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土不服,外加气候过于严冷,促使难得生病的东方爆整整发烧一天,外加咳嗽、头晕目眩、全身瘫软无力,接踵而来的感冒后遗症,已让他足足休了病假五天……真是造孽!
打从北海道回国,他就这么病恹恹地昏卧于床,不愿再去搭理任何恼人的世事。
无奈、无奈啊,那张醉人可爱的小脸蛋,总是不期然地浮上脑海,久而久之,已不知觉烙上心扉,镌镂成难以抹灭的挂念。
他到底是怎么啦?
当真是病人膏盲了是吗?
「咳、咳……」重咳了几声,他又晕又眩地软趴于床榻,不愿再去思虑,折腾已昏头转向的自己。
「小爆,你感觉好多了没?」东方焐坐于床畔,伸手探往他的额头,确定他已退烧后,唇畔方才浅扯。
尾随而人的东方煦,好整以暇地伫立于旁,嘴角刁著称得上顽劣的笑意。「二哥,小喜来找你了,你见不见?」
东方爆闻言,那稍微苍白的浚脸立即爆红,让人一眼看透的慌张更是令东方煦嘴角的笑意持续扩大。「我……跟她说我睡著了,叫她改天再来……」孬种!他在心内暗骂自己不下数百次,却抵不过那份愈渐庞大的莫名怯懦。
天知道他多么渴望能见著那张令他日思夜盼的小脸……
「干嘛?你见鬼啦?小喜有这么可怕吗?」东方煦上前,动手搔搔窝入被单的隆起。「你确定不见?人家都已经千辛万苦的来了……」眸光缓瞟至已步入房门的娇客,东方煦终是忍俊不住地轻笑出声。
东方焐冷然地睨了眼顽劣小弟,再晃晃东方爆的身躯。「小爆,别这么失礼,是珊珊。」
珊珊?!东方爆倏地掀开被单,翻身一瞧,正见苏珊珊娉婷身影伫立于前,他没好气地恼红了脸,气呼呼抬脚踹踢早已笑得前仰后合的东方煦。「妈的!你以为这玩笑很好玩吗?去死啦广
东方煦仰头狂笑,「谁教你平常对我这么坏。」
东方焐伸手轻掐东方煦的颊畔,「好了,别闹。」言讫,示意他别再留在这捣乱,两人便一同离房,将这笔天地供他两人谈情说爱。
尚未息怒的东方爆狠瞪著小弟离去的背影,难以释怀内心那股不知因何而来的惆怅,他抚了抚些微发疼的心口,思念愈发紧密。
那小暖炉,可曾有如他这般地思念她?
「爆,你不愿意我来吗?」苏珊珊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连忙出声唤回他的注意力。
带丝哀伤的口吻,拉回了他远扬的思绪,他将目光调向苏珊珊娇美脸庞,不知为何竟少了当初的那份悸动。「没,你别多想。」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他已无法理解心底所产生的化学变化。
苏珊珊凝视著显得有些烦躁的他,苦涩地淡笑。
不是不明白他,这些个日子,他与她彼此工作繁忙,本来就是聚少离多,再加上两人似乎都已缺乏当初那份热恋时期的痴狂,这份情感,维系得更是不易。瞧他对她投来的目光,不如何时已缺少了暖暖关切。
而她亦是。唉。
「爆,我们分手好吗?」
东方爆搔著凌乱发丝,在听到她云淡风轻的分手语气,错愕的抬首瞪她。「你、你说什么?」
她莞尔,瞅著他大男孩似的傻愣神情。「我说我们分手,好吗?」
一段感情的结束,多么得令人难以取舍。他凝视著她坚定的神情,心底大概也能知晓她的感觉与想法,与她过往的甜蜜此时浮现心头,竟泛开了微妙难舍的心酸。「你确定?」
「嗯。」她颔首。
「那,还是朋友吧?」他咧嘴一笑,伸开双臂欲拥她入怀。
她俯身轻揽著他一会儿,随即退开。「还是朋友。」在他眸底,只有难舍,无丝毫怨怼,似乎……已有另一人进驻他心了。她笑叹,揉了揉他的发,「好好照顾自己,赶快把身体养好。」
「你要走了?」
「嗯,我待会儿要搭飞机到伦敦出公差呢。」
「路上小心。」这段感情就此结束。「再见。」像是松了口气,目光直到她离开房门后才拾回,他瘫躺回床榻,厘不清此刻五味杂陈的紊乱思绪。
「二哥。」东方煦入门之际,目光仍遗留在苏珊珊离去的背影。「你们这么快就谈完啦?」
一只飞枕毫不留情掷向东方煦的脸庞。
「二哥,你干嘛火气这么大?!」
「看你不爽!」东方爆没好气地啐道。
翻了记白眼,东方煦将白枕安稳地摆回床铺,「小喜来了。」
