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在水中央 第8章(2)

「烧到三十九度半。」

「竟然从早上坚持到现在,难怪脸色那么差……」

「让他好好休息。」

田臣野醒来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在旁边说话,声音很低,他睁开眼楮,两个人就围过来。

「生病了为什么不休息?」田爱臣恼怒地看著他,「你现在不是小孩子了,自己的身体都不知道照顾——」

赵蔼云看他额上一层虚汗,心疼地说:「爱臣姐,臣野还在发烧呢。」

田爱臣深吸一口气,仍然忍不住,「我听青冈山的人说,前天晚上你跑出去淋了雨回来?你——」

「姐——」他头痛地说,因为发烧,声音软绵绵的像是恳求。

田爱臣从小就心疼这个弟弟,见他这样有气无力的,再多的气也只好忍下去,「你休息几天,公司的事我和蔼云会处理。」

「我要回家。」他抹一抹额上的汗,坐起来,这一动更多的汗流出来,身上一阵一阵的只是发冷。

「你生病了。」田爱臣只说了四个字,那种压迫的力量让赵蔼云打了个寒颤。

他却并不害怕,「我要回家,我不喜欢医院的味道。」莫名地透出一种软弱和恳求的味道来。

田爱臣像是故意跟他作对似的,「松柏堂的车就在下面,我陪你回去。」

「姐——」因为生病,他的犀利早已藏了起来,拖长的声音明明就是在撒娇。

田爱臣「哧」的一声笑出来,「没出息的东西,你想见她,我把她找来不就行了?」

「我不喜欢医院的味道。」他又说了一遍,越来越多的汗流下来,头更晕了,赵蔼云急忙把毯子裹在他身上。

田爱臣不忍心再为难他,打开门,「你能走吧?」

「又没有残废。」他笑了笑,推开赵蔼云。

田臣野躺在后座上,身上盖著毯子,那车子平稳地向前行驶,手机没有人接,不在家里,去哪里了,行李还在,会回来吧,没有意外发生吧……他这样想著,意识渐渐模糊起来,一阵阵的冷慢慢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出的热……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冰冷的手按在他的额上,他睁开眼楮,田爱臣严肃地看著他。

他坐起来,「到了?」

田爱臣打开车门,司机扶著他下车,管家王生早带著下人们等在门口。

「少爷病了——」田爱臣简单地吩咐,「去请杜医生过来。」

马上有人去打电话,田臣野推开司机,自己往屋里走,赵蔼云跟在后面。王生正要跟上去,田爱臣喊住他:「余洁伊呢?」「早上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王生一向畏惧大小姐,声音都是抖的。

「等她回来,让她到松柏堂来见我。」田爱臣说完,回身上车,黑色的轿车缓缓驶下青冈山。

田臣野一个人上楼,在她的房门口停了一停,却没有敲门,拧开门把,黑著灯,什么也看不见,他知道她不在里面,叹了一口气,又把门合上,身上一阵软弱,靠在墙上一动不动。

「臣野!」远远跟在后面的赵蔼云几步过来,扶住他的胳膊,「杜医生很快就来,你先躺一会儿吧。」

生病的人很容易顺从,他点头,赵蔼云扶他回房,在那张柔软的床上躺下的时候,那种说不出的软弱彻底笼罩了他,他发现有些东西不能放弃,如果失去了,他大约会一直这样软弱下去,再也没有办法站起来。

赵蔼云用纸巾擦去他额上连绵不断的虚汗,劝他:「你睡一会儿吧。」

「睡不著。」他软软地说,他其实很累,疲倦到了极点,但就是没有办法睡去,或者说,不想睡,不想闭上眼楮。

赵蔼云从来没有见到田臣野这样软弱的模样,心里缓缓升起的,除了怜惜,还有说不出的凄凉,「她会回来的。」她这样说。

他翻过身去,背对著她。

杜医生推门进来,赵蔼云于是退出去。下楼的时候,她看到一个穿著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急匆匆地往楼上跑,雪白的皮鞋踩在地毯上,悄无声息,她的脸红通通的,像是跑了很远的路,热汗淋漓的模样。

赵蔼云于是停下来,仔细地打量她,这是她第一次见她,这个女孩子有一双澄澈的眼楮,温顺的眉眼,皎洁的脸上透出一种不染尘俗的稚气和热情……赵蔼云发现自己明白了。

女孩停下来,疑惑地望著她,「你是——」

「我是臣野的秘书,」赵蔼云微微一笑,「我叫赵蔼云。」

「哦。」女孩心不在焉地答应,眼楮望著那个虚掩的房门。

赵蔼云侧身让开,「他在等你。」

雪白的皮鞋踩著厚厚的地毯,无声无息地往那个虚掩的门而去,那扇门一直是为了她,虚掩著,只要她轻轻一推,就能走进去——赵蔼云叹了口气,她没有钥匙,即使有,他也已经从里面把门锁上了。

