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沁打扮得光鲜亮丽,像只翩翩花蝴蝶走下楼梯,准备赴约。
在她穿过客厅时,却被唐镇业以愤怒的声音叫住。
「你给我站住!」
闻言,她马上立正站好,咬著下唇回过头,嗫嚅的喊一声:「爸。」
「过来坐下。」他坐在单人沙发上,用手指了指一旁的长沙发。
「可是外面有人在等我。」她怯怯的说。
「我已经叫管家把他打发走了。」唐傲放下手中的财经杂志,他也有些话想对这个妹妹说。
「二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唐沁气得直跺脚。
「怎么不可以?是我叫他这么做的。」唐镇业冷声道。
「他是我的男朋友耶!」
「你先坐下来,我们好好谈谈。」唐傲平静地说。
唐沁怒气冲天地在离父亲最远的地方坐下。
「我绝对不允许你跟那种不长进的东西交往。」唐镇业说话的音量持续上扬。
「为什么?」她不满地叫嚷。
「花花公子一个,有什么好?」唐镇业的脸在怒火烧灼下更显威严。
「爸,好好跟她说。」唐傲认为平心静气才谈得出个所以然来,「阿沁,不久前才看你跟齐烈交往,怎么没几个月你又跟齐杰在一起?」
「那又怎么样?我还没结婚,换男朋友很正常,二哥你还不是一样,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天知道现在这个又能维持多久。」她并不想说话这么冲,但是她不能让他们阻止她和齐杰接近,不然她的计划就会失败了。
「男人跟女人怎么可以相提并论?」唐镇业也是个大男人主义者,他认为男人可以风流,但女人却必须洁身自爱。
「阿沁,这两件事根本不能混为一谈,我们不赞成是因为齐杰并不是个很好的对象。」唐效捺著性子跟她说。
「他对我很好。」唐沁辩解道。
「他觊觎寰宇的财势,当然对你好。」唐镇业嗤笑道。
「他不需要觊觎寰宇的财势,他自己有远达了!」
「远达还输不到齐杰手中。」唐傲点明,「现在远达是齐烈在作主,齐嵩根本不管事,他将公司全权交给齐烈,自己当个逍遥的太上皇。而齐杰就跟他爸爸一模一样,对家族事业根本没兴趣,乐得跟他爸爸一起拿齐烈赚来的钱花天酒地。阿沁,讲难听一点,这种人根本就是米虫。」
「你跟齐烈交往,我们乐观其成,但是你要跟齐杰在一起的话,休想!」唐镇业就是死也不让女儿嫁给那种人渣。
「那是你们不了解齐杰,齐烈把权力抓得紧紧的,根本不给他表现的机会,当然……」
唐表业打断她的话:「借口,谁不知道齐嵩最疼的就是小老婆母子,齐杰要真是胸有大志,他大可向他爸爸要求。齐嵩仍是远达的总裁,我不相信他没有办法逼齐烈交出一些权力出来。」
「阿沁,齐烈不是没有给过齐杰机会,远达的开发部经理就是齐杰。开发部是个重要的部门,齐杰有相当大的空间一展长才,但是据我所知,他一年去不到公司几次。」唐傲关心妹妹,当然对她交往的对象大致上做了些调查。
「这种寄生虫你也看得上眼?」唐镇业越想越呕,没想到他栽培女儿读到研究所,她居然没有半点择偶的眼光。
「我爱他,我……我不在乎他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要跟他在一起。」唐沁低下头逃避父亲和二哥灼灼的目光,怕他们看出她眼里的心虚。
「你在说什么鬼话,我绝不允许唐家的女婿是一个没出息的垃圾!」唐镇业听到她执迷不悟的话,怒火越烧越旺。
「大姐夫多有出息了?还不是让大姐玩弄于股掌之间,而且要不是他家祖产留得多,大姐又挪用寰宇的资源,大姐夫也早就破产了。」
「你……」唐镇业手指著女儿,感到心脏开始一阵阵抽痛。
「阿沁,我们也是为了你好,齐杰不是个好对象,我希望你考虑清楚,慎重选择。」唐傲苦口婆心地说。对女人,他一向没什么耐性,惟独妹妹例外,他希望她能幸福。
「我爱他,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我都爱他,希望你们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改变你们对他的看法。」唐沁的心脏猛跳。二哥的眼神好锐利,她真怕他看出她的言不由衷。
「好,你要是非得跟齐杰在一起,我就与你断绝父女关系!」唐镇业一时气极,抚著胸口怒吼道。拜托!老爸干什么这么认真啊!