一记爆栗子顿时挥去。「你烦不烦!一天到晚就在我耳边喊小喜来了、小喜来了!你是太过崇拜喊狼来了的那个死小表啊!」骂到险些喘不过气,东方爆一时血气冲上脑门,眼冒金星,连忙摊回床上来回吁气。
「我是说真的,小喜刚才就来了,只是刚才你跟珊珊在谈话,我就叫她先在客厅里等一下。」
「东、方、煦!你滚出去,我不想再听你在我耳朵旁边嗡嗡叫。」
「二哥,是真的。」百口莫辩的东方煦,在下一刻立即让东方爆给踹出门去。「二哥,你不相信真的会后悔。」
「我现在心情欠佳,管它什么后不后悔,别吵我!」干咳了几声,喉咙涩疼得令他大蹙眉头,他将房门锁紧,这才安心躺回床榻。
「小喜,你都听见了,我二哥他现在心情不好,你改天再来吧。」
哼!死小子,还装。东方爆气冲冲的呼了口气,翻了个身,将脸埋人枕堆中,正欲闭目养神之际,门外竟传来了声熟稔的嗓音,那令他难以忘怀的娇吟,让他几乎以为是自己太过牵挂所引起的幻觉。
「……那没关系,让他好好休息,我回去了。」伫立于门外的梅迎喜瞅著紧闭的门扉,怅然若失。
好些天没见著他了,不知他的病可好些了?是否还在生她的气呢?
从北海道回台湾已将近一个礼拜了,他始终未主动与她联络,她一直以为待他病好了,一切便会恢复以往那般,但……她的寒假就快结束了,迟迟盼不到他的音讯,令她开始焦急,并渴望能够见他一面。
「那么,能不能请焐先生替我把这张相片交给爆先生?还有这封辞呈。」
「辞呈?小喜,你为什么要辞职?」东方煦不解。
「再过两天我就要开学了,为了专心课业,不得已才把这份工作辞掉。」她留恋的目光始终停驻于那扇门扉,十分渴望它的开启,却未见其回应,眸中不禁添加许多黯然。「那……我走了。」
幻觉……真的是他的幻觉吗?绷紧一颗心,他倾耳聆听,却未再耳闻那丝缕娇脆悦耳的嗓音,但他却忽略了平常她本就细声细气的说话方式。
临走前,再觑了眼紧闭的门扉……一丝浅薄轻叹,不由自主逸出下撇的唇,她迈开艰困的步伐,离去。
此刻未见,恐怕来日也很难有相见之时吧。
芳心,莫名揪得死紧,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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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盈的脚步声,扯著他绷紧的心,他撑起疲累身躯,踌躇著步伐走向房门,门却意外让人推开,撞著了额际,本是有些昏沉的脑袋更为晕眩。
「啊!二哥,对不起啦……」甫人门的东方煦在听见那不小的撞门声,顺著那丝申吟睇去,见东方爆蹲于地上像是让他撞晕的模样,东方煦不禁有些担心。「二哥,你没事吧?」
他真的跟小弟八字相冲!边揉著发红额际边咒骂的东方爆恶狠狠地起身瞪著一脸歉意的小弟,口吻极为暴躁恶劣。
「你又进来做什么?!」爆怒得直跳脚,他重咳了几声,虚弱的身躯不胜负荷地摊倒回床。
「我不是进来吵你的。喏,小喜说要给你的东西。」二说不多说,连忙将手中的东西塞入东方爆怀中,东方煦随即旋身出门。
小喜?!东方爆愕愣半晌,不可思议地瞅著怀中的东西,心微微发烫。
「东方煦!小喜来过?」破锣嗓子霎时惊吼,东方爆顾不得虚软的身子,一路跌跌撞撞冲了出去,一见东方煦那张可憎的笑脸,立即揪住他的衣领。「她人呢?走了吗?刚走多久?」
「刚走三分钟。」东方煦谄媚地陪笑著。
「……你……咳、咳、咳、咳……」满嘴秽语无法吐出,他喘不过气似地连咳了几声,尔后步伐竟不由自主地加快,奔出家门。
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急什么,只是一旦那张可爱脸蛋浮现脑海,心便由不得自己掌控般地飞扬、悸动。
想见她,非常想见她。
他想听听她娇嫩悦耳的嗓意,想搂搂她香柔的身躯。
不顾自己衣杉不整,奔跑在巷中寻觅那抹身影,却在寻不著时,一颗热腾腾的心缓缓、渐渐地冷却、失落。
蹲子大口喘息,东方爆懊丧著俊脸,瞪著手中紧捏的东西。
这是什么?!辞呈?!她为什么要辞职?
