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真是个搬家的好天气!一大早送走了一位灾星,现在整栋房子归她所管。原本是想睡个回笼觉,补眠一下,可是这会儿精神却好得要命,半晌睡不成。
嘿!既然睡不著,就拖个夜猫族的家伙来作伴吧!反正闲著也挺无聊的,找个免费佣工来帮捆行李。
才想著,紫琥珀马上就拿起话筒,拨下熟悉的号码。
「铃……铃……」
电话铃声响了二十几次,床上的男人低咒著滚下床,一看夜光表的指针走在八点二十七分,他发誓不管是谁都要他死得很难看!
「喂!你……」他嘶哑的嗓音还来不及出口,就被对方的声音给打断了。
「天晴气爽,风和日丽,小鸟唱歌,胖嘟嘟睡懒觉,愈睡愈胖。」
只有一个不怕死的女人敢这么叫他,胖嘟嘟。这是小时候的绰号,现在他可是个英俊斑挺的大帅哥,满街少女为之疯狂的偶像歌手。
他倒回床上,将电话筒夹在耳旁:「琥珀妹子,你存心扰人,哈——梦呀!」上官日飞打个大哈欠。
「水晶天才亮就吵醒我了,身为你的青梅竹马兼邻居兼直系学妹的我,当然是和你有福同享喽!」
可想而知绿水晶是用什么方法吵醒她的,上官日飞不由得放声大笑,他没有姐妹,所以邻居这两位令人头疼又心疼的小丫头,顺理成章地变成他的恶魔妹妹,专门来克他。
「笑!笑死你好了。」紫琥珀在电话那头发火。
「好,好!呃!不笑就是了。」这小妮子脾气一发,比火山爆发还可怕,水晶就好应付得多了。
「你醒了没?」紫琥珀多此一举的问候。
「难不成你又见鬼了?」上官日飞没好气地说著。小时候他最怕鬼了,偏偏隔壁住了一对可以与鬼沟通的小姊妹,在她们的潜移默化之下,胆子才稍微长大一点点,只要不让他亲眼看到鬼的样子就好了。
「要不要我送几只去陪你玩玩?」她平淡的语气中有一丝笑意。
上官日飞顿时觉得房内冷了几度。「你……你留著自己玩吧!」讲话的声音都颤抖著,可见他有多怕呀!
「过来吧!帮我捆行李。」她暗自带笑著。
「干么!离家出家还是和情郎私奔?」上官日飞和她闹著玩。
「我打算搬去和你同居。」紫琥珀非常严肃地说。
「好呀!我的床随时欢迎你用。」他一本正经地欢迎她。
接著两人都爆笑出来,因为这是他们一贯的笑话。虽然他们是一墙之隔的邻居,可是后院是相连的,彼此拥有对方的钥匙,早就不分你我,等于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我还想多活几年,不想被你的歌迷乱刀砍死在街头水沟旁。」紫琥珀装出很害怕的声音说。
「是呀!这些歌迷连我都怕,太疯狂了,现在的年轻女孩子都这样吗?」上官日飞揉揉眉头语气困扰地。
「别问我,小姐我从不迷恋偶像。」
「唉!你也给我们这些偶像一点活下去的机会嘛,我好伤心哦!」在电话中发出呜咽声。
「你打算跨行去演戏吗?小心会饿死。」她嘲笑他演技非常非常地烂;「没良心的小表,亏我从小这么疼你」
「没良心?别忘了你上张专辑主打歌的电脑动画是谁帮你设计的。可怜哦,把人推上了榜首还挨骂,下次我……」
「我一定会好好地报答你,不管是上刀山或下油锅,老哥绝不敢有二言。」
上官日飞可不敢轻视紫琥珀的能力,上次那张专辑经过她的巧手变装后,销售量大增,歌迷都爱死他在音乐录影带中电脑合成的酷相,纷纷要求重播MTV.「来吧,过来吧!我需要你,」紫琥珀用她那迷死男人的嗓音,轻柔地蛊惑著。
上官日飞打个冷颤,「幸好我认识你太久,否则一定像十六,七岁血气方刚的少男一样喷鼻血,太煽情了。」
「少罗唆,限你五分钟后到我家报到!」紫琥珀一声令下。
「这才像你嘛!听起来真习惯。」
「犯贱。」她说完就把电话挂上了。
「喂!喂!真是个不礼貌的小表。」
上官日飞慵懒地伸伸腰,随便找套最不显眼的衣服穿上,戴上拙拙的黑框眼镜,上面还有一层厚厚的白灰,一顶丑丑的棒球帽,刻意伪装成书呆子的蠢样。
他打开后门,随手一甩门自然关上。翻过低矮的百里香树丛,五分钟整他刚好打开隔壁家的冰箱,熟练地拿出两颗蛋和火腿,从容自在地准备好两人份的早餐。
「嗯!好香,将来嫁给你的女人非常有福哦!」闻香客紫琥珀不客气地来到厨房吃起早餐。
「有没有兴趣报名?我允许你插队」上官日飞眨眨眼楮,表示她很有希望入选。
「谢了,我宁可饿死。」她边吃边语带不屑地回答。
他帮她倒了一杯冰牛奶,拿著自己那一份早餐坐在她对面,嘻皮笑脸地扮鬼脸:「看来,我这当红的偶像歌手,在你眼中是一文不值,所以你宁可饿死也不愿当个有福的小女人。」
紫琥珀用鼻子冷哼了一声:「如果你从小看著一只胖企鹅,顶著胖肚子走路,就算他长大再俊,那完美的形象也会幻灭的。」
「你好毒哦!幸好老天有眼,还我高瘦长的标准身材,不然我可要哭死了。」
「肤浅的人看皮相。睿智的人看内在。我很聪明,早预料到有一天你会有强壮的身躯可供利用。」她一副老学究的表情,边说还边点头……
上官日飞怜爱地轻敲她脑袋瓜,「利用?小心被我的歌迷们踹死!」
「你这身打扮很好看。」好看得像白痴,待会儿出门要和他保持距离,她在心中打定主意。
「违心之论,小心被割舌头。」他早从她的表情看出实话。
「善意的谎言是一种美德,上帝会原谅我这个小小的缺点…」紫琥珀一本正经地说。
「少来了,你不信上帝。」
