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一回事?
项尔聿瞪大眼,睇著站在他面前的众人,脑袋是一片混沌不清。
他不是在睡觉吗?为什么会坐在大厅里?这里不是大掌柜的宅子吗?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眼前这阵仗,真教他丈二金刚模不著头脑……
项尔聿不解地摇了摇头,方要把身子坐正,突地发觉全身动弹不得,而且还疼得很,敛眼一瞧--他居然被五花大绑了!
而且,他居然还穿著大红袍?这是谁替他换上的?为何他一觉睡醒,就好似什么事都不对劲了?
他坐在铺有软衾的椅子上,脑中一片空白。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被人绑成这样?对了!他昨儿个到底是什么时候睡著的,为何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姑爷,你要开心一点,今儿个是你的大喜之日。」艮协很同情地向前一步,将他斜挂在胸前的彩带拉正一些。
「谁是姑爷?」一股寒意从他的心底冒起。
「不就是你?」劲坎也走上前来,撢了撢他身上有点发皱的喜服。
「我?」项尔聿不禁大声问道,黑眸瞪得老大。
为什么会是他?他不懂,真的不懂……他是不是在作梦?
「我先前不是有同你说过吗?或许有一天你可以住进这间宅子。」艮协笑得有点心虚。
唉,谁教他真是小姐的真命天子呢?
缘分这种东西,有时候是想拦也拦不住的,既然都已经拦不住了,那何不宽心随缘呢?
「为什么?」他愣愣地问著,感觉好似有一股怒火在胸口凝聚。
他好似有点明白了,却又不太懂,姑且不论懂不懂,他现下真的火大了。
什么成亲、什么姑爷,为何没人事先知会他一声?莫名其妙就替他换上喜服,摆明了是想赶鸭子上架!
虽说他的命是她救回来的,但她也没道理要他以身相许啊!
就算真的要他以身相许,那她为何连提也没提一声?
况且打从他被她救回来之后,他们根本没见几次面,如此莫名其妙地替他换上喜服、绑在椅上,这算是哪门子的成亲?
「因为你就快要变成咱们的姑爷,自然可以住进这宅子。」劲坎微拧起眉,觉得他是多此一问。
「我不要!」他大声拒绝。
都到这当头了,倘若他再忍下去,就成了懦夫!
之所以忍耐,是想要有个安身之处,可是他们压根儿不把他当成人看待,他还继续忍什么?毋需再忍了!
「你说什么?」劲坎凑近他,表情森冷的瞇起眼。「你的言下之意……该不会是指我家小姐配不上你吧?」
「她当然配不上我!」他想也没想地回答,一股怒气全发泄在劲坎身上。「瞧瞧她那德行,哪里像个姑娘家?动作粗鲁、态度跋扈,眉不扫、唇不点、脂不抹,还做男子装扮,最最可恶的是她那张嘴,说起话来夹枪带棍,谁受得了?」
他一古脑儿地将心中的不满倾泻而出,怒眼瞪著眼前这些为虎作伥的人,心里更气了,亏他还把他们当成弟兄看待,他们居然听命那个女人将他五花大绑?
「你……」劲坎不禁语塞。
唉,他反驳不得,只因他说得对极了,一点都没错。
「小姐的性子其实很好,你若是懂得她的性子,就会发现她的好。」见劲坎默不作声,艮协立即开口帮惠儿滟说好话。
「听说你是同她一块长大的,想必相当明白她的好,那你怎么不娶她?」项尔聿反问他,压根儿不相信他的话。
他觉得自己像是被骗了,因为压根儿没半个人同他提过这件事,然而今儿个眼楮一睁开,便莫名其妙地准备要当新郎倌,他们到底把他当成什么了?要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呃……」艮协也不禁语塞。
不是因为小姐的性子不好,而是她的命硬,人人都怕她呀!
就怕她有一天会打他们的主意,所以他们才会无所不用其极地帮助她……他知道他们这样是在造孽,但他们也是身不由己啊!
「答不出来了吧?」
哼!她倘若真的这么好,又怎会用这种法子成亲?她如果是好姑娘,上门提亲的人早就踩烂门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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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什么啊?」
惠儿滟慵懒的嗓音突地响起。
众人纷纷看向出现在长廊边的纤瘦身影,随后一个个连忙把目光移开,死命地抿紧唇。
原本嘈杂的厅堂刹那间安静无声,满室充斥著诡谲多变的氛围,无人敢率先打破沉默。
「怎么?见鬼了?」惠儿滟不禁敛眼瞅著自个儿的喜服。
没错啊!她已经穿过很多次了,况且这套喜服是三年前便量身订作的,而她的身材也没走样,应该很合身呀。
可是,他们这是什么反应啊?
