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天早上,晓星照例要到西厢房去见卫老爷、卫夫人,她有些不安地敲门,不知老爷、夫人对昨天的事会有什么反应?最后她当然还是硬著头皮走进门,却发现他们并无不悦之色。
卫老爷虽然说了晓星几句,要她以后别太冲动,但在那之后,他们却只谈到君豪抱起晓星的事。
「真没想到君豪有这份力气!」卫老爷笑呵呵地说。
「是啊!」卫夫人也赞同说:「君豪这孩子现在又能吃,又有力气,比起从前,简直是云泥之别。」
为人父母,总是如此的,尤其是拥有带病孩子的父母。他们一想到君豪能变得健康,就什么也不介意了。
「不过……君豪对晓星可真用心。」卫老爷显然也注意到这一点。
什么啊!他们简直当她不在场似的,晓星不自在地扭扭裙摆。
卫夫人热心地说:「其实这样也不错。」她对丈夫使了个眼色。
「哦」」卫老爷恍然大悟,重重点了头,「说得也是,晓星算是很不错的姑娘,又健康又伶俐,最重要的是,君豪因为她而有所改变。」
晓星更觉不自在了,「老爷、夫人,没事的话,我先退下了。」
卫夫人笑得好甜,「说得是,你去吧!君豪在等你。」
哎呀,她又不是这意思!晓星脸都红了起来。
卫老爷也满面笑容,「好好伺候少爷,因为只有你能做到。」
她有如逃离火场般的跑开,感觉心跳得厉害。
从昨天早晨,卫少爷在洗衣场抱起江晓星后,全府的人都听闻了这个消息。但江晓星并不晓得。
「江大厨!」膳房里的人这么叫她时,她还没什么感觉。
「江姑娘。」玫君她们如此称她时,她就察觉有些古怪了。
等经过柴房,居然连景元都向她点头说:「江姑娘早。」
这时她便知道事情不对劲了,把景元拉到一边去问道:「阿元,你干嘛?叫我晓星就好了,你这么叫我真笑死人了。」
景元神色黯淡了下来,解释道:「大家都听说昨天的事了,君豪少爷不顾自己虚弱的身体,把昏倒的你抱回榕园。你现在是少爷最疼爱的人,地位和我们不同了,我们当然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喊你晓星,该改口叫称江姑娘了。」
晓星听了为之气炸,这是哪门子道理!「我才不要这样,我要你们叫我晓星,我跟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不喜欢这种改变!」
景元只是为难地摇摇头。
「不管,叫我晓星,就像你以前那样叫我!」她坚持道。
他有些讶异,不过随即展开笑容,一口白牙就像初时那样洁白,显得亲切极了,「晓星。」
她再次交代说:「阿元,以后就这样叫我,别再叫么江姑娘了!」
「嗯。」他快乐地答应了。
晓星走向榕园,心里头错综复杂,不晓得算是什么滋味,但一路上被喊做「江姑娘!」、「江姑娘!」
让她体内的怒火每走一步,便愈发上升。
一进门,她就嘴巴噘得老高,君豪想不注意到都不行。
「你怎么了?」主人要向佣人请安,这大概也是绝无仅有的了。
「还不都是你害的!」晓星瞪著他说。
他指指自己,「我?」
「对啊,今天早上老爷夫人对我说那些话,其他人又喊我江姑娘,那都是因为你!他们说什么我是最……你最……」
「我最?」君豪不懂她的意思。
最疼爱的人?那种话叫她怎么说得出口呢?呕死了!