「我现在开始信也不迟啊!」
「你看过老鼠像大象一样大吗?等台北的空气和垦丁一样干净时,也许你会去信。」上官日飞太了解这小妮子的脾气。她是什么都信,也什么都不信,她高兴的时候可以和你天马行空的乱扯一通,但是,当她扁嘴的时侯,你最好有多远走多远。
「讨厌这两个字你会不会写?」她一口气喝光五百CC的牛奶。
「不会,但我会写厚脸皮三个字。」他皮皮地。
「不跟你打屁了,帮我搬家把!」
上官日飞被她硬拖著走。手里还拿著半杯的新鲜柳澄汁,口里咬著剩一角的三明治,非常命苦而且还不能有怨尤,恍若现代版的阿信。
「电脑,电扇,电冰箱……咦!少了电视。哇!不会吧!你是玩电脑的要这么多书干吗?」清点一下紫琥珀打包的东西,上官日飞不由得大叫。
「书是调剂品,冰箱是民生用品,电扇是驱蚊器,电脑是我的财主。」
「可是少了电视,你就看不到我英俊的帅脸,怕你会得相思病伤心肝呀!皱著眉头捶心窝。」
紫琥珀配合他玩下去:「小别胜新婚,相信你会活得象蟑螂。」
「人见人怕?」上官日飞可不怎么喜欢蟑螂。
「有缝就钻,长长久久,连除虫剂都杀不死。」好人不长命!祸害嘛,郎腿享清,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
「唉,上辈子八成欠你债没还!我很怀疑我那台小宾士是否载得动。」
上官日飞挽起袖子,将她的行李一件一件慢慢地往车子里塞;紫琥珀舌忝著一根冰棒,一页一页翻著好看的小说,不时发出浅浅的笑声。
「疯子。」这是他给她的评语。
紫琥珀瞪了他一眼,「你搬完了!」
「你自己看看呀!」上官日飞拍走手上的灰尘。
她大略地巡视一番,很满意地点点头,锁上大门坐上前座,上官日飞由大明星沦落为搬家工人,不过他倒是甘之如饴。
车子飞快地向前奔驰,两旁的行道树-一落在身后。
「你怎么知道那地方有一幢安静的空屋?」紫琥珀好奇地问著身边的人。
「电视台出外景,我这个歌手顺便打杂,无意间发现那地方有一幢古意盎然的百年老屋。上官日飞老实地回答。
「那你就顺便把它买下来?」
「嘿嘿!老实说,那幢百年老屋非常便宜。只用了我上张专辑所得的三分之一。」他刚听到价钱时也吓了一跳,是不假思索地把金额一次付清,房子产权登记在紫琥珀名下,免得被国税局查帐。
「那的确不贵。」紫琥珀心里暗想,那地方不是太烂就一定闹鬼!
「到了到了,就在那几棵青杉后面,有没有看到?完全符合你的需要,红瓦白墙,二楼有阳台,上面还有一间小绑楼。」
紫琥珀忍不住被附近洁净的绿色草皮吸引,她好想在上面滚上一圈,躺在上面仰望白云星辰,偶尔作作白日梦,放松紧绷的情绪。
「看到这一片绿。心情真是舒坦。」地迫不及待地跳下车,光著脚丫在草皮上感受来自大地的力量。
「喂!你……哎!算了,这丫头疯了。」
上官日飞把车上的东西-一搬进屋,虽然已有一段日子不曾有人住,但大致上还不算太脏乱。他挑个比较干净的地方把东西堆放在一起。
「琥珀妹子,你看看还需不需要买什么东西?」他想趁自己还在这里时,帮她把一切整理好。
一条细细的蜘蛛网掉下来,紫琥珀轻轻地用手拂去。
这幢有西洋风味的百年老屋,需要好好的清理,打扫之后必有另一番风味。
「食物,还有清洁用品。」环顾四周之后,她头也不回地回答他。
在附近的超市中,上官日飞推著一辆小推车跟在紫琥珀后头,在外人眼中就像两个土包子进超市,引起不少人的侧目。由于他们穿著随便,买的东西又特多,店员的目光也紧紧跟随著。
上官日飞挨近紫琥珀小声地问:「你想,店员会不会认出我?」
她努力地忍住笑,现在这副拙相谁会联想到他是大明星?全是他自己的心理作用。「放心,你的伪装相当成功,绝不会有人认出你。」除非那个人是超人,有透视眼。
「可是他们为什么一直盯著我看?」他不自在地拉拉帽子挪挪眼镜。
「因为他们没看过企鹅上街买东西。」紫琥珀消遣他。
「好呀!你这小表,老是要揭我疮疤。」上官日飞小声地咒骂,还不忘瞄瞄四周异样的眼光。
她扔了两双塑胶手套,清洁用品也买双份,抹布,拖把,鸡毛撢子,甚至连清香剂也买了,好像年终大扫除。
「嗯……这样应该差不多了。」她低头盘算著,看有没有漏买什么。
「小姐,我看你干脆把超级市场搬回去好了。」上官日飞像菲佣一样跟在小主人身后。
「罗唆!」光是日常用品便已装满一车,她头也不抬地说:「喂!胖嘟嘟,再去找一辆推车过来。」
上官日飞几乎要哀号出声,碍于这里是公共场合,再则慑于紫琥珀的婬威,菲佣的本分得认清楚,否则她那个人一翻起脸来,青梅竹马算什么?挨K用的。
「琥珀,你想开超级市场不成?这么多东西还不够呀!」
「胖嘟嘟,这些都是用的,你想饿死我不成?」猪脑人面笨牛心,不会转弯的蠢蛋。
「我……」上官日飞正想开口,却被突来的声音打断了。
「妈咪,那位姊姊为什么叫怪叔叔是胖嘟嘟?他一点也不胖呀!」一个手拿著棒棒糖的小女孩拉著母亲裙角问。
年轻母亲尴尬地一笑:「对不起,小孩子不懂事乱说,请别见怪。」
「怪叔叔,你是怪叔叔。胖嘟嘟呀,你红到日本去了!」琥珀忍不住捧腹大笑,仔细一瞧现在的他还真像日本喜剧里的怪叔叔一角。
上官日飞难得脸红,这小女孩太不识货了,堂堂一个名扬亚洲的红歌手——上官日飞,居然会被说成怪叔叔,他真是有口难言呀!
