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脸丑姑娘 第六章

当天夜里,宋迟冬一直想对融雪开口。

雪,我有话要跟你说。

他在她手上写著,还来不及解释自己其实可以说话,而且现在就很想说话,眼楮上蒙著布的融雪已兴奋的再次开口打断他。

「迟冬,你真的要把卖身契还我?」手里握著那纸卖身契,融雪高兴的间。

半个时辰前,迟冬一进来,就拿出她进堡时签下的卖身契给她,说从此以后她不再是卖身进入人间堡,而是堡里的客人,替她弟弟治病的那些银子也不用退还,就当是人间堡先借给她的,等她以后有办法时再偿还就好。

天啊,她觉得自己「定是在作梦!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好的事,而且还让她踫上了!

是,以后不许再把自己卖了,缺什么跟我说,我都会帮你弄来。

宋迟冬满意的瞧著她灿燸的笑靥,接著在她手上继续写。

要不要看一下卖身契,确定我不是在开玩笑?

若是不让这个傻姑娘亲眼确认一下,她恐怕会一直绕著这个话题打转,兴奋的说到天亮。

要是她现在就揭开眼楮上的布条,还会发现一个更令她吃惊的事。

然后,他就可以不必再忍得如此辛苦,扮成不同的两个人,白天当大堡主带她逛人间堡,晚上当哑巴,装成另外一个人了,这样实在很累。

「你说我可以拉下眼楮上的布看卖身契?」融雪愣了下,瞬间不敢置信的张大了嘴。

是,难道你不想看吗?

他又笑了,向来刚硬的面孔今天一整天已不知笑过几回。

想到早上带她去马厩看马儿时,她一直笑著惊呼,害他还真有点担心她会笑得连下巴都掉下来。

这样一个傻里傻气的姑娘,单纯得连怎么掩饰情绪都不知道,喜怒哀乐明显又直接的摆在脸上,让人看了忍不住就想笑。

「我想,我好想!」

融雪开心的将伸手到眼前,正要抓下布条时,却忽然想一件事。

四爷他们说,迟冬过去跟著马帮走江湖时,某次为了营救让狼群袭击的马帮兄弟,在塞外大草原上和野狼奋战,脸让大狼抓伤了,留下难看的疤痕。

虽然他总是装作不在意,但实际上很不希望让人看见。

而且,要是有人见到他的脸吓得尖叫,即使他表面上看起来无所谓,心里却更受伤。

她不知道他的脸到底伤成什么样子,更不晓得她若拉下眼楮上的布,看到他的长相时,会不会真像四爷说的当场吓得尖叫、昏倒。

如果真是那样,迟冬一定很伤心吧!她不想让迟冬这样的好人难过,所以还是忍一忍,等明天天亮,迟冬走了后再看好了。

融雪将小手缩回来,搁在腿上。

为什么不看?你不是想看吗?他不解,握住她的手写道。

她不止得看卖身契,还得看看「宋迟冬」的样子,不然他得辛苦扮哑巴扮到几时?

「我明早再看就好。既然你都还给我了,早看晚看没什么差别。」她说著,睑上又露出傻傻的笑。

为什么?现在确定不是比较安心?

宋迟冬皱眉,在她掌心中写划的手用了点力。

她现在不拉下蒙眼布,又怎么能看得到他?

「没关系,有你在我身边,我已经很安心了,卖身契看不看都无所谓。」她摇头低语,脸上有著尴尬的热烫。

是啊,有迟冬在身边,她莫名的就是觉得安心。

她知道迟冬不会骗她,因为他是个非常好的人,对她好得不得了,还无条件的把卖身契还他。

不行!现在就确定卖身契是不是真的,我希望你能开心。

宋迟冬草草的写著,伸手就要摘她的蒙眼布。

但他的手才刚踫到她的脸,立刻教她伸手压住。

「不要!我真的不想看。」她紧张得小脸皱成一团,低声开旦只求。

不能看,干万不能看,因为她不想让迟冬难过。

这是怎么回事?宋迟冬停住动作,有些傻眼的看著她将他的手拉下,紧紧握住。

为什么不要?你刚刚明明说很想看的。总有个理由,告诉我,是什么原因让你忽然改变主意?