她只觉得胸口又一阵窒闷,赶紧避开他的视线,免得因心跳得太快而暴毙。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抬起她的下巴,想到坏的那方面,「有人欺负你?」
他这一靠近,她的气焰就消了一大半,「没有啦……」她慌忙垂下眼险,下巴被他踫到的地方都发烫了起来。
他却因为她的慌张而全盘误会了,「一定是这样的!快说,到底是谁欺负你?他们好大的胆,难道不知道你是我的丫头吗?」
「没有!没有!」她拼命地摇头,走远了两步,这才找回呼吸。完了,只要一接近少爷,她的病情就会变得更加厉害,怎么办?「一定有!」他固执道,「我可不想再看到你昏倒,我现在就叫欧管家集合佣人们,非要叫他们说出实话不可!否则今天我还算卫家的少爷吗?」
说著他就要走出门外去实践他所说的话,但晓星怎么能让他这么做呢?情急之下,从后面抱住他喊道:「大少爷啊,我拜托你别这样!没有人欺负我,他们都对我很好,你要真的去了我才惨呢!」
他停住了脚步,时间突然也静止了,晓星这才发现她做了什么事,她居然抱著君豪少爷!她的胸贴著他的背,双手就环在他腰上,脸庞也靠著他宽厚的肩膀,好不羞人!
上次是他抱地,这次换她抱他,还真是互不相欠!
虽然只有几秒她就放开了,但是那种相拥的感受还是深深烙在他们心版上,让整间房的气氛都微妙了起来,两人跟著莫名安静了下来。
「真的……真的没有?」面对这情况,他也有些涩然。
她扭著双手,「对啊,我都说了嘛!」
「既然没有,那就算了……」他模模后脑勺说。
「嗯。」她低头瞪著自己的鞋子,总算想出一句话来,「我……我去做饭!」说著,她就头也不敢回地跑出榕园。
从此以后,她除了伺候少爷之外,一概不准做其他的事,连走近洗衣场一步,都会被大惊小敝的吕姥姥赶走。
这天下午,君豪破例并没有上床午睡,翻开了一本书摊在书桌上,「过来。」他用眼神指示她坐到身边。
「做啥?」她可不想再那么靠近他,那她会变得怪怪的。
君豪只是平静地传达命令:「过来!」
「你不说做什么,我就不过去。「她也挺拗的。
「你不过来,我就亲自把你抓到我腿上。」他说得淡淡的,但威胁性十足。
「哼!」晓星噘著嘴坐到他身边,「你到底要我过来干嘛?」
他先不回答,拿起和在纸上写了三个大宇,偏著头问她:「认得这几十字吗?」
她理所当地地摇摇头。
他似乎不感到惊讶,点个头说:「跟我念,江晓星。」
「江晓星?这是我的名字?」她有些兴趣了。
「一个人应该识字的,至少要认识自己的名字。」他用毛笔蘸了些墨汁,开始挥毫,「看著我写,你得记住这种写法。」
她是想看著他写,但在两人这么挨近的情况,她又感觉到心头那阵慌乱,无法集中注意力。
「好了,你自己写写看。」他把毛笔放进她手中。
「我?我怎么会?」她连握笔都不会昵!
「我会慢慢教你的。」他坐得更近了,手臂绕过她的肩膀,略带苍白的大手包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指放到正确的地方,「这才是拿笔的姿势。」
「噢……」她试著不再颤抖,照著他的方法来做。
「这样写。」他的声音好近,听在她耳里觉得痒痒的,她口中突然干渴起来.低垂著眼不敢看他。
他握住她的手写了一次她的名字,「你写得不错,再试试看。」
「为什么……教我写字?」她呐呐地问,声音像只蚊子。
他不正面回答,只说:「我要教你的还多著呢!」
「教什么?」她傻傻地问。
「到时你会知道的。」他神秘万分地笑了,握住她的手继续写下三个字,「这是我的名字,卫君豪。」
在她写著这三个字时,只感觉房里的空气怪极了,晓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跳时而快速如雷,时而平静似湖,乱糟糟的!她把这个归咎于中药的气味,只想赶快离开这房间。
「少爷,我们出门去玩耍好不好?」她相信出了门,自己一定就能正常地呼吸。
他不知是否听到了,没啥反应。
「少爷!」他凑到他耳边大声说。
君豪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你怎么了?」
「我们……出去玩整天待在卫家,你不觉得烦吗?」她拉拉他的袖子,不自觉中露出了女儿的撒娇神态。
他只摇摇头,宽容地说:「别胡闹。」
「我是说真的,再待在这大宅里,我都快疯了!」
听到这话,他眼中黯然了,「我已经很久没出门过了……」
哦,对了,她这才想起他的身体状况,她几乎都忘了他是个病人。从她到这儿来,还没看过少爷出门过,最远也只是到外头那棵榕树,或邻近的洗衣场而已,看来是她说错话了。
可是今天难得阳光明媚,闷在这大屋里也未免太浪费了!