「笑!笑什么,一点都不像女人!」他恼羞成怒的误踩地雷。
紫琥珀眼一沉,拳头在他鼻翼前晃动:「你说什么?有胆再重复一次。」想提早升天,她非常乐意送他一程。
上官日飞挂著艰涩的笑意,「没有,你是我见过的最有女人味的女人。」女人,你的名宇是雷克斯霸王龙!最凶的肉食性动物。
「是吗?」紫琥珀脸笑肉不笑地问。
「千真万确!」上官日飞举起手发誓。
年轻母亲见他俩人为小女孩一时童言而吵起来,不好意思地劝架:「两位别吵了。都是我家讨嫌小孩说错话,不好意思。」
紫琥珀向来是欺恶怕善,「哪里,小孩子天真不会说谎,而他是真的很像怪叔叔。」
「琥珀,口下留言。」他合掌拜托。
「怪叔叔的衣服好好玩。」小女孩玩弄著上官日飞长身外衣上的小铃铛。
上官日飞蹲下来,解开衣服上的铃铛送给小女孩,「叫上官哥哥,乖。」
小女孩很好贿赂,立刻乖巧地喊声:「上官哥哥!」
「三流手法。」紫琥珀非常不屑地撇嘴。
年轻母亲见小女儿和他们玩成一片,好奇地问:「两位是兄妹吧?」因为他们看起来很年轻,不像夫妻。
「大概算吧!」紫琥珀随口应和。
「什么叫大概算?有我这个哥哥不算太委屈吧!」倒楣的他看错邻居,错把撒旦当安琪儿。
「还好啦!只是长得不太像男人。」对紫琥珀来说,他长得太俊美了。
上官日飞张著一张大嘴,倒吸了口气,「我不像男人?你这个没眼的女人!」
年轻母亲笑得很开心地:「你们真像一对情侣。」
「跟他?」紫琥珀一脸轻蔑错愕的表情,等她哪天发高烧变成白痴还可能。
「跟她?」上官日飞一副被鬼打到的夸张模样,他又不是撞坏了脑袋才往地狱里钻。
「你们的表情好逗。」
「我是被吓到了。」两人异口同声说出这句话,在紫琥珀的怒视下,上官日飞自动地闭上嘴。
「你们是新搬来的?怎么以前没见过?」年轻母亲抱起小女孩,关心地询问。
「今天才刚搬来。」
「真的呀!你们住哪里?有空我可以去串串门子,借酱油、醋什么的。」年轻母亲俏皮地说。
「街尾向左转的那幢老房子。」
当她话一出口,不仅年轻母亲当场愣在那里,连店里的员工和客人,都一副颤抖难受的表情。紫琥珀心里想,她想得没错,那幢老房子有问题。
「你……你……你真的住在那里?」一位欧巴桑提著菜篮走过来。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紫琥珀好奇地问,婆婆妈妈的消息最灵通了。
另一位老婆婆也围上来,小声地说:「那房子有鬼,不干净。」
「鬼……」上官日飞一听有那「玩意儿」,三魂七魄都快飞光了。
「胖嘟嘟,安静!」她从没看过像那么没胆的男人。
「听说晚上的灯会莫名其妙地亮起来,还有一个影子飘来飘去。」一提那幢老房子,所有人都围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说著,每个人眼中都闪著戒慎恐惧的光。
「是吗?还有呢?」她要多知道一些那玩意儿的「历史」,才好摆平啊。
「听说以前搬进去住的人,晚上都被鬼坐床。」
「还有阁楼会有叹息声,明明有脚步声却看不到半点人影。」
「那幢房子空在那里很久了,没人敢买。」一位老婆婆同情地望著他们!
便宜没好货!上官日飞在心里暗骂自己。幸好他买的时候是登记在紫琥珀名下,就当送她一份礼物好了,反正她又不怕那玩意儿。
紫琥珀低忖了一下:「你们知不知道那幢房子最早的主人是谁?」
大家看来看去,最后推了一位老者出来,大概他是地方上的十老土地吧!
「我是以前的村长,那幢老房子是我一位父执辈长者,送给他儿子的结婚礼物。」
「后来发生什么事吗?不然怎么会有闹鬼的说?」
「也没发生什么事,后来那家的主人病逝,夫人怕触景伤情就把它卖了,带了一个十来岁的儿子到美国去了。」
八成是一个舍不得离去的幽魂,生前太重感情,死后在旧地徘徊不去。「一个笨鬼」,这是紫琥珀为「他」下的定义。
「小姐,那房子住不得,你们还是早点搬家。」年轻母亲好心对她说。
「没关系,我不怕。」鬼才要怕她身上的灵气呢!
