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长好长的梦,梦里的一切都是那样哀伤,那祥悲凄,如果可以,他再也不想做这样哀恸的梦。
「你醒了!」一个柔柔的声音穿过朦胧的眼帘,传人他的耳朵。
「芯蕊?」渐渐清醒过来的韦景骋辨别出了声音的主人。
「是我。」黎芯蕊略显疲惫的脸庞上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你已经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了,若你再不醒来,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这是医院?我怎么了?」韦景骋朝四周望望望,发现自己正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周围也是一片单调的纯白。
「你忘记了?」说这话时,黎芯蕊美丽的双眸中有著悲哀。
韦景骋茫然。
「你为了救一个人而受了枪伤,子弹刚好击中你的腹部,所以你才会躺在这里。」
黎芯蕊的话渐渐勾起了他的记忆,沈思了片刻,他道:「我回想起来了。」
「他——就是你的梦中情人是吗?」虽然黎芯蕊忧郁的眼楮里流露出伤痛,但她仍是凝视著韦景骋坚定地问道。「——那个你拼死也要保护的人……」
「是的。」韦景骋承认了。
「你很爱他?」
这句话与其说是问,倒不如说是她的自语,黎芯蕊强忍泪水,像是求证般地又问。
「是的,我很爱他。」韦景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但他或许一辈子都只可能是我的梦中情人,因为他和我的距离就像是银河中的两个星球,各自只在自己的轨道上运行,水远也不会有相遇的那一天。」
「他知道你吗?」
「或许,但我们没有更多的交集。」
韦景骋回想起和弦的二次见面,尽避每一次都只有短短的的几小时,甚至几分钟,但却是他一生中感觉最幸福的时刻。
「为什么?」
「他是职业杀手,曾经因为躲避追杀在我的屋子过夜。」韦景骋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
「景骋,你简直傻得让人心疼。」黎芯蕊愤然。「那个人根本就是个冶血动物,当你为他受伤而倒在地上的时候,他甚至连看都没有多看你一眼,就直接上了计程车扬长而去。但你……却依然对他那么痴心……」
「……那是我欠他的。」韦景骋低低地呢喃著,仿佛在说给自己听一般。
「你真的好傻!」对他的话一知半解的黎芯蕊禁不住流下泪来,模糊了眼前的一切。
韦景骋忍住肮部传来的阵阵剧痛,费力地抬起手腕,温柔地为她拭去泪水。「别哭,我知道现在你一定会恨我,如果你觉得不能原谅我的话,你可以离开这里,水远不再见我。」
「傻瓜,傻瓜!你是个大傻瓜!」黎芯蕊早已泣不成声,她握住韦景骋的手哭道:「你好狡猾,明知道我爱你,而你却爱他,可你却又让我无法恨你,你真的很狡猾……」
「芯蕊……」韦景骋无奈地喊著她的名字,却又无法安慰她,于是他只能低低地叹息道:「你还是离开我吧,不然你会痛苦一辈子的。」
「不!」黎芯蕊停止了哭泣,透过泪眼迷蒙的视线,她凝视著韦景骋做出了一个坚强的决定。
「我要留在你身边,也允许你把我当作他来爱,但条件是你绝不可以主动离开我,除非——我不想再要你了。」
「为什么?」韦景骋看著她坚定的双眸,微微惊讶地问道。
「这是你欠我的,不是吗?」黎芯蕊含泪而笑。「——所以,你必须补偿我!」
书房内,弦正坐在宽大的绒面沙发上看书,虽然在他的膝上平放著一本厚厚的《宇宙先验论》,然而他在一小时前所阅读的那一页仍然在阳光的反射下泛著白色的光芒。
「弦。」韩伦凝视著他完美的侧面,轻声唤他的名字。
「什么?」弦抬起头来,定定地望著他。
「你是不是在想那天救你的那个家伙?」韩伦的语气不自觉地带著隐隐约约的焦虑。「那个叫韦景骋的男人?」
「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为我做出这样的牺牲?」弦别开头,将视线转向窗外美丽的景色。
「一个人只有在自己最重视的人受到生命威胁的时候,才会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
韩伦间接地指出两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实。
「我无法理解。」弦摇了摇头。「即使事实真如你所说,那也应该是在两厢情愿的时候才能成立。」
「你很困扰?」韩伦有些不安,虽然他确信弦不会离开自己,但他看得出来,这件事多少对弦和他的相守计划有些影响。
「谈不上是困扰,只是有些疑惑。」
「不必想得太多。」韩伦从书桌前站起来,走到弦的身边抚了抚他的黑发,温柔道:「人被感情支配,由此而引发的行为不是用科学公式就能验算出答案的。」
「你的意思是我不必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弦转过头来,合上被阳光晒得微热的书本。「但这一向不是我的行事原则。」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这么说。」韩伦无可奈何地露出一个苦笑。「那么,你准备如何回报他?」
「我也不清楚。」弦把书本放回它原来在书架上的位置。「这件事已经有些超出我的理解范围了。」
「上次他救了你,因而换得了半条命,那么这一次,就将他的命都还给他好了。」
韩伦半开著玩笑,似乎是想借此消除他心中不安的疑云。
「也许吧。」弦露出一个淡雅的笑容。
「弦,等这一次的重要任务完成后,我们就去环游世界,你觉得怎么样?」
「……为什么这么快就决定放手丁?」弦有点惊讶。
「因为我们环球旅行所需要的一切都准备好了,而且你也不喜欢这个职业不是吗?
