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佳音没想到赵玄宸办事如此爽利,很快就给她在皇都繁华街道上找了一处最好的位置,让她开办第一间庆毓坊天雀分店。
而且,不仅是店面,连装潢、伙计人手,他都在两日内为她安排妥当,即使她要拒绝他的这些「好意」,派来的人都很为难地对她说:「这是王爷的吩咐,请驸马不要让小人为难。」这一句话就堵回了她所有的话,因为她明白地看到这些人眼中深深的担忧和恐惧。
一声叹息,只因为她招惹了这个妖孽。
按他的命令,她每日必须去王府「拜见」他,或许是不想激怒她,暂时他的表现还算收敛,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在府内见别人的时候一并见她,远远地给她一个笑脸,寒暄两句,旁人绝对看不出他们曾经有多亲昵。
偶尔他单独见她,问的也都是正经事,或是东岳的商务,要听她讲一些经商上的坎坷及化解之道,或是天雀有些什么难题,咨询她的意见。
她能回答的,就都回答了,只是一直她都想问他一个问题,却始终没有问出口——为什么他一方面表现得对她如此恋恋不放,另一方面,又将她冷置了三年没有回头去找?
最初她以为他会解释给她听,但他什么都没说,就好像认定自己许下的三年之期还有一个多月,只要是最后的期限未到,她便不应该指责他任何毁约的行为。
他永远都按照他的处事之道去对待周围所有的人,难怪,人人都敬畏他,恨他的人也是如此的多。
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能按照自己的心愿去做事,只要做了,就必然会得罪人。
这天,她又按规定时间来见他,见他听臣子们报告政务时表情略显不耐烦,她就坐在一边静静地等,偶尔偷瞥他一眼,也曾不小心与他的视线对上。不过,今天的他大概是太疲倦了,看著她的眼神并没有以往那样锐利。
终于等所有人都走了,他才缓缓对她开口,「你似乎总喜欢偷看我,但我给你直视的机会你却不要。」语气里的戏谑、打趣一如既往。
「你……一定要做个让人如此厌恶憎恨的人吗?」她细忖著开口,「让所有人都怕你,你会觉得安全?」
他的黑眸闪烁,一笑,「你在猜我的心思?我喜欢,这说明你想对我多了解一些。你认为谁在厌恶憎恨我?是你那位心蓝公主吗?」
「或者你应该反问自己,这世上有谁爱你?」她回击嘲讽。
他的眉心像是抖了一下,沉默了良久,慢条斯理的回应,「没有。」再抬起眼,「若连你都不是,那就一个都没有。」
她的心像是被他的这句话抓了一把,疼得纠结。「你……非要把自己弄到这步田地吗?」
他斜睨著她,又烂漫地笑,「怎么?心疼我了?那就过来,到我身边来。」他对她伸出手,那双手,早已不再是当年那样脏兮兮的了,干净、光润,十指修剪得整洁齐整,极有魅惑力。
但她没有走过去,望著他,她品味著他那句话真正的意思。
「到我身边来」,仅是这几步之遥的路吗?自然不是。
他看到她眼中的疏离和拒绝,也没有坚持,将手收了回来,宣布道:「你现在不过来也没什么,明日你要和我同车。」
「去哪儿?」她一惊。
「放心,不是刀山火海,只是这天雀朝中每年历来的游猎。」
「为何不是踏青?」她蹙眉,对这种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笑道:「因为我不喜欢春天。」
那笑容却让白佳音觉得有点苦涩。是她的错觉吗?
「春天是我当年离开天雀的季节。」
春天对于赵玄宸来说,意味著什么?被抛弃?放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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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佳音只觉得春天的生机盎然可以让她的心情都愉悦起来,而这样干冷的冬季,著实不会让她快活。
皇室一族几乎全部出动,天很冷,北风如刀锋一样,虽然没有雪花,但是马儿「呼哧呼哧」喷出的白霜也让四周升起白雾一片。
在这样的天气里去游猎,没有多少人会开心吧?