「这不太好吧!哪!查某囡仔,这条王爷庙求来的符,你带在身上避邪吧!」一位老婆婆好心的放了一个符包在她手上。
「谢谢。」虽然用不上,但是紫琥珀不想拂逆一位老人家的关心。
「要是有事记得立刻离开哦。」老者这么叮嘱著。
「我知道。」对紫琥珀来说,有鬼才安静,那儿真是个好地方。
「琥珀,你还要不要买东西?」上官日飞被大家冷落一旁,心中有些不快。
紫琥珀看透他的心,玩味地笑著。「对不起,各位,我还要采购一些食物。」
众人猜想他们大概也住不久,可惜这镇上难得来个标致的女娃儿,偏偏买下街尾的鬼屋。
「有人陪你喽!」上官日飞压低著声音,以嘲笑的口吻说。
「有没有兴趣当同居人?」
上官日飞一副「你杀了我吧!」的表情。「寂寞也是一种享受。」
「哇,企鹅也懂哲学了。」紫琥珀反讽他的怯懦。
在结帐时,店长还特别打了个折扣,并送给她一些避邪的小玩意。
「付帐。」紫琥珀干脆地把帐单递给他。
「为什么是我付帐?」他非常不平。
「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哥哥付帐,妹妹享受。」她摆明了要老大他付钱。
上官日飞苦著一张脸,拿出信用卡,「倒楣呀!」
「错了,是幸运——我。」紫琥珀笑著回车上等候。
店员帮著上官日飞把东西全搬上车,在行经一个转弯路口时,紫琥珀放下车窗,准确的把善心人士刚刚捐赠给她的符纸丢入路旁的一个垃圾筒,而且空心进篮。
「拿去。」一枝扫把放在上官日飞来不及反应的手上。
「干么?」他疑惑地看著手上的扫把。
「废活,当然是给你打扫用的。」紫琥珀一副「你白痴呀!」的表情。
「什么?你要我帮你打扫。」
「国父说:物尽其用。小女子不过是遵循伟人的指示行事而已。」
「你还真懂得利用我。」上官日飞非常无奈的用那枝扫把扫天花板上的蜘蛛网。由搬运工人降为菲佣,现在更伦落为清洁工,悲惨呀!
「算计是女人的天性。」紫琥珀理直气壮地说。
「是哦。」算计别人是你的天性,他想。
「你好像不太赞同。」紫琥珀正擦著窗户。
「你的话我从不敢反对。」他还不想找死呢!
紫琥珀当然知道他话中的意思:「瞧你说得多委屈,好像我有多虐待你。」
「真是知音。琥珀,你打算住下来吗?」有鬼的屋子让上官日飞颇不自在。
「我喜欢这幢老房子,还有围绕四周的大草皮。」
尤其是绿油油的草地,她爱死了光著脚丫踏在上面的感觉,好温暖好感动,看著缓缓移动的冉冉白云,再多的烦闷无聊也会一扫而空。
「可是你很怕吵,万一他来找你聊天泡茶怎办?」
「很简单,眼不见,随他去闹。」她见多了自然不稀奇。
「万一他坚持要赶你出去呢?」上官日飞朝最坏的结果设想。
紫琥珀丢给他一条抹布,「陪他玩玩喽!」
他接过抹布,在水里浸泡一下,拨弄了两下后拧吧,开始擦洗墙壁家具。和其他不做家事的男人一样,一条抹布用到底。幸好屋内的灰尘不算太厚,轻轻擦拭就回复原来该有的光泽。
「你哦!永远就是这调调儿。」上官日飞的笑谑中带著宠爱。这其实他自己也要负些责任,因为他太纵容这对姊妹。
「说实在的,鬼有什么好怕?看你战战兢兢随时想逃的样子。鬼也不过是人的另一种形体。」
他胆虚地笑笑说:「人没有十全十美的,太优秀会遭天谴的,所以我不想去招惹它。」
「要不要留下来住一晚?也许你的胆子会大点。」
上官日飞叉腰斜睨著紫琥珀说:「小表,信不信我会弃你而去?」
「说说而已,何必当真。」懂得见风转舵才是真女子。不然她一个人要清到何时。
「哼!」每次都来这一套,他撇撇嘴地想。
打扫过后的客厅焕然一新,光洁明亮的地板几可照人,正午的阳光从明净的玻璃穿透,反射在地板上,淡淡的虹影忽隐忽现。
「真美。」紫琥珀满意地看著光线变化。
「来吧!先吃点面包止饥。」上官日飞体贴地递上一块面包。
由于厨具尚未摆好,两人克难地坐在矮椅上品尝刚出炉的新鲜面包,喝著咖啡。
「你这几天通告忙不忙?」
「喂!做人别太过分。」他一眼就看穿她的诡计,真当他是闲著无事可做的游民吗?「
紫琥珀睁著一双小狈般惹人怜爱的清澈眼眸,「你舍得看我累死?也许一个不小心被掉落的木板打到!」
上官日飞挣扎地说:「我最近正值唱片宣传期,很忙的。」
「谁晓得我会不会失足从屋顶上跌下来。」她用著迂回战术。
「你没事跑到屋顶上干什么?」他觉得她可真能扯。
「看看风景啦,听听小鸟唱歌,享受一下日光浴。」紫琥珀愈说愈觉得这主意不错。
「你可以在草坪上做这些事。」
「这主意不错,可是庭院的大树杂乱不堪,又没人帮我修剪,看起来好不协调哦!」
「打电话叫园艺师傅来修剪,顺便将草皮修整齐一点。」上官日飞非常得意地说著。
紫琥珀唇角一勾,露出一丝邪恶的笑容说:「第一,我这里没电话;第二,你认为镇上有人敢替鬼屋修剪树木吗?」
他真是愚蠢的单细胞生物,她想。
上官日飞愣了一下,当初为了保持这幢老房子的安宁,所以没有装设电话,现在倒成了一项缺失,而且从超市那些人的眼光得知,敢来鬼屋工作的意愿是零。
「这……可是……嗯!我有通告要赶。」这是好借口,他相当满意自己的反应。
紫琥珀可不想放过他这个免费佣工。「无所谓,白天归我,晚上你自行安排。」
她的意思是你晚上怕鬼,那就白天来帮忙,至于唱片宣传的广告就到晚上,看她为他设想得多周到。
「哇!你比土匪还恶质。」她真存心拖垮他。
「还在努力当中。」她脸不红气不喘地说。
「真服了你。」遇上这女人,除了竖起白旗投降他想不出什么法子。
「开始工作喽!」紫琥珀神采奕奕地喊著。
上官日飞就这样提著干净的水,肩扛著一枝扫把胸前挂著清洁剂头上绑著可笑的头巾,开始他清洁工的第一天。
一名身著深宝蓝色劲装的女子,一头浅棕色的短发俐落地披放。大刺剌地直走到柜台前,帅气地把墨镜往上一推,露出一张五官突出的脸,一看就知道她是混血儿。
「关颀在几楼?」她冷漠地问。
瘪台服务员打量她一会儿,见她一副惟我独尊的嚣张模样,不太爱搭理,用著敷衍的态度说:「请问找总裁有什么事?」
「没事不能够找他吗?」她冷漠中透著不耐烦。
