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警察局出来以后,李苑明的神色并不比昨晚好到哪里去。
「我就知道会这样!」她气恼得直咕哝著:「警力不足,只能加强巡逻,并且加以追查……听起来完全是公式化嘛!真是的!」
「不然你要那些警察怎样做呢?」石月伦有些好笑地说:「我又不是政要名人,值得派出警员来为我站岗?
不过,那位警员倒是对你很有礼貌,还希望你送他签名照片!如果跟我们的立场对换过来,我想他阁下会很愿意亲自出马来保护你哦!」
「喂!不要这样乌鸦嘴好不好?」李苑明抗议著:「我们当演员的可是最怕这种事了,还好我不是什么大明星。」
「但是也拥有一票基本观众了。」石月伦笑著说:「怎么样?上回不是听说有部连续剧要邀你演出吗?你答应了没?」
「剧本太烂了,拒演!」李苑明一副很有骨气的样子,「反正我又不缺钱用,还不如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小剧场演起来有意思得多了呢!」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道:「对了,学姊,‘狂女’这出戏的背景音乐,你打算怎么弄?」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在纽约的时候,就已经搜集到不少稀奇古怪的音乐录音带了。」石月伦笑著说:「走吧!陪我去逛逛街,音乐是不成问题,但是还有服装要考虑呢!」
「当然好啊!」李苑明一听到要逛街,乐得跟什么似的,开心地挽著石月伦的手就往前走去。
她们两个逛街逛到傍晚,并一起在外头吃了晚餐,李苑明的说法是——偶尔放老公一次鸽子是增加生活情趣!
回到排练场时,已经将近七点了,两个大女生研究著她们买回来的战利品,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李苑明警觉地伸出手去阻止石月伦,自己拿起了话筒。
「我就是。」李苑明沉沉地说,一面按下了录音机的按键——那录音机是范学尧一大早找人装上去的,
那通电话通话时间并不长,说没几句就挂断了。
币上电话的李苑明沉著一张脸,很嫌恶地盯著电话叫骂著:「真他妈的病态!」
如果不是因为心情不佳,听到李苑明这样有救养的女孩骂粗话,真会将石月伦逼出笑容来。
但是,此时此刻,石月伦连嘴角都不曾稍稍往上勾起。她哪里还笑得出来啊!?
「又是那个家伙吗?」她问:「你将他说的话录音了?」
「搜证嘛!」李苑明的回答十分简单,「学尧说,我们应该要求警局做电话追踪,虽然我怀疑那会有多大的作用。」她耸了耸肩膀,「那小子用的是公共电话,一听就知道了。」
石月伦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尝试著平静自己的心神。
这样一个欲将自己置于死地而后快的人步步逼近,真能将一个神志正常的人逼得焦躁发狂!
不知道这件事情还要持续多久……
http://www.xiting.org
www.xiting.org http://www.xiting.org
www.xiting.org
当排戏结束,唐思亚来接她的时候,她意外的发现他又找了一些小礼物来送她。
这回送的是两盆小盆栽,一盆是薰衣草,一盆是大岩桐。
「你房间里缺少绿色的东西。」他说得是理直气壮,还带点霸气,「绿色能舒缓情绪,而薰衣草则有安定心神的功用,你知道吗?」
「可是,思亚……」她又是感动,又有些好笑,「我跟植物之间有代沟耶!我一向就不会照顾它们,若是让我照顾它们,恐怕会很早就让它们寿终正寝。」
「这你不用担心,我会把它们养得好好的,你只要负责观赏就好了。」唐思亚说得信心满满的,「照顾花圃,我很在行,包括公司的花坛、阳台,我都要求种植些绿色花草,既赏心悦目,又能让紧绷的情绪纡解,这两盆就是从花圃里移植过来的。」
「真的?怎么移的?」
「用叶子啊!」他一副很专业的样子,煞有其事地解释著:「大岩桐是用叶片繁殖的,薰衣草可以拨种,也可以摘下一段带叶子的梗浅埋在沙土里,那样就会长出一棵漂亮的薰衣草了!」
「有这么神奇?」石月伦有点不相信地瞪大双眼看著唐思亚。
「当然是真的!」
石月伦简直无法相信,感觉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弟唐思亚,居然会对这种容易搞得一身脏的事有兴趣!
