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女驯虎 第四章

芙蓉厅里,当东方妮和虎儿瞧见洗尘宴的菜色时,四只眼珠子睁大得几乎要跌出眼眶了。

「圣安兄,你这是……」全鸡、全鸭、全羊、全猪……天!一桌子的荤食,油腻的味道冲得人快吐了。

威远候的眉眼也皱得凄苦。「厨房说,府里的牲畜突然都集体死亡,没办法,所以……」

侯府里人口众多,鸡鸭牛羊向来是整批整批买进,想吃时再宰杀,谁晓得会发生这种事?威远侯也很头疼,只怕往后一年内,他家的仓库要全被腌肉、火腿……

傍塞满了。

「牲畜……集体死亡……」不会是得了病吧!东方妮很怀疑。

一直跟在东方妮身后的虎儿突然退了几步。

「这一定是因为那些牲畜知晓‘狂虎将军’驾临,敛于将军神威,所以集体死亡了。」一个粗嘎的声音传来,是石威那个莽大汉。

东方妮回首,眼瞳里的怒火再飙。这混帐,一张臭嘴就从不说好话!

「你想再跟我打架吗?」

「将军!」石威突然把腿一曲。「请你收我为随从,石威这一辈子都要服侍将军。」

东方妮眨眨眼,疑惑的目光转向威远侯:大哥,你这属下是不是疯了?

只见威远侯轻耸肩,将头一摇:我完全不知道他是怎么一回事!

威远侯把关系撇得一干二净。开玩笑!东方妮厌恶有人作陪是众所皆知的事,石威爱犯禁忌,是他自找倒霉,可千万别连累无辜人等。

「我不爱人跟在身边,你走吧!」东方妮挥手赶人。

「那‘他’为什么可以留在将军身侧?」石威不服地指著虎儿。

她愤怒一跺脚。该死!就快逃出去了说。

东方妮的注意力被牵引到虎儿身上,见她一脚在厅内、一脚踏在门槛上,脑海里灵光一闪。

「虎儿,你过来。」

「将军!」石威蓦地闪进他们之间。「我绝对比‘他’还好,我……」

「你闭嘴。」东方妮一脚踢开了碍事者,身形一闪,自门口将虎儿拎了回来。

「你又做什么事?」

「将军!」石威实在不服气,他又高又壮、武艺一流、忠心耿耿,哪儿比不上这个矮不隆咚的小不点了,为啥将军就是不看他一眼?

「你再多话我让你永远开不了口!」烦死了,这蠢大个儿到底在吵什么啊?

地将他的注意力往旁人身上引。

「老爹,你就收了他嘛!既不花钱,又多个人使唤,你不吃亏啊!」虎儿拚命东方妮眯细了眼。她又喊他「老爹」了,很显然小家伙正在心虚;她若没闯祸,做啥这样胆战心惊的?

「虎儿!」他冷笑。

虎儿咕哝一声,吞下一大口唾沫。「老爹有何贵干?」

「你是要自己招?还是由我来逼供?」

「招?招什么?石威要认你做主子的事吗?」

「将军,你肯收我啦!」石威又大声插话。

东方妮一怒,弹指点了他的哑穴。

完蛋!虎儿脸盘儿一白,挡箭牌没了,而东方看起来真的很生气,她又要倒大楣了。「老爹,你到底要我说什么呢?」

「哼!」他把眼一眯。「这些牲畜为什么会死?」

「寿命到了自然就死喽!」

「还不说实话!」他张口,吼得桌上的杯盘蹦跳不绝。

虎儿的耳朵更是受创严重。「我说……要不老爹你给我一些时间,我去请个道士,唤回那些牲畜的魂魄问清楚,他们为什么会突然想不开集体自杀?」她皮笑。

东方妮也跟著她笑,不过他是狞笑。

「我看算了,请道士浪费钱,干脆由我送你下去,直接问他们比较省事。」东方妮冷言,泛著红光的大掌慢慢地、一寸一寸伸向她的颈子。

「老、老爹……有话……话好说……」她语无伦次,眼见要命大掌已近在跟前,漂亮的大眼豁地闭了起来。「我猜,大概是刚才的虎啸将他们吓坏了,牲畜们才会集体死亡──」东方妮双脚一个打跌,大掌自她颈边穿过,打在后头的石墙上,壁面立刻凹下一个掌印。

懊死,竟是这种答案!早知道就不问了,说来说去,侯府里今日所发生的坏事全是他和虎儿带来的,他还得赔上多少银两才能还得尽啊?

