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芊发出的巨响震惊了两人,一齐回眸。
他仍然凝眉深锁,彷佛在责怪她打搅他重温旧梦,而朵玛则露出得意的笑容。
「我……」闯了祸的小傻瓜一时间言语无措,「晚餐已经准备好了……我是来问问,朵玛小姐要不要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吃饭?」
「不必了,」朵玛笑盈盈的站起来,十指插入发间,轻轻整理,「我也该告辞了。」
「吃完饭再走吧?」宋嘉芊尽量用热情好客的态度来冲淡刚才的难堪。
「我明天要回欧洲了,所以今晚还要整理行李,」美人款款地迈向门边,忽然回眸瞧著她的心上人,「凡,不要忘了,明天我搭正午十二点的飞机,如果你想清楚了,就给我通电话吧。」
她踏著莲足,扬长而去。
费伊凡的目光似追随著她,投向窗外,许久许久没有收回。
「吃饭了--」他痴迷的眼神刺怒了宋嘉芊,脾气暴躁的她冲著他的耳朵大嚷。
「我不饿,你自己吃吧。」他坐在原处不动,似乎灵魂离开了他的身体,搭上了旧情人的车。
「今天晚上有你喜欢吃的蘑菇哦。」宋嘉芊努力挤出笑容。
「放在厨房吧,晚一点我会吃的。」
「喂喂喂,」她仍不甘的跳到他面前,想逗他开心,「我今天插了一瓶很美的花,你要不要看?」
「请让我一个人安静安静。」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失落,对她的讨好视而不见。
「你……」宋嘉芊再度火冒三丈。
这家伙,她堂堂千金大小姐低声下气跟他说话,他这是什么恶劣的态度?
就算他再爱那个朵玛,也不用表现得这样明显吧!难道他忘记了,她可是他曾经吻过两次的女孩子呀!都不肯给她一点面子……
宋嘉芊气得像胸口堵住一块巨大的石头,逼得她难以喘息。
于是一怒之下,她跑上二楼,直奔他的房间,将他柜子中所有的衣服连同日常用品,一举扫入皮箱中,「当」一声巨响,箱子自二楼扔了下来。
「你在搞什么?」费伊凡被这惊天动地的声音震醒,抬头瞪著她。
「反正你的心已经飞走了,」她居高临下地叉著腰,「不如拿著你的行李快快追上她,相信这会儿她车子没有开多远!」
「你在说什么?」他仍然装傻。
「去追你的心上人啊!你不是一直想和她在一起吗?难得人家现在对你提出邀请,百年难过的机会你舍得错过吗?。不要给我装蒜,刚才我在门外都听到了!哼,快点把我这个姓宋的甩掉吧,你现在羽翼丰满了,留在宋氏只会耽误你的前途。」
「你刚才在门外偷听?」他的唇角扬起微微的弧度。
「你们不是很希望我听见吗?这么机密的大事,你们不另找地方密谈,反而坐在我家的客厅里,说得那么大声,不就是希望我听到了以后自动退出吗?否则那个朵玛打扮得花枝招展跑到我面前耀武扬威是为了什么?」
她越骂越激动,双眸通红,忽然鼻尖一酸,「哇」的哭出来。
「傻瓜--」他却猛地笑了,像在笑话一个孩子淘气的行为,「你真的那么舍不得我走吗?」
「我哪有舍不得!」她又急又恼,胡乱用衣袖抹著眼泪。
「如果不是因为舍不得,你干么要哭?」她的谎话可骗不倒他。
费伊凡缓缓步上楼梯,用深邃而温和的眼神,站到她面前。
「告诉我,为什么舍不得我走?」他的声音像风一样拂过来,如午夜兰花般散发出不可抗拒的诱人气息,诱她说出真心话。
「我……」小呆子怔怔地望著那张炫目的俊颜,言语不由得支吾起来,「反正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
「你说的话,我几时怀疑过?」他反驳。
「上次在花园里,我说喜欢你,你为什么不相信?」
唔……上次的确骗了他,可现在,她的感情已经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再说同一句话,是出自肺腑。可是……他会相信吗?