「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她好奇地笑著,想到了他送她的灯罩,以及他手制的相框,「对了,我今天跟苑明去逛街,也顺便挑了几款布料,准备用来做戏服。」
唐思亚惊讶地瞪著石月伦。
「喂喂喂!别的东西我还可以将就应付,女红我可全是外行!万一把手指头跟布缝在一起了,那可怎么办?」
「胆小表!」石月伦取笑他:「你都还没试试看,怎么知道自己成不成?像你这么天才的人,一定行的!」
「不干不干,说什么也不干!」唐思亚把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
瞧他现在的样子,哪像是白天在会议上拍桌、骂人的唐思亚!?更不像在商场上霸气纵横、名气响亮集团的财经顾问!他自己也觉得很奇怪,只要在石月伦的面前,他永远像个大男孩。
「大男人!沙文主义猪!」石月伦噘著嘴说:「你知不知道世界上有不少顶尖的服装设计师都是男的吗?」
「多谢你的抬举,我还是比较喜欢画财经分析走势图。」说到这里,唐思亚的眼楮一亮,「对了!我可以帮你弄舞台的设计啊!至于服装嘛……你就自己想办法好了!」
「你知道要怎么做舞台设计吗?」石月伦给了他一个充满怀疑的眼神。
「不知道,不过我可以查查有关的书籍。怎么样?就让我试试看嘛!」这下子唐思亚的兴致全都来了,「别忘了你刚刚说的,不试试看怎么知道成不成?嘿嘿!你们舞台设计经费有多少啊?」
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刚刚得到一种新玩具的孩子!石月伦好笑地睨著他,不忍心给他一桶冷水。
「你爱试就去试吧!经费的问题就别提了。」
「不知道经费预算是多少的话,我怎么知道自己可以做到什么程度?」他实事求是地说。
闻言,石月伦忍不住笑了。
「告诉你实话吧!唐大设计师,这笔经费是零。」石月伦忍住笑,「我们是个穷剧团,记得吗?所以,你尽避放手去做好了,不管你做出来的东西需要多少经费,我们都没有办法付诸实行的!」
「这样啊?不好玩!」唐思亚的脸垮了下来,「那……干脆舞台经费由我来负责。」
「你别跟钱过不去了!」她伸出手来环住他的颈子,在他的脸上亲了一记。
唐思亚整个人乐陶陶的,没注意到她正拉著他往床边走。
「来,今天出去逛街,我买了点东西要给你。」她笑咪咪地说。
她从购物袋里取出两件衬衫来,唐思亚立刻迸出一个好大的笑容。
「你帮我买东西?」他开心地冲了过来,对著她的脸就是一阵乱亲,「我爱你,我爱你,我好爱你!」
「走开走开!肉麻死了!」石月伦好气又好笑地推开他,「跟你们家的唐大汪一个样!」
「你是说那小子也常常这样对你?」唐思亚一脸非常愤怒的样子,「我要把它宰了,炖一锅香肉汤!」
「喂!被了喔!」
这个晚上和往常一样的结束了,唐思亚带著依依不舍跟石月伦道过晚安后,准备回到自己的住处。
当公寓的大门一推开,唐思亚看见一个男子慌慌张张地晃过巷子,一抹轻微的疑惑掠过他的心底。
他为什么觉得那个人行迹很诡异呢?
他皱著眉头关上公寓大门,突然,他猛然回头过去——
是那个人的眼镜!那个人好像是戴著太阳眼镜!
谁会在大半夜里头戴著太阳眼镜呢?除非是瞎子!可是瞎子怎么又能够空著双手,连拐杖都不带呢?
唐思亚转身跨步跑去,他想追到那个人,看清楚那个人戴著的究竟是不是太阳眼镜,他自己并不是很有把握,可是……如果那真的是一副太阳眼镜的话……
唐思亚一直追到了巷子口,但是都没再见到那个引起他疑心的人。
他现在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可是他就是无法摒除心底那徘徊不去的忧虑。
余庆家的威胁越来越大,谁也无法料准他会在什么时候发动攻击,而这攻击发不发动都不是好事,因为他已经清楚的看出石月伦心理所受的压力。
唐思亚重重地在自己的掌心里捶了一拳,恨不得自己的掌心是那个余庆家的鼻子。
http://www.xiting.org
www.xiting.org http://www.xiting.org
www.xiting.org
第二天,新的讯息出现了——邮差送来了一个包裹。
李苑明不敢拆开它,范学尧也不敢拆,万一里头装了炸药,那可要怎么办?
