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在想什么?」瞪著电梯数字的他一脸不悦问。
想得那么专注,人家重机喇叭按得震天价响,竟然没听见。
那股惊慌感仍挥之不去,他的口气无法变佳。
「想……刚刚的事。」
「刚刚怎样?」就知道是在想那个强盗!
她抿紧唇,摇头,「没什么。」
「没什么会想得那么入神?」
三楼一下子就到,他跨门而出,开了楚家大门走入。
楚翌莘家一片凌乱,加上警察来过证,粉笔画得四处都是。
「查完都不给人家整理的!」徐风啐骂道。
「那我可以整理了吗?」楚翌莘问。
地板上一片凌乱,被程明培胁迫的情景又历历在目,楚翌莘用力闭上伤痛的眼,胸口像被刀剜的疼痛。
徐风见她手抓著胸口,别过脸去大口喘气,就晓得她根本无法接受现实……接受她的爱人其实是披著羊皮的狼。
「你这个样子要怎么整理?你说不定一边整理一边想著,他在这边打我,他在这边揍我,想到伤心欲绝、痛哭流涕?」他在……唱大戏吗?
「他也没有一直打我,他只有打我一巴掌。」那一巴掌就痛彻心肺。
「一巴掌嫌少?要不要我帮他补踹几脚?」
「……」
不想再跟他辩解,楚翌莘矮身整理散落在地上的杂物。
有的东西摔坏了,地毯可能藏有碎屑,怕扎了球球的脚掌,得直接丢掉。被徐风搬来将程明培塞入,用胶带绑的餐桌椅不知道为什么椅脚竟然松脱了,装也装不回去,也只能扔了。
「有的东西得买新的。」帮著整理的徐风道。
「我再上网买。」
「你是不是都没在出门的?」徐风斜眼睨她。
「如果没什么必要的话。」她不喜欢出门,能直接送到家自然最好了。
「你每个礼拜除了教小提琴课,还有什么时候会跟人接触?」
「嗯?」她不懂他的意思。
「我是说,你除了那几个学生以外,你不跟朋友出去吃东西或干嘛吗?」天都关在家里,只跟一只狗作伴,怎可能不出问题。
「喔,我喔,我没有朋友。」她抿唇低头。
「怎么可能有人没有朋友的?你读书时的同学呢?」
「我不知道耶,」她尴尬的笑,「可能我没什么存在感还是怎样,读书时都没有交到什么好朋友。」而且她小学、国中,都是被霸凌过来的.「一定是因为你外型太阴沉,才没有人跟你交朋友。」被说中的楚翌莘难为情的低头,无措的手指拢起发丝于耳后。
之前他看见她时,都是为了约会,打扮得漂漂亮亮,现在的她应该是平日的模样吧。
头发清汤挂面的披在肩上,浏海几乎要遮盖了漂亮的眼楮,穿著宽松的衣服,走路有些许弯腰驼背,好像她的世界里,太阳从没升起来过。
难怪他那日口是心非说她六十分,她会高兴得像中了乐透。
可是他很清楚,这女孩真心笑起来,比阳光还灿烂。
「你一定是因为整天都在家里,才会钻牛角尖,发生事情就想不开。」无人可说话,情绪没有个出口,「我没有。」她辩解道,「我刚真的没有想要自杀,我只是在想事情。」她再次重申。
「什么事情可以想到耳朵都聋了,听不到喇叭声?」他还是不信。
她耳朵又没聋。
「我……」
「你少糊弄我了。」
「我……」
「或许你脑子没这么想,潜意识却想一了百了。」他绝对不能放她一个人在这里。
有那只狗在,或许还可以制衡她,但那只狗现在躺在医院,这里的东西随便一个都可以让她触景伤情,「我真的……没有……」她有气无力的辩解。
「我们走吧。」他做下决定。
「走去哪?」话题怎么忽然就变了?
