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全聚集在凤南诚的房间里,凤天朗与梁宁是最后抵达的。
床上的老人仍是略显著苍白及清瘦,梁宁见他仍是将目光放在落地窗外,直到一道声音响起,他才有了反应。
「大家好,我是陈律师,现在要为大家宣布凤先生的遗嘱。」
律师的声音响起,那表示所有人都到齐了,凤南诚的目光缓缓的落在每个人的身上,最后定在凤天朗的身上。
凤天朗迎上了老人家的目光,但他收起了所有的情绪,不让人捉模他此刻的心情及想法。
一室十多人,但只有陈律师的声音不断在众人耳里回荡,大伙听著他宣布著财产分配内容,却也不忘频频注意著老人家的动向,因为大伙都急著想知道,他老人家最终究竟属意谁继承最重要的东西。
但他谁也不看,就只看著凤天朗一人,所以……是他了吗?
越来越多的视线落在凤天朗身上,连只是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在他身旁的梁宁都感到有些吃不消了,但他这人却一脸漠然,全都不当一回事,她怀疑他是如何办到的。
现在暂时不管他将众人当空气般看待的高深功力是如何练成的,她可不想陪著他一同承受他人的目光。
梁宁移动著脚步,很干脆的将自己的身子全隐藏到凤天朗的身后,也不再去看任何人,更不去听那些与她完全不相干的遗嘱内容。
时间究竟过了多久,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陈律师那平板的声调像是催眠曲,让她忍不住伸手遮著嘴打了个呵欠。
或许她该先找个好姿势偷偷小睡一下。
这样的念头甫浮出脑海的同时,梁宁还真的闭上了双眼,但不久之后,她发现她的「催眠曲」消失不见了。
她睁开眼,发现陈律师已经宣布完所有遗嘱内容,已经移动脚步离开了。
而众人的目光这时候全落在凤南诚身上,等待著他开口宣布他要谁留下。
所谓的秘宝也就是凤氏的最高机密,谁留下来,谁就能知道其内容,谁就是它的继承者。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所有人都仔细听著了。」凤南诚开口了,却没要谁留下。
「我们凤家没有任何牛皮卷宗,只有这个,看清楚了。」他伸出了手,但那布满皱纹的手臂上什么也没有。
「爷爷,什么也没有,那只是你的手。」有人出声说道,认为他老人家病得神智不清了。
有些人虽然没开口,但从他们看著凤南诚的目光里透著相同的想法,认为他老人家真是病糊涂了,要他们看什么呢?看一只什么也没拿著的手?
凤南诚没理会开口说话的人,只是再说了一回,「看清楚了。」
众人听见了他再次说相同的话,部分的人脸上出现了不耐烦的神色。
见状,葛林也跟著开口说:「请大家仔细看著老爷的手。」
他话一说完,凤南诚手臂上的肌肤开始有了变化,众人纷纷露出了惊诧的神情。
那是怎么回事?所有人眼底全写著相同的问号。
凤天朗忍不住蹙著眉心,而原是躲在他身后的人儿已经回到他身旁的位置上,原有的睡意在看见眼前惊奇的画面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凤南诚光果的手臂上竟浮现出了许多文字,淡淡的字体浮现,很快的便像甫刺上的刺青一般完全清晰,周围的肌肤也裹著一层隐约可见的红晕。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一个古老的咒文,如同你们所知道的,它是一代一代传承下去的,照惯例,我该从你们之间挑选一人继承它,但是我决定不再让任何人拥有它。」
话说到这里,凤南诚手臂上的咒文竟开始淡去,很快的便完全消失不见。
「为什么?」它看起来是那么地神秘又神奇,为何不再传承?