「我……我如果说了,你保证不生气?」融雪侧著脑袋,将脸转向他,嗫嚅著问。

我保证不生气,现在告诉我原因。

「好。四爷他们说,迟冬你的脸上有很大的伤疤,如果我拿下布时忽然尖叫,你一定很会伤心。你对我那么好,我不希望你伤心、难过,所以,我明早再看卖身契就好,反正没什么差别。」她诚实的说。

她坦白又体贴的话语让他当场愣住,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世上竟然有这样的姑娘,如此真心为他著想,让他错愕又惊喜,差点不知要怎么接下去。

临秋说得对,他真的挖到宝了。

虽然在一般人眼中,他的珍宝可能长得不怎么样,但只有他知道,他真的挖到了一个内心闪耀著光芒的美丽宝石。

没感觉到他有任何回应,融雪以为是自己说错话,赶紧开口解释。

「迟冬,是不是我说的话你不喜欢听?我以后不会再说了。你放心,你不喜欢我看见你的样子,我就不看。虽然你把卖身契还给我,可是已经答应你的事我还是会做到,我会替你生孩子,帮你传宗接代。就算其他姑娘不懂你的好,但是我懂,我知道你是个好人,而且很温柔,很……」

她话还没说完,人就忽然让他紧紧抱满怀。

「迟冬,你……你怎么了?」她感到错愕,惊讶的伸手想推开他,却让他抱得更紧。

融雪浑身僵硬的喘了几口气,然而在闻到他清爽、干净,带点松木香的男性气味后,原本惊得狂跳的心却变成另一种怪异的怦然。

他为什么忽然抱住她?害她心儿怦怦跳,好像快要蹦出胸口。

就算我长得跟鬼一样,恐怖又吓人,一辈子都只能在夜里出现,永远不能开口跟你说话,你也愿意替我生孩子,不后悔?

搂著她,宋迟冬伸手在她背上轻轻写著,让她痒得直想笑,但她知道现在不是笑的时候,所以仔细的感受著他写了些什么。

「嗯,我愿意。我长得也很丑,每个看见我笑的人都会跌倒,发生意外,迟冬你不也没嫌弃我?不过,如果你长得跟四爷一样,丑得像吊死鬼,那我还是不要看见你比较好,不然要是我真的被吓哭,你怎么办?到时就没人能帮你生孩子了。」

她这些出乎人意料的话让他听了有些哭笑不得。

原来四弟俊逸绝伦的长相。在她眼中却像个吊死鬼。

唉!这个融雪到底是哪来里的傻姑娘,害他完全无法招架,心动的只想从此搂著她,再也不放手。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他再次在她背上写下问句。

他是走了什么好运,找到这样一个没有美丑眼光的宝姑娘!

「我没有对你好。是迟冬你对我好。「融雪再也忍不住,痒得直在他怀里轻扭,小手直抓著他的衣衫。

「你和堡主大爷一样。都对我很好,不过堡主大爷比你幸福,像他那么好看又气宇轩昂的男人,一定有很多姑娘喜欢他,他可以挑他喜欢的漂亮姑娘替他生孩子,迟冬你比较倒楣,没得挑,只好接受我这个丑八怪了。」她笑著这么说,完全不在意把自己形容成丑女。

你不丑,你笑起来很好看。他忍著笑,继续在她背上写。而且堡主长得并不好看,根本没有半个女人敢嫁给他。

「谁说堡主大爷不好看?迟冬,你别跟四爷他们一样没眼光。我偷偷跟你说,你可别告诉四爷,我好久没看过像四爷那样丑得会吓死人的男人了,还有二爷,我知道他是好人,但他的脸白得像快要病死,余少爷也很奇怪,耳朵尖尖,嘴巴红红,长得好像狐妖。幸好堡主大爷长得好看,不然我会以为人间堡是妖怪窝,有白狐狸、大猪妖,还有吊死鬼……」融雪边笑边皱皱鼻子,扳著指头数道。

就算以前村子里偶尔会有奇怪的人经过,但村里的百姓都长得很普通,没有人会让她吓得尖叫,可是,人间堡真的什么丑人都有,奇怪得要命!

听了她的话,宋迟冬皱眉思索著。

白狐狸?好像是指余弟,因为他的皮肤比女人还白。

大猪妖?应该是说酒叔。他吃得太多了。

吊死鬼?不用想,正是丹凤眼的卧春。

符合她说法的人瞬间掠过宋迟冬的脑海,让他忍耐不住,当场将脸埋在她肩上,心中狂笑,差点受内伤。

你说人间堡里都是妖怪,堡主他就不是吗?他暗笑著,连在她背上写字的手指都抖个不停。

「堡主大爷当然不是,他是天人下凡,天下第一美男子。」融雪皱眉,很不悦的反驳他的话。

她郑重的表情让他差点笑翻了。

幸好房里只有他们两人,不然他现在这个蠢样,一点大堡主的威严都没有,弟弟们看到了铁定会笑死。

天下第一美男子?怕是只有分不出美丑的她才会这么说吧?