「那……我们去池塘边或花园走走也好啊,我昨天发现有茉莉花开了,我们去摘几朵回来放在房里,好不好?」这个提议一说出来,她也自觉有些傻气,尤其是当他那样看著她时。
他就直直地看著她,几乎有一辈子那么久,她还以他要拒绝了,他却冒出一句话:「帮我穿上长衫。」
晓星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噢,好!」她立刻帮他穿上衣服,双手还是有些不听使唤地地颤抖著。
一出门,二月难得的耀眼阳光就落在他们身上,晓星忍不住蹦蹦跳跳起来,指著园里的花花草草说:「少爷,你看那是山茶花、秋海棠、梅花、红紫檀还有迎春花!」
他摇了摇头,「你当我是呆子吗?」
晓星懂得他那股少爷脾气,只伸伸舌头说:「我太高兴了嘛!」
坐在池塘边的石头上,清风微账,晓星心情也能放松一些,似乎没有在榕园里那么心烦意乱。
坐了没一会,君豪便说:「阳光太大,我们到凉亭去。」
「好。」说得是,君豪少爷总是待在屋里,可能会受不了的。
他们在凉亭坐下,但生性好玩的晓星,忍不住往池塘和花园一直看。
「你真的很喜欢花?」
「嗯。」她兴奋地说:「我在乡下,老是跑来跑去的,像个野孩子。」
「去玩吧!顺便摘些花拿回去插著。」他一边擦汗,宵在意地说。
她还记得上次他摔破花瓶的事,怎么现在却相反了?「可以吗?你不会摔花瓶了?」
他跟里闪著她不会看错的怜爱,「你喜欢就好。」
于是她兴高采烈的,双腿自发性地跑向池子旁,开始摘花、玩水、捉蛔瓣,玩得不亦乐尹。
她捧著满怀的花,走回凉亭:「少爷,你看我摘了这么多花。」
「坐下。」他指著身边的位子,她有片刻的犹豫,他眼中的坚持不容怀疑,她只好乖乖坐下。
奇怪,他最近老是选样看她,害她都莫名心慌起来,「很……很漂亮吧?「她指指怀中的花。
他并不回答,拿走了那些隔在他们之中的花,放到一边去。
「房里需要一点清新的空气……我不是说那些……
可以插在花瓶里?」她伸出手要拿回花,却被他制止了。」
「等会再说。」他的脸孔慢慢接受,眼神让人慌乱。
「你……要做什么?」她吓得直往后退,背部已经完全靠到栏杆,再过去就要翻到池塘里了。
结果他只是拿出手巾,开始轻柔地为她擦汗,从额头、脸颊到下巴,无微不至。「瞧你,玩成这样。」
晓星不只眼楮张大,连嘴巴也张大,蜜蜂都可以飞进去了。
他在干嘛?他在干嘛?晓星无法置信,只能呆呆地任他摆布。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她刚才玩耍流的汗或许被擦干了,但现在她的额头又不住流下冷汗,胃也像有颗重石压著一样,弄得她好疼、好紧张。
一定是那怪病又发作了,一靠近君豪少爷就会这样,让她浑身不对劲。
就在这时,她从眼角余光看见一个人影,不管那是谁,一定就是她的救星了。于是她不自然地笑笑,对君豪说:「哎呀,你看那是谁啊?」
有人靠近,所以君豪也停下了动作。她随即僵直站起,飞也似的冲出凉亭。
「咦,阿元,你在这儿干嘛?」真是天助她也,来了个可以说话的人。和景元说话的时候,她就没感觉过那些心跳昏眩。
「噢,是晓星啊!」景元爽朗地笑笑,「我们要出门去添购些柴枝。」
「出门?」她疑问道:「你是说出卫家的门?」
「当然,否则怎么做买卖哪?」
这可让晓星羡幕极了,「好棒,可以出门去,我也想出去看看,整天待在这里快闷死了!虽然来了县城,可是一趟也没有出去过,等于白来了一样!」
景元颇体谅她的心情,「如果放了假,我就带你出去逛逛。」
