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天气已没有盛夏时分的酷热难耐,阳光温煦、微风清凉。尽避早晚温差大,却也是郊游踏青的好时机。
星期日,楚将钧突发奇想地要去海水浴场游泳,八点钟一间一间的敲门拜访,号召大家出门泡水去。
楚天汉爽快地答应。最近几天为了设计一幅电影艺术看板,搞得思路梗塞、灵感枯竭,非要出去散心、调适心情才行。
叫了一个,楚将钧可没忘记最重要的海滩服务生人选。
他唤著霍希纭,她死鱼般躺在床上不动。
「你是怎样?」楚将钧拉了拉她的棉被。
「身体不舒服,」霍希纭体虚地应道。「你们自己去,我不行了!」
少了个佣人伺候,海边晒太阳、泡海水的享受层级就打五十分折扣。可是看她一脸虚脱样,确实是体力透支的警讯。
「那你好好休息,受不了时,再去看病。」星期天,看病要挂急诊呢!荷包可得多装些钱才行!
「我知道。」霍希纭说完就昏睡过去。
这个不成,另一个儿子总不会有问题了吧!
楚将钧敲了楚湛默的房门:「走了!准备和白细沙滩、冰凉海水约会喽!」
楚湛默开门,同是昏沉沉的熊猫样:
「这几天工作量太大,一会儿上山救火、一会儿下海救小猫、一下子又要交评估报告?今天非好好补眠不可!」
「嗄?」楚将钧没料到海边之旅,竟是两人成行、附赠三只动物。
「那你休息去吧。」儿子都累到有黑眼圈了,楚将钧也不忍硬拉他出游。
仆仆地发了车,两个男人、三个小家伙就自个儿玩乐去,留下一男一女睡得昏天暗地、不省人事。
直到中午,霍希纭软趴趴地从床上爬起。
偏头痛加生理痛,噢!杀了她吧!女人的病痛怎么这样折腾人哪!
又渴又晕的,她拖著沉重步伐去厨房喝水,回到房门前,竟发现自己下小心锁上门,进不去!
噢!噢!欲哭无泪,霉到最高点!
腿软了、脚站不稳,霍希纭整个人趴在地上,昏地又睡了过去。
她想,就这样睡死吧!头被扯裂、小肮拳击似蠕动,那些男人又出门逍遥快活去,留她孤独地承受苦痛。呜,再没这么悲惨的时刻了!
但,屋子里不是只有她一人哪!
半小时后,楚湛默打了个呵欠,从房间里走出来。
本想直奔厕所一泄满位的石门水库,他眼角不经意扫到一个不明物体赖在地上。
恍惚走过去,楚湛默踢踢地上的可疑东西。「喂!」
「嗯──」转了个圈,霍希纭露出熟睡的脸庞。
想不到霍希纭有这等嗜好,喜欢亲吻冰冷的地板!
奇哉!敝哉!
楚湛默把她抱起来,轻拍她脸颊:「天气转凉了,在这里睡会感冒啊!」
疼到不知今夕是何夕,霍希纭申吟地说:「头好痛,别吵!」
楚湛默想想,不如把她扔回床上去,但伸手要转开她的房门,却动也不动!
天才的女人!竟把自己锁在门外呼呼睡!
看她气色不好、面无血色,想来是身体极不舒服。
楚湛默蹙眉深思,不忍她躺在地上。「反正我的床这么大,多一个人睡也无妨!」
把她安置在自己床上,楚湛默冲去厕所办事后,两人就这样在慵懒的下午时光,一同梦周公!
梦境里,疼痛的地狱慢慢消失,温馨的天堂逐渐浮现。霍希纭梦到自己正微笑地依偎著男人的胸膛,有著六块肌的紧实胸膛!
男人身体自然散发的气息如梦似幻地飘荡鼻间,沐浴乳香、体香、肌肤的香、香水味,很是好闻!猛吸了两口气,这场梦永远都别醒!
愈是想不醒,脑筋就愈不听话的清醒过来,霍希纭紧闭的眼楮微睁开,不想面对现实。
「每次都这样,梦到最精采处就忽然结束。」
耶!旁边有人,真的有男人!