唐沁苦恼地拍拍额头。她爱死这个家了,虽然时有冲突纷争,但是天底下有哪个家没这些问题,而且这里有她最爱的亲人,她又被人这么捧在手心里疼,她才不要为了齐杰那种烂人失去家人咧!
看著她苦思对策的模样,唐傲心觉有异。「阿沁,看著我,你真的爱齐杰?」
「当然!」唐沁的眼神飘忽不定,不敢正视他。
有鬼!唐傲看出了些端倪,再说他绝对不相信依她的骄傲与美丽,即使不挑齐烈这个人中之龙,在众多的追求者中随便挑一个也比齐杰好,她会挑齐杰一定有什么原因。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管家,管家!」唐镇业一张脸被怒火烧成暗红色,放声大吼。
避家听到吼叫声,忙三步并成两步地奔了过来:「老爷,有什么事?」
「把小姐给我带回房间锁起来,不准她出门!」唐镇业自齿缝间迸出凌厉的话语。
「什么?」唐沁瞪大眼,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天呐!都已经二十一世纪了,老爸居然还用古代软禁女儿的那一套?
「二小姐,你就请吧!」管家不想动手押她,希望她自动自发。
「二哥!」她野惯了,不出门对她而言比死还痛苦!她转头向唐傲求救。
「这几天你好好待在房间里想想。」唐傲没多大反应,只想趁这段时间跟齐烈谈谈。
「管家,你还不赶快把她带上去?」唐镇业气到快发疯。这个他一向疼爱的开心果居然这么执迷不悟,他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阻止她跟齐杰那浑球在一起,他绝不让女儿毁在一个人渣手上。
「沁小姐,走吧!请你不要让我为难。」管家催促著。
「气死我了!」妈的,这笔账就记在齐杰头上,有机会非好好整他不可。唐沁鼓起粉腮,气呼呼地走上楼去。
唐傲看著她的背影,他觉得自己对这件事不能不管了。
生不如死,这是唐沁三天软禁生活的写照。
才三天而已,她就快发疯!
尤其是老妈的眼泪攻势,按照三餐哭给她看,外加宵夜、下午茶每天唱哭调给她听:都是我教育失败,我对不起你爸,还有死去的公婆,我竟把你教成这样。一个真正的淑女不只要仪态大方,还要平易近人,心地善良,最重要的也要孝顺,可你把你爸气得快一命归天,总而言之,是我没把你教好……
「啊——」当唐沁从唐宅偷跑出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尖叫。
这样疲劳轰炸的日子再过下去,一命归天的人会是她!
依她的身手,房门的那道锁她根本就不看在眼里,之所以还痛苦地熬了三天,是不想让妈妈崩溃,但现在她要是不逃跑,就换她崩溃了。
她要尽早把这件事解决,等遗嘱一到手,她要把齐杰狠狠地踹到粪坑去吃大便!粪蛆就该回到粪蛆该去的地方,别再惹得她满身臭味,让家人对她失望。
从屋里逃出来后,她不敢去车库开自己的跑车,怕被家人发现,于是她便打手机给齐杰,要他开车到离她家大约一百公尺的地方等她。她计划住进他家找遗嘱。
没多久,齐杰开著拉风的银白色法拉利前来。
这个纨子弟实在很懂得享受,吃喝穿戴都用最好的,花她爱人的辛苦钱一点都不会心疼,上次载她是积架,才三天又换了一辆法拉利。爸说得没错,不赚钱又爱享受,这种人真是社会的米虫。唐沁原本一脸恨不得将他锉骨扬灰的表情,在见到她后,马上挤出两行清泪,煞是厉害。
只要想到阿娜答的钞票被一个人渣花用,她的心就好痛,自然便能轻易地掉下眼泪。
「沁!」齐杰看到她一张美丽的脸蛋如雨中梨花般,一颗心又怜又疼,急忙跨下车一把搂住她。「我一接到你的电话就立刻赶来了。怎么啦?」
嘿!他身上喷的到底是古龙水还是杀虫剂啊?