服务员皮笑肉不笑地客气地说:「总裁很忙,如果你没事先预约,请下次再来。」
真大牌!连我都敢阻隔,看我怎么整你。她由胸前口袋掏出一本证件。
「国际刑警,有案件希望他协助调查。」
服务员一见到警徽,立刻拨电话通知总裁的秘书,并请她上去总裁办公室。
总裁秘书赶紧向关颀报告服务台的通知,这时门被用力推开,关颀一见到来人就示意秘书出去,秘书狐疑地看看她,满腹不解地走出去。
「怎么有空到台湾,美国的罪犯全捉光了?」
「身为国际刑警的一分子,当然有事才来。」关翊把手搁在老哥肩上。
必颀把她的手拨掉,他还是无法接受女性的踫触,即使是长得像男孩子的亲妹妹。
「老哥,你的毛病愈来愈严重了。」身为他的妹妹,她岂会不知道他的怪症。
「你不会是想来聊聊我的毛病吧?」关颀已习惯和女人保持距离。
「你有没有想过看心理医生?这样下去怎么得了?」他可是他们关家推一的男了。
必颀露出为难的表情,「看过,但医生也找不出方法治疗。」
「怎么你会有女性过敏症呢?真叫人想不透,」关翊心想,他们关家没人有这毛病啊。
「我比你更难接受。」
从小必颀对女孩子就没什么好感,老师特别安排他和女孩子坐在一起,可是对方都被他恶劣的态度吓哭,他却不以为意。
上了中学之后,他俊美的外表,蔚蓝的深眸,每每吸引无数美丽的「花蝴蝶」前来撷蜜,他也只是厌烦地一转头,将她们抛诸脑后。
大学的时候,他对一位学姊深具好感,而对方也乐于和他交往,在纯纯的交往之后,难免会有进一步的身体接触。接吻时还好,可是一踫触到她高耸的双峰,他全身竟泛出红疹,奇痒无比。
本以为是吃错了食物而过敏,又试了几次后,两人的感情就因此告终。关颀试著和其他女孩发生关系,结果都是一样的状况。
毕业后进人父亲的电脑公司上班,接触到形形色色美丽的女子,他却只能远远欣赏而不能有所行动,久而久之就被冠上「神秘黑豹」的封号。
案母为了他这个怪症,不惜在他的酒里下药,把他和一位高级妓女锁在房间里,当时虽然心里渴望著解脱,可是一踫到女性肌肤,身体不由自主地反抗,厌恶,最后他在浴室里冲了一夜的冷水澡,直到药性退去。
最近这几年他一闻女性的香水味就不由得反胃,甚至连不经意地踫触他都无法忍受。外传「神秘黑豹」不屑参与各项宴会,其实真正的原因是他受不了宴会中那些穿金戴银,香味刺鼻的女人。
「唉!妈一直渴望看你娶妻生子,不知道这愿望何时能实现。」
「我看不如指望你还比较快。」所以关颀一向不赞成他这惟一的妹妹从事危险的警务工作。
「那可有得等喽!倒是你,来台湾一年了,有没有什么艳遇?」
必颀斜睨著她,「你想有这个可能吗?」
「哥,给你一个警告,老爸老妈有意回台湾定居,顺便把你的未婚妻妮亚娜带回国来。」
必颀开始头疼了,当初他坚持回台湾开设分公司,就是想逃避这一椿扰人的婚事。原本以为过了一年之后他们会淡忘这件事,没想到他们没忘记,还直接追回台湾。
「爸妈也真是的,明知我不能给她幸福的婚姻生活,何苦要为难我。」
「妮亚娜她太爱你了,不在乎这一点缺陷。她同意和你维持无性婚姻,甚至愿意接受人工受孕的方法,来为关家传承香火。」
「胡闹,婚姻又不是儿戏。」爸妈也真是的,想孙子想疯了,他蹙眉想。
「话不能这么说,至少妮亚娜是真心的,看在她一片痴心的份上,你不能考虑一下吗?」
「我不想误了她一生。」
「我想你应该有其他的理由吧!」关翊细心地看出他的不愿意,背后似乎另有文章。
必颀心想自个妹子,也用不著瞒她。「我对妮亚娜根本没感觉,叫我如何面对她过一生。」
「不会吧?妮亚娜长得那么漂亮。」妮亚娜完全是大家闺秀的气质,优雅温柔,一位楚楚动人的金发美娇娘。
「问题不在她的外貌,而是我不爱她。若勉强将我们俩凑在一起,对彼此都是一种痛苦的折磨。」
必翊也明白大哥的难处。「那你怎么办?赶紧找个人来冒充你女朋友吧。」
「我现在的情形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只要一踫女人就全身长红疹。
她异想天开地建议,「去找个容貌娟秀的男人扮女人,先唬唬老爸老妈。」
「你当老哥是个同性恋呀!老妈那么精明,一眼就会被她看穿,到时候我就得多背一个同性恋的罪名。」
「这也对。」有个太精明的老妈还真辛苦,她努努嘴地想。
「说说你和保罗的进展如何!」
必翊用看到怪物般惊讶的眼光看他,「拜托,老哥。我几时和保罗交往过?」
「保罗的人品不错,对你又一往情深,世上这种痴心的男人不多哦。」言下之意是要她懂得珍惜。
「我也知道他不错,可是我对他就是起不了一丝感觉。借一句你的话,我不爱他,勉强在一起是种痛苦的折磨。」
「你哦!真不懂得把握。」关颀失望地摇摇头。
「彼此彼此,咱们是半斤八两。」
「我是踫不得女人,你的情况和我不同。」
「若不是生命中的挚爱,我宁可慢慢等待。」关翊可是个浪漫主义者。
「看不出来你还满执著的。」他取笑著妹妹。
执著是她生命中重要的动力来源,当初她瞒著家人参加国际刑警的训练,一直到成为正式干员才向家人宣布。当时她母亲又哭又闹地逼她退出,父亲更扬言要和她断绝父女关系,可是她丝毫不为所动。
「不晓得你会爱上什么样的男人?」关颀期待著。
必翊豪爽地一笑,「现在谈这些还太早,我才二十五岁,不急著找伴。倒是老哥,你已经三十四岁了,嘿嘿,小心年华老去。」
「小表头。」关颀用笔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
「对了,老哥,这段期间我得借住你那儿,欢不欢迎呀?」关翊眨眨眼楮地问。
「讲哪门子话,你我还见外?这次是为了什么事到台湾来?有没有危险?」他不想妹妹有所闪失。
必翊觉得老哥太大惊小敝了,哪个行业没有风险?至少她拥有防身能力,还有武器在身,惹到她的人才倒楣。
「美国查获大量人蛇,还有亚洲少女被拐,上级特别派我来和台湾方面合作,把这些害虫揪出来。」
一想起那些可怜兮兮的少女,缩著身子窝在角落里,双眼一片茫然没有焦距的模样,她就心疼不已。同样是父母生养,怎么有人狠得下心去伤害她们?