难不成她发现了耶天在北海道他……他、他、他对她有欲念?
噢,不!忆及那日窘状,他不得不抬手抹著恼红的脸庞。
「咳、咳、咳、咳、咳……」该死的感冒!该死、该死……为什么见不到她……
「先生,你要不要紧啊?」
一声娇脆,仿若暖阳,进驻他灰冷的心。
猛然抬首,那张他日思夜盼了五天的小脸蛋一映人眼帘,让他感激得险些痛哭。
「爆先生?!」梅迎喜错愕的瞪著显得有些憔悴的俊脸,要不是她的步伐走得有些缓慢,此刻的他怕不冻死在这街头了?瞧他身上穿得多么单薄,是怎么了?记得他一向相当畏冷的。
尤其今天寒流来袭,气温干冷得令人发颤。她取下颈上的毛线围巾圈上他的颈项。「你会不会冷?怎么一个人蹲在这里呢?要是感冒更严重的话怎么办?」连串关切的询问,连她自己都没发掘其中藏匿著多少心疼。
经她这么一说,畏冷的身躯这才开始发颤,刚刚他全心全意在寻觅她的踪影,完全没想到这点。「谢谢。」颈部开始回暖,但赤果的双脚却开始起了冻意,他的病情恐怕还会再加重。
「你还是赶快回家吧,别待在外面了。」她瞅著他苍白的脸孔,心疼极了。
「你、你陪我。」他出口要求。
「好。」莞尔,她率先领步。「我刚才有去你家,可是你似乎心情不好,所以我就走了。」
「嗯。」他柔凝了视线,唇畔噙著暖笑。
「你会不会冷?要不要抱我?」见他身上实在穿得太单薄,
她头一遭主动提出,想要以体温温暖他不停哆嗦的身躯。
「不用了。」他头摇得似波浪鼓,骇怕这一抱,自己又起了什么反应,将气氛弄得尴尬。
「……爆先生,」被他拒绝,心仿佛让尖锐的针给刺疼。「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啊?」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出为何他对她的态度会有如此大的转变。
初认识时,他总是时时刻刻要搂著她的身躯,黏她黏得似牛皮糖,犹如兄长般适时对她伸出关怀的手。
但自从北海道那日后,他不但不再搂她,甚至连目光的接触都极为回避。
东方爆瞅著她锁紧的眉心,「我在生你的气?我什么时候生你的气?」
「就、就是在北海道的那天,我叫你起床,让你好生气、好生气。」一切,都在那日起了变化。她甚为担忧地抬首凝视著他错愕的神情,狐疑著自己究竟说了什么话令他如此震惊。
原来、原来……她没发现!他闷在胸怀的一口气终得纾解地吁了出来。
「小喜,我不是在生你的气。」他松懈紧绷神经,唇畔的笑缓缓扩散。「那天我是身体不舒服,脾气大了点。」打死他也不肯对她说出真相。
「真的?」
「真的。」他点头如捣蒜的保证。
也许真是如此。她双肩登时松垮,像是压抑自己的沉重倏然消逝。
瞟了几眼她唇角扩大的笑意,他立即神情气爽地挺直了腰杆,视线再挪移至她晃动的手,他伸出的右掌不断缩放,却总是无力触及那只近在咫尺的小手。
他、他到底在做什么!恼怒瞪著自己不听话的右掌,一时没个注意,竟撞上了巷口转弯处的电线杆。
「噢!」他今天是撞邪啦!揉著撞伤的额头,眼角险些淌出几滴英雄泪。
「爆先生,你没事吧?」梅迎喜低呼,急忙弯身检视他发红的额际。「怎么这么不小心。」
霍然放大的小脸令他脑袋一片空白,尔后,一股热浪缓缓由耳畔蔓延至脸庞,「你、你、你做什么突然靠我这么近!」粗吼著,企图掩饰自己无措的举止。
「我看你有没有受伤啊。」她无辜的皱鼻,有些不明白他为何突如其来的大发脾气。「起来吧。」她用手握住他发烫的大掌,施力让他站起后,本欲抽回的小手竟意外地让他握得死紧。