「因为那时,你确实在撒谎。」他的脸庞忽然逼得好近好近,害她的心七上八下,狂跳不已。
「总之,你就是不相信我!」她心慌意乱的猛推开他,奔回自己的房间,砰地关上门。
似乎有一种异常的感觉在周围升腾起来,逼她快快逃走,否则会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如果,她再那样与他近距离的对峙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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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夜里,她怎么也睡不著。
或许是因为天气太热,或许是因为……那种在与费伊凡对峙间升腾而起的异样感觉,仍然缠绕在她心头。
时钟已经当当敲了十二下,她的眼楮依旧盯著天花板骨碌碌乱转,胸前一阵燥热,喉咙如火烧。
宋嘉芊干脆跳下床,套上一件细肩带的丝绸睡衣,赤著脚到楼下厨房寻一杯解渴的冰水。
幸好,家中的老佣人很了解她的脾性,特地在冰箱里搁了一大杯蜂蜜柠檬茶,让她在这炎热的夏日午夜如获至宝,一把抓在手中,仰著脖子咕噜下去饮了个痛快。
模模肚子,满足地打了个嗝,正打算拿著剩下的茶水回房放在床头,伴她好好入眠,却忽然被一缕蓝色的萤光吓了一大跳!
那光从虚掩的书房里斜射出来,幽幽如鬼影。
这么晚了,到底是谁在那儿?难道……这座大宅里真的有「脏东西」?
宋嘉芊一颗心顿时跳到了喉咙,脚软的想逃跑,但倔强的性子又迫使她壮著胆子,悄悄走到那扇门边,一探究竟。
才看了一眼,她就由胆战心惊变为勃然大怒。
书房里根本不是鬼,而是一个装神弄鬼的人!
「费伊凡!」她跳进去,「你在这里做什么?」
「在看电视呀。」对方躺在沙发上,慵懒的答。
他此刻打著赤膊,穿著短裤,露出结实而诱人的肌肉,让宋嘉芊不由得把脸稍稍侧一边,双颊微红。
「你……你看电视怎么没有声音?」抑住自己的心跳,她任性的兴师问罪。
「怕吵到你们,所以我戴了耳机。」他无辜的摊摊手。
「喂,你可不可多穿点衣服?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呃……很不文雅。」一直以为这家伙很瘦弱,谁能料到,褪去了平日笔挺的西装,他竟有如此令人怦然心跳的身材,害她都不敢正眼看他……
「小姐,这是我的睡衣。」他指了指身上惟一的覆盖物--短裤,「你不也只穿著睡衣就下楼了吗?」
「你你你……」宋嘉芊这才瞧见自个儿的玲珑曲线尽现丝绸之下,连忙用小手护住前胸,「你不准偷看!」
「没发育成熟的小东西,谁想看你?」他嘲讽道。
「费伊凡,你不要太过分哦!」宋嘉芊很想一拳打歪他那张坏笑的脸。
「就算我‘看见了’,也是你自己跑过来让我看,而不是我‘偷看’的。」他依旧理直气壮。
「哼!」恼羞成怒的跺脚,她转身就走,免得自己被他气得心脏病突发。
但走到门边,她又忍不住好奇地停下脚步,回眸望望他到底被什么电视节目迷住了,居然大半夜还没有半分倦意。
屏幕上,只见一辆车凌空飞起,骇人地不停翻转,落地时燃起一阵火光。
「咦,这是哪部动作片?我怎么没有看过。」小呆子感兴趣地问。
「这不是动作片,这是个新闻节目,专门采访车祸事件的。」他冷冷地答。
「哦?那么这些镜头都是真实的喽?哇,好刺激!」
「刺激?」不料,这话却引来了他的怒火,「你们这些旁观者当然觉得刺激!可是受害者的家人是什么感受,你有没有想过?」
「唔……」天啊,她怎么忘了,费伊凡的父母就是在车祸中丧生的呀!