「这是什么脸啊?」愣了好半天才回神的项尔聿不禁发噱。
她一定要把自个儿画成像妖怪一般吗?
瞧瞧她这是什么模样,把眉画到额际,把唇画成血盆大口,还不忘在颊边涂上两抹红……难道汉人成亲的时候,都是这种装扮吗?
太吓人了,实在是太吓人了!
倘若不是他有功夫底子,早被她吓得气血攻心而亡。
「讨喜啊!」她理直气壮地回答。
她想通了,胡媒婆说得对,大红喜服不足以压煞,还得要把自个儿涂红,以求个好兆头。
这一回,她可是豁出去了,尽避将自个儿画得有点像是夜叉,但事关他的性命,她只好认了。
「讨哪门子的喜?」
瞧著瞧著,项尔聿咧嘴笑得极为不雅,笑得嘴都歪了。
「我知道了!妳是为了避煞,所以把自个儿画成像妖怪,对不?好样的,真是有够聪明,居然把自个儿扮成妖怪……」
惠儿滟挑起眉,睐著他好半晌,直到他身旁的人硬是把他的嘴捂住,才勉强教他止住笑。
「别再说了。」劲坎恶狠狠地瞪著他。
他这张嘴要是再不收敛一点,用不著小姐动手,他们这干兄弟便先收拾他了。
「我说错了吗?」他侧眼瞪著在一旁助纣为虐的人。「你们也很想笑吧?只不过碍于她是你们的主子,所以你们才不敢出声,对不?」
「那是你自个儿想的!」每个人都打死不承认。
这事儿能承认吗?承认了就是死路一条。
「哼!」都是孬种。
「你们还在喳呼什么,吉时未到吗?」惠儿滟不知何时走到项尔聿的身旁,抬眼睇著一旁的彪形大汉。
「差不多了、差不多了。」艮协睇了外头的天色一眼。
「喂,你们要干嘛?」
项尔聿睇著他们替他解开身上的麻绳,接著又毫不放松地架起他,他气得直跳脚。
「拜堂。」艮协和劲坎异口同声地说,他们分别擒住他的手,让他动弹不得。
「我不拜堂!」他气急败坏地大吼。
「你敢不拜?」惠儿滟瞇起细长的美眸,双手环胸地斜睨著他。
她真的长得那么差吗?要不然为何一说要拜堂,他就气得暴跳如雷?她去过城里几趟,那里的姑娘也不见得比她更具姿色,如今她看上他,可是他的福气,他却像是见鬼一般,抵死不从。
以为她真会依他吗?她惠儿滟决定好的事,谁也不能改变。
「妳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姑娘家居然逼婚……」
以为他脾气好便吃定他吗?
「还有你们这些人,你家小姐心智不正常,你们居然不带著她去找大夫,还由著她胡来,和她一同瞎搅和,这……」他已经气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惠儿滟不由分说地捏住他线条刚毅的下巴,强迫他正视她的大花脸。
「我救了你的命,倘若没有我,现下就没有你,你的命是我再造的,就等于是我的,我只不过要你以身相许报答我的恩情,你却如此优柔寡断,你还算是个男人吗?」
太过斯文的男人瞧起来就是文弱一些,就连做起事来也婆婆妈妈的,如果没有其它人选,她可真受不住他这种软弱的性子。
「我不是男人?」他是不是把自个儿的性子隐藏得太好,才会教她给看扁了?
「是男人就点头。」她故意激他。
「我……」激他?当他是笨蛋啊!「别想激我。」
要不是他够机伶,在宫里早就不知被害死几回了。
「哼!」盯著他可恶的笑脸,惠儿滟不禁啐了一口。「别忘了,你的命是我救的,这个恩你是非报不可的。」
啧,差一点就成功了。
他看起来明明就不是那么聪明,怎么会知道她正在激他?
「别说了!我怀疑当初根本就是妳丢我下水的!」他只是不想追根究柢,别以为他真的都没放在心上。
「嗄?」别紧张,他只是怀疑而已……只要她打死不承认,他能拿她怎么样?