瞪著掌中不可思议的柔软,他不禁神采飞扬、神魂飘飘。
「爆先生?」她挣扎著,示意他放开她的手。
「我、我怕我会再撞到电线杆,你牵著我走比较安全。」理直气壮地说道,他哼笑了两声,见她未再反驳,更是开怀。
悄悄地、轻轻地以目光凝视身旁的她,注意力似乎全被她吸引,就连两人已走至他家门口,他也不知不觉。
「我说二哥,你真的很不怕死耶,病得这么严重,还敢穿这么少出门。」东方煦没好气地拿著件厚重大衣,随即披罩上他泛著颤意的身躯。「二哥,你在傻笑什么?到家啦!」
他真的怪怪的。梅迎喜晃了晃与他交握的手,企图唤醒他的注意力。
东方爆恍惚回神,没好气地瞪向杀风景的东方煦。
「那,我回去了。」梅迎喜笑叹,抽回手,「爆先生,你要好好休息、好好养病喔。」
这么快就要走?他瞪著她,大掌紧揪她的衣摆。「留下来吃完晚饭再走吧。」
她摇首,「我要回家煮晚饭。」
「那……那我送你回去……咳、咳、咳、咳……」该死的!什么时候不挑,偏挑这紧要关头猛咳。
她伸手将他推入门,让他免去寒风侵袭的痛苦。「不用啦,我可以自己回去,你已经病得这么严重了,怎么好意思让你送。」偏首,瞧见了他眸底漾起的不悦,有丝不解。「我走喽。」
「小、小喜!」粗嗄的嗓音,氤氲著浓郁的难舍情怀。
梅迎喜回首绽笑。「byebye!好好休息喔。」
娇脆愉悦的嗓音随著她轻盈步伐渐渐远扬。
「咳、咳……」伫立门前,仍然无法将目光收回,他紧揪泛著酸的心,喟叹。
「人都走远啦,还看!快进来,感冒要是更严重的话就惨了……」东方煦啐啐叨念,将伫立于门口的那尊石像硬推人家门。
惆怅地垂下头,这才瞧见左掌心始终紧捉著的东西,「该死!我忘了问她为什么辞职了。」言毕,人便要往外冲出。
东方煦连忙将人拉回。「二哥,小喜辞职是因为她的寒假放完了啦!人家她要专心课业,你可别又去叫她到公司来帮你泡咖啡。」将失魂落魄的东方爆硬压上床后,东方煦吁了口气,轻拭额际冒出的薄汗。「你好好休息,别再乱跑了。」
东方爆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摊躺于床,他抿唇紧盯著手中的辞呈及……另一帧相片。
相片上的背景,是大片白银雪地,他与她两人伫立于旅馆前留影纪念,那是他与她到那儿的第一天所拍的。
相片上的他咧嘴笑著,而怀中的她则温柔的浅笑,两人仿佛置身于雪国的美好景象,令他刚与她分离的心情微微泛苦。
真不想与她分开。
不甘愿地轻叹,他把玩著手中这帧相片,决定待会儿就把它护贝珍藏起来。
反转至相片后,触目的是几行娟秀字迹,他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惊奇,双眸睁亮,直勾勾盯著那几行字不放——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摘自徐志摩偶然》
她……她是怕他不晓得这首诗是谁写的呀!啧!还写摘自……不过,原来这首诗是徐志摩写的呀……在他印象中,这不是一首民歌吗?
晃晃发昏的头,仔细思虑著字迹里所含的意义。
她……她是希望他与她不再有交集了吗?什么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啧!难道……她不希望再与他见面了吗?
哀著那字字娟秀,他拧眉又皱鼻。
什么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她希望他忘掉她?
