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白头 第10章(1)

「寒爷若能答应,那是再好不过。」她谨慎答道。

「这样啊……那你是希望我答应了。」抓著她的手挲脸,看到她几天前切菜时不小心弄伤的一个小口子,伤已愈合,他还是心疼地亲过又亲。

然后,他朝她眨眨眼,神情仿佛很无辜。「你知道的,我做事若没甜头可尝,那可真不带劲儿,你不给我尝点甜头,我没办法答应,如此一来,只能对不起咱拂晓妹子了。唉,正所谓有奶便是娘,有奶的人才使唤得了我。」

君霁华一怔,呐呐道:「可是,我没什么能给你……」

「怎会没有?」他俊脸蹭过来,瞄她胸脯,笑得无辜又邪恶。「你有奶啊!」

啪!

丙不其然,他又踩到她底线,让她小冒火了。

君霁华怒瞪那张英俊却欠揍的面庞,脸蛋也红通通了。「你、你你……」

「我什么我?我说的是实话啊!你不仅有奶,还美得很,模起来滑手极了,我有说错吗?」

啪!挨了第二个不重不轻的巴掌。

「反了!老子把你宠上天,你蹬著鼻子上脸,越打越狠了吗?」擒抱她,压倒在榻上,他恶狠狠地欺上去,缠住她的唇舌不放。

「唔唔唔……」她好像还再骂他,但骂音模糊,吐进男人口中已听不真切。

又被吻得迷迷糊糊,君霁华也不想这样,可是屡败屡战、又屡战屡败。许久、许久后,她神魂缓缓往下降,降回躯体内,右颊微痒,发现男人正微噘嘴,一下下啄吻她颊上的浅色伤疤。

自那年毁颜,他像似著魔般迷于她右颊难看的剑伤,刚开始她仍旧放不开,即便伤已痊愈,她还是忍不住闪躲他的注视。可是,他这人就是这么坏,见她躲,他便寸寸进逼,逼得她无处可逃。

「你……现在是大白天,胡叔和敏姨他们……他们会听见的,你别这样……」衣襟内探进一只魔爪,她努力拉住最后一丝意志,努力不被击溃,双颊殷红如血。

下一瞬,她被打横抱起,等她稍微定神了,人已被带进藏在墙后的暗道。

寒春绪将她放落在华屋的大榻上,吻她唇瓣。

「敏姨……敏姨等会儿要去布行,我跟她说好……我要陪她去的……」

「她发现我们俩不在北屋,就会知道咱们窝在这里。」

君霁华脸热心热,浑身泌出细汗,湿湿润润。

男人将嘴凑近她耳畔,徐徐吹息。「朱拂晓要你传话,你希望我答应她,我可以答应,但是啊,我有条件的。你只要允了我,要我做什么,我都乐意。」

她掀睫,柔荑抵著他的胸膛,微微推开一些距离。

四目交接,她被他瞳底的小火惹得心悸难平。「……寒爷要我允些什么?」

他突然咧开嘴,笑得相当孩子气。「你在上面。」

她好似没听懂他的话。事实上,她是听到了,但确实没听懂,睁著迷蒙水眸,眸心透出迷惑。

寒春绪再次凑近她耳边,很「好心」地详加说明。

待融会贯通他的意思之后,君霁华惊得瞠眸再瞠眸,拼命摇头,摇得满头乌丝散成扇状,铺散在榻上。

「我……我没办法……我办不到……」

「胡说。你一定可以。」亲亲亲,加注信心。「我教你骑过马,就像骑马那样,你骑得很好,不是吗?」

「那又不一样……」

「你不试试怎知道不一样?」再亲亲亲,不断轻哄,还很不要脸地扮可怜样。「我就这个要求而已,我也没求过你什么,连这个你都不答应吗?」忧郁地撇开头。

她内心挣扎,强大内疚感顿时翻腾而出。虽出身青楼,但对于男女交欢这一方面,她真的弱了些,脸皮太薄,总被动等待,不习惯掌控。

他要。

唉,那就给吧,只要别嫌她笨拙。

「我、我……好啦。」实在抵挡不住他的耍赖皮。

一听到应允,寒春绪嘴咧得更开,白牙都在闪。他立即躺正,身体成大字形,毫无防备、全然奉献般地躺在大榻上。

「来吧!」他邀请著,一副等待蹂躏的模样。

君霁华磨磨蹭蹭了好半晌,最后才爬上他的身体,她跨坐在他腰上,似头亲吻他的薄唇。

「我如果……如果骑得不好,你不要怪我……」她羞得身子轻轻发颤,捧著他脸庞的双手亦跟著轻颤不已。

「你会骑好的。」他笑,眼神也迷蒙了,身体变得更坚硬。「我会让你骑好的。」

她不再说话,投进他燃起的热火海中,主动模索。

她努力学,尽避羞涩难当,还是努力学,见身下的男人神情渐渐狂乱,被她逼出满身热汗,他嘎声高叫,如野兽似吼,她抚模他、亲吻他,在那当下,她只想到给他快活,暗暗希望自己能带给他世间最美好的快活,而这一些,已与朱拂晓那个请求扯不上半点干系了……