白佳音本来是和心蓝公主同车的,但是当所有人在皇宫门口集合时,赵玄宸却笑眯眯地看著她,高声说:「驸马请到这边来,本王有事请教。」
所有人又都看著她,似乎她不过去,这趟远行就不会启程。
她只好向心蓝公主说了句抱歉,然后和他一起进入那座豪华宽大的马车中。
「不怕人说你逾制吗?」她寻了角落坐下,刚才已经看到皇帝所乘的那架马车,比他的这架还要小了一半。
他就坐在她的对面,持著一只琉璃酒杯,杯中不知是什么酒,酒色碧绿,带著些妖娆的味道,随著马车的晃动,他的眼波和酒光一起摇晃。
「三年前,你骑马,我步行。这一次我们同乘一车,是不是代表著我们的距离更近了些?」
「王爷在三年前也可以坐车骑马,只要不刻意掩饰自己的身份。」她回敬,避开话题中的敏感。「扮个乞丐为了骗谁?」
「不是为了骗任何人。」他摇摇头,「因为那时的我的确一无所有。」
一阵沉默,她凝视著他,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不一样的情绪。那该是惆怅,还是狡黠?
然而,他的表情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可寻,这样的他,与笑容可掬的他判若两人。他笑时,虽然如春风般烂漫,却让旁人毛骨悚然,而平静时的他,只是冷峻,幽幽冷冷的,像山间的风、溪涧的水,或是,并不想打扰任何人,却让人移不开视线,不可能忽略的一座巍巍斑山。
三年前,她其实便以看得出这个人的本质了,第一次见面,便知他不凡,只是没想到他是这样冷酷无情的一个人,到底是岁月改变了他,还是她本就一点也不了解他?
马车走了很久,他们一直很安静,直到前方有人在喊:「王爷!前面有狐狸!」
「好啊。」他露出笑颜,对她挤挤眼,「看来可以猎来给你做条狐裘的围巾。」
「我不喜欢动物的毛皮。」她一点也不领情。「我们庆毓坊有最好的棉服。」
他看她一眼,推开车门笑著走出去,「等我猎回来给你。」
他竟然不在乎她的厌恶和抗拒,执意要猎杀那只狐狸。
白佳音也趁机下了马车去透口气,此时赵玄宸已经上了马,拿了弓箭,带著七、八个人纵马到前面的山谷之中了。
「驸马,公主有请。」方汉也跟著一起来了。
白佳音知道心蓝公主要跟她说什么,这几日里,她一直早出晚归,为的是躲避心蓝公主那个可笑的借钱提议,但是终究不可能躲得过去。若是她真的撕破脸,断然拒绝,心蓝公主会怎样?
她又上了心蓝公主的马车,意外的,心蓝公主一反平日心焦模样,笑意盈盈的开口,「听说皇叔去猎狐了?」
「嗯。」
「那你来尝尝我烹的茶吧,以前父皇在世的时候,最喜欢喝我烹的茶。」心蓝虽然双目已盲,但是在自己熟悉的领域里,行动却不比任何有眼人迟缓。
她准确地握著茶壶,为白佳音倒了一杯。
白佳音喝了一口,赞赏道:「果然很好,沁人心脾。」女
心蓝公主脸上露出愉悦的神情,「好久没有听到有人赞美了,父皇死后,陛下年纪小,也不懂得这个,难得驸马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还给予我这样的赞赏,你终究是个好人。」
她这一句「好人」的评价,听得白佳音心里怦怦直跳,她做买卖这么多年,深知褒贬话后必然另有别的意思,但心蓝公主没再旧话重提,反倒是窗外方汉说了话。
「公主,人过去了。」
白佳音不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有些奇怪方汉语气中按耐不住的激动。反观心蓝公主就显得平静许多,只是点点头,「知道了。」
开始为她倒第二杯茶的时候,心蓝公主才再度开口道:「我知道,前几日我的提议让驸马很为难,我设身处地地为驸马著想,您是异国之人,自然不想牵扯进我们天雀的事情,更何况宁王是个如此厉害的角色,驸马有顾虑是自然的。」