「真的?不能黄牛哦!」她一听到可以出门,高兴地像什么似的。
景元郑重承诺道:「当然,我们就这么约定。」
她正在开心的当头,君豪却从凉亭里大声喊她:「晓星!」
「是少爷!」景元这才发现君豪的存在,连忙远远行了个礼,「少爷在叫你了,我们下次再聊吧!」
那个大少爷!就光会破坏她的快乐平静,唉!晓星只好先道别:「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哦,再见。」
「哦。」景元脸色变得有些怅然。
「晓星!」君豪又喊了一次,更加的不耐烦。
「来了。」她有气无力的回答,快步走回凉亭。
君豪的脸色只有一个可以形容,语气也是同样的臭,「你跟他说了什么?给我从实说出来!」
就算是少爷,这也管得太多吧?晓星翻翻白眼,敷衍道:「我跟他说天气不错,他说对啊!」
「我听到的可不是这样!」他捉住她的肩膀,逼她非得面对他不可。
「你偷听人家说话?」太过分了!
「他是不是带你出去玩?你们约好了对不对?」
就像上次洗衣场那些谈话,也都是他自己听到的,这次居然也是如此。他的耳力未免太好了!晓星气得胸口起伏,双颊微红,「你既然都听到了,还问我做什么?」
他眼里几乎喷出了火焰,摇晃著她的肩膀,「我不准你们一起出去,绝对不准!如果你敢跟他走出卫家的门,我就辞了他,辞了丫头,辞了师傅们,辞了所有的人!你听见没?」
「你……疯了吗?」她被他的样子吓著了,还没怎么弄懂他的意思。「我没疯!」话是这么说,他的表情却很疯狂,「总之我不准你离开一步,尤其是跟那个男人在一起!你敢走出大门的话,我一定会用尽镑种手段折磨他,折磨每个人!你是我的,你得留在这里,哪儿也不准去!听到了没?」
他说得又激动又肯定,仿佛如果有可能,甚至会把她用链子锁在身边!
「你好过分!」随著他的每一句话,她也渐渐火大了,激动地说:「你就知道把我留在这里,你有没有想过我心里多闷?我根本不想持在这,我想念我娘,我想念我们乡下,可以让我摘花、玩耍、逛市集,可以随便我跑、随便我跳……你不能把我关在卫家,我不管,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仿佛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有多想念她的娘,多渴望乡间的土地和气息。她说著居然眼泪也掉了下来,举起了拳头拼命捶他的胸膛,直到终于无力地倒在他怀中。
望著她泪湿的小脸,君豪因而沉默了,抱紧了她好一阵子,才低声地说:「别哭,你要出门,我就带你去,我会陪你玩、陪你跳,直到你累了走不动为止。可是你不能走,你不能回去乡下,你的家就在这儿。」
「我不要……你放我走……她还是哭得凄凄切切,无法抑制。
「不行!」他又恢复残酷的口吻:「我不会放开你,你是属于这里的。」
「我恨你!」晓星从不晓得自己会有这么多眼泪,但现在她发现了。
君豪轻轻抚模她的头发,叹了口气说:「你恨我也好,我不在乎,但我就是不能放开你……」
当晓星醒过来时,看著镜子,第一次见到自己红肿的眼晴。
下午那场哭泣之后,君豪就牵著她回榕园,也不让她回庸人的厢房里,坚持要她睡在他床上,自己却不知上哪儿去了。
黄昏了,她走到窗前,看著那棵高耸的大榕树,心头还是闷闷的。
她怎么哭了?为了那个大少爷?还哭得这么唏哩哗啦的?为什么一踫到他,手心就会冒汗?为什么一见到他心跳就管不住?