「人蛇偷渡?拐卖少女卖婬?通常这类事件背后都有强大的恶势力支持。」台湾的黑道非常猖狂,他略有所闻。
「我们查获到幕后主使者是台湾的帮派老大,不然上级也不会派我到台湾来。」当然还另有目的,只是她放在心底没说。
「只有你一个人,那不是很危险!」
「放心,我只负责将资料提供给台湾方面,并适时地加以援助,不会涉及太火爆的场合。」关翊安抚著大哥,事实上她负责的危险度才高呢!
「希望你说的是真的。」关颀一点也不相信她的话,以她自负的个性才不会屈就当信差。
她看瞒不过大哥,就把另一件任务供出来。「其实我主要的任务是来找紫色梦幻。」
「紫色梦幻是一个女人,她长得非常美,而且能力非常强,台湾警界一直想办法要她加入行列。」
紫色梦幻?好美的名字,关颀的心中有一阵莫名地悸动,渴望能见佳人一面。咦!自己在瞎想什么?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他的身体……唉!他的心中有份惆怅。
「美国政府对她也很有兴趣?」关颀不相信这个女人有什么过人之处。
「嗯,情报局曾跟她接触过,不过被她拒绝了。」
「看来不是每个女人都喜欢危险。」他的心里有丝安慰,幸好……
「错了,大哥。她本身就是危险的代句词,不然你以为紫色梦幻这个外号是平空掉下来的?」
必颀的眉头皱起来,「你不是说她拒绝了美国及台湾的要求?」
「可是你知道她拒绝的原因是什么?」
「什么原因?」关颀感到很好奇。
「她讨厌和笨蛋同伙,还说我们都是一群智障儿,你说气不气人?」
必颀真的不想笑,可是他实在忍不住,这女人太……太……太有个性了,他喜欢。
「哥,你别笑得那么夸张好不好?她连你妹都嘲笑耶!」关翊气恼地说,感觉真是没面子。
「好……呃……我……我不笑。」他拚命忍住笑意。
「对了,哥,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说吧!我尽量。」不知道她又想玩什么花样。
「你帮我查一个叫紫琥珀的女孩。」
紫琥珀,好别致的名儿,「你查她做什么?当我是侦探社啊!」
「不是啦,紫琥珀是紫色梦幻的本名。」连名字都取得如诗如画,人生太不公平了,关翊不满地忖道。
必颀感兴趣地问:「她有什么特征?」
「长发,高挑,大眼,身著紫色衣衫。」关翊照著上级的描述念著。
「老妹,你知不知道全台湾有多少女人符合这些特征?」他真不知道她的警徽是不是蒙来的。
必翊不服气地说:」她是位电脑天才,在台湾为某家电脑公司工作,今年二十二岁,所以你们是同行。「
「是哪一家电脑公司?」
台湾大型的电脑公司不多,通常有这种人才一定会被公司藏起来,以免被其他公司挖角。
「就是不知道才要找你帮忙嘛!」
「既然如此,大哥也无从帮起。」他莫可奈何地摆手。
「大哥,你们是同行,你多少会听过这个名字吧?」关翊怀著一丝希望问。
必颀摇摇头,「没印象,而且你也知道我一向不公开露面,对于女人避之惟恐不及,哪有可能主动去问起。」
「唉!真令人失望。」看来她要自己去寻找了。
「找不到就算了,何必强人所难。」不知为何,潜意识里关颀竟对紫琥珀有一丝好感。
「不行,我在长官面前夸下海口,一定会说服紫色梦幻为国际刑警效劳的嘛!」
「那你慢慢地找吧!」以她的口才想说服谁?难呀!他好笑地看著她。
「哼!大哥,你很瞧不起我哦!」
「哪有。不过你不觉得你很需要上一堂课?」
必翊好奇地问哪一课。
必颀一本正经地说:「如何学会沟通和说服别人。」
「大哥,你真可恶!」她气得横眉竖眼。
「大哥是为你好。」
「不劳操心,听说负责和我合作的警官是紫色梦幻的爱慕者,只要盯紧他,不怕找不到人。」关翊一点也不担心。
「是吗?」关颀陷入一阵沉思中,为什么听到紫琥珀有爱慕者,心中是如此酸涩?难道他会爱上一个只知其名不知其人的女孩?二十二岁,好年轻的生命。
萧瑟感冲袭著关颀四肢全身,就算见到的又如何?他是一个无法令女人幸福的男人,他第一次恨起自己的怪症。
「老哥?老哥,你在想什么?」关翊见他呆足愣愣地不说一句话,便推他一把。
必颀立刻回过神来,身体本能地后移。「什么事?」
「魂游四方回来了?」她忍不住取笑他。
「调皮,哪里像国际刑警。」
「在外人面前我可是威风凛凛的女刑警,在大哥面前才是最可爱的小妹。」
「小淘气。」关颀怜惜地看著她。
必翊瞧瞧手表上的时针指著三,她和台湾方面会合的时间到了。
「老哥,我先去报到,晚上再聊,拜拜。」
必颀来不及留她,关翊已像一阵风似地跑走。
他手不受控制地在公文上写著「紫琥珀」三个宇,随后失笑地把纸揉掉,过了一会儿他又捡起纸团把纸抚平,专注地看著这三个字发呆,就这么把下午时光全浪费掉。