「贤弟,」瞧这情势,似乎又要变天了,身为主人的威远侯只得硬著头皮充当和事佬。「那个……虎儿姑娘说的……」

东方妮俊颜一整,喷出一道森寒的冷气。「圣安兄,你说谁是姑娘?」

威远侯咬著了舌头。莫非「姑娘」二字是禁忌,说不得的?他偷偷觑了东方妮僵凝的五官。哎呀,这火可不比平常,会要人命的。

「我没说姑娘啊!」他装傻。「我只是想安慰虎儿,没人能吼几声就叫牲畜们自杀的,这是意外,不关她的事。」

「真是这样就好了!」东方妮长喟口气。

威远侯疑云满面。

「侯爷,」未免东方妮再找她麻烦,虎儿决定自己招了。「一般人的啸声或许没那威力,但我自幼由老虎养大,我的吼声就是真正的虎啸,驯养的家畜是受不了的。」

「竟有此事!」威远侯大吃一惊。「那么虎儿的虎啸对战马有效吗?」

咦,侯爷的想法竟与她不谋而合耶,这可好!虎儿笑出一脸灿烂。「侯爷真不愧谋略过人,我正是有此计划,才与东方一同前来,欲助侯爷大破西夷。」

「那真是太好了,近来西东军嚣张得紧,不断掳劫我朝商队、杀人越货,我正为此而忧心不已,能得你与贤弟相助,此难必可化解。」

「侯爷尽避放心,这件事就包在我们身上了。」她拍胸脯保证。

「好,改明儿个我先带你们上校场看看。」威远侯大笑。

虎儿也跟著人勾肩搭背。「我可要好好见识见识闻名天下的‘靖远军’了。」

「没问题……」

东方妮撇撇嘴。那一老一少谈得可真愉快,怎就没人过来问问他:「狂虎将军」可愿上马领军?倘若他此刻将头一撇,转回家去,看他们的行军大计如何进行?

心头升起一把火,不是以往那种燥热的怒火;它微愠,燃得酸涩,却绵远流长。头一回有这种感觉,扰得东方妮心神愈加烦乱了。

「唔唔唔……」一旁,石威不停地对著他眨眼楮。

惹得东方妮更火,他用力一摇头,怒哼一声,伸手扯了虎儿往外走。

「东方,你怎么了?」她急问。

「闭嘴!」他要是知道就好了。

※※※

天色初白,校场上已是一片喧哗。

威远侯伴著东方妮、虎儿和石威走上检阅台。「贤弟,这就是愚兄一手训练出来的‘靖远军’!」他脸上有著岁月磨灭不去的骄傲。

晨风扬起东方妮的发丝,站在高台上的他衣袂飘飞、有若神人。

「圣安兄,我可以下场检试一番吗?」

「当然,你的战甲、面具,愚兄都还保留著。」威远侯手一挥,下人捧上了全黑玄铁精制的盔甲一套,和一只狰狞的铁面具。「你的宝马‘黑龙’,五年前已经死亡,不过它的孩子还在,脚程、精力完全不输‘黑龙’,大哥给他取名‘迅雷’,看你喜不喜欢?」

「‘黑龙’死啦……」东方妮低声呢喃,脑海中闪过「黑龙」的英姿。他们曾一起出生入死、打败西夷、胜过南蛮……好长好长一段时间,他们片刻不离,南征北讨。那真是一段疯狂的岁月!但是再也回不来了,因为「黑龙」死了……

「老爹,你干么戴个儿面具把自己的‘花容月貌’遮起来?」虎儿突然伸手抢过那只面具,往脸上一套。小巧的身形配著一只大面具,未见其可怕,反而惹人发笑。

砰!东方妮伸手敲了她一记,心头的愁情给她一闹,登时灰飞烟灭,明亮的神采重新回到脸上。

「关你什么事?」抢过面具,他跳下高台。「圣安兄,我这就去了。」

「贤弟小心!」威远侯双手背在身后。他等著,看威镇大下、令外部诸国闻名丧胆的「狂虎将军」重现于世。

半晌!一名身穿黑色盔甲、脸罩黑色铁面具、跨下骑著一匹赤红宝马的战士,旋风般地跃进了军队之中。

几支小队散开、成阵、包围,一气呵成,看得出受过严格训练。

黑衣将军气势如虹,九环刀光彩万丈,更胜天上日阳!