娘,您都没教我这些啊!
君豪进门了,脚步声仍然那么轻微,「你醒了。」
「哼。」她转过身去.双手交握在背后,决定不跟他和好。
他走到她面前,抬起她的下颔,当然看到了她哭红眼楮,伸手模了模,责备道:「弄成这样。」
「别管我。」她避开他的踫触,唯恐他会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为什么?」他因她的躲避而动怒了,「为什么不让我踫你?」
「为什么?」她傻傻地重复这三个字,「你在说什么?你怎么可以踫我?你问的是什么笨问题!」
「我不再问了,我会直接踫你的!」话还没说完,他就拥紧了她,像要把她融入怀里一样。
「少爷,你到底怎么了?我……只是你的丫头,你……不能这样对我……」在他怀中,她的声音再次变得破碎,根本不具说服力。
这却只换来他更强力的拥抱,「我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
怎么搞的,他以前不是这么有力气的,他的手臂也不是这么温暖的,现在他却让她觉得自己是个最虚弱的女孩。
虽然晓星她娘没教她,但她也知道这是不对的,她还没出嫁呢!「求求你,放开我,我们不应该这样,我快不能喘气了……」
他总算松开了她一些,盯著她说:「你是我的。」
「丫头而已。」她提醒他。
「你会知道不只如此的。」他保证道。
稍后,她就晓得他是什么意思了。
他如常吩咐她替他穿衣,但他一直低头看著她,眼神里写著她所不懂的欲望。她的手指不断地发抖,所以他握住她的手,帮她做完这艰巨的工作。
「别踫我……」她抗议道。
「我是在帮你。」他解释道。
看他那一脸无辜,还真是让她无可辩驳。
当她终于替他更衣完毕,她立刻挣脱他的手,但一转身,就感觉到耳边一阵酥痒,那是因为传来了他的声音:「腰带。」
「啊?」她像只受惊的小鸟一般跳起,「你说啥?」
「你还没替我系上腰带。」他带著戏谑的微笑说。
她深吸口气,拿起床上那条白色的腰带,不忘警告地说;「不要靠在我的耳朵上说话!」
「我怕你听不到。」他总是善于狡辩的。
为了帮他系腰带,她必须伸手环过他的腰,以往这不会让她脸红得太厉害.但今天不同。当她抵头拿著腰带绕过他的腰,她感到自己仿佛在拥抱他,他的气息又是那么靠近,害得她连双腿都在打颤。
空气都变得甜甜的,晓星知道自己就要昏倒了,趁著姿势之便,君豪偷偷吻过她的头发,但这时晓星正好抬起头来,不偏不倚地撞上他的下巴。
「噢!」他喊了一声。
「好痛!」她模模额头,埋怨地看著他。
他略带诧异,但随即像哄个小孩-般地说:「不痛不痛!」
这突来的情况让两人忍不住对视而笑,但晓星随即提醒自己,她还在生他的气呢!不可以因此软化,便假装无动于衷地转过身去。
君豪并没有放弃,继续用尽方法对晓星骚扰著,她根本没法逃过。她知道,再这样下去,她很快就要崩溃了。
君豪继续教晓星识字,并在这其中进行「合理」的骚扰。
案前点著红烛,花瓶里插著新插的花,半开的窗户送进晚风,这是一个宁静的夜。
君豪正翻开一本书,当作教导晓星的教材。「不对,这里要划个勾。」他理所当然地握著她的手,带她重写了一遍。
「你别靠这么近……」她为难地咬著下唇。
「为什么?你怕我?」他低下头看她,额头都快踫到她了。
她逞强地说:「才不呢!我怎么可能怕你?」她江晓星本是无所畏的啊!
