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突然下了一场骤雨,脆弱的娇花禁不起摧残,纷纷被打落在砖砌的石地上。
宅子狂不愧是毒门传人,才一个晚上的时间他就让夜珂的病况好转,不仅没再发烧、呓语,伤口也不再泛黑。
「照这情形看来,我有把握让她很快就能复元了。」
「最好如此。」墨云盯著床上仍是昏睡的人儿。
宅子狂睨了他一眼,「喂!听过聂霸这个人吗?」
墨云眸光一闪,没说话。
宅子狂耸耸肩,走到洗脸架旁洗手,「她还没那么快醒过来,你用不著紧张。」
「我听不懂你的话。」墨云眯起眼低语。
「你当年抱回的女婴——」
「够了厂
宅子狂又耸了耸肩,「我也不是喜欢管闲事的人,只是做个顺水人情给你罢了嘛!」
「有什么事快说,别在那里故弄玄虚。」
墨云一脸阴沉,他著实不喜欢这种被人看穿的感觉。
「你想想看,我不过是个局外人都能得知她的下落,试想聂霸会查不出来吗?」
「他知道夜珂在这儿?」
宅子狂摇摇头,「我不确定他知不知道,只是有探子向我回报,他正向墨家堡赶来,所以就算你没让骆武来找我,我也会来这儿一趟的。」
「他来了又怎样?」他一点也没将聂霸放在眼里。
「当然,我知道你一直没将聂老头放在心上,更不用担心他会对你那个漂亮护卫怎样,毕竟那时她还有一身不错的武功,可现在她……唉,我实在担心你会弃她于不顾啊!」
他的哀声叹气模样看在墨云眼里,令他莫名的感到碍眼。
「担心?关你什么事!」墨云没好气的道。
「当然关我的事啊,她的命可是我救回来的,更何况……」
「何况什么?」墨云的忍耐已到极限,神色泛著愠怒的铁青。
不知死活的宅子狂还是滔滔不绝的往下说:「更何况她是这么个令人垂涎欲滴的绝色。啧!你这个墨家堡堡主若不希罕,可是有很多人希罕呢!」
「你想英雄救美?」墨云冷峻的脸上出现不屑之色。
「嘿嘿,有何不可?你别忘了我还尚未娶妻呢,这样的美眷,全天下大概只有你才会当她只是个护卫!」
墨云身子倏地一僵,宅子狂的话像一盆冷水般泼向他。
他收留夜珂那么多年,甚至破例让她成为贴身护卫,但是……他真的就只当她是护卫吗?
「她既然是墨家堡的人,没我的允许谁也不能动她。」他阴郁的说。
「可她现在已经没了武功,对你已经没有作用了——」
「够了!」墨云斥道。「她的事不用你操心!」
宅子狂背著他转过身去偷笑,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他也不用再加油添醋。
会帮这一个忙,算是他和夜珂有缘吧!
***************
一片静谧黝黑的夜空中,满天的星子一闪一闪地争著绽放光芒。
夜珂缓缓从幽暗的昏沉中醒过来,却虚弱得连睁开眼的力气也没有。
恍惚之间,她听见微弱的申吟声,猛惊觉到那竟是由她口中发出的。
「呜……」她想伸起手捂住嘴,却牵扯到肩上的伤,剧烈的疼痛反而让她发出更大的申吟声。
「你醒了?」
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夜珂花了不少力气才让涣散的目光集中。
「主……主子?」
她沙哑的嗓音让墨云皱了皱眉。
夜珂第一个想法是他怎么会在自己房里,但仔细一瞧,才发现这儿根本不是她的房间。
「这……这儿是……」她大惊失色,这是墨云的房间!
这黑色的床……她居然还躺在他的床榻上!
她猛地撑起身子,却忘了自己身受重伤,剧烈的扯动下包扎好的伤口又裂了开,白色的纱布也沁出深红色的血来。
「不要乱动!」他蹙起眉瞪她。
夜珂疼到连喊痛的力气也没有,整个人又跌回床上。
「对……对不起……」她笨拙的道歉,干涩的眼眶凝上一层氤氲的水气。
是因为大病之后的脆弱或自怜吗?为何当她看见墨云一脸不耐烦甚至不愿出手扶她时就不禁涌上一阵心酸?