所以早些放手也没什么不好。」
其实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理由,韩伦可没有肚量大到明知有危险,还让这个危险继续蔓延。
「轮旋的接班人已经决定了吗?」弦似乎默许了他的提议,将话题转向组织。
「是牧德和兰。」
「唔二父给他们应该不会有问题。」弦点点头。
「那就这么决定了,好吗?」韩伦满意地看著没有提出任何异议的弦。「我们的第一站就选在美国西雅图。」
已是初冬了,韦景骋静静躺在病床上,看著窗外落光了叶子的法国梧桐树,落寞的心情不知不觉占领了他整个思绪。
这个时候,他会在作什么呢?继续执行任务,或者,也和他一样,无意间瞥见这带著萧瑟的初冬景象?
「景骋,感觉好些了吗?」黎芯蕊轻敲房门后走丁进来,面带微笑地坐在韦景骋的床边。
「啊?」韦景骋不禁吃惊地张开嘴发出惊讶的叹息:「你……」
「如何?是不是更像他了?」看到韦景骋吃惊的,样子,黎芯蕊带著些微恶作剧的表情开心地笑起来。「其实我老早就想这么做了,只可惜一直没舍得这头留了近十年的长发呢!怎样,像他吗?」
韦景骋望著那没有化任何彩妆的素颜,还有和弦十分相似的短发,久久说不出话来。
「看你这么深情的眼神,我就知道我的努力还是很成功的。」黎芯蕊笑著拍了拍韦景骋的脸庞。「要不要我代替他来吻你一下?」说著,她就在韦景骋还没有恢复血色的唇上吻了一下。「呵呵,我从来不知道扮演某人是一件这么有趣的事情呢!」
「芯蕊,你真的认为这样对你公平吗?」韦景骋定定地看著她笑眯眯的脸庞,无可奈何地问道。
「怎么?你想抛弃我?」黎芯蕊趾高气扬地斜睨著他,用女王的口气道:「哼,你休想!我说过只能由我来抛弃你吧!」
「唔……」
「所以,只要我不允许,你就一辈子是我的小奴隶!」说完,黎芯蕊便乐不可支地笑起来。「景骋,你这个七零八落的样子还真是会让那些迷死你的女人们痛哭流涕呢!」
「那倒是!」
「不过,只要我不嫌弃就好啦!」黎芯蕊笑个不停。「还真想用V8拍下你这模样,具有永久保存价值呢。」
「请高抬贵手,我将感恩不尽!」韦景骋也好心情地和她开起玩笑来。
「如何感恩法?」
「请你吃满汉大餐?」
「那我就大人大量一次好了,不过,可是要特级厨师专门为我制作的低热量满汉全席哦!」
「是,女王大人。」
病房里顷刻间便充满了愉快的笑声,弦无声无息地站在窗外的阳台上,静静看著病房里发生的一切,一阵淡淡的痛不知不觉涌上了他向来平静无波的心头,这已是他遗忘了好久好久的感觉了。
直到一个小时后,因为探访时间结束,黎芯蕊离开了病房,纯白的房间里才又恢复了最初的平静。
韦景骋刚想闭上眼楮略做休息,忽然,空气中传来的一种熟悉的异样流动使他猛地睁大了眼楮——可能吗?