洁伊进去的时候,田臣野安静地躺著,杜医生正在他挂点滴,纤细的针头滴出几滴药水,轻轻一刺,就陷入他的皮肉里。她吃了一惊,脚下不稳,撞得那门「哗」的一声响。

田臣野看见她,那双眼楮像是被什么点燃一般,闪动著夜星一样灿烂的光芒,很快又黯淡下去,各种复杂的情绪交溶在一起,就那样望著她。

「余小姐。」杜医生温和地笑笑,「你来得正好,田少爷睡不著,你陪他说说话。」

田臣野听他这样说,很快把脸转到一旁,却没有反对。

「哦,好。」洁伊小声答应,看著杜医生收拾好药箱,往外面走,她于是送出去,杜医生一直走到门外,才说,「我就在楼下客房,点滴完了叫我。」

她点头答应,一直目送他消失在客房门口,脚步沉重地往回走,在门口徘徊了很久,才终于下定决心,推门进去。

田臣野一直望著房门口,见她进来,却冷淡地别过脸去,没有挂点滴的左手拉开床头的抽屉,在找著什么。

「我帮你。」洁伊急忙跑过去,专注地望著他,「你要什么?」

他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笑,「烟。」

洁伊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什么?」

他不再理她,终于找到烟盒,抖出一根来咬在嘴里,却没有火机,不得不向她求助,「帮我打个火,好吗?」

洁伊已经气得浑身发抖,她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就连他要她滚的时候,她都没有生气,但是现在,他挂著点滴说要抽烟的时候,她气坏了,不假思索地抢走他的烟盒,抓过他嘴里咬著的碍眼的烟,扔在地毯上,还顺便跺了一脚,然后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从来没有那么尖锐刺耳的声音,「你不要命了!」

田臣野明显吓了一跳,却很快恢复镇定,靠在床上安安静静地看著她,看她犹在颤抖的手,一个字也不说。

「你疯了!」洁伊握紧拳头,还想说什么,看到他面无人色的脸颊,和额上薄薄的一层虚汗,一腔愤怒化作一潭冰水,她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无力,蹲在地上,把脸埋在手掌里,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屋子里一点声音也没有,似乎连呼吸都已经暂停了,只有她断断续续的哭声,连绵不断,无止无尽似的。

「你过来。」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说。

洁伊停止哭泣,没有抬头,也没有动。

「或者,我过去。」他又说。

洁伊抬起头,跟他对望了一眼,他见她没有起身的意思,点一点头,果然去拔那针头,她立刻屈服,老老实实地走过去,按住他的手,「不要。」

他拉住她的胳膊,用力一拉,她就在床沿上坐下,低下头去。

「你到哪里去了?」他问,「为什么不接电话?」

她苦恼地皱眉,在门口遇到王生,告诉她他生病发烧,还在公司里昏倒,从那时起脑子里就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他忽然这样问,她哪里想得起来,「我没带手机,到哪里去了……让我想一想。」

田臣野又好气又好笑,看她想得那么辛苦,某种冲动无法遏止,手臂一伸把她勾进怀里,汗湿的额埋入她的颈窝,软绵绵地说:「我还以为你走了。」

他拥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却不想挣扎,柔顺地说:「你明知道我没有地方去。」

他的身体忽然僵硬,把她推开一些,认真地望著她的眼楮,认真地说:「对不起。」

「唔?」洁伊跟不上他的节奏,「什么?」

「我不是故意的。」薄薄的红晕浮上他的脸颊,不知是因为生病还是害羞,「那天早上,我只是很生气,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厨娘还要你做早餐,我不是故意说那样的话。」

「那个——」她早就忘了,嘴上却不领情,「那你还把人家解雇了?厨娘大婶肯定恨死我了。」

「我没有解雇她,我让她去了松柏堂。」他有些乏力,所以软软地靠在她肩上,「你做的早餐后来我也吃了。」他叹一口气,「你的手艺,还需要改进。」

什么嘛?洁伊很想推他,却没有动。觉得这样安静地靠在一起异常温馨,所以不想动。

「不要嫁给他。」隔了很久,久到她以为他已经睡著了,他这样说。

「谁?」今天她的反应似乎很迟钝。

「沈伟伦。」他闷闷地说,「那家伙又轻浮,又没用,除了一张脸长得漂亮,有什么好?」

他原来真的——在吃醋?洁伊安静地笑著,笑得眉眼弯弯,他却没有看到,仍然在那边絮絮地问:「我哪里比不上他,你要嫁,还不如嫁给我——」

「好。」

「至少我比他有钱,而且——什么?」他推开她,眼楮里夜星般晶莹的神采闪烁不定,「你再说一次?」

「好。」洁伊抿嘴微笑,又说了一遍,「好。」

他的眼楮里浮现出一层迷惘的薄雾,过一会儿,那薄雾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警惕的神气,「你从来没打算嫁给他,是不是?」他的下巴慢慢绷紧,眉头也皱起来,「你要我帮他,直接说不就行了,干吗拐弯抹角的?谁给你出的主意,姐姐?」为什么她身边的人都这样聪明,只有她是笨蛋吗?洁伊忽然感到泄气,垂头丧气地坐那里。

田臣野重重地倒在床上,一条手臂压在额上,也遮住了眼楮。

「臣野哥?」洁伊害怕起来,他该不会因为她太笨,想要反悔了吧,「我、我也不是有意的,我……」

「算了!」他闷闷地说,爱情真的会让人的智商降低,怎么没想到呢?那么多不合理的事情发生,他竟然只知道在那里嫉妒吃醋。姐,这一次,你太过分了……

「臣野哥,你不要生气。」洁伊小声说著,眼圈都红了。

他放下手臂,朝她眨了眨眼,「算了,你虽然真的很笨,不过,我能接受就好。」

「臣野哥——」

洁伊还想说什么,却被他打断,他握著她的手,拉进被里,声音低得像在叹气:「我累了,有什么话,等我醒了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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