「那就好。」他轻描淡写地把这个问题带过去,又要开始教她其他的字。
晓星却气得杏目圆睁,「我不学了!」
「不行!」
「为什么?我只不过是个丫头,为什么我得学这些?」这些并不是她的真心话,但在他面前她就是爱闹性子。这是为什么呢?潜意识里,她模模糊糊地想到一个答案子,但还不愿确认而已。
他神色严峻,「你不会只是丫头的。」他这话似乎有好多意思。
「你说啥?」她可傻住了,她不是丫头,那她是什么?他坚持地握住她的手,「我要教你学会最基本的学问,你得要会写字,会记帐,会看信……然后……」
「然后?」她猜不出然后要怎样?「到时候你就会知道的。」他避重就轻地说。
「什么嘛?」她对此大为不满,「我不管,我才不学呢!」难道继续让他对她催眠,又踫她又偷亲她,直到她心脏受不了为止?她正想站起来,却被他从背后抱住,然后她就发现自己坐到他腿上了。「你一定得学!」他在她耳边说。
「别踫我,放开!」她很快又脸红了,拼命挣扎。
他的手臂一天比一天强壮,现在正毫不费力地抱著她,「不学的话,我就要这样……」他温热的嘴唇靠近她的面颊,轻轻呼著气。
「不要……」她的声音逐渐破碎。
「要……」他吻上她的脸颊,柔情地摩挲著。
一般火焰烧过她身体,晓星真的懂了,她的怪病又来了,「少爷,算我求你,别这样!」
他转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著他,「太迟了。」然后他低下头,吻了她颤抖的红唇。
他先是试探性地踫触,在她两片唇瓣上不住流连,等到她不再僵直著身子时,才深入地探索进去,尽情地吸吮她口中的甜美。
「噢……」她只能发出不清不楚的低吟。
她忘记了一切,忘记他是少爷,她是丫头,忘记生病的事,学字的事,她只能感受到他,他的手、他的唇,他的身体。
饼了好久,蜡烛都快烧尽了,她以为自己的心跳真的停止了,他才不舍地放开她。
「这是什么?」她目眩神迷地问。
「这是吻,我教你写。」
「我还没……答应要继续学呢!」
「你不答应?」君豪眼里闪著笑意,「那我只好再吻你了!」
「不要……」
但他已经堵住了她的唇,不容她抗议。再次深深吻了她。
唉!晓星昏沉地想著,虽然学习是她所知道最有趣的事,但若她的老师不要一直诱惑她就更好了。
当晚,君豪愈加变本加厉,趁著她服侍他的每个时侯,抓住机会踫她,或偷吻一下,晓星应付得简直累坏了。
这晚,晓星回到庸人房躺著,看身边正在梳头发的玫君,东想西想之际,忍不住叹口气。
玫君凑过头来问:「江姑娘,你怎么了?」
「你就行行好,别再叫我江姑娘了。」她把脸孔埋进枕头里。
玫君笑笑,「你到底怎么了?心里有事?」
虽然玫君很是亲切,但其他丫头还在一旁,晓星不想弄得人尽皆知。于是拉拉玫君的手,低声说:「咱们到外头去说,好不好?」
「噢。」玫君点头头。便和她一起从后门溜出去。
屋外月明如水,快满月了,晓星沉吟了很久,才敢起勇气「玫君,我想问你个古怪的问题,你可别觉得我很古怪。」
「什么古不古怪的?」玫君看她神色不对,似乎真出大问题了。
除了问玫君,实在也没有人可以问了!晓星这样告诉自己己。「假如…我是说假如哦……有一个男的常踫一个女的,这个女的又对这个男的很生气……因为他们也不是夫妻……可是这男的又老说那女的是他的,把她抱得紧紧的……每次这样的时候,那女的就会无法呼吸……像得了些什么重病一样、心跳也快得可怕……这时候,他们应该怎么办呢?」
这种朦胧的描述,让玫君听得是一头雾水,「对不起,我真的一句话也听不懂。」
「哎呀,我也不会说啦……」晓星急得都流汗了。
「你是不是……」玫君猜测道:「在说你和少爷的事?」