她只是想疼惜他而已。

如此而已……

***

寒春绪与北方牧场来的鄂大爷见上了一面。

这一面自然要见,毕竟在朱拂晓当这个中间人之前,他已知姓鄂的这一号人物,只是对方底子藏得太深,一时间没办法模清,如今对方来搭线,他顺水推舟,何乐而不为?唔……好啦,反正他没心肝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的女人傻乎乎跳进来,机会在眼前,不乘机在她身上多蹭几下,那可对不住自己了。能吃就吃,能啃就啃,有多少抢多少,嘿嘿,他绝对会把自个儿喂得饱饱的,不教机会白白溜走。

两个男人见面后谈些什么,君霁华这次倒上心了,该是因事情牵扯到朱拂晓,让她不得不问。后来经寒春绪道出,才知此事关系著人家北方牧场的恩怨情仇,鄂大爷找上他,是为确认他「千岁忧」寒春绪地位中立,不会搅和进来,而且还提出极好的蒙古马货源,以实惠价格供他销盘。

「寒爷怎么想?你答应那位鄂大爷了吗?」她紧声问。那位鄂大爷她也瞧见了,长相很正派,眼神端正,直觉是个能交往的朋友,何况……拂晓姐姐对他像似颇在意啊!

「答应他什么?」他懒洋洋地问。

「别搅和进去,保持中立。」

「你希望我答应吗?」

「我当然希——」一顿,君霁华警觉地眯起水眸,背脊陡升一阵凉,这男人……这男人又想干么?她脸微红,连忙改口。「这么好的买卖,寒爷自个儿心里头明白,我就不多说了。」说完,她连忙跳离他三大步。「我找敏姨去。」

她一脚还来不及踏出北屋,人就被逮回去了。

「寒爷?」她坐在他大腿上。

「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想不想我答应?」他其实早与鄂奇峰谈好交易,那确实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却心眼太坏,也不对君霁华说个清楚。

她脑中乱转,不知他要使什么招,但无论哪一招,肯定让她很「惊吓」。

「我不要在上面!」她突然嚷嚷出来,一喊出,才意会到自个儿说了什么,登时满脸通红,又羞又恼。

寒春绪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好啊,那换我在上面!」

「寒春绪!

男人依旧嬉皮笑脸兼之死皮赖脸,反正他脸皮够厚,耐磨经打,不怕。

***

他就不该一时心软,答允她去加入什么……什么狗屁丹青社的!虽说聚在一块儿的全是女子,偏偏教画先生是个男的!她竟然去惹了一朵桃花回来,更可恶的是,她自个儿还全然不知!

寒春绪眼楮眯得跟蛇眼似的,阴狠地盯著来到面前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被他盯得脚步迟钝,他发誓,他听到他发出惊喘,但没想到啊,这小白脸还是鼓起勇气靠近再靠近,近到都快踫到因风吹拂而飞飘的裙摆,当然,裙摆不会是他的,而是他的女人的!

「先生还有什么事吗?」君霁华旋过身,对著教画先生笑。

「这个送你,希望君姑娘偶尔回江北大城,能来丹青画社聚聚。」

接过人家递来的东西,君霁华笑颜更绽。「一定。谢谢先生。」

笑?冲著其他男人笑?她、她她当他死了吗?!