噢,天!他被这些字给搅得团团乱,脑袋发疼又发晕,呼了口气,他朝天翻了记白眼,大掌仍是难分难舍放开那帧令他极为珍爱的相片,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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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节递嬗,气候由严冷回暖中,三、四月份的天气,含带春天的气息,清新宜人,除去冬日所带来的干冷,让人不禁神情气爽。
梅迎喜抖了抖手中刚洗完的衣物,抬首凝望著湛蓝穹苍,突然想念起了那位极为霸气、久未见面的男人。
不知他现在在做些什么?大概又在吼骂著某位不小心出错的model吧。
忽地噗哧一笑,因自己的想法而使嘴角勾勒的弧度更为扩大。
整理好所有清洗好的衣物,她旋身进屋,继续她的打扫工作。
「小喜。」梅望夫坐人沙发,眉眼带笑的瞅著正勤奋拖地的小女儿。「最近是不是常常有个男生来找你?他……是不是姊姊的同事?」
「是啊。」奋力拖地的动作仍未稍歇,漫不经心地回复著,嘴角的弧度却因脑中的思绪而勾成一弧弯月。
与爆先生已有一个多月未见了,两人的连系,就这么因她没再去打工而断去,不是她不想他,而是她的个性一直是处于被动的状态,即使即使……她对他极为思念,也是硬生生地忍下那股想见他的渴望。
而他自从那日两人分别后,便再也未与她联络。
他可有想过她呢?应当是不曾吧?
毕竟,她早就明白,他与她之间的缘分,纯属偶然。
就如同徐志摩先生所写的一般,所以她才会心有所感的将自己与他之间的情分淡化为字迹,传达给他。
但,当他瞧见相片背后的那首诗时,会是怎么个反应呢?
偏头臆测,又忍俊不住地轻扯唇畔;印象当中,爆先生一直相当厌恶诗词之类的,她犹记得有次与他谈到为何他会这般厌恶时,他的答案竟是因为他高中二年级国文考全班最低分,硬生生让老师当掉那科,害他得重修。
脾气一向冲的他,跑去找老师理论(她猜应该是与老师对骂吧,呵!),从此与国文老师结下梁子,剩下一年的高中生涯过得凄凄惨惨不说,凡是往后踫到诗词文学之类的东西,他便会犯头疼、全身上下不对劲。
呵……所以她可以想像他在瞧见相片后的诗时,必定又犯头疼了吧。
「小喜、小喜?」梅望夫盯著出神傻笑的小女儿,有些担心。
仍沉浸于思绪中的梅迎喜让梅望夫愈渐大声的叫唤给震醒,她将目光调向忧虑的父亲,嘴角所噙笑容更为扩大。「爸,对不起,我想事情想得太出神了。」轻敲自己胡思乱想的脑袋,她吐了吐舌。
真是!自己最近是怎么了,想念爆先生的频率一日比一日高。
「你最近常常想事情想到出神喔。」梅望夫调侃著,见她双颊晕上嫣红,他笑,又将话题拉回:「小喜,你与姊姊的那位同事,相处得如何?」
呃?经父亲这么一提起,梅迎喜这才想起了这件事。「嗯
……相处得还不错。」孔逸杰……好像有这么一号人物常常来家里找她……不过他大多来找姊姊的时候比较多吧,毕竟,她的姊姊是那般美丽得令人难以抗拒。
见小女儿似乎未有深入谈论的意愿,梅望夫将到口的话咽人喉,看著她继续拖著地、擦著桌的忙碌身影。
小喜打从寒假由模特儿经纪公司打工完后,个性改变了许多。他该感谢那位给了小喜自信与勇气的男人,也许她仍旧如从前般畏缩胆小,但……至少她还是有改变了,她变得让他这位做父亲的欣慰许多。
玄关处,乍起惊响,惹得客厅的两人不由得将目光移至那方。
「气死我了!你出去,我不想见到你!」梅迎月大发雷霆地对著门口嘶吼,已经气到失去理性及平常那份矫饰出的造作。
「……大姊。」什么事情能让大姊气成这样?梅迎喜搁下手上工作,往门外探去,一见孔逸杰那张帅气带笑的脸庞,她更是不解。
平常大姊跟孔先生的感情不是很好吗?怎么吵起架来了?