经过她刚才的一阵挣扎,原本覆盖至她颈部的锦被滑至腰部,仅著亵衣的身子顿时春光外泄。
雪白无瑕的美肩,纯白色亵衣包裹著的是她成熟的胴体——
这一切全落人墨云的眼中,原本冷然的目光逐渐转为炽热。
顺著他奇异的眸光,夜珂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没穿衣服,她羞涩惊慌的伸手拉起被子。
「遮什么遮?」他拨开她的手,不怎么温柔的将她压回床上,目光在见到她伤口再度流出血时更加阴鸷。「这些天我都不知已经看过多少回了。」
夜珂本就不甚好看的脸色,在听见他的话时更加泛青。
「郡主……没事吧?」
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她勉强挤出一句话来。
「那么多宫廷护卫守在水月居.她会有什么事?你还是管管你自己吧!」墨云有些愠怒的说,顺手点住她肩上的穴止血。
那天晚上有刺客潜入的事「听说」震惊之只城的顺亲王府,所以他们特别借了大内高手,说是要来保护长缘郡主的。
「哦!」她轻哼了声,神情难掩怅惘。「属下丢了您的脸,让您失望了……」
京城里派了人来,分明是认为墨家堡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郡主,依墨云的脾气,他怎能忍受这样的侮辱?
身为郡主护卫的她,这次恐怕真的不能回到他身边了……
「我还没问你,你身上惯用的软剑呢?」
夜珂眸光一闪,不甚自然的道:「我拿下来了。」
「为什么拿下?那把软剑你不是一直不曾离身的吗?」墨云挑起眉问。
那软剑是他亲手选傍她的生辰礼,她收到这礼物时的心情简直可说是欣喜若狂,从此就将它系在腰间,再也未曾将它卸下来过。
「这些天待在郡主那儿,以为不会有什么事,就拿了下来——」
她已经为墨家堡惹了麻烦,没必要再生什么事端,虽然让墨云知道事实,他也不见得会为她说些什么……
「这样的谎言你也敢跟我说!」看来她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夜珂被吼得有些失措,「我……我只是不想再为墨家堡添麻烦……让您为我费心……」
「你认为你真有那么大的能耐,可以让我为你花任何心思?」
「我……」夜珂顿时无语。
她也知道她没那个能耐,只是由他口中说出总还是让她受伤。
他神色冷郁地瞅了她好一会儿,然后才有些粗鲁地替她拉上被子。
夜珂的脸上漾起一阵红潮,和苍白的唇成了强烈的对比。
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能感受到他若有似无的温柔,就像她在昏昏沉沉时经常贴上她额际的暖手……
不过也只有那么一瞬间,他接下来的话便让她猛然想起自己的身份——
「我会让柳素来照顾你。」
对了,她只是个护卫……怎么还敢奢求他……
想来,那双手应该是素姨吧!
「不,不用了!我可以……」
她才作势要起身,就被墨云恶狠狠的目光给逼躺回去。
「你敢给我起来试试看!」他含著怒气低语道。
「可这是你的房间——」
「闭嘴!」
「可……」
夜珂本来还想开口,但一接触到墨云的目光,便立刻被吓得噤声。
她安安分分的躺好,不敢再尝试著违背他,但心里却突然升起奇怪的感觉。
今天的墨云……真的怪怪的……
***************
夜珂在柳素的细心照顾下逐渐恢复健康。
当然,宅子狂的药方子功不可没,只是他每回来替夜珂看诊总是非常神速,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死在墨云杀人的目光之下。
夜珂当然也察觉到墨云的异样。
这些天,除非要紧的事,否则他一定待在寒栖楼,就连批示、看账这些事他居然也不去书房,反而大剌刺地全搬到房里……
虽然这本来就是他的房间,可是……现在住的是她耶…
这也就算了,最让她感到懊恼的是,他居然连晚上也睡在寒栖楼!