晓星跳了起来,矢口否认,「不是!不是!当然不是!你别瞎扯!」
玫君了解似地微笑,「别紧张,我不会说出去的,难道你不相信我吗?」
「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惨了,这下她算是不打自招了?玫君拍拍她的手背,解释说:「其实,我早就看出你们之间不寻常的关系了,所以一猜就中。」
「哪有?哪有?我不跟你说了啦!」晓星把热烫的脸埋在双手之中。
玫君却继续说了下去,「那天我看你还在洗衣场洗衣服,心里实在很担心你会撑不住,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去找君豪少爷。当少爷一听到你洗了一整晚的衣服,他脸上的表情让我印象非常深刻。少爷穿得很单薄,但连加一件衣服都没想,就冲出门去找你,我跟著在后面跑,几乎追不上他,那时要教我相信他是个病人,我想谁都不能相信的。
「在我赶到洗衣场时,你已经昏倒在少爷怀里少爷大叫了一声,全庄里的人都醒了,我看见他疯了似的把你抱回榕园,一口气爬了二楼,再将你放到床上,抓著你的手,口中直喊著你的名字。少爷那种激动的样子,任方便看了都能明白,少爷很重视你,超过了他自己。」
晓星听得傻傻的,「真的?你说的是真的?」她一直不晓得是这样的,难怪她一醒来,他就死命抱著她不放。
玫君真诚地说:「这都是我亲眼目睹,我说的是实话。」
「可是……这怎么搞的?」她头都昏了。
「少爷平常是怎么对你的呢?你又有什么感觉?」
晓星因为这个敏感问题而脸红了,抚著自己的双颊说:「少爷量近没事就老盯著我,或者踫踫我,要我一直待在榕园,教我写字,而我每次一靠近他,呼吸和心跳……都变得好怪,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得了什么病?天啊,玫君……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玫君伸手捂著嘴笑了,「你还真是个傻丫头。」
「你笑我啊?讨厌!」晓星害操地轻打她。
玫君笑得不可遏抑,最后总算恢复正常呼吸,「晓星,有一件事我没告诉你,其实我在我们村子里,已经订过亲了,等我帮庸回去,就要成婚了。」
「咦?」晓星睁大眼,「真的!哇,你都没告诉我!」
「现在不是说了?」一说起这件事,玫君的脸霎时变得甜蜜,「我和他……他叫阿松,从小就认识了,我们之间的情况……很像你和少爷那样。」
「那是怎样?」她好奇地问。
玫君脸上带著红晕说:「我们还没成亲,当然不能乱来,但是他也常看著我发呆,或是偷偷拉一下我的手。每次我们靠近时,我的呼吸就会变乱,心跳也快得不像话,连做事都会慌了手脚……」
「对!对!我就是这样!」晓星突然有些疑惑,「咦,怎么你也得病了?」
「不是病,那是因为我喜欢阿松,才会有那种感觉的。两个互相有意的男女,一靠近本来就会如此,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娘又没教我!」晓星愣了会儿,「但我怎么会喜欢少爷?他明明是个大坏蛋,我才不会对他有那种感觉呢!」
「可是你对别人就不会脸红心跳,对不对?」
晓星这下哑口无言了,「是没错啦……可是……」教她怎么能相信这事实呢?玫君拍拍她的头,「在这方面,你还是个小孩子,但有一天你会长大的。」
「长大?」那什么意思?「就是你能懂得自己的感受,并且自然地接受它。」
玫君的话好难懂哦!晓星猜自己大概永远都不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