「去买餐桌椅还有摔坏的东西。」他起身。
「我上网买就好了。」
一定会出问题的。
她若是一时想不开,谁也来不及救。
他瞪她,「我可以笃定你自己待在这个屋子里,触景伤情的想著今晚发生的事,然后他马的开了瓦斯忘了关,轰然一声巨响,这间屋子就挂了,还连累我们公寓变成凶宅,房价下降,将来卖不出好价钱。」
「我刚真的只是……」
「只是一个不小心想事想出神!」他接下去道,「你敢保证不会再有第二次第三次?」
「我……」
「敢保证吗?」
她低垂下头。
她没胆保证。
「你得离开这间屋子,」他说,「等到你心情完全平复才可以回来。」连那只没路用的狗都不在,只剩她一个人,出事机率大于百分之八十!想到这家伙刚待在马路中央,车子都要撞到她了还在出神,他真想一把掐死她。
亏他刚刚还把她从那个王八蛋手中救出来!
程明培来时,听到他们在外头对话的徐风悄悄开了门注意他们的动向。那日,程明培送楚翌莘回来,那异样的神色一直盘踞在他心头不去,他总觉得不安。
尤其,当程明培一身是血的出现在楚翌莘家门口,他更是觉得不对劲。他没有办法置之不理,于是,决定过来探看情况。
他将耳朵贴在门上,想知道邻居的动静,却听到类似怒吼的声响。
他下意识第一个反应就是开门,幸好楚翌莘因为太过担忧男友情况,忘了锁门,他悄声开门,蹑手蹑脚进入,就瞧见楚翌莘被压制在地上,她男友跨坐在她身上,手上还握著把刀,当时的情景,他光是回想,浑身血液就要凝固。
他在阳台捡起一块装饰砖,穿著袜子的脚无声无息的靠近,手高高举起就给程明培后脑杓一个重击,再将人弄晕过去,把楚翌莘救了出来。
还好,他多管闲事了……
听到徐风的命令……呃,应该是建议吧,楚翌莘略歪著小脸,为难道:「这是我家啊,我不住我家,要去住哪?」
「这等等再商量。」他像是怕她偷溜似的,强硬的抓著她的手腕离开屋子。
徐风的车子驶出停车场,楚翌莘望著前方乌云满布的沉重天空,「台风要来了。」
「晚上会有风雨。」一旁开车的徐风道。
「我还没做防台准备。」气象局说是中台,风雨应该不小。
「我会连你家的一起用。」
「这样我会欠你很多钱。」他这算不算趁火打劫啊?
「不会超过六万九的。」
闻言,楚翌莘竟忍不住笑了。
听到自个儿笑,她也吓一跳的捣住嘴。
徐风自后照镜瞥了她一眼。
至少,会笑了。
「好,六万九以内都随便你。」她爽快道。「帐单月结。」
「我会照实付款的。」
徐风带著楚翌莘来到了IKEA.
楚翌莘已不晓得有多久没有来过这种大型家具卖场,各式各样种类繁杂的家具与用品,缤纷的色彩以及想不到的一些用具,都让她啧啧称奇.逛了一圈,买的东西超过她的预期,看到一推车的物品,这才惊觉她似乎买得太多了。
「我好像买太多了。」她有些懊恼道。
「我会帮你搬上去的。」他道。
「但是这样很不好意思,我还是买顶替坏掉的就好……」
「搬东西与出车费用一千二。」徐风早就察觉她不喜欢麻烦人家的个性,只要一有可能麻烦到人,那脸就纠结得像吃了一斤苦瓜,好像麻烦了人,罪同狠揍了人家一顿。
怕什么呢?
人生在世,怎可能不麻烦到人。
不就是会互相帮忙,才有个和乐世界?
瞧她把自己搞得像自闭儿,不跟任何人接触,或许是过去曾有过什么伤痛的经历,才造就今日的她?
除了父母过世必定还有其他原因吧?
然而即便如此,心底仍是渴望有人能对她付出关怀,陪著她、照顾她,所以才会有个人一对她示好,就一头栽进去了。
「……」她差点忘了,这位先生可是打算赚她六万九的。
既然是付钱让人家帮忙,她自然就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了。
「可是这样会不会太多?」就算是出钱请人帮忙,这么一大堆东西,他必定要搬好几次的。
「我论次算钱。」
「那就好。」她这才露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