梅迎月将怒红的双眸睨向身旁的小妹,一时迁怒,伸手推开了她。「你走开,我更不想在这时候见到你!」
突如其来的推力太过巨大,梅迎喜身子一歪,整个人往门口跌去。她用力闭上双眸,等著迎接疼痛,却意外地扑入了一具坚硬厚实的怀里。
「呼……你没事吧?」
梅迎喜深呼了口气,确定自己没事后,眨眨眼往上瞧去。
「孔先生……」她呐呐唤著,便强站起身子,脱离他怀中。「谢射你。」
孔逸杰笑得迷人,凝视著她苍白的小脸,情不自禁抬手捏了捏她双颊,企图将它捏得酡红醉人。「吓到了吧?」他柔哂,「我也被你大姊吓到了,没想到她发起脾气会这么惊天动地。」
梅迎喜摇首,看向玄关,见大姊已气冲冲地转头走人,她才与他正视。「大姊的脾气来得快、去得快,只要你明天跟她道歉,她就不会再计较了啦。」她退开,避去他捏自己双颊的掌。
「那么,大姊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呢?」她问。
他笑著耸肩,「也没什么。」看出她眼底的忧心,他揉揉她的发,示意她别在意。「你不是说你大姊脾气来得快、去得快吗?担心什么。」
「……嗯。」她颔首,「那我进去喽。」
「小喜!」孔逸杰唤住她的步伐,朝她绽开一抹极为令人著迷的俊帅笑容。「你什么时候才会答应跟我一起去吃饭、看电影啊?」
她笑著摇首,「再说吧。」
见她毫无留恋的迈入家门,孔逸杰喟叹了声。她永远把自己的话当玩笑。唉。
梅迎喜又怎肯去相信孔逸杰的话呢?他是那么杰出又……花心啊。更何况他是与姊姊私交甚笃的男性朋友,她不想惹上他,让自己沾一身腥。
「爸爸,大姊呢?」
「她正在楼上大发脾气,今晚你妈不在,没人安抚她,恐怕会吵很久。」梅望夫无奈喟叹。
二楼传来不绝于耳的怒骂声与物品捧破声,梅迎喜拧眉,
「我上去看看好了。」
「小喜,随她去闹。」
「爸,我可以的,别担心。」梅迎喜对父亲投以一抹灿笑,举步迈向楼上。
爆先生在她心里早已为她烙印下属于勇士的战斗气息,她不会轻易被击倒,否则便太对不起爆先生的一番苦心了。
步至大姊房门口,她轻敲了门扉。「大姊,我是小喜,你需要谈谈吗?」
「你走开!」嘶吼声中夹杂著丝破碎的哭泣。
耳闻那声嘤泣,梅迎喜眉心蹙得更紧。「大姊,你先开门再说嘛。」门内不再传来任何一丝声响,她轻转了下门把,见门未锁,便擅自开门人内。「大姊?」室内一片漆黑,她不由得挥舞双手在墙壁游走,寻著电灯开关。
「你出去!」
好不容易适应了黑暗,梅迎喜借著银淡的月色,瞧见大姊泪痕狼藉的脸庞,她倒抽了口气,「大姊,你怎么了?」第一次见大姊这么伤心,她慌乱了手脚,欲上前轻拭大姊脸上的泪迹,却让大姊拍开了手。
「你不要踫我!我讨厌你踫我……这让我觉得好恶心、好想吐……」梅迎月已气得口不择言,她深吸了口气,奋力抹去颊边残泪。「滚出我的房间,我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你!」
梅迎喜心刺了下,「大姊……」
战斗、战斗!她要战斗。
「我不希望看到你这么难过,真的。」梅迎喜抚了抚手,「在我印象中,大姊一直是个坚强、自尊心强、样样都好的人……今天见你这么伤心难过,让我很担心,有些事,强压在心里是会闷出病的……你愿不愿意将你的心事说给我听呢?」
「你闭嘴,」梅迎月冷笑,「别这些让我想吐的话。」
破洞的心再次染了摊血。「我……我只是关心你……」她颤道。
「关心?!」梅迎月嗓音拔高,带些鄙视,「你少说笑了!」
为什么大姊总是不了解,总是轻忽她们俩之间始终存在的手足之情呢?那份她所渴望的亲情温暖,大姊似乎是不想要吧?「大姊,我——」
「你以为你是谁啊!别在我面前大放厥辞!」梅迎月拭泪,恢复一贯的讥诮。
「我……」梅迎喜心灰意冷,「我是你妹妹啊。」
梅迎月闻言,首次将目光正视著小妹,这次,她头一遭尝到心疼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