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眸看著他,为之气结。「你现在是说我没有月儿的智商吗?」
封腾噙笑道:「月儿小小年纪穿来却可以处变不惊,沉得住气,自己模索著慢慢适应环境,还一眼识破你身份,主动试探你,与你相认,我是打从心里佩服她,所以,有月儿在你身边,我多安了两分心。」
什么跟什么?月儿在这里可只是个六岁女娃耶,她又好气又好笑地道:「谢谢你对我们家月儿的夸奖!以养胎为由,我跟月儿会尽量在凤仪宫里深居简出,等你回来,这点你就无须担心了,倒是你没打过仗,又要带著柳拓这个危险人物一起去,叫我怎么放心?」
他淡定道:「我暗中培养了一批对我忠心耿耿的死士,他们原都是天牢里受冤屈的死囚,我把他们接出来,又安顿了他们的家人,他们也因此对我誓死效忠,我
让他们暗中随行,有几个武艺特别高强的已不动声色的安插进了御林军,连柳拓这个侍卫统领都不知道。」
「唉。」她叹了一声,眷恋地把头靠在他胸膛,双手环住他的腰。「我早该知道你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原来都安排好了,让我一点反对余地都没有。」
「你那里我也做了安排。」他轻轻顺著她的发。「有个名叫紫影的宫女会在这一两日到凤仪宫当差,那是凌宗廷的妹妹,她会在凤仪宫里保护你跟月儿的安全,你只管当她是一般的宫女即可。」
「知道了。」她幽幽问:「你应该是打算明日早朝宣布这个决定,很快便会成行了吧?」
当了他秘书多年,她深知他最厌恶的就是「拖」这个字,每件事都要求速战速决,与他明快果断的行事风格如出一辙。
他深深一笑。「你果然很了解我。」
她蓦然抬眸,凝睇著他。「我知道这样讲很肉麻……可是,你知道我没有你活不下去吧?不是因为这里只有你能依靠,而是因为你是我的……的老公。」
他温柔地轻抚她的脸。「我知道,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平安回来。」
他们有夫妻之名,更有夫妻之实,但却少了一道属于他们两个的、结为夫妻的嫁娶程序,所以她说起来有些别扭。
「打勾勾会太幼稚吗?」她巴望地问,她就是需要一点实质上的保证。
他一笑。「不会。」
他与她勾指约定、盖印章、影印,旋即收紧手臂,低首堵住了她的唇。
半个月后,封腾率领御驾亲征的十万大军启程了,这期间把内务府忙了个人仰马翻,得迅速将皇帝要出征的事宜置办妥当,而朝臣则个个反对,尤其以楼定允跟右相宋旻海反对的最为激烈。
楼定允长年征战,非常清楚此刻的情势,他交出了兵权,原是想看好戏,但骏亲王却以初生之犊之姿连连退敌,此事已经让他非常焦虑,如果再让封腾到了前线,那气势更上层楼,说不定真会大败大燕国,到时他便再也拿不回兵权,还要将大将军这封号让给骏亲王。
另一边,宋旻海是宋太后的兄长、宋芊仪的父亲,是国舅也是国丈,如今宋太后被软禁,宋芊仪又失宠无子,他动弹不得,自然不希望封腾御驾亲征,添上功迹一笔,受百姓的爱戴。
然而封腾终究还是不把他们的谏言放在眼里,他一意孤行的领军出征了,竟然还任命自己二哥咏亲王监国,此举更让众人大感讶异,私下议论纷纷。
想当年,封腾身为太子,位居储君,然而他资质平庸又好大喜功,不受前帝喜爱,咏亲王虽不是太子,却因才思敏捷与卓尔不群的性格而深受先帝的青睐,封腾怕被废了太子之位才会结交握有天下兵权的梁国公,让他助自己登上龙座,而他则娶了楼定允之女。
现在他人不在宫中,六部官员都各司其职,即便有急事,也还有几位老亲王和老臣可以商议著处理,他却将朝政交给当年的对手咏亲王,这不是引狼入室是什么?
「朝中对咏亲王监国一事有诸多揣测,娘娘不担心吗?」尚茵细心地将蜜橘掰成一瓣一瓣,盛在小碟子呈上。
楼织宁歪在暖阁榻上,底下铺了厚棉垫,她吃著甜甜的蜜橘,淡定道:「担心有何用?那是皇上决定的事,哪有本宫置喙的余地?」
她故意说得事不关己,事实上封腾早告诉她要把朝政交给咏亲王了,她也在暗暗留意著咏亲王的一举一动。
封腾才走了月余,咏亲王很快召了一批外省辟员进京任职,那些当然都是他的人,证明他潜伏很久了,一直在伺机而动,只是从没显露出野心罢了。
那些便罢,都是意料中的事,她反倒是发现一件比较奇怪的事,照封腾的交代,若有奇怪之事,那便要暗中查个明白……
「月儿给母后娘娘请安。」封月在宫女的陪同下来到暖阁,乖巧地问安。时间掐算得刚刚好啊,她家月儿果然是天才儿童。
她笑盈盈的起身。「月儿,你也很久没去给你如妃娘娘请安了,听闻你如妃娘娘近日身子不适,总避居在宫里,而本宫身为六宫之主,也应当在你父皇不在时,代为关怀各宫嫔妃,趁今日天气较暖,你不如随本宫去问候你如妃娘娘吧!」
封月乖顺低首。「儿臣遵旨。」
她随即吩咐:「摆驾醉嫣宫。」
如妃见她前来,十分讶异,有些仓促与凌乱的出来迎驾了,那模样不似病容,倒有三分娇慵,还有股媚态。
镑自请安后,两人在暖阁茶叙,宫女又端上各色点心。
如妃不知她突然驾临的目的,有些惶惑不安地道:「皇后姐姐身怀龙嗣,该在宫里好生静养才是,怎么过来了?倒让妹妹心里不安。」
楼织宁嫣然一笑。「你我是亲姐妹,听说你身子不适,怎么可以不来探望?