「这是什么鬼东西?」小白脸被他狠狠瞪走后,寒春绪老大不爽地盯著君霁华手里的玩意儿。

「它不是鬼东西,它是一把折扇。」君霁华垂眸敛眉,仔细赏著扇面。

这一次因与鄂奇峰之间的买卖,他们在江北大城住下好些时候,某日君霁华在街上瞧见一家专卖文房四宝与丹青颜料的新店铺,掌柜的竟是位中年美妇,她和对方相谈甚欢,后来得知铺里亦在教画,而且只收女子,她兴一起,回去跟寒大爷提了声,便决定加入丹青画社。

其实该学的她早学了,只是喜欢与兴趣相同者一起切磋。再者,丹青社请来的教画先生年岁虽轻,但手法颇巧妙,画技创新,也让她别有一番体悟。

今儿个,十多名社生带上画具,分别搭上三辆大马车,跟著教画先生出城。

先生在野地里摆上几张方桌,鼓励她们自个儿取蚌景,临场写生。

君霁华最后把画送给教画先生,画中便是社生们取景写生之景,以墨色淡浓绘出所有景物,勾勒一切线条,只在人的衣衫上著颜色,整幅图率性中带细腻,十分别出心裁。

她把图送出,并且跟所有社生们和教画先生道别,因为她明儿个要跟著寒春绪离开江北了,再回来该是好几个月之后的事。

她跟寒春绪提过今日出城习画,一回眸,便见他策马而来,专程来接她回去。

此时,他拉著她走向系马的树下,冷哼。「还好是把扇子,‘扇’就是‘散’,你现下确实跟他们散伙了。」不放心,回头再看……娘的!小白脸竟在目送他们!混帐!苞他抢女人,滚天边去吧!

「谁说的?」君霁华没察觉身边男人醋海翻腾的内心,只是模著扇面,越看越喜欢,柔声道:「我送先生一张画,先生回送此礼,挺有意思的。瞧,这扇面是绸布所制,这是一把布扇,‘布扇’念起来就是‘不散’,不分散之意。」一顿。「还有啊,先生刚才直接在扇面上作画,他画的是岸边垂柳图,柳树的‘柳’与留恋的‘留’音相似,是挽留我的意思。所以他——」她说得眉飞色舞,扬睫瞧他,话音陡止。

「寒爷,你、你怎么了?」

男人两眼细眯再细眯,透出犀利光芒,满面怒红,红得都快渗血似的。

「我要咬死他!」露出森然白牙,磨了磨。「不!我要先废了他四肢,再把他剁碎了喂鱼……不!这样不够狠,我要把他吊起来,再用鱼网紧紧裹住他,再用刀子一片片剐他的肉,而且刀子不能太锋利,要钝一点,钝刀剐起来才有乐趣,用锋利刀子太便宜他了……」

君霁华终于明白他在闹什么了。

她跺脚。「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啊?」好气又好笑。

「我不多想一些,你早被其他乱七八糟的野汉子抢走!」

「我、我的脸已不好看了,外头又有一大堆姑娘家比我年轻貌美,会抢我的只有你这个野汉子,还会有谁?」

「谁说你不好看?叫他来跟老子说!你要真不好看,我何必这样提心吊胆?老子头发都白到发亮,不就想让你乖乖待在身边,你要被抢走,那我还要不要混啊?!」

「你、你你……」简直又气又心软,这么乱七八糟的,唉,她竟然站在野地就跟他吵,都不知道有没有被其他人听去。

她突然把背在肩上的一小组画具递给他。

寒春绪愣了愣,接过来塞进马鞍侧的袋内。他重新站直,沉著脸面对她,大有想继续吵下去的意味。

她没说话,就只靠过去,一手拉下他的头,蹄起脚,主动吻了他。

她的吻虽仅是轻轻贴住就放开,已让寒春绪头顶上的大火「逤」地一声变成小火,小火还要燃不燃的,根本发不起来。

「你、你你……」换他结巴。没办法,她主动亲他呢,而且还在光天化日之下!嘿嘿,呵呵,他很确定那个送「布扇」又要「留」她的小白脸,肯定瞧见了!

「回去吧,天阴阴的,像要下雨了。」君霁华若无其事般抚著骏马一身光亮毛皮,双颊发暖,嘴角一直往上提。

寒春绪把她抓来又追加重重的一记啄吻,这才甘心。

他俐落上马,再拉她上来,在她红嫩耳朵边恶狠狠地追加一句——

「回去再好好算帐!」

他听到她叹气,身子温驯地偎进他怀里。

***

回程路上果真落雨了。

快马赶回城里的话,约需要两刻钟,寒春绪自己成了落汤鸡不打紧,但怀里的人儿太过纤细,舍不得她淋湿。

他们在半道一处已荒废许久的土地公庙躲雨。

将马匹系在檐下,进到庙里之后,才发现里边也有躲雨的人,不止一个,而是一小队送亲队伍。

系满喜彩的大红花轿就搁在破败的神坛前,八名轿夫和几名乐手们随地而坐,然而,新娘子没坐在轿内等雨停就算了,竟把凤冠都摘下来,缩在墙角哭得泪涟涟,婆子在旁边好言相劝,就是劝不住。