「都怪你!都怪你!」唐沁故意装出娇嗲的声音,握起拳头捶打他的肩膀。敢吃她的豆腐,捶得你内伤瘀血!「跟你在一起才三天就被软禁,害我为了争取苞你交往,跟我家人翻脸。」
听到她这么说,他心里很甜,但是她捶得他好痛!
「我又怎么了?」齐杰皱眉,唐沁的力气他领教过一次,就在健身俱乐部的停车场里,她的力气很大,他被捶得肩膀都快断了,吃痛地连忙推开她。
这么不禁打,他是吃大便长大的吗?
「还不是你花名在外,所以我爸妈和我二哥都不准我跟你在一起。」唐沁被他推开后,面对他时又变成一朵带泪的小花。
「那……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他一手抚著受创的肩头,皱著脸说。
「我也这样说过啊,可是他们不相信,而且我爸说我被你骗了。」唐沁的眼泪收放自如,她觉得自己简直可以当奥斯卡影后!
「我对你是真心的,没有骗你,我可以发誓。」齐杰正经八百地举起手。
「哎!扁我相信也没用啊!爸说你根本不可能继承远达,他叫我立刻回到齐烈身边,他说远达一定是齐烈的,偏偏现在一切情势都对齐烈有利,我又没亲眼看见遗嘱,怎能替你说话,因为没证据嘛。」唐沁那可怜无依的模样轻易激起男人的怜惜。
一听到她说要回齐烈身边,强大的妒意袭上心头。「不行,你不能回到齐烈身边!」他好不容易才得到她的垂青,这个「财」貌双全的女人是所有男人的梦想,他不能放她走。「遗嘱就是证据。」
「可那都是你在说的啊,我又没亲眼看到。」这个笨男人!以他这么低的智商还想跟她聪明的爱人抢远达,更是不自量力,远达要是真倒霉到落在他手上,不用多久就会被其他股东吃掉,也难怪曹月如一直要他追她,因为一旦跟寰宇联姻成功,寰宇是不可能眼睁睁看别人吃掉远达而袖手旁观。「要证据还不简单,来我家,我叫我妈拿出来给你看看。」太好了!他早就想跟她,借这个机会带她回家,让她变成他的人,那联姻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她这么美,那窈窕有致的胴体尝起来会是怎样的销魂……才想著,他就开始兴奋了。
这只令人恶心的禽兽!唐沁在看到他裤间的生理反应后,脚有点痒,很想再狠狠地踹他一脚,让他从此断了子嗣!
「你……讨厌!」齐烈有这种反应,她会心痒难耐!但这个男人连齐烈的一根脚毛也比不上,他只会让她觉得恶心、想吐,但为了遗嘱,她只好忍辱负重。
齐杰误把她愤怒的潮红当成欲迎还拒的娇羞,不禁心里一乐,搂著她上车。
深夜,西园寺在齐宅的书房里与齐烈商量有关解决遗嘱的对策。
「要是你那朵玫瑰搞不定,宰了齐杰的确是一劳永逸的方法。」西园寺躺在书房的贵妃椅上,舒服地伸长双腿。
「唐沁不肯,而且她说得没错,齐杰再怎么不济还是我弟弟,用一条人命换来的椅子,我坐起来于心有愧。」这条路行不通,了断齐杰的命,也等于了断他爱情的寿命,并不值得。
「我的人可以做得很干净利落,唐沁不会起疑。」西园寺说话时的语气之轻,不像是在讨论一桩取人性命的阴谋。
「不可能,齐杰要是在这么敏感的时候死掉,她一定会怀疑到我头上。」齐烈摇头否定。
「不然呢?眼睁睁看著齐杰坐上总裁的宝座?」西园寺不冷不热地问,但是飘向他的眼神却隐隐散发出肃杀之气。
「倘若如此,那也只是一、两天的事,股东们不会让他坐得安稳,公司在我这三年的苦心经营下,员工很拥戴我,我们可以暗中兴风作浪,把齐杰拉下总裁宝……」
西园寺从贵妃椅上站起来,冷冷地打断他:「齐烈,爱情果真会让人变得愚蠢,怎么,玫瑰的刺把你的斗志全磨掉了吗?」
「我不想硬干。」齐烈严肃地对上他的视线。
「已到最后关头,你非硬干不可!」西园寺走近他,站定在书桌前,两手撑在宽大的桌面上,夹带冷锋的锐眸凌厉地看著他。