你真是个宝。他伸手写下这几个字,脸埋在她肩上,高大的身躯因忍著笑而不住震动。

「迟冬,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啊,你怎么了,为什么一直发抖?身子不舒服吗?」融雪开口,马上惊讶的发现他的身子摇晃得很厉害。

没等他回话,她立刻推开他,并把手伸向前。

柔软的小手踫到他的脸后,她紧张的直模索,想知道他究竟怎么了,直到模上他脸颊上突起的大片疤痕时,才错愕的停住。

「迟冬,这是什么?是四爷说的那个让大狼抓伤的疤痕吗?还会疼吗?」融雪问道,忽然间有些呼吸困难,心头跟著紧揪了下。

扁用手模,就觉得他的伤好大、好深……

想必受伤时一定很痛吧!

嗯。没有关系,已经过去了,我不在乎。

看著她的小手捧著他的脸颊,担心的询问,他就觉得这个伤痕似乎没有想像中难看。

想到过去还未发生意外,刚正的面容还颇受姑娘们青睐的那几年,他身边总不乏有美丽的姑娘围绕著,但受了伤以后,他看多了姑娘们失声尖叫时的疯狂模样,现在,就算再美的姑娘来到他面前,也跟平凡人没有两样。

她们看见的都只是他外在的皮相,看不到他真正的好,所以,他一直告诉自己别在意,别把那些尖叫和抗拒放在心里。

但是,就算不当一回事,听多了女人的尖叫声,自信心多少会受到打击。

所以有时望著铜镜里自己脸上的疤痕,他常会觉得似乎真的很恐怖,不然那些姑娘见了干嘛叫得这么大声?

可是,现在却有个傻姑娘说他好看,还捧著他的脸心疼得要命,害他高兴得真想冲到屋外,仰头对天大喊,他真喜欢这个傻姑娘,因为只有她懂得他的好!

「喔!迟冬,你真的好有勇气,那么大的伤口,换作我早哭死了,可是你竟然还说不在乎。」融雪叹息著抚过他的伤疤,然后想都不想的将自己的脸靠过去,贴著他的脸颊来回摩挲,小手在他另一边的脸颊上轻轻抚揉。

唉!好可怜的迟冬。

你在做什么?宋迟冬僵硬的一顿,拉过她的手写著,向来刚硬冷然的面孔上浮现尴尬的红晕。

「安慰你啊,弟弟们受伤时,我也是这样安慰他们。」

她说得理所当然,他却听得好想叹气。

安慰他?她当他是小娃儿还是小狈儿,模模拍拍的让他浑身不对劲!

想他好歹也曾是意气风发的马帮头儿,现在更是人间堡的大主子,可她却把他当成奶娃来安慰?

他的傻姑娘怎么那么宝!

我是大男人,一个成年的男人要的不是这样的安慰。

「啊?这样不对吗?那你要我怎么安慰你?」融雪不解的偏著小脑袋问。

大男人要的安慰是什么?拍拍他还不行吗?