她侧头一看,楚湛默!
扁著身子的楚湛默……春光外泄……呵……这是梦吗?
霍希纭捏捏自己的脸,好痛,是真的喽!她的手还偷偷揽住他的肩膀!
倏地抽回手,霍希纭为自己趁人之危的行为感到可耻。
手不能模,眼楮总可以吃冰淇淋吧!
她一双馋眼非常仔细地扫瞄他身上的每一部位,几乎是要看光了,唉,除了一条灰色小裤裤盖住腰下三角地带!
可恶,就差那么一点点!
霍希纭的视线重回楚湛默英挺漠然的俊脸上,连睡觉的样子都异常性格!
她靠楚湛默的脸实在太近了,近到他突如其来的一个大翻身,竟好死不死地厌住了她的嫩脸。
楚湛默的唇,准兮兮地吻上霍希纭的樱桃小嘴,一箭命中红心!
她愕然,暂时停止呼吸,瞳孔放大,揪住心口闷闷说道:「湛……默……」
最近,他们俩的嘴唇似乎特别有缘,三不五时就搭上线!
睡中人无意识地舌忝著舌头:「好臭的大蒜味……」
真的吗?霍希纭张嘴,不断呵著气。「有吗?大蒜?难道是昨晚的大蒜凉面,芳香遗留口中?」
「噢!臭死了!」楚湛默再转身,俊脸压住棉被。
霍希纭不信邪,一双眼飘上飘下如猎大地猛闻气息。「我刷牙刷得干净彻底,不可能呀!一定是最近上火了,等会儿煮点青草茶退火。」
移动身体,想下床,她发觉自己的一只手臂沉甸甸被隔壁的仁兄当枕头垫!
想抽,怎么也抽不回手,霍希纭望向楚湛默丝息沉稳的熟睡脸孔,不忍唤醒他。
半个小时过去,手麻痹到无知觉,她皱眉想,大概残废了。
终于一个小时后,老天有眼,心疼她仁至义尽的枕头手。
「嗯!」楚湛默吐出满意的叹息声,睁开明晃晃、漂亮的眸子。
「你……」他直瞪著她苦不堪言的面容。「醒了?干嘛愁眉苦脸的!」
「手……我的手……」霍希纭比著自己的右臂,万分痛苦地想缩回来。
麻!麻!彷佛千万只蚂蚁咬啄她的肌肉,她无法克制吟痛。
楚湛默缓缓眯起晶亮冷眸:「你的手……到底摆了多久?」
「一个小时吧。」霍希纭没空理会他的怒气,从麻痹中恢复的过程,一梢一末的神经都得忍受又痒又灼热的酷刑。
倏然间,楚湛默把霍希纭抱坐到自己的大腿上,轻柔地、缓慢地捏揉她白皙嫩细的臂膀,减缓恢复知觉的痛楚。
霍希纭嘤咛了一声,轻声叹息道:「舒服多了!」
楚湛默推揉的动作温柔细心,语气却蕴藏著一股冷硬无情的警告:
「不准再这样虐待自己了,听到没?」
他无法想像她要这样舍己为人到什么地步才肯停止!连自己身体都不爱惜!
她低声咕哝:「听到了!」干嘛一副疼在她手上,痛在他心坎的模样!
看她漫不经心的回应,他猛然加重力道:「老爱自讨苦吃!」
「噢!」她痛得吟哦,恩将仇报嘛!「轻……轻点!」
两人衣衫不整、身子交缠依偎在床上,很难让人不多作联想。
因此,忽然来到楚家,却发现屋子内空荡荡的秋湄娘四处搜索后,听到儿子房里有窸窣的交谈声。
她砰一响地闯进楚湛默房里,却看到儿子亲密地搂著霍希纭,「你们在……」了然的神情写在脸上。
没想到儿子外表冰冷难近,行动则迅速确实,马上跨越三垒、攻回本垒,她真是错看他的好本事了!
霍希纭欲言又止,一张脸羞愧得无以自拔。「不是……不……是……」
「这样,不打扰你们了。」她暧昧地笑著要关上门。
「伯母,」霍希纭力挽狂澜地解释:「我们……没怎样……睡觉而已!」
简直愈描愈黑!