「多谢公主体恤。」她不想听心蓝公主说后话里的「但是」,便抢先用道谢堵住对方的嘴。
再次让她意外的,心蓝公主这次不再试著游说她,反而笑道:「驸马别怕,我今日要做件大事,这件事若做成了,也许就不用麻烦驸马,若是做不成……唉,那就是天意,驸马请多体谅吧。」
她的这两句话,隐隐约约,似是话中有话,让白佳音一开始听得费解,但是看到她虽然手下一直在动著,却总是像是在倾听外面的动静,再联想到之前方汉那句诡异的话,她陡然全身血液冰凉,惊得脱口而出,「公主,您不是埋伏了人手,要对宁王不利吧?」
心蓝公主也吓了一跳,手中的茶壶一下子倾翻,热水四流。
看到她的这个表情,白佳音心中更加明白,不由得沉声低喝,「公主,您怎么能做这样的傻事?若是刺杀他不成,您就不怕他抓住对付您的把柄吗?」
心蓝眉心一皱,像是要动怒,或者是要说什么,但白佳音根本不等她说话,就立刻推开车门跳了出去。
旁边只见几个侍卫散站在那里闲聊,她走过去,叫道:「把马借我一下!」
几个侍卫还没反应过来,白佳音已经拉过其中一匹马,跳了上去。
纵马疾驰,她不知道该怎样找到赵玄宸,刚才只是见他去了山谷,而山谷之内的路曲曲折折,不止一条。
她一边跑,一边留意观察著路上的脚印,顺著足迹,一路追去,冬天的风本就干冷如刀,她上马太急,连一件斗篷大衣都未来得及穿,脸颊生疼,面部的肌肤都似乎冻结在一起。
呼出的白烟,让她更加看不清眼前的路,而心绪的纷乱,几乎让她失去理智冷静的判断。
赵玄宸,那个妖孽、那个恶魔,今日他会死在这里吗?纵横举朝的骄傲,会被个小丫头幼稚的阴谋狠狠踩在脚下?
那些随著他离去的侍卫是否有奸细?亦或许在他猎狐的地方还有著什么埋伏?
她将要看到的,是怎样的景象?
心揪紧,马蹄急,一声声,仿佛踩踏在她的心上,几乎震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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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山谷最高的一个拐角,前方忽然听到有人声喧哗,像是在呼喊什么,她急得什么也顾不得,将马镫夹得更紧,催得马儿几乎要飞起来似的。
她从来就不是骑马的高手,骑马只是一种适应生活的方式,平日里要去天南地北的许多地方,坐车比不上独自骑乘方便。
但是独自骑乘也只是缓步而行,几时这样狂烈地奔跑过?
身子在马背上颠簸,让白佳音五脏六腑几乎都要吐出来了,眼前的景象在晃动,不过依稀间,她已经看到一群人围著什么。有东西,或者是人?倒在那里,有血泊,红色的一片,在土黄色的地面上异常显眼。
然而,更显眼的是赵玄宸。
他在众人之间,卓然不群,一手持剑,半身是血,但发髻不乱,神情……看不清楚,似是在笑,冷冷地笑。
她惊呼一声,因为那半身血太过骇人,引得他看向她这边,那一瞬间,她看到他脸色有变,而她已经在马背上坐不住了,一晃身,跌倒下去。
马儿跑得很快,摔下去的时候她根本反应不及,就重重地撞击在地面上,那一瞬间的疼痛,像是把全身的筋骨都拆散了似的。
下一刻,她还没有验看自己的伤势,甚至没有来得及爬起来,就被飞身而至的他一下子按回地上。
「别动!也许摔断了骨头,或者摔伤了内脏。」他厉声命令身后的侍卫长胡清湘,「去,把跟著来的太医叫来!」
她忍著疼,嘶哑开口,「有人要杀你。」
他的眉心堆蹙,看著她,原本要痛斥她为何要做这种冒险举动的话都消失在唇边,十指轻轻在她的身上按压,一边帮她探查受伤的地方,一边轻声说:「知道,那人已死了。」
他说得如此平静,好像他刚才杀死的只是一只蚂蚁,她这才看清倒在血泊之中的是一个身著侍卫服装的人。