他屏住呼吸,紧张而又缓慢地调整著自己的视线,一寸一寸……他真的害怕这一次又只是自己的错觉。
「你的样子看起来很蠢。」弦开口了,漠然置之的语气中隐藏著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忧心。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韦景骋全神贯注地注视那就在眼前活生生的身影。
「你不但每次见面都用同样的问候语……」弦慢慢地走近他的床边察看他的伤势,发现伤势并不轻。「而且还蠢到替一个原先要杀死你的人挨子弹。」
「对我来说,我很庆幸受伤的不是你。」韦景骋扬起嘴角。「不然的话,我会后悔一生的。」
「我记得这并非我的要求。」
「我知道。」韦景骋默默凝视著那早已铭刻在心上的容颜,心满意足地沈醉于这一刻两人如此接近的距离。
「我究竟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如此牺牲?」没有逃避他炽热的视线,弦也同样地凝视著他。
「我所能接触到的你的全部。」韦景骋坚定地望著他,没有丝毫的动摇。
「好答案。」弦淡淡地笑了,令韦景骋为之沈醉不已。「如果你的回答是没有加任何定语的全部,那么我马上就可以反驳你的愚蠢和肤浅,但你的睿智出乎我的意料。」
「我是认真的。」韦景骋低低叹息著。
「我知道。」弦无声无息地望进他的眼眸。「所以,藉于你再一次的救命之恩,你可以向我提任何一个我能做到的要求,一个一次就能完成的要求。」
「比如?」
「你的另一半生命。」
「原来如此,原来我还没有从你们的任务中完全解脱……」
「没错。」
「即使我永远不能从你们的名单中解脱也无所谓。」韦景骋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我希望有一天能死在你的手里。」
「你的希望没有可能性。」弦的眼神飘向不知名的远方。「一个月后我就要离开这里。」
「不再回来?」
「对。」
「我们今后可能再也无法见面了?」韦景骋似乎听到自己的心碎成千万片的声音。
「可以这么说。」
韦景骋无声地叹息著,许久许久。
他抬起头来凝望著弦。
「那么,你可以现在就杀了我吗?既然总有一天;我会死,那么我还是想要死在你的手里。」
「你可以要求你的另一半生命。」弦凝视著他,紫檀色的双眸中泛著无边的深邃。
韦景骋无言地摇了摇头。
「与其每天每天都痛苦地思念著不知在何处的你过完这一生,还不如死在你的手里比较幸福。」
「你不是有我的替代品吗?」弦忽然问出了一个令韦景骋吃惊的问题。
「为什么你会知道?」
「这两个月来负责监视你的人是我。」弦的语气如同话家常般地随意。
「原来如此。」韦景骋苦笑了一下。「说的也是,我和她还有一个约定没有实现,所以我还不能死。」
弦只是沉默不语。
「你可以吻我一下吗?」韦景骋看著弦微变的脸色,声音慢慢地低了下去。这是我唯一的要求,如果你不愿意也没有关系。」
弦没有回答,只是静静俯,用那淡得几乎看不见红色的唇复住了他……
两人就这样近距离地相互凝视著,唇舌间的纠缠因而陷得更深更炽烈。
曾几何时,他们也这样吻过,这样相偎过,只是那一切都已被深深埋在彼此的记忆深处。
「十天后,我还会在你家的阳台上出现。」长长的一吻结束后,弦在韦景骋的耳畔如此说道:「希望你那时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语毕,他便如来时那般,无声无息地离开了病房。
时间虽已接近午夜时分,但韦景骋仍在《蓝色多瑙河》的流泻中静静地等待著那抹他至爱的身影翩然而来。
而弦也在零点的最后一秒跨过时,准时出现在由白色大理石精心雕砌成的欧式阳台上。
「你真的来了……」韦景骋紧紧抱住弦,像是要把自己的担心和思念都毫无保留地传递给他。
「伤好了?」
出人意料的,弦没有拒绝他的拥抱,只是将脸从他的肩上抬了起来淡淡地问道。
「为了能早点出院,我每天都拼命休养,不到八天我的伤势就痊愈得差不多了,这种惊人的恢复力似乎把医生护士都吓了一跳!」
「你总是做二些叫人无力招架的蠢事。」虽然这么说,可弦的嘴角却以一个几近看个见的角度微微扬了起来。