她是爱他没错,但是并不代表她就轻贱自己,无论如何她绝对不允许自己成为轩香斋的一员。
幸好自从那一次被她拒绝之后,墨云似乎也对她没有兴趣了,几夜下来他其实都是睡在隔壁的客房,倒还算相安无事。
只是外头的闲言闲语她可想而知,光是送药进屋子里的秀儿眼神中的暧昧,她就知道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但是她对别人怎么看一点也不在意,她自个儿心知肚明就好,最重要的是她怎么看自己。
「珂儿……」柳素手捧著药汤进屋子。
「素姨,您来啦!」
柳素温柔的笑著扶她坐起身,还习惯性的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其实我只是伤口还没完全愈合,身子早好了,也该可以下床走动了。」
「别说傻话。」柳素佯怒的瞪她一眼,「受了那么大的伤,——定得好好调养调养才行。」
夜珂蹙起秀眉,「可是我怕躺得太久身手会变得生疏啊,再不下床练练功,我可真成废人一个了!」
「别胡说!是谁说没武功就是废人的——」柳素倏地捂住口。
「素姨,你刚刚说什么?」夜珂胸口猛然一悸。「您说没武功……谁没了武功?」
柳素眼光一闪,不自然的笑了笑。「我哪有说什么没武功的,是你听错了吧?」
「可是……」夜珂突然觉得素姨一定有事瞒著她。
「对了!」柳素连忙打断她。「瞧我这脑袋瓜子,竟忘了一件事!」
「素姨,什么事?」夜珂没什么兴趣的问道,她整颗心全因为素姨适才的话而有些紊乱。
「是那个江公子啊!」
「江公子?哪个江公子?」她蹙起眉,脑子里一片空白。
「哎呀,就是龙威山庄的少庄主啊!」
「哦……是他啊,他怎么了?」
柳素将药汤递给她。「我刚要进屋子来,踫巧在门口遇见他,他想要进来看看你……」.
会在夜珂面前提起江鸣鹤,柳素的确是存有私心的!
那江鸣鹤身世显赫,对夜珂又十分爱慕,倘若能让夜珂嫁给他,也算是了她身为母亲的一桩心愿。
夜珂手捧著微温的药汤,脸上有些怔愣。
她知道江鸣鹤几乎天天都来看她,但每一回总是让墨云给挡掉,没一次进得来的。
想起那天晚宴上的一切,夜珂不免轻叹一口气。
这人对她其实是真的有情,只是她已心有所属,悲与喜她也只为那个人了……
「素姨,您去请他进来吧!」趁著墨云不在,她也该和江鸣鹤说个清楚,免得他再陷下去。
「好!我马上去!」
柳素高兴的拍拍她的手立刻起身,才走到门口就撞见了一脸愠怒的墨云,后头则跟著脸色发青的骆文。
「你可以不用去了,他走了!」
「堡……堡主……」柳素害怕的低下头,她从未看过墨云那么生气的样子。
「下去!」墨云喝道。
「我……」虽然害怕,但护女心切的柳素怕墨云在盛怒之下会伤害夜珂,所以硬著头皮不肯走。
「滚!」
他恼怒的大吼,让在场的人全吓了一大跳。
「素姨,我的药冷了,麻烦再帮我熬一碗好吗?」
夜珂也不晓得墨云的怒气从何而来,总之先支开素姨再说,她朝骆文悄悄使了个眼色。
「走吧!」骆文拉著还站定不动的柳素,一古脑儿的就往外跑去。
只剩下两人的屋子里气氛变得怪异。
「你吓到素姨了……」夜珂试著先开口。
「你想见江鸣鹤?」
墨云走到床榻边,悒郁地盯著她问。
夜珂困难的抬眼看他,这样的墨云令人害怕。「我只是——」
「你把我这儿当成什么地方了?情人幽会的场所?」
「我没有……」
「还想撒谎!」他一拳捶在床板上,愤怒与嫉妒的火焰燃烧著他。
「我真的……」夜珂拧著眉,想不透他为何一定要这样曲解自己。
墨云眯起眼,用力地扣住她的下颚,丝毫不怜香惜玉。
「你最好搞清楚一点,这是我的床,别弄脏了它。」他咬牙说道。
「你!」她生气地伸手想要拨开他,却发现自己竟然使不出力气。「我跟江公子没什么……」她尝试著向他解释。
「是吗?」墨云的眸光突然由愤怒转为邪佞。「那么,你是故意让我听见你请他进屋?」
「我没有……」夜珂愣了愣,猛迎上他含讽的眼。「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墨云突然俯首吻上她略显苍白的唇,恣意的蹂躏她柔软的唇瓣。
「嗯……」
夜珂震惊的睁大杏眼,挣扎著要推开他,却被他逮到机会趁势撬开她的唇瓣掠夺她的甜美。
夜珂毫无反抗的力量,尽避她怎么使劲都推不开他,只能任由他狂妄的吻著她。
直到她的双唇被他啃噬得又红又肿,墨云才心有不甘的放开她。
「为什么……」她喘息的问。
这个吻不带任何情意,有的只是纯粹的掠取,而她所感受到的更只有羞辱。
「这不就是你要的吗?既然你这么处心积虑想要引起我的注意,我就成全你。」
墨云刻意压低嗓音,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天晓得他对于刚刚这个吻有多么的意犹未尽,更该死的发现自己居然会被她的甜美所吸引。
「我虽然是你的下属,可你也不能这样污蔑我……」夜珂的莹眸里隐含著泪光。
「为何不可以?只要你在这儿一天,你就是——」他蓦地停住口。
墨云开始有些怀疑真正受了伤的是自己,而且伤到的是脑袋,因为他居然差点脱口说出夜珂是他的人!