因此,他们打电话通知警局,请了专家来对付这个充满了恶意的礼物。值得庆幸的是,这个包裹里头什么高科技的产品都没有,但是那内容也教人够恶心的了——
那是一个被分解得支离破碎的洋娃娃!
娃娃的惨状一映入眼中,李苑明就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叫,范学尧立刻将她揽入怀中,以嫌恶的眼神看著盒子。
那位爆破专家用同情的眼光看著他们,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便将盒子带回警局去了。
他们一行人前脚刚刚踏出门,李苑明就扑入了范学尧的怀中。
她的身子因为愤怒和恐惧而颤抖,声音也无法自已地变得又尖又细。
「这件事情我们绝对不能让学姊知道!」她尖锐地说:「连我看了都难以忍受了,学姊绝对会受不了的!」
范学尧无言地点头,虽然知道这只是个缓兵之计而已,但是能缓一刻就一刻吧!
包何况现在正是排戏的紧要关头呢!
http://www.xiting.org
www.xiting.org http://www.xiting.org
www.xiting.org
石月伦已经将演员的服装决定好了。
「我知道你们是个穷剧团,不过……」唐思亚有点不解地问:「不是说有家公司愿意赞助你们的演出吗?若不够,由我来支出。」
「那也不能乱花钱呀!」石月伦一本正经地说:「最重要的是演员,服装布景跟道具都可以先搁在一边,如果有多余的经费,我宁可先发给演员当薪水。」
「照你这样说的话,那我的处女作是注定要丢到垃圾桶里去了。」唐思亚悲惨地说。
石月伦很好奇地别过脸来,眼神因为好奇而闪出亮光。
「你的处女作?你是说……你的舞台设计吗?」
唐思亚笑得有些腼腆。
「喏——」他拿出一个纸卷,在桌上摊开来,脸上的表情是一副期待别人夸奖的神情,「你觉得怎么样?」
石月伦只看了两眼,就笑得倒在桌子上。
「怎么了?怎么了?」唐思亚一连几声的喊叫,脸上有著受伤的神情,「有那么好笑吗?到底是怎样?你倒是说呀!」
「呃……这个嘛……」石月伦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一面擦眼泪,一面语带挑衅地看著他,「这是……呃……很好的室内设计。可是唐先生,我可不可以请教一下,我的演员要站在哪里?走位的变化要怎么办?」
「有啊!我有留位置给他们走路呀!」唐思亚很认真地说,一面在纸上比划,「桌子和椅子之间有空位呀!后面有走廊,还有……」他的声音越说越小。
「嗯?」
「呃……他们……呃……对了!他们可以站在屋顶上啊!」唐思亚不大好意思地笑了,「不是有一部电影叫作‘屋顶上的提琴手’吗?」
石月伦给了他一个大白眼,唐思亚立刻举手作出投降状。
「好嘛好嘛,我承认我完全不懂舞台设计,可以了吧?」他咕哝著,一面伸手去拿设计图,却让石月伦给阻止了。
「你要将这设计图拿去哪?」
「当然是丢进垃圾桶啊!」他垂头丧气地说。
石月伦赶紧将设计图拿得远远地。
「你不可以把它拿去丢在垃圾桶里!」她用一种状似崇拜的眼神看著他,「你要替我把这张设计图裱起来!」
「为什么?」他还无法会意过来。
「纪念啊!」她说得理所当然,「你辛辛苦苦帮我做的舞台设计,怎么可以随随便便的丢入垃圾桶呢?」
一阵甜蜜的暖流甜甜地流人唐qpv思亚的心中,他笑得跟个白痴一样。如果不是因为这里是公共场合,他一定将她抱进怀里,好好地亲个够。
他爱她的善解人意、爱她的勇于付出,她让他知道,虽然他是个再差劲不过的舞台设计者,她仍然为了他的努力而欢喜……
「这么烂的设计成品不值得留啦!」他不大好意思地说:「要是我帮你画的每一张舞台设计图都留起来,那你的房间要不了多久就要泛滥成灾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打算继续努力吗?」石月伦有点讶异的问。
他话中那长期抗战的暗示,让她窝心极了!「如果是那样的话,你对戏剧的概念可得再加强才行。」
「我早说过我是门外汉嘛!」他说:「说真的,你这个舞台背景,到底打算要怎么样个搞法?」
「什么都不要,」
「什么都不要?」唐思亚大惊,「连桌子椅子都不要?那观众怎么知道他们在哪里?在做什么呢?」
「让演员的表演来界定空间呀!」石月伦微笑著,举起手来做了个敲门的动作,「这样的动作就足以告诉别人,我的前面是一扇门了,观众没那么笨啦!」
「呃……」唐思亚困惑地搔了搔头,「早知道就不念经济,到剧场去打工了。」
「又胡说了!你大学联考的时候,怎么知道自己会认识我呢?」石月伦笑著站起身来,一面将那张舞台设计图卷好,收著,「回去吧!我累了。」
一说到「回去」,唐思亚才想起来,他们今天在排练场留得晚了些,出来后便直接去吃消夜,又把唐大汪忘得一干二净了!