刀枪交击,马蹄纷踏,有人被刀背击落,更多的长枪向黑衣将军背后攻击。

尘扬满天,战鼓如雷,黑衣将军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第一个阵势已被他冲开,另外二支小队从旁窜出夹击他,那九环刀旋出了狂风。

「呀哈──」马背上的将军奋然高喊,声音里没有畏惧,而是兴奋、是激情,赤红宝马不退反进地直接冲进阵势正中央。

「啊!」高台上的三人不约而同发出一声赞叹。这是战神啊──。

虎儿突地撞撞石威的腰。「大个子,你那一掌是白挨了。」

石威睁著眼,不解其意。

「虎背熊腰、面如锅底、眼若铜铃、手持一把重达八十斤的九环刀,沈声一喝,即能裂山开石……」虎儿低声呢喃。「原来传言不假。」

石威偏头望向威远侯。「侯爷,‘他’颠了不成?」

「你才痴了!」虎儿白了他一记。「你瞧清楚,东方此刻的样子是不是跟传说中的‘狂虎将军’一模一样?」

「将军从来……」石威说了一半,声音便在喉咙里。「是啊,跟我怀里的图像好象!」真是令人难以置信。「怎么会这样?」他掏出了画比对半天。

「这就要问侯爷了。」虎儿目光灼灼转向威远侯。

威远侯掩嘴窃笑一声。「告诉你们可以,但千万别让贤弟知道,话是我透露的。」

「我保证。」虎儿举手做发誓状。

「那是八年前的事情了,你们都知道,贤弟的面貌……嗯……」

「娇艳更胜女子,」威远侯不好意思说,虎儿代替他答了。

「对,但……实在是太美……不!是太俊俏了。」赶紧把「美」字消音,东方妮对于那个字可忌讳了。「只要他一上战场,场中必然大乱,小小的调戏、逗弄是家常便饭,惹得贤弟不时在战场上捉狂,而他发火砍的若只是敌人还好,有时……一个控制不好,连自个儿人也受害了。贤弟和我都伤透脑筋,而且也因为那张面具过于狰狞的关系,敌军往往一见著他便未打先惊,效果好得连我们都意想不到。只是有一个坏处,贤弟向来恶于向人解释自己的容貌,那只面具带给他莫大的便利,不管是谁,见了他无不退避三舍,少了许多麻烦。贤弟贪图方便,从此日夜戴著面具,时日一久,谣言自然传出,大家就以为‘狂虎将军’容貌丑如恶鬼了。」

「原来如此!」这的确很像东方的作风。讨厌解释,便给自己戴个假面具,让人人害怕他;难忍生离死别之情,就不与人交往,独自独行。虎儿懂得,所以才缠著他,也不怕他逼人的怒火灼身。

「侯爷,你真太不够意思了,既然知道真相,为何不告诉我呢?害得我……」

石威模模自己还痛著的胸膛,那一掌挨得可真冤。

「自己蠢怪得了谁?」威远侯啐了他一口。「我可不只一次向你使眼色了,偏你爱自找倒霉。」

「不过也因为这样,我更加钦敬将军了。」石威一脸崇拜之色。

虎儿睨了他一眼。「是吗?那就祝你好运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东方最爱整你这种傻大个儿了。」