「爷爷,你不能这么做……」
「这是我们凤氏的……」
反对的声浪开始一声声响起,但凤南诚全当没听见,而是将异常炯亮的目光再一次地定在凤天朗的身上。
凤天朗仍是迎著他老人家的目光,可脸上再也无法持著淡漠的表情。
因为他这不断注视的动作意味著一件事,那就是他决定不再将咒文传承下去的原因,极可能是因为他,但……为什么呢?他不明白。
许许多多可能的原因开始在凤天朗的脑海里打转,但没有任何一个可能比凤南诚接下来说出口的要更教人震惊。
「这个咒文并不是你们所想的,可以坐拥无尽财富,一世安然平顺,事实上,它与传言完全相反,它唯一的作用是能够让我视血亲的未来,当任何亲人有危险时,它便会浮现向我提出警告。当年我已事先警告你母亲,要她那个月里别出远门,但事情仍是发生了,她避不开那场意外。」最后那句话,他是对著凤天朗说著的。
「所以……你这是气她不听话,才会连她最后的要求都拒绝,是吗?」凤天朗从来就不否认他对这件事有多么地介意,他仍是怨著勿
「不……」
「爷爷,你不能为了这件意外,就不打算将这能力传承下去,这对其他人并不公平。」有人忍不住插嘴著。
能够窥视血亲的未来,这是多么奇特的能力啊,那等于成为了家族成员的守护者,这样的能力,怎么能够不继续传承呢?
「不,不是的。」凤南诚摇著头,眼底写著浓浓的哀伤,他说:「这能力会让拥有者身体较显虚弱,一旦身旁的亲人有生命危险,它在浮现警告的同时,更会吸收人体的精力,让人虚弱得连话都说不出口,而且这样的虚弱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更不能让任何有血缘的人接近,要不会产生很可怕的后果。」
这就是他为何不能去见自己心爱的孩子最后一面,也不能亲口拒绝当时站在门外,向他一再请求的外孙的原因。
不是他不肯,而是他不能。
「会有什么后果?」凤天朗沉声问著。
原以为冷情的人并不真是冷情,所以为的事实全不是事实,长久的怨恨更是个错误,这些都不是他预料之中的……
这些年他怨著什么?什么都没有意义,他错了,成了一个不孝的子孙。
梁宁可以感受身旁男人散发出的悲伤情绪,她忍不住紧紧握著他的大手,无声地己的温声传递给他。
而他毫不迟疑地回握著她,他收到了属于她的温暖。
「我刚才说了,只要出现了警告,它会吸取人的精力让我变得虚弱,除了用长换取恢复的方法之外,还有另一个,那就是换我吸取另一个人的精气,那是最快速的方法,也是我无法控制的方法。只要与我有血缘关系的人在这时间出现我面前,我的身体会自动反应吸取对方精气,而这个动作极可能会让对方死亡,所以……孩子,请原谅我当时的无情。」
一连串像是电影中才会有的离奇现象,让众人难以立即吸收消化,而凤天朗与梁宁也在其中。
凤天朗无法反应,无法立即说出原谅的字句。
「不,这太玄幻了,我不相信……」有人这么说著。
「外公说的,我能证明,而葛林也可以。」意外的,冯皓祖站出来说出了这句话。
「是的。」葛林立即附和。
「那一回我不顾葛林的阻止闯到外公的面前,下场是被葛林横著抬出这里,而且我昏迷了三天才醒了过来,这一点,家里的人可以为我证明,当时若不是有葛林在,只怕我这条命早莫名被阎王收走了。」
凤天朗将目光移向冯皓祖。
原来他早知道所有事情,葛林也是……所以,当初他们才会要他对老人家好一点,他才是真正守护并为众人付出的人。
梁宁推了推凤天朗,无声地要他上前去,去到老人家的身旁。
但他的脚步仍是停留在原地,因为事实的冲击教他陷入了混乱,他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可是他却不知从何做起。
在心底暗暗地叹了口气,梁宁直接将身旁的男人拉到床边,她知道多年情感的隔阂无法在一时间毫无芥蒂地打破,那么暂先舍去言语的部分吧。
她拉起凤天朗的手,将他的大手轻覆在凤南诚的手背上,见大手轻颤地微微收紧著,她便安静的退到一旁,不再打扰。
「这折磨人的特殊能力就到此为止吧,我不会再传给任何人了,预知并不是件好事,待我百年之后,我会到凤家祖先跟前认错的。」
「爷爷,我不介意这些影响,换我来守护凤家吧。」再次意外的,这句话是由凤善亚吐出口的。
但凤南诚只是摇著头。
眼见凤善亚一脸不肯放弃,打算再争取游说,一旁看著的葛林忍不住抢先一步开口了。
「凤氏的特殊能力会让身体变得虚弱,但只要能力一转移出去,老爷的身体自然会好转一些,虽然无法让他的病痛完全去除,但生命有机会多些延续,他至少能再多活几年,但他不愿意,你认为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对他来说,这项能力不是守护家人的秘宝,它是一项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