「我的好小姐啊,康家的迎亲队伍就等在城门口,咱们今儿个入城休息,明儿个一早吉时一到,就要拜堂成亲了,您这么哭,一路从老家哭过来,两眼都哭肿了,当新娘子可就不好看了呀!」

「我不要嫁!我要我爹和我娘……呜……」

「哎呀,小姐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的事,怎能不嫁呢?」

「我才十七,呜呜呜,我不要嫁人……」

「十七不算小了,人家康家是富裕人家,康家六少爷今年二十一,跟你很登对的。我的好小姐,求您别哭了呀!」

「呜呜呜……」

最后闹得婆子也劝乏了,只得由著新娘子哭。

镑自避雨,不交一词,寒春绪反正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仅忙著帮自己的女人拭净发上、肩上的雨珠,确定她身子够暖和。

君霁华挨著他坐,螓首静静靠著他结实的臂膀,她像似睡去。

终于,雨停了。

八名轿夫和乐手们全都爬起来活络筋骨,婆子此时赶紧摊开随身带出的一只妆盒,妆盒内盖嵌有一面发亮的铜镜,她搁在新娘子面前,拿著梳子理著新娘子乱掉的发型。

新娘子适才自摘凤冠时太过粗鲁,交错编在头上的小麻花辫全乱了,婆子一急,手指更不灵活。

寒春绪浓眉微挑,看著他的女人缓缓起身,走近她们,淡淡道:「我来吧。」

他由著她去,但两眼紧盯不放,看到那婆子把木梳交到她手里,看到她跪坐在新娘子身后,轻且灵巧地整理那头发丝,将好几根散出的发重新塞回辫子里,然后解开其中一条太松的发辫,重新打过,再把发尾梳得又直又亮。

「出嫁是好事,怎把妆都哭花了?」君霁华对上镜里偷觑她的那双漂亮眸子,微微一笑,轻嗓带安慰,仿佛拂照心底的月光。

「我想我娘,还有我爹……」吸吸鼻子。「我不想嫁……」

君霁华仍是勾著唇,来到新娘子面前,她取出自个儿的素帕擦净那张俏丽脸容,很细心擦拭著,然后从妆盒内挑了已和过水的粉膏,替她理妆。

「你不想嫁,是因为想你爹娘,可不是不喜欢那位康家六爷。」她闲聊般说话,手指未停,轻轻匀粉。

「我见也没见过那个康六爷……」委委屈屈。

「康家六爷……我倒是见过呢。」君霁华故意压低音量,眨眨眸。「生得可俊了,而且听说书读得很好,在咱们城里还开办义学,让清苦家里的孩子也能读书。」

「……是、是这样吗?」新娘子泪止,又吸吸鼻子。

霁华笑了笑,轻应一声,帮她的双腮扑上胭脂粉。

新娘子好奇地问:「姐姐也住城内,是吗?」

「嗯……算是吧。」边答,边帮新娘子画眉。

新娘子也压低声音偷问:「姐姐,那个一直往这儿瞧的白发男人……他和你是一块儿的,是吗?」

闻言,君霁华侧眸瞅去,果然对上那两道虎视耽耽、不知觊觎何物的目光。

她秀眉微拧,略摇摇头。又想吓唬谁?

寒春绪眯眼,撇撇嘴。老子就长这模样,别人胆小,难道还是我错?

叹了口气,君霁华不理他,继续替新娘子补妆。

「姐姐,那么……他是你男人喽?」

「嗯……」

「姐姐,那你出嫁时候,都不哭,不想爹娘吗?」

君霁华微乎其微一怔,还是露笑了。「我没嫁过人。」

「啊?!」新娘子似乎发觉自己问得太多,些儿不知所措,尤其那个白发男一直利瞪著,此时瞪得更狠,真能把人瞪穿似的,害她吓得……吓得都不敢哭了。

「来,把唇抿抿。」君霁华将胭脂红纸凑近新娘子的嘴。

新娘子乖乖照做,终于,发梳妥,妆补齐,婆子拿来凤冠替新娘子戴上,并向君霁华连声道谢。

「姐姐,这个给你。」进轿子前,新娘子摘下轿前一朵小小喜彩,递来。

君霁华下意识接了过来,听新娘子诚挚道——

「姐姐沾上喜气,会有喜事发生。」

「好。」君霁华笑颜淡淡,眸子微弯。「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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