「唐大汪这只狗小子会不高兴的!」他带著罪恶感说:「我们最近常常忘记带它出去慢跑,它如果把我的照片咬了个稀烂,我也不会意外的,」
「不会的啦!我们每天晚上都还陪它玩上一阵子的,不是吗?」石月伦笑著坐上车子,「该生气的应该是唐小汪,它最近大概连你的面都难得见到吧?」
「没关系,唐小汪的杀伤力比较小。」
「欺善怕恶的家伙!」
他们笑著回到石月伦的住处,才刚刚走到门口,两人的脚步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寒意无声无息地爬入石月伦的心底,使她不自禁的将唐思亚的手紧紧握住,当她挨近他身边的时候,她清清楚楚地听见他加速跳动的心跳声。
原因再清楚不过了——那一扇她从不会忘记带上的木门,此时此刻只是轻轻的合上而已,任谁都可以一把就推开了!
唐思亚将她推到一旁,深深地吸了口气,猛然间一抬腿来将门踹开,同一时间,他闪到门边去。
门后闪电般地扑出一条影子,那凶猛的眼光在看到他们的时候,立即变得柔和,摇著尾巴扑上前来撒娇。
没有枪声,也没有飞刀,只不过是唐大汪而已!
他们两人立刻松弛了下来,亲热地将大狗揽入怀中,却听见大狗一阵痛苦的喘息。
「怎么了?唐大汪?」
唐思亚惊愕地放开大狗,而后发现大狗的前脚上有一道很大的伤口。
伤口血迹还未凝结,虽然看不出是什么东西造成的,但是那绝对不是狗儿自己弄伤的,唐思亚敢用自己的脑袋瓜打赌!
「我的天呀!可怜的唐大汪,是不是很痛啊?」
他抱住了大狗的头,万分庆幸那道伤口划得不深,没有伤到动脉,否则的话,唐大汪恐怕早就失血过多而死了!
但,他更庆幸的是,石月伦不在家……
想到这里,他赶忙转过身去看石月伦,她的脸色已经变得像纸一样白了,看起来一副随时都要昏倒的样子。
唐思亚放开唐大汪,站起身来紧紧地抱住了她。
「没事了,月伦,你不许昏倒!」他焦急地说,清楚的感觉到石月伦的身子不停地发抖著。
「唐大汪……」她的声音几乎是哽咽的:「都是我害你的!我害你差一点就……」
「别胡说了!能够保护你,唐大汪一定觉得非常光荣!」
唐思亚焦急地打断了她的话,「再说,它也没什么大碍,只是一点皮肉伤,过几天就没事了。」唐思亚越说越急,也不知道是想说服石月伦,还是想说服自己。
除了那个余庆家之外,还有谁会闯进石月伦的住处呢?
想到石月伦极可能死在他的魔爪之下,就令他不寒而栗。
老天保佑!
幸亏他还有一点先见之明,将唐大汪送来跟石月伦住在一起,否则的话……他抱紧了石月伦,禁止自己再往下想。
事情不能再耽搁了,他对自己说,他们的自力救济一定要再周密一些,石月伦需要更多的保护,而那姓余的小子需要更多眼楮盯著他。
他一定……一定要想出办法来!
一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