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夜下令今晚想见司徒日,她便被领到他的寝殿。
她一走进殿门便闻到一股诱人的香气,不禁轻蹙起眉头,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后,渐渐习惯这股香气也就不怎么反感了。
饼了一会儿,司徒夜才由外头走进来,衣领半敞,穿著十分闲适。
「日儿,怎不坐下来?这儿有水果,吃吗?」
「不了。找我有什么事?」
「韩尉对你赞不绝口,不过他已经娶妻了,除非你愿意当妾。」
「妾?我没想过这件事,我打算回故乡,怎可能会留下来……」司徒日突然觉得头有些晕,司徒夜连忙将她扶至床边让她躺下,「我也没有喜欢韩尉。」
「那你喜欢的是谁?」
她眨了眨眼,看著眼前有些朦胧的他,淡淡微笑,「你。」
「你不是我后辈子孙吗?喜欢我可以吗?」
「不……我是爷领养的,所以与你没有血缘关系。」像喝醉了似的,她眼神迷蒙,逐渐看不清眼前的景物。
司徒夜勾了勾唇角,缓缓压上她,「喜欢我哪里?」他的手指勾著她的发,就像是逗弄已经被擒在手中的猎物。
「全部……喜欢你的笑容、喜欢你练武时的认真、喜欢你对自己国家的责任感,更喜欢你说著自己梦想时的表情……」好像在做梦,话就这样主动溜出她的嘴巴。
「我的梦想是什么?」指尖继续在她的脸蛋上游走,同时他也好奇自己会对她说出什么样的梦想,他的梦想不就是江山霸业吗?
「你想要一个家,不需要权势、不要江山,只要一个简单的生活。」
简单的生活?!
她的话令他停住动作,神情瞬间变得冷冽。这样的梦想他确实曾经有过,那是他还没有进入宫里时的梦想,只想和自己最爱的女人相守一生,什么国家、江山完全没想过,不过这样的单纯想法在入宫后便彻底化为乌有。
人性的磨练让他再也不可能回到最初的单纯天真。
「阿夜,你……怎么了?」她有些虚浮地问。
「没事,只是想到以前的事感到有些不愉快。」司徒夜躺在她身旁,伸手搂著她。
「不愉快的事就忘了吧,我妈常说一直记住不愉快的事是很累人的,遗忘虽然是最不好的方式但也是最好的办法,既然那是一个伤,让你痛不欲生,唯有彻底舍弃才能重生,所以真的很痛的话,那就遗忘吧。」
「傻丫头,有些事情并不是那么容易遗忘。」那些难以忘记的仇恨,怎可能轻易忘却。
「我妈教我一个方法,想著那件事,然后从一数到一百,一直想一直想,直到一百之后就再也不准想,一开始很难,不过多试几次就能渐渐淡忘了……很多事情就是这样慢慢遗忘,就像、就像以后我也会学著慢慢遗忘你……虽然真的很难。」
「何必忘了我?永远和我在一起不是更好?」
「好……不行,爷和小艾还在等我,我不能离开他们……」朦胧中,她的意志开始动摇。
「那我呢?」司徒夜凑近她面前,爱怜地轻抚她的脸,犹如对待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稀世珍宝。对他而言,司徒日确实如同珍宝,一个非常特别的女人,他很喜欢和她在一起的感觉,十分舒服自在,就好似他们合该在一起。
天造地设的一双。
「你舍得吗?」
司徒日眨了眨眼,终于又看清楚眼前的他。
「夜……」她微微一笑,笑得极为温柔,笑得司徒夜几乎都要融了心,他从来不知一个女人的笑居然比利剑还要来得有杀伤力。「我也舍不得你,真的真的好舍不得,除了爷和小艾,我从来没有那么喜欢一个人,只要看著你就会让我觉得心跳得很快、很快……我最喜欢看你练武了,专心的模样让我看得出神……偷偷告诉你喔,你在我妈的灵位前已经跟我求过婚,我也答应了,所以我们应该算是未婚夫妻了……」
司徒夜非常高兴听见这个消息,将她搂得更紧,「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司徒日喜悦的表情立即沉下,「因为你又失忆了,将我的事情全忘记,这里又不比我们那里简单,我不想影响你太多才决定不说,毕竟我不能影响历史,那样会变成千古罪人。」
「傻丫头,哪有可能说改变就改变,你还没那么大的力量足以改变这个历史,但是我或许就有这份能力了。」
「阿夜,虽然你失忆了,但我相信你本质还是很善良,挑起干戈不是你的意思,只是迫于无奈,对吧?」
「有时不仅是无奈,也是我想要这么做,这不关你的事,你别放在心上,既然你是我的未婚妻了,你只要记著别离开我就好。」
「可是……」
司徒夜将手指放在她唇上,「嘘,别说了,记著我说的话就好。」
司徒日拚命摇头抗拒他的蛊惑。
「你真是太固执了!」司徒夜耐性告罄,直接拉开她的衣领,准备用另一个方式留下她;他点燃迷香就是怕她太固执。
司徒日抓住他的手略显无力,目光却凛凛如冰,「阿夜,别这样对我,我很信任你……不要让我恨你。」
她这话马上让他停手,轻轻叹口气,「我没见过像你这般顽固的女人,但也因为够顽固才让我更欣赏你,一千多年后究竟是怎样的地方,为何让你非回去不可呢?」
「我的亲人全在那儿……」她喃喃说完后便陷入昏睡。
「亲人是吗?那我是不是不该这么自私呢?你可真是难倒我了。」
司徒夜躺在她身旁,静静注视那张熟睡的脸庞,感到一股没来由的惆怅以及无力感。
从他登基以后,便再也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唯有她让他明白这世上确实也有万万不能的事。
或许他能强留她的人,但她的心呢?