秋湄娘一脸过来人的表情:「我知道!睡觉嘛!」睡一睡,小孩就睡出来了!
「不……是……」垂死挣扎的余音溺溺回荡房间里。
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搞这种飞机?明明没吃到甜头,却被硬栽赃!
喊破喉咙,划不清界线,偏大家只相信眼楮看到的!
楚湛默依靠在她耳边轻轻吹气,蕴含磁力的低哑嗓音灰尘般附著她耳朵:
「不要此地无银三百两,愈说愈扯!」
苏心雪秉信美丽的女人永远不可能是输家,尤其是她这种外貌与内在兼具的自信美女。唯一的例外是──有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因此,当楚将钧透漏风声要她好好黏紧楚湛默、小心霍希纭时,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话和情敌说清楚。
星期六,偷得闲暇、撇开工作压力,喝下午茶的好时光,苏心雪约了霍希纭在「上海茶馆」踫面。
苏心雪穿著凡赛斯黑色套装,一手啜饮铁观音,一手亮出自己的卡蒂亚钻石表:
「原则上,我喜欢公平竞争。如果有人喜欢占地利之便,卖弄自己的风情,我也是无可奈何!女人嘛,身体就是本钱。」
「这茶不错喝!」霍希纭沉醉在甘甜的茶香,忍不住赞赏道。
「湛默是个值得花心血投资的男人,有女人竞标我一点都不意外!」苏心雪拨了拨头发,亮出新款珍珠耳环。
「耶!这个五香凤爪真够味!豆干也卤得味道恰好!」霍希纭仔细品尝特色,决定回家后也要下厨一试。
「霍小姐!」苏心雪终于发现面前的女人光顾著鉴定美食滋味,完全没听进去她苦口婆心的良言。「我希望你认真听我讲话,不要低头猛吃!」
「喔!」霍希纭抬起小脸,心理闷想,不就是要来品味茶点的?
「关于湛默……」苏心雪很含蓄地问道:「不知道你有什么想法?」
霍希纭放下筷子,皱著鼻尖说:
「他?长得挺帅的!人也不错啦!」只要不板著冰冷的酷脸,不提到可怕的《驯悍记》,其它都没问题。
「就这样?」苏心雪嘴巴里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不然要怎样?」霍希纭反问。
「说说你喜欢他……被他迷惑的原因?」苏心雪才不相信楚湛默在她心中,只有这点份量。
「我喜欢他?」霍希纭的鼻尖钻出无数问号。「啊……明明是你喜欢他吧?」
苏心雪没想到她有此一答,大方承认:
「对呀!我是喜欢他。我欣赏他的理性作为、奋力救人的举止、英雄似的帅气长相!可是,我是问你──为什么喜欢他?」
「我?我又没说我喜欢他。」霍希纭迸怪地看了苏心雪一眼。
绯闻四处漫飞,这女人还死鸭子嘴硬!
「霍小姐,大家都是明眼人,你又何必否认?赢也要赢得光荣吧!」
霍希纭真是踩在烂泥巴里,难以脱身。「就说了没有,再怎么问,也是一样!」
苏心雪瞧她说话的神气,不像是敷衍作假。「那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吻你,这事该怎么说?四下无人时在床上拥抱著你,又怎么解释?」
「纯属意外嘛!」霍希纭哪知要怎么说清楚、讲明白,事情恰恰好就是一团乱!
「真的?」苏心雪还是不放心。
「人言可畏!」霍希纭委屈的表情一向无人可敌,她无辜地摇头:「谁知每次好死不死都是我,我也不想啊!」
换作是苏心雪,巴不得好运天天来!
「你没勾引他?没用身体引诱他上床?」
「用身体勾引湛默?」
霍希纭就算跟老天爷借胆,也施展不出妖媚迷功。她可是大家闺秀,又不是一代妖姬,哪轮得到她献丑啊!