「‘你’是什么意思,矮冬瓜!」石威愤愤不平。

「字面上的意思。」盲目崇拜真的是件非常愚蠢的事儿!虎儿懒得理他,她飞身踪下高台,窜往校场。「吼呜──」没有预告,仰天就是一声虎啸。

「哇、啊、呀……」肃然军容霎时崩溃。

上万骑军被他们胯下的马儿颤得七晕八素,连东方妮膀下的宝马「迅雷」都气躁地蹦跳著。

「虎儿!」他暴吼,顺手摘下了铁面具。

「哇──」同时,惊叹声此起彼落。

东方妮脸上罩著一层寒霜,接收到一双双直勾勾、像要将人吞下肚的视线,噩梦似的过往在脑海里重演,著实气炸了他的心肺。

「老爹,你别气,我不过是印证印证我虎啸的威力……」真是无心之过啊!只是想在他与威远侯面前逞点威风,谁晓得……唉!她总是与祸事牵扯不清。

「刚好,我地想试试九环刀的威力!」冰珠子自他齿缝挤出,赤红宝马箭一般向她射去。

「有话好说啊!老爹──」惨了!又将他惹火了。

「少废话!」九环刀劈出,惊天动地的劲道将整支「靖远军」都给冲散了!

虎儿脚底抹油跑得飞快,一时间「迅雷」还追她不及。大概是最近祸闯太多,给他追打得轻功都磨利了。

东方妮气极,哪管得了身处何地,非打到她才甘心。他弃了马,轻功施展到极限追她。

「侯爷救命啊──」虎儿急著找救星。

「天皇老子也救不了你啦!」东方妮火气正盛。

威远侯退到一旁,匆忙解散「靖远军」;眼下他的军队重要多了,谁管他们打得是要死,还是要活?空下来的校场任他们去打个够!

※※※

她不敢回去了!怎会这么倒霉呢?不过随便叫了声,也会闯大祸!

虎儿垂著脑袋在大街上乱走。早上,给东方妮从校场上追进侯府里,又自侯府追回校场上,他咬牙切齿的模样,像是非生吞活剥了她才甘心。

好不容易逃离了他的追击,但边关她又不熟,漫无目的四处逛著,也不晓得该到哪儿才好?渐渐地,日头落了西,她的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

「不知道东方的气消了没?」大概还没,因为她那一叫不只扰乱了他的阅军,还泄了他的底。

听到那么多人对他发出惊艳声,她就晓得自己死定了。因为她知道东方没事爱乱迷女子,但却恨自己被男人盯著瞧,他常说那些眼光教他恶心欲呕。

如今,她给他招来了这么多迷……打个寒颤,她不敢想,东方体内的怒火会是怎生的翻天覆地。「唉!」她已有自觉,今晚大概是得露宿街头了。

「呀──」一阵尖锐的惨嚎蓦地传来。

「是姑娘家的叫声!」虎儿小巧的耳朵竖了起来,她对女孩子再体贴、敏感不过了。卯足了劲往前冲,果然瞧见土地庙前,一对主仆给地痞流氓围住了。

那小姐可真漂亮,像朵娇艳的牡月花,挡在小姐身前的丫鬟也很可爱;如此出色的主仆,没带家丁就外出,难怪会引人觊觎。

「你们想干什么?」眼见小丫鬟要给欺负了,虎儿腰间的软剑含怒砍出。

「‘公子’,救命!」小丫鬟怯生生地换了声。

虎儿大踏步走进对峙的两造之间。「别怕别怕,有我在,没人可以伤得了你们的。」她露出一脸温和安抚的笑,待她们可是一视同仁、不分主仆。

那小姐微颔首,一举手、一投足俱是万种风情,她像是常遇见这种事般,表情镇定得离奇。

虎儿还想跟她们多聊几句,但受不得冷落的流氓们已发下狠话。「臭小子,‘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你姓王、名八蛋。合起来就叫王八蛋。」敢打扰她和姑娘们谈天,真真不要命了!

「‘你’……」小流氓胀红了脸。

「大哥,给‘他’好看。」几个跟班的摩拳擦掌。

「‘公子’,小心……」小丫鬟白了脸。这「小鲍子」行不行啊?则是银样蜡枪头、逞强出来送死的才好。

「放心放心,瞧我教训他们给你看。」虎儿待女人向来体贴,一点儿也不介意她的不信任。

她把软剑横在胸前,大发豪语。「你们一块儿上吧!」早早解决了这些流氓,也免得那对主仆担心。

「臭小子,‘你’别太嚣张!」流氓也不是混假的,自有一股横霸之气。

虎儿撇撇嘴。这一生只敬过东方妮,其它人如何入得了她的眼?软剑斩出,肃寒的剑风在每个流氓额头留下了一个「王」字。瞧,是万兽之王的标志呢!