他想要的是她的心,不是要个空壳而已,因为他想要她的全部,无论自私或霸道,他都要她心甘情愿留下来。
一夜好眠。
这是司徒日穿越后第一次睡得很好,非常安稳,而且有一点点的幸福,感觉好像让人呵护一般。
她揉揉惺忪睡眼,脑袋尚有点昏沉,看见身旁躺著司徒夜,很少看见他睡著的模样,忍不住多瞧了几眼,睡著的他比较温和,没有那种强势的态度。
「喜欢看我是吗?」早就醒过来的司徒夜笑笑地问。
「睡著的你比较真,不会有任何伪装。」
「傻丫头,我在你面前也不会有任何伪装,私底下你可以看见最真的我。我想让你知道即使我忘记和你所发生的一切,但我心底似乎还记得你,会想对你好,想看见你的笑容,看见你和别男人有说有笑也会嫉妒……」
司徒日愣了一下。
「所以别跟韩尉走得太近,他已有妻子,我不喜欢……再者,你已是我的未婚妻了,我希望你眼底只看得见我。」
「我……你几时知道?」这时才想起,她竟对昨夜一点记忆也没有!他们又怎会躺在一起?
「昨夜你自己告诉我的,你笑得可美了。」
「我怎会告诉你这些事?」这是她的秘密,怎会轻易脱口。
「我对你下了迷药,因为你实在太固执。」司徒夜坦承不讳,不认为自己做错也不怕让她知道。
「你……」司徒日拿他没辙,因为他的态度是那样坦荡荡。
「我没对你做什么,只是问了我想知道的事情,你大可放心。」他深邃的目光紧紧瞅著她。
司徒夜的眼神太真诚,让她几乎难以招架,只好低头回避,然而他又将她的下颚抬起来,强迫自己看著他。
「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离开,不过至少待在这里的期间就陪著我,什么都别多想,那玉佩我还没找到,等我找到就会拿来给你,好吗?」只要她还没走,他便有机会。
「……好。」
司徒日也不知道要怎么回去,也想陪他久一点,毕竟错过了就不会再有第二次,只想好好珍惜这难得的机会。
司徒日换上侍卫的服饰,扎起头发,整个人英姿飒爽,宫女们见到她也不免羞红脸。
大殿上满是重要朝臣,韩尉得知今晚有人要刺杀司徒夜,因此他们格外提高警觉,紧盯著进出大殿的人,然而当司徒夜走出来时,司徒日的目光全被他吸引住了。
他到他们家时虽然穿著华丽,却十分狼狈,完全看不出皇帝的气势,就像是个亡命者,但在这里,他一身金色龙袍,头戴金冠,气势慑人,当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时的那股冷然,顿时威吓所有人,但他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时却那样温柔似水,看得她脸红心跳。
司徒夜似乎也很享受她不自在的模样,故意看著她,直到大臣出声,他才分心去聆听,不过眼角余光仍注意她的一举一动。
随著菜一道一道上桌,宾客酒酣耳热之际,司徒日发现有人带著一名年轻女人上前,这时,韩尉靠近她,低声在她耳边说。
「那是涂相国与他的女儿。他急著想讨好皇上,因为他曾经是大皇子阵营的人,后来大皇子失势,太子之位也被废,涂相国转而和其他王爷有来往,若非他是三朝元老,根本不可能还能待在朝廷里。」韩尉明显对涂相国有诸多不满。
涂相国……她记得在元奉八年,司徒夜就下令杀了他,罪名是叛国,同年司徒夜也因为御驾亲征战死沙场。
「今年是几年?」
「元奉八年。」
「元奉八年?!」
也就是说,司徒夜将会死在这一年──司徒日的目光忍不住透出一抹焦急,凝视著司徒夜,后者察觉她的注视,回迎她的眸光。
饼了一会儿,涂相国的女儿不知对他说了什么,司徒日别开脸,不想看他与其他女人说话,心底也对那一幕起了不舒服的感觉,这就是嫉妒吗?
一个时辰后,轮到她到外头站岗。
明月高挂天际,四周灯火忽明忽暗,突地,身旁传来一声细微的声响,她连忙抽出剑,回头就要攻去,却在看见是司徒夜而停下手。
「你吓到我了!」要是她出手再快一些,恐怕就会犯下弑君之罪。
「瞧你一个人孤伶伶站在这儿,我来陪你。」司徒夜打趣地说。
「你应该待在大殿里,那里比较安全。」她忧心他的安危。
「有你在,我更安全,那些人就像野兽急著想把我吞食,若我不小心对付他们,早就只剩下骨头了。」他眼眸微眯,略带一丝阴冷。
她知道司徒夜终身未娶,为怕改变历史,她也没再多说什么。
「文武百官都在游说我娶哪一个比较好,但我是那种需要靠女人的男人吗?」他的声音压低几分。
「你不是……」
「怎了,闷闷不乐的?告诉我,我帮你解决,还是你在想那块玉佩的事?」
「不是,我只是……」司徒日不知该不该说,他的死期近了,就在今年,她应该要告诉他,可是若是改变了历史,又该怎么弥补?「你是不是很想知道自己几时会死?」
「我……」
司徒日突然发现他身后的树丛闪过一道光芒,立刻将他拉到柱子后头,「小心!」
一支箭破空而来,直直射中树干,紧接著又有好几支箭朝著他们所在之处射来。由于司徒日的位置离大殿殿门很远,加上那里有乐声干扰,就算呼救里面的人也听不到。
司徒日心想待在原地不是办法,正想拉著他回到大殿,那里比较安全,没想到司徒夜反倒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