「我才没有!」霍希纭脸红脖子粗解释:「我们俩除了嘴巴曾不小心撞在一起外,可都是清清白白的喔!」
苏心雪眉毛高耸,眯著狭长眸子注视她:「嘴巴不小心撞一起?车祸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霍希纭口吃说:「对……嗯……车祸,就是……意外事件!」
见苏心雪依旧拧著细眉,霍希纭继续道:
「其它部分你放心,我绝对没动到他一根寒毛,绝对完整如初、洁白无瑕!」
是要卖玉,还是要卖处女?品质保证,货物检测这么严格!
听霍希纭这么说,所以是自己会错意,被众人的流言搞糊涂喽?苏心雪做最路一次盘问:
「湛默这么优质的男人,你一点心动都没有?」他们还同住一个屋檐下呢!
霍希纭想了半天,讷讷地说:
「他的确很不错,长相英俊帅气、体格更是高壮结实……就是……」她停顿下来。
「就是怎样?」这女人说话老爱吊人胃口。
霍希纭转著眼眸深思:「就是个性冷了点、威胁人时大声了点、瞪著人看时目光阴寒了点,不然真是个不错的男人!」
「说的真贴切,要不要替你鼓掌?」背后传来叫好声。
声音听起来挺熟悉的,霍希纭不察,对苏心雪说:
「我可是观察详细。总之……我纯粹欣赏他的外表,论起个性……应该跟你比较合适。」
「这么厉害,要不要改行去算命哪?」背后灵阴魂不散建议。
霍希纭颇觉奇怪,怎么后面老是有人接她话接这么顺?她一转头,就看到楚湛默直挺著身子,冷阴著眸子凝视她。
干笑了两声,霍希纭猛吞口水说:「因为……郎……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自然最适合了!」怎么要用成语的时候,老是使不上劲!
「我很冷?」他阴著语气问。
「其实有时候……也挺热心的。」霍希纭苦著表情想,怎么老是自掴耳光呢!
「爱威胁人?」
「也不尽然,热心助人嘛!」硬是拗回来。
「目光阴寒呢?」看她如何自圆其说!
「嗳!因为你酷啊!」霍希纭直想抹油落跑。
楚湛默拍了拍霍希纭的肩膀,冷道:「下次要说别人的不是前,记得先看看隔墙是否有耳!别自个儿说得开心,说完还绞尽脑汁把话转回来!」
霍希纭头低得可以亲吻桌面了,她果然没有乱嚼舌根的命,一说就遭天谴!
「湛默,你怎么来了?」苏心雪帮他倒茶。
「前天不是提到要跟你同学喝茶?怎么反而约了希纭?」楚湛默不答,反提出问题给她。
苏心雪甜甜一笑,帮他夹了块豆干:「我同学三点才会跟她老公一起来,我就先约希纭聊天喽!」
楚湛默瞄瞄手表,两点四十分了!罢才爸爸跟他说霍希纭同苏心雪有下午茶约会,他吓得急速奔出,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冤家路窄嘛!
「希纭,老爸要你回家扫厨房,说是油烟弄得很脏。」
楚湛默一副呼叫佣人的口吻,哪有什么爱意亲密!
苏心雪暗忖,看来霍希纭抱怨的不假,她和楚湛默根本就是楚河汉界之分,两边清得很!
「湛默,我同学说话很风趣的,你要不要认识一下?」苏心雪趁机问道,拉拢好朋友跟情人认识,可以增加彼此熟悉感。
「不行。大将军等著我压她回寨服役,我的任务不能半途而废。」
楚湛默看看手表,再晚就大事不妙!
「希纭!」楚湛默扯住她的手臂。「走啦!别拖拖拉拉。」
霍希纭依顺地起身,美好的下午茶就这样被糟蹋了!
苏心雪突然朝前方挥手,满心喜悦道:「我同学来了,她老公真是温文儒雅、一表人才呢!」
楚湛默匆地整个人一颤,急急拉著霍希纭往反方向走去,搞得她一头雾水。
「湛默……大门不在那边!」霍希纭和他扭扯,不跟上去。
「我去厕所。」他死拉住她不放手。
「好,我在外面等你。」霍希纭想甩开紧紧箝住的铁手。
「不成,你一起来。」楚湛默严肃地说。
「别瞎闹了!」那是男厕耶!要她出糗也不用这样吧!