斑超的剑招引起了围观百姓一阵欢呼掌声,连带吓软了流氓们的腿。

「还要不要打呢?」

没人敢回话,流氓们连滚带爬地逃了。

虎儿这才回身望向主仆二人。「两位姑娘没受伤吧?」

小丫鬟瞪著大眼,给她吓坏了,暂时忘了怎生说话。

做小姐的胆子大一些,微福了福身。「水仙谢过‘公子’救命大恩。」

「举手之劳吧了!水仙姑娘不必放在心上。」虎儿率直地挥著手。

「‘你’……好厉害……」小丫鬟眼楮都快瞪掉了。

「我也这么觉得。」虎儿抬高下巴,清秀的面容配上豪放的举止,一点都不愿高傲,反而有股可爱的气质教人心生好感。

「嘻!」小丫鬟插嘴轻笑了声。「‘公子爷’,‘你’可真不害臊!」

「冬梅!」水仙沈换了声。「不准无礼。」

「没关系,没关系。」虎儿一脸径是笑,她这辈子还没对女子生过气呢!女孩子是宝啊!蚌个水灵灵的、俏美可爱,给取笑几句算什么,只要她们对她笑一笑,她半点儿气也不会发。「水仙姑娘要上哪儿去呢?我送你吧!」

「这……」水仙迟疑著。

「别客气,天渐渐暗了,两位姑娘在大街上走怪危险的,反正我也没事,不如陪你们走一遭。」虎儿无拘无束惯了,一探手就抓著了水仙的柔荑。

「公子──」水仙沉下面容。

「怎么啦?」虎儿满怀不解。

「还以为‘你’是好人,想不到也是个登徒子。」丫鬟冬梅气怒地拍开她的手。「不准对小姐无礼。」

虎儿大眼珠子转了几转,蓦然捧腹大笑起来。

「哈哈哈,两位姊姊误会了,我其实是……」她拉著水仙的手搭上自己的胸。

「原来你是……」水仙红了脸。「是我误会了。」

「没关系,这样我可以送两位了吧?」她是真心地关怀她们。

想不到水仙怅然地摇了摇头。「我住的地方不适合正经人去。」

「什么地方不适合正经人去?」这虎儿可不懂了。

「是……」水仙喟叹一声。「不瞒你说,我其实住在‘迎仙楼’。」正因为出身风尘,遭调戏时才没有人出手相救,流氓也欺负得理所当然;可她不服,立得挺直不肯吭半声,脏了身子又如何?她的心是干净的;若非遇见虎儿,她会跟那群流氓拚了!

「那又如何?姊姊住得,我自然也去得。」她眼里没有半丝讥讽之意,坦白的话儿就是自自然然地出口了。

「你……真要去?」

「叫我虎儿吧!若不方便,我送你们到门口,见你们安全了就走。」

「不,只是……」再推辞就不近情理了,水仙点点头。「请往这边走。冬梅,你来带路。」

「是,小姐。」丫鬟冬梅点了灯笼,领前钻进胡同里。

「咦?水仙姊姊,这路怎么越走越阴暗偏僻?」幸亏她跟来了,否则在这地方遇见麻烦,那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这儿是通往后门的路,大门人多,有时还会有酒醉的客人骚扰,走后门平静些。」水仙话里难掩苦涩之意。

虎儿蹙眉。「常常有客人对姊姊不礼貌吗?」

「哼!风尘女子,谁跟你讲礼貌了?」

「只要有我在,谁敢对姊姊无礼,我帮你教训他!」

水仙感激地执起虎儿的手。「姊姊谢谢你的好意,但‘迎仙楼’不是好地方,以后你别再来了。」

「可我喜欢姊姊啊!」虎儿瞧著水仙的脸儿……真好看,几几乎乎要与东方一般端正了,只差东方从不对人和颜悦色,水仙则平易近人得多;在东方身上得不到的温存笑颜,水仙全给了。虎儿瞧得心神一阵恍惚。「要不……我给姊姊赎身好不好?等姊姊得了自由,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届时,就算东方想走,她也有个人可以暂寄衷情了。