下午刚从天宇集团回来,那个白痴姊姊一向懒得帮人,现在连她也被搅进浑水中,都怪老祖宗和爷爷,干啥没事找事做,硬要她浪费时间去帮忙。
紫琥珀拉开冰箱,看看有什么存货。看来胖嘟嘟满有心的,知道她这个生活白痴懒得上市场,所以买了一堆东西塞满冰箱。拿出两片火腿,红萝卜和豆干,把火腿和红萝卜切了,打个蛋下锅大火炒几下,再放一盘子的冷饭下去,再把配色的菜全扔下去翻炒一下,火腿蛋炒饭就出炉了,这时天花板上的灯突然闪烁了一下。
紫琥珀往天花板的某一点瞄了一眼,又是他!真是玩多不腻。有本事就玩大一点,老是玩这种小儿科,一下子在地板上跳,一下子挡住灯光,不然就故意移动茶杯,他当自己是新鬼不成,老玩小孩子游戏。
紫琥珀秉持一贯作风,视而不见地吃著香喷喷的炒饭。
某人,应该是某鬼故意发出重重的叹息声。谁知她依旧听而不闻。
这女孩听不见他吗?他不信,又叹了一口气,她还是八风吹不动地吃著她的晚餐,怎么会这样呢?难不成他的功力退步了?一定是他太久没吓人的缘故。看她收拾完碗盘,倒了一杯鲜奶在桌上,他正想用力去推倒那杯鲜奶时,一个声音严厉地警告他。
「你要敢弄倒我的鲜奶,小心我拧下你的鬼头泡茶喝。」
他吓了一跳,四周看看,这屋子除了他就是那个女孩,可是她正背著餐桌洗碗,就算回头也看不见他的举动,所以他的手又靠近。
「你这个死鬼说不听是不是?!」紫琥珀生气地朝他放出一点光波。
被震了一下,他惊讶地看著怒视他的一张脸,她似乎看得见自己,不是似乎,根本就是看得见。
「你看得见我吗?」
「废话,你以为我在跟鬼讲话?更正,跟一个老鬼讲话。」
「你真的看得见我?太好了,几十年来我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死守著这房子,好寂寞哦!」
「既然寂寞,为什么要把以前在在这住的人赶走?」紫琥珀没好气地问他。
「因为他们都看不到我,每天吵得我都睡不好觉,只好想办法赶他们出去。」
「那我可没吵到你,你干么无聊地在地板上跳?小心跳坏了我的地板。」
他眼楮直瞟著她。「你一来就看得到我?」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把牛奶倒给野猫野狗喝?还不是因为你无耻偷踫我的牛奶,本姑娘才不屑喝。」
他嗫嚅地说著,「原来你有看到我开冰箱,我以为你是有爱心,同情流浪猫狗没饭吃。」
「哼!我自己都欠人救济了,哪有余力去同情那四只脚跑来跑去的畜生。」跟你这两条腿的,紫琥珀在心中加上一句。
「呵呵……对不起,不过我看你的生活过得还不错嘛!还有个帅小子陪你。」意思是看他们两人感情不错,八成喜事近了。
「那个白痴?请不要侮辱我的智商。」
「什么是智商?」
「你到底在这里待了几年?」真是食古不化的老古董!这句话紫琥珀忍著没说。
他想了一下。「从我死后第七天回来就没再离开过。」
「那你家里人搬家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跟著他们走?」
他的表情黯淡。「我舍不得离开这里。原本以为他们只是出去走走散散心,没想到一去不回。」
「那你就该回阴间报到呀!」
「我放心不下这幢房子。」
紫琥珀就知道这鬼太重旧情了。「我叫紫琥珀,你呢,叫什么名字?」
「我叫关宁西。」
「好吧!必老头,你就叫我琥珀,以后我们就是室友,你不可以再来吵我,懂吗?」
必宁西一副很委屈的表情说:「可是我想找人聊天。」
「你瞧,那边有几个黑影是你的同类,无聊的时候就找他们消磨时间。」只要不打扰她工作就好了关宁西顺著她的手势看去,真的有几个同类浮在半空中泡茶,神情愉快优闲。
「他们是谁?」
「我爷爷,爸爸和老祖宗。」紫琥珀一一向他介绍。
「他们一直跟著你?」关宁西不可置信地问她。
「你错了,他们是为了保护我低能的姊姊,才不时地从下面上来闲荡。」
「你还有姊姊,她也一样看得见鬼吗?」
「除了亲人的魂魄之外,她是看不见外鬼的。」这老鬼真罗唆,想调查户口应该去找老祖宗的。
「真好,我连儿子都瞧不到。」
「是你太古板死守著房子不放,才会错失看儿子长大的乐趣。」
「唉!我好想见见他们哦!」关宁西渴求再见到亲人一面。
「去求我老祖宗帮忙,他和阎罗王是好朋友。」快去,别来烦我。
「真的?」关宁西的眼楮一亮。
「绝无虚言。」
有了紫琥珀的保证,关宁西迫不及待地飞到半空中和众鬼交谈,老祖宗颇有深意地往小孙女身上瞄,随即四鬼就消失无踪。
紫琥珀松了一口气,心想麻烦终于走了。可是她高兴得太早了,因这一时轻松,却带来连日烦人的噪音,关宁西从晚到早地缠得她都快疯了。
「闭嘴,关老头,你口不渴呀?」紫琥珀的手停放在键盘上。
「鬼不用喝水。」关宁西很正经地告诉她。