「那你去女厕!」
偏她刚刚已跑了三遍厕所,膀胱泄得一滴不剩,连打扫的小妹都要认识她了!
「我又不想上!」这人今天怪里怪气的。「我就站在这儿,我发誓我不会胞掉,你的任务肯定顺利完成!」
问题不在这儿啊!楚湛默开口要游说她时,苏心雪微笑走来说:
「见见我大学同学和她老公吧!」
「你们好!」一对年轻男女的声音同时响起。
那声音……那男子的声音是……楼杰!
霍希纭以一种锅牛行进的姿态慢速转身,一脸不置信地呢喃:「他……应该在高雄啊!不可能!」
楼杰的笑容,依旧温暖如冬日阳光,只是在看见霍希纭的面孔时突然冻住。「你……你怎么……」
蔡艳萍撒娇地环住楼杰的腰际:「老公,看到美女就傻啦!这样,老婆我可是会吃醋唷!」
事隔五个月,霍希纭仍是不知如何面对这种情景,她僵著脸傻傻凝望楼杰!
面对这秀气温柔的脸蛋,强烈的罪恶感几乎淹没楼杰,他困难地吐出问候语:
「希纭,好久不见,你好吗?」
霍希纭抿著雪白双唇不语,她会好吗?在楼杰弃她而去另结新欢后,她还要很洒脱地装坚强,对他说她好得不得了吗?
「希……纭?」蔡艳萍看看楼杰、再望望霍希纭,原来是旧情人见面哪!无怪乎语气这么扭捏。
蔡艳萍笑得诡异,做作地缠住楼杰的身子:
「老公,她该不会是那个被你抛弃的女人吧?!」
霍希纭泪水悬在眼眶里打转,好似承受巨大的痛楚地紧咬著嘴唇。
能说什么,那是事实啊!如果可以放声大哭,或许心底会好受点,可是此情此景,霍希纭只能低头不语,强忍著内心涛涌的煎熬!
楚湛默看她宁愿咬破自己的下唇也不怒骂对方,逆来顺受得令人气愤!一副忍气吞声、受苦受难的表情,更让他火上心头。
他轻抚霍希纭忍痛的面颊,温柔地将她拥在怀里,冷冷对楼杰说:
「你放心,她现在住我家里,我会把她照顾得妥妥贴贴!」
苏心雪瞪大了眼,楚湛默在说什么,她有没有听错?!
霍希纭依在楚湛默怀里,什么话都没听进去,泪水闹洪灾似的泛滥他的白衬衫。
楚湛默疼惜地揉著怀中佳人的秀发,冷漠的脸色益发僵沉。「你可以走了。当初能狠心丢下她面对一人婚礼,现在也不会想和她叙旧吧!」
蔡艳萍看著老公被奚落,不服气地说:「话别讲得这么难听,明明是她配不上我老公。我老公这么优秀的男人当然要娶个能言善道、精明能干的老婆,他不适合啥都不懂,只会黏男人的蠢女人!」
不愧是损人不忘利己的名嘴!楚湛默阴恻恻的眼神望向蔡艳萍:「完全不负销售女王称号,说的比唱的好听!抱喜楼先生,这么有眼光啊!」
讽刺的意味浓厚,谁会听不出来?蔡艳萍眼中火舌瞬间喷出。
「你……」
楼杰拍拍老婆:「走了,和心雪喝茶去!别再争了。」
苏心雪想要问什么,但一触及到楚湛默倨傲不快的冷眸,话就吞回肚子里。「我跟艳萍聊聊,你们……保重!」
楚湛默扶著霍希纭啜泣不已的身子,静默地转身走人。
自古多情空余恨!