水仙愕然。「虎儿,这不能随便乱说的,而且……咱们都是女儿家,你给我赎身做啥儿?」难不成她有什么兄弟、长辈要纳妾?可她宁愿待在院里唱曲儿度日,也不再相信男人。当年若非误信了男人、与他私奔,却在耗尽了私蓄后,又被卖进妓院,她何以从一介千金之躯落到这步田地?男人是不可信的,这么多年下来,她仅得此一教训。

「做啥儿?看姊姊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啊!」虎儿模著下巴。「要不咱两人来做伴也行。」她喜欢她的脸,有七份肖似东方,就是她见过最相仿的容颜了!

水仙一时怔忡。「虎儿,赎身可得花费一大笔银两,你这样岂不……糟蹋了钱财。」

「怎会糟蹋呢?」虎儿笑得粲然。「只要姊姊开心,把眉头的结化开了,对我笑一笑,再多的银两地值得。」

水仙愣了会儿,蓦然笑开来。「天,虎儿,你的思想怎么……呵呵呵!咱们都是姑娘,瞧我笑有啥乐趣?」

「我会很快乐啊!只要姊姊肯笑,我就开心了。」

水仙瞧她是正经的,不觉纳闷。「虎儿,你该不会……」她是曾听闻过「断袖之癖」,意指男人喜欢男人;而女人……难道也有偏好女人的女人?

「姊姊,你误会了,我只是喜欢看女孩子笑而已。」虎儿知道她想歪了,朗声大笑。「你不认为女孩子都是宝吗?每一个都这么漂亮可爱,嘴角一弯起来,天上的日阳都为之失色。」每每瞧著,她便自动在心里将她们的笑颜罩上东方的影子,想象他正对著她笑,那心情是无以言喻的。

水仙摇头。「我不知道,我从来不会想看其它女人笑。」当然自己也不会想笑。「虎儿,你为何如此执著于女子的笑容?」这……不是很奇怪吗?

「为什么?」虎儿的目光飘向远处天边的银月,喃喃自语著。「因为大家都那么好看,就像他一样,我总想著要帮他做些事情,希望他能对我笑,虽然……老是失败,惹他发怒,可……我知道他其实不是真生我的气,他……是个大好人……」

水仙瞧著她,虽听不清楚她的呢喃,但她脸上那抹痴迷的表情她再清楚不过了,就如同多年前陷溺情海的她。心下不觉忧虑,便问道:「虎儿,你是不是有意中人了?」

「咦?什么意中人?姊姊你别吓我了!呵呵呵……我这样子像是会有意中人吗?」那是女孩子才会做的事,而她……虎儿不认为自己会成为真正的姑娘,就像东方常说的:她根本不男不女。

她记住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他讨厌姑娘,嫌麻烦;她能待在他身边,只因她是「虎儿」,一个他亲手捡回来、教养成长的小弃儿,准备做为一生对手的,再无其它。所以这辈子,她只要做「虎儿」就好。

「虎儿!」水仙突地扳住她的肩。「听姊姊的劝,男人多半是不可靠的,你千万要小心,别给骗了。」

「姊姊,你想会有几个男人看上这样的我?」

「你心里头搁著的那一个呢?」

「我心里头……」虎儿歪著头想了会儿。「姊姊指的是东方吗?他是‘爹’,我是给他养大的,他不是你说的那种男人,他……我也不晓得怎么说,总之他不一样。」衷心的仰慕与爱情终究是有分别的吧?因为她从没想过要与他有进一步的关系,崇拜藏在心里,只求与他永世不分离。这种感觉是否也跟石威一样盲目?唉!

心里有种淡淡的苦涩……

却是你心里最重要的!水仙阅人多矣,岂不了解虎儿的心思?虎儿现下不懂,但总有一天,她的身和心都会给了那个叫做「东方」的男人。

这善良纯真的小泵娘,水仙只希望她运气够好,能遇上真正的好人。

※※※

「还没找到吗?」东方妮忧心如焚。「这该死的虎儿,等她回来,我非好好教训她一顿不可!」闯了祸就跑,大半夜也不回家,不想想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两军交战中,危机四伏,她还四处乱闯,万一……

真不想理她,如此混帐的家伙,出了事也是她自找的、她活该……可偏偏心里就是急,深深挂著她,真真气死他了!