夜珂再也无法忍受自己的清白一再遭受侮辱,她忍著疼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你做什么?」
「回秋阳楼,免得弄脏了你的床!」语未还带著一丝哽咽。
「不许走!」他拽住她的手臂,阻止她下床。
「放开我!」
「休想!」
「你——」
她清灵的眸中尽是愤怒,击出一掌想借此摆脱他,却惊惶的发现自己发出的掌风竟然软弱无力……」为什么会这样?」夜珂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惊呼。
即使她生再重的病,也不可能这么无力啊!
是谁说没有武功就是废人的……
素姨的话陡然窜人她的脑海里。
「不、不会的……」
看见她失神的呓语,墨云的胸口竟然有种被捶击的痛感。
「伤你的那把剑上有毒,救治的时间太慢、毒性太强,伤到的又是丹田……」他说得够坦白了。
夜珂愕然的傲张小嘴,听著墨云对她说出最残忍的话,而泪水早已在他说完话时濡湿了她胸前的衣襟。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总是从他口中听见伤害她的话?
武功……是她打从十二岁以来唯一的生活重心。
因为有它,她才能在墨家堡过得抬头挺胸,也因为有它,她才能理直气壮的待在墨云身边。
现下她所有的一切全落了空,她什么也没有了……
她抹去颊边的泪痕,即使只是短暂的脆弱她也不允许。
「那么我更没有理由再待在寒栖楼。」甚至也不能回秋阳楼了
「不许走!」墨云的俊脸明显扭曲,擒住她的力道也加重了,他总算是见识到她的倔强。
「反正我的武功都废了,你还留我做什么呢?」泪水迷蒙了双眼,夜珂费尽力气却依然无法挣脱墨云的手臂。
一番纠缠之下,墨云也不禁动了气,他不耐烦地制住夜珂的双手,顺势将她压抵在床榻上,无心的动作却形成了一幅暧昧的画面。
为了包扎伤口方便,夜珂这些天只穿著一件单衣。在拉扯之下领口的系带早松开了,露出雪白的香肩,一头黝亮的长发全披散在枕上,配著她绝艳的容颜,说有多美就有多美。
夜珂只顾著要挣脱,丝毫不知自己早巳春光外泄,直到她发现墨云的眸光突然变得炽热,顺著他的视线她才惊见自己已经衣衫不整。
她羞得想伸手去揪紧领口,但墨云却将她的双手扣得更紧。
她羞怯怯的开口:「请你放开我……」
墨云黑瞳中的冰冷早被邪情的眸光代替,他温热且充满男性的气息,因为两人的靠近若有似无的围绕著她,他的体热更是煽情地熨烫著她。
墨云的脑海里想著的是,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一定得将她留下……
美人软玉馨香在怀,怎能教他不心猿意马?
看著他无俦的俊脸缓缓靠近,夜珂只能慌乱的撇开脸。
对于她的反抗,墨云一点也不在意。
比起那些柔顺轻佻的女人,她这样反倒更吸引他,也更值得让他多费些心思。
「你应该知道,只要是我想要的女人,没有得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