「为了不报恩,你居然连这种蠢话都说得出口?」
「我说的都是真的!」他不禁怒吼。
他只听过女子以身相许报恩,还没听过有男子用以身相许报恩的……她长得又不差,年岁也不算太大,如果真想嫁人,她身旁不就有一堆男人,随便挑一个都成,何必硬要逼他?
他贵为十四皇子,要迎娶的是名门之女,而她……先别说她到底是不是名门之后,光是她这种性子,他就受不住。
「好,十天前的事不提,咱们提昨儿个的事。」眼看吉时都快要过了,要是再跟他唆下去,岂不是不用拜堂了?「你不要忘了,昨儿个你又掉下河里,也是我救你的。」
「咦?」昨儿个?
「别装傻!」她瞇起美眸。
「我……」对了!他还在想自个儿为何一觉醒来就在这儿,对昨儿个什么时候就寝一点印象都没有。「我记得艮协要我带膳食给妳,然后咱们要回客栈时,我好象……」
「你笨手笨脚地滑进河里了。」她冷哼一声。「河水明明浅得很,你却像只落水狗一样,胡乱拍著手,硬把自个儿推到河中央,若不是识得你,我还会以为你是存心跳河的。」
要不是她眼明手快,及时拉他一把,否则天色都暗了,要上哪儿捞人?生怕捞起时就已经没气息了。
「是吗?」
他羞赧地爬了爬被束得有点紧的发丝,突地发觉自个儿还是被人左右架住。
「喂,就算是这样,妳也不能逼著我成婚啊?」
「我一连救了你两次,不管你报不报恩,我就是要定你了!」她懒得继续说服他,手一挥。「点香、奏乐!」
闻言,几个彪形大汉立即摆开阵势,吹唢呐的吹唢呐、敲锣的敲锣、打鼓的打鼓,刹那间整个大厅好不热闹。惠儿滟径自把红绳的一端绑在他手上,随即命人将他架到神龛前。
「我不要!」项尔聿大吼著。
可恶!以为他挣脱不了吗?他只是不想伤人罢了。
天底下居然会有这种事?竟然有女子向他逼婚,而且还用如此蛮横的手段,真是教他开了眼界!然而她却压错了宝,他不是她可以委身的人,倘若与他扯上关系,日后她肯定会恨他。
他连自个儿往后要怎么过活都不知道了,现下又多了一个她……天啊,被自个儿的皇兄追杀已是世间最悲惨之事,如今还要他娶个无赖……
「小姐,香烛都摆好了。」一名汉子恭敬地道。
「好,大礼可以开始了。」惠儿滟点了点头,瞪著身旁还不断挣扎的项尔聿。
「你不要再挣扎了,往后我会好生待你的,绝对不会亏待你,你尽避跟著我吧。」
项尔聿傻眼地瞪著她。
有没有搞错?这种话应该是由他讲才对,怎么会是从她口中说出来?还有没有天理啊!
「我不要!放开我!」
他一使劲,抓住他双手的艮协和劲坎竟被他甩了出去。
他怒瞪著身穿大红服的惠儿滟,气恼地拉扯著手上的红绳。
惠儿滟愣了一下子,随即伸手抓著他。
「拜堂!」没想到他看起来这么瘦弱,竟然能将他们两个甩出去,真是小觑他了。
对了!头一回在河畔见著他时,他不就正与人在厮杀?能与人厮杀,便代表他是个练家子,是她一时不察,被他瘦弱的身形给骗了。
「我不……」他话尚未说完,鼻粱便挨了一记拳头,痛得他泪水盈眶,「妳不要以为妳是女人,我就不敢动妳……」
如果她是个男人,他铁定打得她满地找牙。
砰的一声,鼻梁二次创伤,鲜血直流,他痛得弯下腰,说不出话来,只能伸手直指著她。
太可恨了!知晓他不打女人,她便肆无忌惮。
待鼻梁上传来的痛楚渐缓,他一鼓作气地站直身子,可话都还没说出口,鼻梁上的痛楚教他眼前一黑,身子颀长的他非常窝囊地往后倒……
在他快要失去意识之前,他感觉有人拉住他,还在他的耳边大喊--
「拜堂之后送人洞房!」
好狠心的女人啊,见他昏了还不放过他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无赖的女人?为了嫁给他,竟这么不择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