爱恨情仇的游戏里,岂有真正的谁是谁非、谁赢谁输?拉长远看,所有的情绪可能只是一时间的影响,所有的抉择也可能只起因于一个机缘。
没有回家,楚湛默买了两杯卡布奇诺咖啡带著霍希纭上阳明山。
她眼泪鼻涕纠在一起的猛哭泣,忘了时间与空间,也忘了一旁的楚湛默。
直到上了阳明山看夜景的地方,周遭一对对情侣相拥而坐,欣赏著暮色苍茫的台北市,高楼成了乐高积木,汽车化作迷你火柴盒。
把香浓的咖啡递给霍希纭,楚湛默远眺市景,两人不语地并肩坐著。
夕阳逐渐西沉在地平线那头,天光由橘黄转成暗灰色。深秋时分,山上偶一阵风吹来,就感觉凉意阵阵。
楚湛默从车里拿出一件外套,披在霍希纭身上御寒,她呆呆地望著远处的台北市容低语:
「分手时,付出的人永远比得到的人痛苦千倍。」
恬适的向晚,心碎的声音幻化成喃喃耳语飘荡在夜色里。
「他可以轻易忘记一切,我却被回忆困扰;他可以马上沉醉在新恋情里,我却拒绝再一次受伤。多不公平!」霍希纭低饮咖啡,眼中没有泪,只有无奈。
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这就是人世!
「有些事情,开始懂了,总比一辈子不懂好吧。」楚湛默轻描淡写说道、「就像从前数学课解习题,一遍一遍练习、套用公式,总有解开的时候。」
霍希纭手中的咖啡微微摇晃,身子不知是冷亦或是惊讶,哆嗦了一下,背脊上传过一道寒颤,她神色恍惚地将双肘交叠脑前。
「那年我十八岁,一位老婆婆也对我说过相似的话语。」可是这么多年,那道习题却始终是个谜,而她解不开的关键在哪?
「你真是个迟钝的小孩!」楚湛默冷笑。
霍希纭斜视他脸部刚毅线条和刀削似双颊,漂亮的古铜色肌肤是长年曝晒阳光下的结果。这样冷然坚毅的男人和她的爱情习题一样令人费解,时而温柔、时而漠嘲。
「我想我学不会了!」放弃的情绪早萌生霍希纭心底。「如果一定要刻骨铭心才解得开,我想我再禁不起任何痛苦!」
「我还以为你是耐苦力很高的女人!把别人的命令当圣旨听从,累死自己也无所谓。」他讥嘲地形容。
「那不一样。服务亲友我当然很乐意,助人为快乐之本嘛!失恋……只是再次证明……我的付出是多余!」霍希纭慢慢道出心中委屈。
楚湛默深邃的眼眸直盯著她瞧,小巧直立的鼻子、粉润诱人的双唇、丝丝飘逸的秀发……「你其实满迷人的!」
他从没称赞过她,霍希纭听得很不习惯,浅笑说:
「你不用这样安慰我,我知道我是个很无趣的女人,满脑子只想著如何讨好男人。」
楚湛默脸色微微下沉。「谁说的?」
「初恋男友、太多人了!我也记不清。」她自我调侃地笑著。
「我不觉得你无趣。」戏谑的光采在楚湛默眼中闪动。「脑袋少根筋的人,行为通常很有笑果!」
「嘎?」霍希纭不懂他的揶揄是夸她,还是亏她。
不下十次了,他帮她的动机都难断好坏,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吗?闲来无事的娱乐?或是出于善意?从他冷漠的神情上,霍希纭猜不透半丝可能性。
「你真是难懂的人!」霍希纭坦率说。
「有吗?」楚湛默双手往后撑住身子。
「谢谢你方才帮我说话。」霍希纭知恩言谢。
「我没有帮你,我是讨厌他推卸责任又踟蹰不决的态度。」楚湛默疾言厉色斥责。
「不管如何,还是谢谢你。」霍希纭雨过天青地呼出一口气。
七点时分,大地正以谲异姿态等待星子划出灿亮,和缤纷晕亮的夜景两相辉吠。
「而且……我只是说出实话。」楚湛默沙哑性感的低笑。
「我不懂。」霍希纭侧过身子问。「什么实话?」
「我喜欢你!」
趁著她呆楞片刻,楚湛默猝不及防伸手托住她脸庞,激热地凑上嘴探索她诱惑的唇齿,吻得霍希纭无法动弹。
如果没有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的沧桑,又岂能感受蓦然回目,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惊喜。
和楚湛默的相遇只是偶然吗?还是如那个算命婆婆所说的,他就是她生命中那个二又二分之一的男人?!
万家灯火中,多少未知的恋情渐渐成熟,只等著开花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