「你没受伤?」她第一次看死人,胃里往外泛著恶心,眼楮却盯著他满身的血红色,心有余悸。
「没有。」他对她展颜微笑,这笑容似是可以安抚她伤痛的良药。「这血不是我的。」
她咳了一下,因为心安,心头纠结的那口气终于可以松下,但却意外的咳出一口血来。
他眼明手快,眉心蹙起时,手掌已经接到她的唇边,那口血几乎尽数都吐到他的掌中。
她有些不安和抱歉,更多的却是震动,因为她看到他眼中的怜惜与……震怒。
「你怎么知道的?」他盯著她,小心翼翼地扶著她的肩膀,因为探查了一遍之后,觉得她身上没有大碍,这才放心将她扶坐起来。
她抿紧唇,没有回答。
他眯起眼,「有人告诉你的?让我猜猜那个人是谁,心蓝?」
「不。」她否定得太快,快到她都觉得虚假,为了掩饰,她反笑他,「你以为是心蓝公主做的?你以为她做这样的事情会告诉我吗?」
他的双眸一直眯著,眯成了一条缝,似是要看穿她的心,揪出她心底的秘密,直到太医慌慌张张地骑著马赶到,连滚带爬地下了马,匍匐到他的面前。
「小臣该死,小臣来迟了。」
「不是我。」赵玄宸一掌拍开太医要为他诊治的手,「是驸马受了伤,赶快看她有没有事。」
太医只好先为白佳音看伤,但是隔著衣服什么也看不出来,太医只好请白佳音脱衣,白佳音满面通红地瞪著赵玄宸,却见他一脸诡笑。
「怎么?驸马腼腆,不好意思脱衣吗?」他故意逗她,「也好,这附近有座小木屋,是守山人的居所,本王就去叨扰一下吧。」
赵玄宸亲自抱著她,也不顾旁人看著他们这对「男人」搂搂抱抱是否好奇,甚至他这位王爷纡尊降贵照顾驸马这件事,是否诡异,径自朝不远处的木屋走去。
木屋内,他屏退了所有侍卫,只留下太医一人。
当他的手指要去解开她的衣服时,她喘息著阻止,「不!」
「你是想活命,还是要尊严?」他不屑地丢给她一个选择,也不给她选择的权力,强行将她的衣服脱去,只留下最贴身的兜衣。
雪白的肌肤大片在人前,因为冷、因为羞耻,她将整张脸都转向面墙那一边,听到他冷冷地对太医说:「今天所看到的事情,若是对外人说出一字,你该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那太医打了个寒噤,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惊的,声音都在颤抖,「是,小臣、小臣绝不敢泄露半个字,请王爷放心。」
太医很认真仔细地为她检视了身上的伤痕,好半响,才慎重地做出结论,「驸马……这位……姑娘,身上的伤势多是皮肉之伤,腿上的挫伤和淤青严重一些,脚踝有扭伤,心脉有震损,所幸都无大碍,修养月余就可以痊愈。」
「嗯,退下吧。」他淡淡地下令。
屋内静悄悄地,没有声息却更令人心悸。白佳音感觉不到太多的疼痛,只是浑身一直在战栗,忽然间,衣服一件件地披到她的身上,连一件从来都不属于她的厚厚披风都裹了上来——连同他的人。
「为了救我,连性命都不要了?」他在她耳畔呢喃著,带著些笑意,呼著湿润的气息,吹痒了她的发梢和脖颈。
「只是……不希望有任何人死亡。」她蜷缩得更紧,只是被他的身子压著,双臂环抱著,没有地方可以逃离,只好申吟著说:「疼,别压著我。」
「你还会怕疼?」他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你这个女人,什么样的艰难险阻没有过过?我以为你只认得‘坚强’两个字。」
这话戳中她的心事,让那里一痛,一句满是复杂情绪的低叹不受控制地逸出她的唇齿,「我但愿自己从不坚强。」
他的双臂像是僵了下,然后又柔声道:「在我怀中,你可以不要那么坚强,我需要你,只是做我的女人,佳音——」
他第一次念出她的名字,那样的魅惑尾音,似是一根针扎在她的心里,扎得好疼,但溢出来的血又是暖暖的热流。
「为何是我?」她忍不住问。
他却反问:「为何不能是你?」