「将军,有消息了。」莽大个儿石威踢著门槛儿,一路滚进偏厅里。

「你在干什么!」威远侯斥了他一句。东方妮脸都黑了,他还耍宝,想死吗?

「对不起,我大紧张了。」呜!捂著胸膛,又摔到伤处了,疼啊!

「你不是说有消息?」东方妮话里冒著火。

「有人在傍晚瞧见虎儿救了两位‘迎仙楼’的姑娘……」

迎仙楼?东方妮整个身子喷发出火光。这混蛋虎儿,又跟青楼妓女扯不清了,她难道真非气死他才甘心?

不待石威说完,东方妮飙射的身子已离开侯爷府,往迎仙楼行去。

迎仙楼号称是边关最大的妓院。就坐落在大街上最醒目的地方,两只大红灯笼不惧黑夜地朝街上的行人散发出火热的吸引力。

东方妮站在院楼门口,心底的火可比上头那两只灯笼粲然多了。

「公子爷。」老鸨涎著笑脸走过来。

「闪开。」他怨言斥退她,举步往里头走去。

「公子爷,你……」老鹄眼神闪了闪。这人像是来惹事的,她可得小心应付才行。

东方妮不理她,直入了内堂。还以为边关的妓院不可能大到哪儿去,想不到堂里还有二进,虎儿会在何处呢?

「我问你,今天有没有一名身著蓝衫、腰间围著一块白虎皮、长发成束,年约十五、六岁的孩子进来过?」

「公子爷,你说笑了,咱们这里是给男人寻乐趣的地方,怎会有孩子进来呢?」老鸨才说著。

一名捧著水盆经过的丫鬟突然手一抖,满盆子的水洒了一地,其中几滴还溅上东方妮的靴子。

「唉呀,冬梅,你这死丫头,瞧你干的好事,还不快向公子爷赔礼?」老鸨鸡猫子喊叫著。

东方妮却一把攫住冬梅的手,目光如炬。「你见过我方才说的人?」

「我……」冬梅吓得牙齿直打颤。

「公子爷,小丫头不懂事,你大人有……」老鸨说到一半。

东方妮嫌她大吵,一指点了她的穴道。「我说话时有你插嘴的分儿吗?」解决了碍事者,再面对冬梅。「虎儿在哪里?」

冬梅甩著被他攫住的手,泪眼汪汪的。疼死人啦!「公子爷,我不晓得你说些什么?求求你放了我……」虎儿好歹是她们的救命恩人,而这人像是来砍人的,她再怕也狠不下心出卖恩人。

「不说实话,我就扭了你的手。」他横眉竖目,手下加重了力道。

「将军!」莽大个儿石威不知何时竟跟了上来。「我带兵来了,咱们掀了迎仙楼,不信找不著虎儿。」

「住手,谁准你乱来的?叫兵士们在外头候著,没我的命令不准妄动。」东方妮虽担心虎儿,可还没乱了分寸。

「可是……」

「出去!」他再吼一声,赶走了石威,转向冬梅。「你看见了,再不交出虎儿,我就下令拆了迎仙楼。」

冬梅全身发抖。「我我……我……」

「她在哪里?」他端起了阎王面孔。

冬梅终于崩溃,一坐倒在地,颤抖的手指向中间的楼房。

有了目标,东方妮立刻丢下她,朝前跑去。

名为「水帘」的楼阁里罩满了层层叠叠的粉红色纱帐,一室的熏香在外人眼里是充满情趣的布置。

但东方妮却只是瞧得眉儿猛皱。「什么鬼地方?婬靡下流到极点!」想到虎儿竟待在这种地方,他心底的火又更盛了。

一直知道她对女人有种奇怪的热情,虽不知原因为何,但只要不过分,他也不想管她太多,可眼下……听著房里传来嘻笑的声音,他眼楮眯得只剩一条缝。

很明显,虎儿是走火入魔了;他再不能放任她下去了,非得好好教训她一番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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