如妃忙道:「多谢姐姐关怀。」
「本宫取了好些个千年人参过来,妹妹好好补补身子。」说完,她状似随意地道:「月儿说她有几件布娃娃落在她寝殿里,过去取可好?」
「当然了。」如妃急忙露出一脸慈爱,讨好地看著封月。「去拿吧!」
如今封腾看重封月,又得皇后亲自扶养,住进了凤仪宫,封月的地位可不一般了。
「我说妹妹——」楼织宁嘴角噙笑,打趣道:「皇上一出宫,妹妹就病了,可是太过思念皇上的原故?」
如妃微微一愣,看到楼织宁笑睇著她,赶紧道:「妹妹自然是记挂皇上的,皇上可有消息来吗?」
楼织宁啜了口茶,闲话家常道:「只说一切安好,让本宫好生照顾后宫,但是……」
如妃警觉地竖起了耳朵。「但是什么?」
楼织宁犹豫了片刻才道:「这话本宫只与妹妹一人说。」
如妃精神都来了。「当然,妹妹绝不会泄露半句。」见楼织宁还是不开口,她登时醒悟,连忙吩咐那些内侍宫女,「你们都退下。」
见暖阁之内没有其他人,楼织宁才压低声道:「妹妹也知道那骏亲王毕竟是初次征战,怎能与咱们久经征战的父亲相比,骏亲王在轻敌下中了伏兵被俘,原来那连连捷报也是燕国大帅为了让我军失掉戒心的计划,他却中计了。」
如妃心里一跳。「那皇上呢?皇上什么时候回来?皇上留在那里不是很危险吗?」
「本宫也忧心这一点,但此刻却是连系不上皇上了。」她叹了口气。「本宫现下只能将后宫稳住,还要全力保住肮中的龙胎。」
如妃眼眸闪烁,随便敷衍道:「姐姐辛苦了。」
「跟妹妹说说话,本宫感觉好多了。」楼织宁转而温言道:「倒是你,听说也没喝药,传太医为你诊脉了没有?」
如妃垂首道:「只是恹恹的,没大碍,姐姐无须担心。」
封月出来了,手里拎了一只布娃娃。
如妃一看便生厌,但脸上笑得熟络。「那是公主奶娘为她缝的,公主自小便爱搂著睡,还不许人洗呢。」
「难怪她直念著要过来取了。」楼织宁放下手中茶盏起身。「妹妹歇著吧!本宫还要去探望庄贵妃,她也病了,改日再来。」
「恭送皇后娘娘!」醉嫣宫一片恭谨的跪送声。
她转往庄贵妃处也送了些人参,又与庄贵妃喝了盏茶,再偕封月逛了下御花园,这才慢悠悠的摆驾回凤仪宫。
将钗服饰卸下,她吩咐道:「本宫乏了,要与公主小睡片刻,你们都下去吧!」
爆女们都退下后,封月立刻从袖里拿出几个香囊。「这是过去在醉嫣宫里没见过的。」
两母女把那香囊嗅来闻去,看了好一会儿都没结果。「看来得传孟太医来了。」
她吩咐洪得恩去传太医,不一会儿,孟太医便提著药箱匆匆赶到。
她眉眼不抬地吩咐道:「洪得恩,本宫有事要问孟太医,你去外头守著,不许让任何人进来。」
「奴才遵旨。」
洪得恩告退后,孟太医装模作样的先为她诊脉,这本来只是例行公事,也是做给别人看,但今日他搭在那细白皓腕上的手指却迟迟不离开,眉峰聚了又开,开了又拢,看得让人好生疑惑。
「怎么了?本宫身子有何不对吗?」
「娘娘——」孟太医喜忧参半地道:「恭喜娘娘,娘娘真的有喜了。」
「你说什么?」她愣住了。「你说本宫、本宫有喜了吗?」
「千真万确啊!娘娘。」
封月也眼楮一亮。「恭喜母后娘娘!」哈,她真的要有弟弟或妹妹了。
当事人呆怔怔的。这是真的吗?她怀孕了,怀了封腾的孩子……
「娘娘,」孟太医轻唤一声。「下官惶恐,现在该如何是好?」
她慢悠悠地回过神来。
她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们原计划等骏亲王大败燕朝、班师回朝后便假装流胎,但现在不能假装流胎了,且她肚子会一天天大起,却又与她假怀胎的日子搭不上,可说是个棘手问题。
「本宫会看著办,你就别管了,先看看这个,这是什么?」她把香囊递给孟太医。
反正,天塌下来有封腾顶著,等他知道她怀了他们的孩子后,一定自有打算,她一点也不担心。
「这是……」孟太医打开香囊,取出里面的药材详细检查嗅闻后,脸色变了。
看他脸色就知道不是好东西了。「直说无妨。」
「这是催情香。」他指著粉色香囊,又指著绿色香囊,欲言又止地道:「这是、这是打胎药。」
楼织宁倏然一凛。
封腾都不踫后宫了,如妃要催情香和打胎药做什么?
待孟太医走后,她才吩咐冬儿。「把紫影叫来,听说她手艺极佳,本宫有几样点心想让她做。」
需得让紫影去探探醉嫣宫的虚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