她闭上眼吸了一口气,忍住怒气。「去找老祖宗玩,别来妨碍我工作。」
「你在生气吗?」鬼当太久了,他不懂得看人脸色。
紫琥珀冷笑著说:「你认为呢?如果有人吵得你没法工作,你会不会生气?」
这个程式设计的进度已经落后了,老严逼得紧,再赶不出来,她这电脑天才的名誉就毁了,偏偏这关老头吵得她做不下去。
「我不用工作。」
「关宁西,你这只老乌龟!」
紫琥珀一发起火来,全身笼罩著淡淡银光,关宁西根本不晓得她具有如此大的能力,一时之间被她的灵光一震,飞出数尺之外撞上了墙,晕了过去。
「啧啧!紫丫头,你的脾气还真不小。」老祖宗看不下去了,现身道。
「老祖宗。」紫琥珀收起灵力,不想伤到自己亲人。
几道黑影现了身,紫父辈分最小,所以由他唤醒晕过去的关宁西。
「怎么回事?」关宁西还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发生了啥事。
「没事,你睡太少的缘故。」她淡淡地说著。
「噢!是吗?」关宁西也傻傻地接受她的说词。
旁边几个鬼都暗笑在心中,这鬼孤独太久了,连鬼怎么当都忘了,纯得像张白纸,别人怎么说他怎么听,难怪琥珀要骂他笨鬼。
「你睡得还舒服吧?」紫爷爷也起了玩心。
必宁西模模后脑。「怪怪的。我真的睡著了吗?」
「嗯!」三个鬼包括一个人都一致点头,原来玩弄傻子的基因是遗传来的。
「噢!那我们继续昨晚的话。」全场倒成一片,他可真绝呀!「你们怎么了?一家子全倒在地板上。」关宁西还不晓得自己的「伟大」之处。
「我服了他。」老祖宗被他的傻劲打倒了。
「天下第一,他当之无愧。」爷爷捻捻小胡子。
「助人为快乐之本。」紫父也不甘势弱地加上一句。
紫琥珀气唬唬的瞪著这群「家人」。「全是你们的错,谁叫你们带他去的。」
「你!」三人手指一致指向紫琥珀。
「我……」她懊恼地拍拍手背,全怪她一时口贱铸下难以抹灭的错误,造成今日被鬼烦,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最佳写照,她认栽了。「关老头,讲重点,你要我帮什么忙?」
必宁西在一旁正讲得口沫横飞,努力地说服她帮忙,被她突来的话打断,一时脑筋转不过来,就这样张著嘴,引来一阵鬼笑。
「快说。」紫琥珀恶狠狠地凶他。
「呃……我……嗯……这个……那……我老婆,不是,我孙子,他……」
「停!重新讲清楚。」紫琥珀最受不了白痴,偏偏她和白痴同居一室。
「我本来要去找我老婆,可是她已经轮回转世了,我好想她。」关宁西想投胎的老婆,眼眶就红了。
「你不会是要我帮你找出投胎的老婆吧?抱歉,我能力不足。」她可不是万能的天。
必宁西抹去一把鬼泪说:「不是啦!是我关家要绝后了,以后再也没有人家了。」紫琥珀捺著性子问:「你儿子死了,还是他们全死光了?」只有死光了才会绝后。
「你好毒呀!咒我全家死光光。」
「是你自己说关家要绝后的。」
「我只是说快要了,这正是我想求你帮忙的地方。」
紫琥珀一副敬谢不敏的表情,「我不帮人家生孩子。」绝后找她?开什么玩笑。
必宁西急切地说:「不是要你生孩子,是请你帮我催孙子要老婆。」
「他几岁了?」要不帮忙生孩子倒好,她想。
「三十四岁。」
「拜托,才三十四岁。现在单身贵族多得拉风,再过几年再生也还来得及。」
「不行,他一直没交女朋友,我怕他是人家说的同性恋怎么办?那我们关家不就断在他手中。」
天呀!这也值得他烦恼,受不了的智障老鬼,她无奈地大翻白眼。
「你要我怎么做?」天才被弄乱了天线。
「你去叫他结婚。」关宁西很智障地。
紫琥珀做了个深呼吸:「你孙子这么乖,我叫他结婚就结婚,那我叫他去死,他也乖乖地去死吗?」
「怎么可以叫他去死,他是我们关家最后一条血脉了。」老人「囝仔性」,有理难讲。
「她是在开玩笑。」老祖宗看不下去,只好出声。
「紫丫头,我看还是你去摆平吧!」紫爷爷摇摇头道。
「我知道,逼他孙子结婚就成了。」歹命哦,踫上个缠人的智障鬼,早知就听胖嘟嘟的话搬走。「喂!必老头,你孙子叫什么名?」
必宁西喜出望外说:「关颀。」
「他现在工作的地点!」
「奥……奥什么来著……」关宁西一时想不来。
「奥雷斯电脑软体公司。」紫父替他回答。
「对啦!对啦,就是那个公司,明明是中国人,取什么外国名字。电脑?我们那时候哪有电脑,有算盘就算不错了。」
紫琥珀双手掩著耳,少受点噪音污染,这下子程式要延后完成了。对不起,老严,这不是我的错,是那个老鬼的错既然不能找老的出气,那找小的出气总成吧!祖债孙偿,天公地道,关颀呀关颀!你等著受死吧!她眼中闪著复仇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