这个可怜的男人,大概是半夜又梦到了当年的惨剧,所以难以入眠,跑到楼下看电视放松心情,谁知道,偏偏又看到了这样的节目内容。
「费伊凡……」宋嘉芊不由得心生同情,缓缓向他靠近,「算我说错话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我没有生气。」他一向不肯承认自己的喜怒哀乐。
「费伊凡,你知道那个故事吗,」她觉得自己应该想个办法安慰他,「古时候,有一个人的母亲死了,他非常伤心,想求所罗门王让自己的母亲复活。所罗门王说,你到城里去,挨家挨户的问,如果有一户人家从来没有亲人去世,那么我就让你的母亲复活……」
「结果那个人发现,这个世界上,没有哪户人家从来没有亲人去世的。」费伊凡低低地打断她,「这个故事我早就听过了。」
「其实,费伊凡,你比我好。」
「我比你好?」这小呆子到底在说什么?
「因为你的父母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你对他们没有太深的印象,你难过,只是因为你不能原谅那场车祸把你变成了孤儿;可是我……我一直被爹地宠著,不敢想象,如果有朝一日他去世了,我会怎么样。」她跪到他面前,仰头看他。
「傻瓜……」他叹了一口气,「其实,我难过,并不是因为自己变成了孤儿,我只是……」
是在为父母发生车祸之前居然要离婚的事难过吧?
「费伊凡,我还看过一部电影,」她继续设法抚慰他的心,「里面的女主角一直以为男主角背叛了她,可实际上,男主角已经悔过了,想回来与她重归于好,谁知道在归途中遇到车祸丧生,所以,她永远也不知道男主角原来是爱她的。」
「这部电影跟我有什么关系?」他眉心一蹙。
「说不定你的父母开车前往律师事务所的途中,忽然后悔了、和好了,可惜,因为发生了那场车祸,他们没有机会告诉你……」
「你在编故事吗?」他轻哼。
「既然没有人知道车祸之前他们心里所想的,那么你又怎么敢肯定这没有可能呢?」她嘟著嘴追问。
俊颜凝敛良久,终于,透出一个微笑。
「呵,小呆子,算你说得对,」他耸耸肩,「如果这样想能让人开心一点,为什么不这样想呢?」
「所以,你现在快去睡觉吧,当心明天起不了床……没法去机场见你的心上人哦!」她功成身退的站起来,大摇大摆就想走人。
「等一下!」费伊凡突然指著她手上的容器问:「你拿的是什么?」
「柠檬茶。」她愣愣地回答。
「你从哪里拿的?」
「冰箱里呀!」
「是不是冰箱的第二层?」
「对……对呀,你怎么知道的?」她好奇地眨著眼楮。
「你知不知道是谁把它冰在那里的?」
「当然是家里的佣人喽!他们都知道我喜欢喝这个。」
「不是佣人,是我!」他大吼,「这杯柠檬茶是我调的,打算等它冰得爽口一点再喝,我都坐在这里等了半个小时,你居然一口气喝掉这么多?!」
「不过就是一杯茶嘛,你干么这么小气?」宋嘉芊毫不知错,反而认为自己把它喝光是理所当然的事--刚才为了安慰他弄得口干舌燥,难道连一杯茶都不让她喝?
「反正你也喝得差不多了,快还我。」他伸手要抓。
「不给、不给,我还要喝!」他如此命令,她就偏不给。哼,气死这个小气鬼!
两人顿时抢成一团,宋嘉芊只听见物品落地的声音,柠檬茶泼洒得一滴不剩。紧接著,她惨叫一声,被他压倒在沙发上。
他结实而炽热的身体隔著薄薄一层丝绸睡衣压著她,白天的那种异样感觉再度升腾起来……她不知不觉的微微喘息。
「赔我柠檬茶。」她听见耳边他低嘎的声音。
「不、不赔!」倔强的她仍妄想反抗。
但她的扭动却导致了自个儿被他越压越紧。双目对视中,她的心像小兔儿似的乱跳,而他深邃的眼中,也不似平常那样平静。
「赔我--」对峙半晌,他忽然沙哑地说。随后,他的唇猛地俯下,吮住她,强迫她帮他解渴……
「呵……」又尝到他的吻了,自从那日富山士一别,好久不见……她每日都想念的吻,夜里,也总是梦见它。
她化被动为主动,深深含住他,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拥抱她的大掌也不规矩起来,掀起她的裙角……
「本来我想放过你……」费伊凡颤抖的声音似在火上煎熬,「但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说著,她突然觉得有一股巨大的力量贯穿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