,反正我没干过的事,官府会还我清白的。」
喝,这样威胁都不依。好,这下他不跟她客气了,闲话休说,他倏地往前抓住她的手,身子一欺,将她压在地上,一张嘴嘟得高高的直往她脸上凑去。
「唔——」她紧闭双唇奋力挣扎著,这少爷嘴巴好臭,被他这样踫触她只觉得好恶心。「不要踫我!」
猛力一推,可却还是推不开压在自己身上的沉重身躯,她双腿也使劲乱踹,膝盖一顶,误打误撞地踢中他的命根子。
单魑曦吃痛一呼,反手给了她一个耳刮子,一个鲜红的五爪印,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脸庞上。
「你这贱人!」他痛不欲生的频频从齿缝中迸出咒骂声,双手捂著鼠蹊部,疼到连眼泪都掉出来了。「老子这仇不报让你叫乌龟!」
这时候已顾不得他翩翩风流公子的形象,他打算等他好一点后,就算五花大绑,也要让这贱婢乖乖就范。
然而,看来这辈子他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一道如阎王般冷冽而无情的声音突地响起。
「你竟敢动我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