「你觉得困扰?」韦景骋微微松开手臂,满是深情又带著些许困惑地注视著弦。
「如果我觉得困扰,你就会停止吗?」
韦景骋摇了摇头,然后,他笑了。
「我似乎问了个蠢问题。」
「还不算太笨。」弦唇角的弧度又加深了几分。
「在你面前,我永远是个傻瓜。」
绝美的弧度消失在唇边。
「你的爱可以用什么来衡量?」
「……我的生命。」韦景骋漆黑的瞳中铭刻著对弦无庸置疑的深情。
「你想抱我吗?」弦亦凝视著他,平静的双眸里没有任何波澜。
沉默了一会儿,韦景骋重薪拥抱住弦纤细的身体,将脸庞埋在他的黑发之中。「是因为你要离开我了吗?」
「你要怎么想是你的自由。」弦淡淡地丢下一句后,便离开韦景骋的臂弯走到床边。
罢准备脱掉身上的衣物,猛然间,身体背后却被韦景骋紧紧抱进怀里,无法动弹。
「为什么我还没有得到,就要失去……」
一颗炽热的泪水坠落在弦修长的手指上,弦无言,只是用手指缓缓地拭去那一片潮湿,而后,他转过身吻住韦景骋那在无情的商场上象征著坚毅、此刻却显得无比脆弱的唇,轻轻进入他的齿间,像是要抚慰他的哀伤般地与他交换著热吻……
……彼此的衣物也随著热吻的渐渐加深一件一件由对方的双手褪下,直至两具温暖的躯体都毫无保留地融合在了一起……
晨色微明,弦微闭双眸,躺在温暖的胸膛上,静静聆听著这具胸膛里跳动的生命之声,一下,两下,三下……那么规则,那么安稳,那么强而有力。
在遥远的记忆深处,很久很久之前,他也曾经听过这样的心跳,可是在那时候,他所能感觉到的……只有绝望……和哀恸……
而现在,在他心里唯一存在的却是一种近乎无奈的悲戚……
「一直没有睡吗?」从头顶飘来一个低低的声音。
「睡不著。」弦淡淡地回答后便坐了起来,准备穿上衣物离开这里。
「我不想让你走……」随著韦景骋痛彻心扉的低喊在耳边响起,弦被整个拥进了他的怀里。「——请你不要走!」
「为什么?」弦像是对他的感情一无所知般地反问道。
「因为我爱你……我爱你……所以,我不想让你离开我啊!」
「我向来最鄙视对感情只能拿而不能放的人。」弦冶漠地从嘴里吐出这句话。「尤其这份感情还只是一厢情愿。」
韦景骋怔住了,弦的话犹如一把利刀将他的心割得鲜血淋漓,弦推开他的手,从容不迫地穿著好所有的衣物,走到阳台边,他转过头来看了韦景骋最后一眼,漠然道:「我——不想再重复上一生的悲剧。」
空洞而苍白的天空,灰色的水泥森林,就连偶尔飞过的鸟也显得无力,拍打著翅膀,发出几声悲鸣后消失在遥远的天际。
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弦走后的第几天了,似乎每一天他都是在混混沌沌的工作中渡过,然后再混混沌沌地迎接新的一天的来临,没有任何清晰的思考,也没有任何生存的一思士心。
但让他倍感讽刺的是,在这种神智不清的状态下,他居然还能凭著本能继续支撑著公司的运转,似乎是他对公司里数干名员工的责任感在驱使著他直觉性地做出决策。
可是,除了这些之外,已再没有什么能支撑著他继续地活下去,是不是当某一天公司倒闭之后,他就可以永远地解脱了?韦景骋躺在阳台上,空洞地望著灰白色的天空和浮云,没有活下去的理由,即使活著也像是行尸走肉,这样痛苦的生活他已经……不想再过下去了。
弦是对的,人活著并不是为了重复上一生的不幸和痛苦,而是要改变曾经不幸的一切,为自己寻找新的幸福。
那么……是不是当他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后,弦就可以摆脱束缚在两人之间无形的枷锁,真正得到他想要的幸福?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会心甘情愿地奉出自己的生命,以祈求他永远的幸福白色的手提电话在韦景骋身边的桌子上响了起来,他无意识地拿起电话放在耳边。
「喂,景骋,是我。」话筒那边传来一个他十分熟悉的低沈嗓音。
「宇拓?」片刻的吃惊过后,韦景骋疲惫不堪的声音里增添了淡淡的喜悦。「你现在在哪里?」
「国际刑警总部,所以短时间内我还死不了!」施宇拓小小地幽了一默。
「那就好。」韦景骋安下心来。
「你怎么了?伤势严重到还没有完全好吗?」施宇拓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异常,口气便不自觉地担忧起来。