「商场鳖谲多变、尔虞我诈,信是矛、义是盾,但是你知不知道,手持矛盾的武士,他的目标是利益,他可以决定自己攻城掠地的武器,随时可以丢下信义的矛盾,换上恶毒祸心的火药或是奸巧诡计的枪支。为了捍卫利益,你必须适时更换你手里的武器。
「你不努力,别人就后来居上,谁都想要做老大,你能担保股东之中没有人觊觎总裁的位子?齐杰坐上去一天,就给别人多一天时间谋取远达,要是有人比你捷足先登呢?」
齐烈沉吟不语,他当然知道其中的严重性。时间是给敌人振作奋发的机会,真正的赢家是斩草除根,连喘息的时间也不给对方。
「或许在三年前你经营远达时,你就该宰了曹月如母子,这样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风波了。」西园寺的瞳眸寒光闪烁,在说这些话时,他的眼楮连眨也没眨一下。
「西园寺,你不是我,我身上还背负著道义的枷锁,不是你说杀就杀这么简单。」他是没有把齐杰当做弟弟看过,但是他不能否认,他们两个身上有一半的骨血是源自同一人。
「好啊!那你就学曹月如的伎俩,跟你那朵玫瑰联姻,借机巩固你的势力。」西园寺斯文俊逸的脸上,出现嘲讽意味浓厚的笑容。
「西园寺,我不是曹月如那种奸诈小人,一旦借助唐家的势力,那远达就变成寰宇的子企业,唐镇业父子是何等厉害的人物,怎么可能平白帮人而不收取分毫。」他要娶唐沁,他愿意和她分享他的一切,但不是让她的家人来主宰他的事业。
「幸好你中爱情的毒不深,还有点理智。」西园寺扯著嘴角,但是脸上全无笑意。
他第一次和西园寺这般剑拔弩张,他们两个一向配合得很好,他从没把他当成下属,而是当成朋友。
「你也不要寄望公司的员工,讲难听一点,只要有薪水好领,他们哪管主子是谁,现在的社会不会有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陶渊明了。」西园寺又说。
「西园寺,你看起来儒雅,但是你的思想太过偏激,完全否定了人性。」齐烈认为不是所有人都会向利字看齐。
「人性?」西园寺嗤之以鼻地说,「人性是很脆弱的,现实环境中有太多东西能轻易战胜人性。」齐烈摇头,不再与他辩解。
此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这么晚妈还没睡吗?「进来。」
「少爷,外面有个姓唐的客人说要见你。」管家一脸睡眼惺忪地说。
「你的玫瑰。」西园寺倚著书桌边缘斜看著他。
「让她进来。」齐烈脸上闪过一丝喜悦,却在西园寺嘲弄的注视下迅速收起。将近一个礼拜没见到她,虽然天天通电话,但他还是好想她。
然而走进来的却是一个卓然不群的男人——唐傲。
商场有时也跟政治舞台一样,流行王不见王那一套,但是虽然他们彼此没见过面,却也相当注意竞争对手的消息,所以齐烈跟西园寺自然一眼就认出来者是谁。
「齐烈,你居然让我妹妹为了你的事业冒险!」唐傲已查出一切,包括遗嘱的事。
「原来是专程来兴师问罪。」西园寺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准备看两虎相斗的精采好戏。
不愧是寰宇的主子,居然查得到这些事。「你该知道自己妹妹的个性,唐家的人让人说得动吗?」齐烈平静地说。
当然,妹妹的脾气他最清楚。「我妹妹呢?」唐傲环视左右。
「她不是应该在家里?」齐烈直觉的皱起眉。
「她半夜溜出去了,她没来你这?」唐傲的神情变得凝重。
有一点他实在不明白,房门明明上了锁,她是怎么溜出去的?是谁偷偷把她放了吗?
「在齐宅。」西园寺微笑地开口,「另一个齐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