她再沉默半响,终于问出心底的纠结,「既然需要我,为什么一直没有回东岳去找我?」
她期待著,迫切地期待著他的回答,一个可以让她原谅他的答案,但是他只是用舌尖轻舌忝著她背上肌肤,那里的衣服早在不经意间被他轻轻拨开。
「你现在不是已经在我怀中了?之前的理由为何,并不重要。」
他的舌忝吻和他的话一起,让她更加怒火丛生!他凭什么这样有自信?好像可以把握一切,好像算准了她会来找他,而且将她禁锢在这里,一切都好像只为他的心愿而生,全然不顾别人的自由和心情。
她怒得冷冷喝道:「滚开,我不想跟你说话!」
「拿出白大小姐的气势了?」他笑,松开了手臂和压在她身上的重量,「那么你想跟谁说话?心蓝?还是那个跟在你身后,从来都无所作为的笨蛋属下?」
「什么意思?」她听得出他意有所指。
「没什么,只是想提醒你一件事,不管你是否已经留意到……你那个属下,似乎对你的感情可不一般呢。」
她倏然转身,因为转得太快而牵动了伤口的肌肉,呲牙忍痛的表情让她看上去更加愤怒,「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挑著眉,抱臂身前,「没什么,只是看那家伙不大顺眼,三年前就看他不顺眼,现在,更不顺眼。」
「你才跟他说过几句话?孟豪不过是我家的家奴,碍到你宁王的眼了吗?」她不是第一次看他这样悠哉的表情,这表情太过危险,因为其中似乎有抹危险的杀气。
「你如此维护他的样子,就很碍我的眼。」他低,笑容可掬,「佳音,你那一干家奴都很碍我的眼,因为有他们在,所以你的心一直都在东岳,你说如果他们都死了,你是不是就不会再想著回去的事情了?」
她浑身轻颤,瞪著他,「你是在威胁我?」
他坦然点头,「是,很郑重地威胁你。不要妄动逃跑的念头,即使有一天,你不想为心蓝留下来,也不可能离开这里。」
「若我一定要离开呢?」她第一次挑明了问他的底线。
而他的瞳眸骤然缩紧,是霸道的寒光,还是温柔的杀机,她分辨不出。
「若你走,我会杀人,每天一人,一直杀到你回来的那一天。」
他很可怕,正如她在天雀与他重逢的那一刻,便印证了这个想法。
罢刚一个人死在他的剑下,他那种鄙夷的笑容,就像是捻死了一只自不量力的蚂蚁,他甚至没有在第一时间过问幕后主使者是谁,仿佛他已经胸有成竹,并有足够的信心去应对一切。
如今,他再一次以人命对她要胁,不再是心蓝公主,更加上孟豪那些追随她多年的家臣。
她憎恨他的要胁,憎恨他强留自己而不择手段的做法,更憎恨的,是他那颗永远也看不透的心。
他真的爱过她吗?还是,只觉得她身上有某些东西与他契合,就充满占有欲地想禁锢她?或者,就像收集他喜欢的什么珠宝玉器之类的东西,把他看上的女人收集起来而已?
思及此,她忽然想起还有件事自己一直没有搞清楚——他,到底有没有妻子?情人?妾?或者任何一个没有名分,却已专属于他的女人?
作为一个在朝中叱 风云的佞王,想必投怀送抱的莺莺燕燕也不在少数吧。
脚疼,疼得懒得去想那些烦心的事情,只是忽然而至的暖意又让她情不自禁地低头看去——原来他竟然半跪在她的面前,帮她脱了鞋袜,将她的脚捂在他的怀中,一边暖著,一边帮她轻轻按揉。
「每天这样揉上半个时辰,伤会好得快些。」他温柔一笑。
她羞红了脸,急著抽回脚。女儿家的脚怎么能随意让男人又看又模?!
但是他看出她的意图,将她的脚抓得更紧,「如果不想更疼,就不要乱动。」他抬起眼,似笑非笑地说:「否则我会拧断你的脚,让你下不了地,跑不了路,飞不出天雀朝。」
一瞬间,脚上的温暖都像是被什么剥去了,冷得钻心。
他爱她?这种爱,太过虚幻,太过冷血,太过狡诈。
她宁可自己真的已经嫁给一个书香门第的良人,也不再妄想将终生托付给这样的一个妖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