「不……伤已经完全好了。」韦景骋勉强地笑了笑。
「但你的声音听起来就像已经半只脚跨进坟墓的老头。」
「虽不中,亦不远矣。」
「不会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只是彻底失恋了而已。」韦景骋自嘲地吐出真正的缘由。「也许连失恋都没有资格说,是单恋失败了。」
「我猜对象应该不是黎芯蕊。」顿了顿,施宇拓继续低声道:「应该是他吧,那个在机场救了我的人。」
「似乎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很聪明。三旱景骋苦笑了一下,声音里充满了无奈。
「废话!你会那么奋不顾身地冲到他面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颗子弹,总不会是为了我吧!」
「你也感觉到那颗子弹是冲著他来的?看来我的直觉并没有错。」
「我想应该是组织里的内哄,看来轮旋中有人想趁此机会除掉弦。」
「他的名字是弦?」韦景骋有一丝惊讶,他的脑海中不期然地浮现出那个最神秘的档案。
「唔,而且他是轮旋的核心人物,虽然轮旋的领导者是韩伦,但因为两人之间的关系,韩伦可说是对弦言听计从。」
「两人之间的关系?」韦景骋忽然觉得一种几乎要窒息的痛苦涌上胸口,逼得他透不过气来。
「韩伦非常重视弦,而这种重视的别名就叫,但弦本人似乎并没有察觉。」
「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天当那颗子弹直冲向弦的时候,除了你之外,还有一个人也毫不犹豫地冲了出来想要去掩护弦,那个人就是韩伦。」施宇拓将那天他所不知道的事实告诉了他。「他只比你晚了一秒。」
「是吗……」韦景骋低低地叹息:「虽然我和他都爱著弦,但不同的是,他随时随地都可以接触到弦,而我只能永远站在星球的那一边远远地望著他。」
「我可以理镇你为什么会爱上他。」施宇拓在电话的那一头苦笑了一下。「弦不仅有著出色的容貌,而且连内在都非常与众不同……怎么说呢?他是一个很有胆量而且极其睿智的人,我能活到现在都是拜他所赐。」
「你是说你能活到现在是因为他救了你,而不是因为你拿他的生命来威胁轮旋的人?」
「很惊讶吧这个绑票的办法是他提供的,起先我并不相信这个老掉牙的办法会有什么效果,因为依照我对犯罪组织的了解来看,他们根本不在乎一个成员的死活,可是在我顺利到达机场门口的时候,我恍然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弦的身份相当特殊,特殊到轮旋的成员都不敢随便将枪指向他。而后来所发生的事也证实了我的猜测。」施宇拓顿了顿。「可是直到现在,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居然会救我,而且还顺利帮我摆脱了其他杀手的追捕。」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也不太清楚,他离开前只是淡淡地对我丢下一句死也要死得有价值,他的行动迅速到我连道谢的话都来不及说——弦真的是个很特别的人。」
「……我也许再也见不到他了。」
「?」
「他走了,也许再不会回来。」低低的,是韦景骋的叹息。
「景骋,你似乎选择了一条最艰难的道路。」施宇拓的口吻凝重。「你选择的对象不仅是同性,而且连他的身份和背景也特殊到绝无仅有。」
「我知道,不过,现在说这一切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景骋,这一点也不像你的作风,我所认识的你向来有目标就一定会去达成,不论这件事有多么困难。」施宇拓的声音里夹杂著微微的不满。「虽然我并不知道你是如何认识弦、又是如何爱上他的,但我觉得你的感情应该不是单方面的一厢情愿,因为你为弦挡下子弹的那一刻,我确实在他眼里看见了一种害怕失去的恐惧,尽避只是转瞬即逝。」「你的意思是——弦……多少有点在乎我?」韦景骋的语调渐渐扬了起来,似乎是在疲惫不堪中出现了一丝希望。「我想应该是的。」施宇拓笑了笑。「不过,景骋,我认识你这么久,还从来没有看见过一个人会令你痴迷到这种地步,如果我没有告诉你刚才那些话,你是不是准备就弓直这样消沈下去?」