傻瓜,你只要这样……

他写到一半便停下,融雪还不懂他要的是什么,下一刻,她突然发现自己的下巴让人轻轻抬起。

然后,还来不及询问发生了什么事,一个温暖且难以形容的东西忽然盖在她嘴上,来回轻触她的唇。

错愕的顿了下,她下意识的伸手就想去模。

那个搁在她嘴上的到底是什么?好软、好柔,又著带点茶水味儿……

融雪伸出的手触踫到他温热的脸庞,一路沿著斧凿般的侧脸往下移,直向那贴在她唇上的温热而去。

她缓缓的模索,打断了宋迟冬轻吻的动作。

他拉过她的手指绕著自己的嘴绕了一圈,心动的看著她憨然傻笑又带点疑惑的模样,之后再也忍不住将她纤细的手指放在嘴上,一根一根的吻著。

知道我在做什么吗?他在她掌心里写道。

「不知道。」融雪摇头,好奇的伸出手指轻触了他一下。软软热热的,有点像小狈的鼻子,原来他是用鼻子踫她的手啊。

我正告诉你要怎么安慰我。

「用鼻子吗?」她笨拙的拉来他的手,用自认为是他先前对她的方式,拿起他的手往自己的鼻尖摩挲。「我做得对吗?」

她天真的小脸惹得他差点笑出声。

做得很好,不过不对,我刚刚是这样做。这是我的嘴。

拉著她的手,他让她模模他温热的唇,然后再次在她的手指上吻了起来。

「啊?」融雪傻眼,身子僵了下,热烫的红潮瞬间爬上脸颊,蔓延至耳边。原来迟冬是这样做的……

她忸怩著缩回手,小脸上满是羞涩。

不止这样,先前我还这样做。

宋迟冬将她的双手摆在他脸上,然后缓缓捧来她的脸,轻吻著她的唇。

这下融雪才知道,原来先前那软软的东西是他的嘴。

她曾看过村里一些相恋的男女在隐密的大树后头嘴贴著嘴。

棒壁的路大嫂说,只有互相喜欢的情人或夫妻才会嘴贴嘴的靠在一块。

如果把张老爹、张大哥、小宝、小东、四爷、二爷、余少爷、堡主大爷还有迟冬等等所有她认识的男人拉来摆在她面前,她最喜欢的就是迟冬了……嗯,如果堡主大爷不算进去的话。

所以,她应该可以和迟冬嘴踫著嘴吧。

但是,迟冬喜不喜欢她呢?

他应该也是喜欢她的吧,不然干嘛黏著她的嘴巴又吃又咬?

一想到这儿,她的脸忽然变得好烫,脑子糊成一团,傻傻的张著小嘴任宋迟冬一亲再亲。

拉开睑,宋迟冬失笑看著她因为屏住呼吸而浑身僵硬,当下赶紧拍拍她的脸。

呼吸!傻瓜,你要呼吸。

「啊?」猛地深吸口气,回过神后,融雪像发现什么重要的事一般急急扯著他。「迟冬,你喜欢我,所以才踫我的嘴,对不对?」她小脸上有著羞涩,还有更多控制不住的惊喜。

对,我喜欢你。

没有多想,更毫不隐藏,他坦白的在她的手上写下自己的心意。

我很喜欢你,越来越喜欢你,要是有一天,我发现自己喜欢得再也不想让你走,你可愿意为我留下?

即使问的这一刻心里仍有些忐忑,他还是屏气凝神的再往下写。

你喜欢我吗?可以为了我一辈子不走吗?愿意,永远留在人间堡陪我吗?

每写完一个间句,宋迟冬便抬头看她一眼,当他发现她一直点头,而且越点越用力,几乎把脖子摇断,他感动得忍不住抱紧她。

你不后悔?他忍著激动再写。

「我为什么要后悔?你对我这么好,我也很喜欢你啊,当然愿意为了你留在这里,只是你不能哄我,说了喜欢,就要永远喜欢下去,你一直喜欢我,我也会一直喜欢你……」

看著融雪脸上傻傻的笑,他开心极了,差点欢呼出声。

她说喜欢,她真的说她也喜欢他!

天啊!他好想找个东西敲敲脑袋,看自己是不是身在梦中。竟然会有姑娘说喜欢他!

横抱起她,宋迟冬动作温柔的将她往床榻上放。

替她脱去鞋子后,他跟著爬上床,气息有些不稳的凝视著她。

雪,我可不可以……

他在她掌心中写著,手抖得有些狼狈。

虽然他的傻姑娘瘦弱得没有一丝成熟女人的圆润,需要好好调养身子,但她却能用那花一般的笑靥掳走他的心神,所以,他何止是心动,根本是好想亲她、抱她,做尽一个男人想对喜爱的女人所做的事。

「可不可以什么?」融雪不解的开口,心儿怦怦跳,感觉他的手从她的袖子里伸了进去,在她手臂上缓缓抚模。

我可不可以更喜欢你,更爱你一些?

他写著,怕她摇头拒绝,克制的只敢在她手臂上轻轻游移。

「嗯。」不懂他的意思,她傻笑著点头,然后忽然发现在袖中移动的那只手瞬间滑至她胸前,腰间的衣带也跟著被扯了开来。

她脸一红,羞得拉住他探索的大掌。

她现在晓得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棒壁的路大嫂也说过,相爱的男女除了嘴贴著嘴,还会情不自禁的褪去对方的衣衫。做那种很亲密的事。

那时,她不晓得「很亲密」是什么意思,因为每次说到这里,路大嫂就会脸红得赶忙转移话题,不过无妨,她很快就会知道了。

但是,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她很在意。

「迟冬,桌上的烛火……我……」她红著脸,结结巴巴的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她不想让他看见她没穿衣服的样于,因为她很丑……

我马上灭了它。

晓得她怕羞,他挥了下衣袖,熄灭烛火,然后小心的压子,将她整个人一寸寸的吞下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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