「会比这更严重。」韦景骋很认真地回答。
「不会吧!难道就因为弦不选择你,你就自杀殉情?」施宇拓吓了一跳。
「虽然没你说的这么可怕,不过也差不多了。如果没有他,我跟死了没什么不同,只剩下一个躯壳而已。」
「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痴情!」
韦景骋几乎可以想像到施宇拓正在电话的那一边不住摇头叹气的情景。
「以前在大学时,许多女生都说你是个没有感情的冰块,现在看来你哪里像冰块,分明就是个可媲美梁山伯的痴情种!」
「也许吧,不过在遇到弦之前,连我自己都没发现我还有这样鲜为人知的一面。」
「既然如此,那你就更下应该随便放弃,虽然你说弦已经离开了这里,但你可以去追啊!否则上天赐给你的高智商是用来干什么的?不会是专门用来对付那些商业白痴或花痴的吧!那太浪费了!」施宇拓在电话的那一头揶揄好友。
「你说的没错。」沈思了片刻,韦景骋重新振作起精神,俊美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他从前惯有的自信笑容。「我想我一定会找到他的,不管他在世界的哪一个角落。一「记得我会一直支持你,即使你的恋爱在常人看来有点恐怖。不过,说起来你我都不是什么正常人。」施宇拓幽了他一默。
「谢了,外星盟友。」韦景骋也反将了他一军,两人很有默契地同时笑了起来。
「你的恋爱道路很崎岖,不过我相信你一定会坚持到最后一刻,因为你是一个有毅力的人。」把要说的话干干脆脆地一口气说完,施宇拓便很阿沙力地挂上了电话。
将好友的话谨记住的同时,韦景骋的心中也燃起了新的希望。
——是的,他一定会找到他的至爱的。
机场——「景骋,无论你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请你牢牢谌住,我是为了你和他的幸福才放你9,由的哦!」黎芯蕊以一个女王的口气趾高气扬地嗡咐著。
韦景骋望著她强忍泪水,故作轻松的样子,心中不禁涌上了一股内疚。「心蕊……」
「不许说对不起,因为我不想听。」黎芯蕊立即平断了他的自责,转过脸去不看他。「……在爱情面前人人平等,你爱上他而没有爱上我,只是缘分深浅的问题。」
「可是,我让你痛苦了……」韦景骋将她的身体轻轻转过来,温柔地为她拭去终于忍不住从眼中滑落的泪水。此举让黎芯蕊迅速收回还表曾泛滥开的伤心,眨了眨眼,努力恢复了神气。
「开玩笑——在失恋时候撒几滴泪水也是应该的苏,要不然我岂不是太对不起最钟爱的言情小说了!」
韦景骋被她的说词引出了笑意——「心蕊,你变得坚强了。」
「那也是拜你所赐啊!」黎芯蕊看著面前已成为籍去式的恋人,再度眨眨眼楮。
「所以为了报答你,我只好把你让给你最喜欢的人了。「谢谢你,芯蕊。」韦景骋注视著这张和他所爱的人相去无几的美丽脸庞,淡淡的感动在心中慢慢洋溢开来。
「你可要记住,此行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要不然我的牺牲就太丢脸了。」黎芯蕊朝周围张望了一下。「好了,已经开始登机了。景骋,你快去吧,你最爱的王子殿下正在西雅图等著你去解救呢。」
韦景骋微笑著提起随身携带的小件行李,准备朝登机口走去。
「希望你回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站著你最爱的他,而且你们都在幸福微笑著。」在最后吻别了黎芯蕊后,她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这样祝福他。
「我也希望当我回来的时候,能看见你的身边也站著你最爱的人。」景骋也在她耳边回应道。
望著渐渐消失在人群中的高大身影,黎芯蕊的眼角再一次滑下了两颗晶莹的泪珠,可是她清楚地知道,那不是伤心的泪水,而是为他——她曾经最爱的人,献出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