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月,从仲夏到寒冬,为了她,罗德经常以巡视、整顿法兰克福的分公司为由,在柏林及法兰克福间往返。
而随著两人相处时间的增长,素妍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他了,只是,当她发现自己开始期待罗德每一次的出现,也开始为他每一次的离去,倒数计时的时候,她的心也开始畏怯了。
她怕有一天罗德不再出现,怕有一天,他不再理她,也怕有一天,他会发现她已经偷偷喜欢上他,更怕有一天,她的喜欢会……招来他的厌恶!
因为以他的身份、地位及家世背景来看,被正常的女孩子喜欢上,他很可能都会嫌麻烦了,那被一个眼楮看不见的瞎子喜欢上……她真的不敢想像,到时他又会有多厌恶及讨厌,她为他带来的负担及压力。
为此,素妍变得极端敏感,而罗德也因为她莫名的改变,变得易怒,一切好像回到两人初见面的那一天。
她知道罗德不喜欢她打电话回台湾,也知道她不该再惹他生气,但近来的她就是更常背著他,狂打电话回台湾,央求白茂诠夫妻,或是早已经丢下她一人回台湾的白婧红,尽快来法兰克福带她回家。
只是,她常常打了一整天的电话,也找不到一个亲人,就只听到佣人吞吞吐吐的说他们三人都不在。
皇天不负苦心人,在打了第三十通电话之后,她终于找到伯父了。
「伯父,我可以自己回去的,只要……」
电话才接通没多久,站在玄关处把风的安娜,就因为听到门口传来的一声异响,冲也似的跑进大厅,急声打断她的话——
「素妍,快,罗德先生已经进门了!」安娜急死了,「刚刚威廉通知的时候,你就应该要挂电话的,万一被他逮到,肯定连我都有事!」
「对不起,我马上挂就是了!」听见熟悉脚步声传来,素妍急忙对电话那端的白茂诠说:「伯父,请你尽快派人来接我,拜托你了,再见。」
匆匆挂上话筒,白素妍紧张地端坐好身子。
走进大厅,看见神色不定的两人,罗德‧奥古曼一边挥掉大衣肩上的雪花,一边扬手挥退安娜。
「你可以下班了。」
「是。」不敢多做停留,安娜快步离去。
举步走至白素妍的面前,脱下手套及大衣,他看著身穿高领羊毛连身裙的她,再冷眼瞟看她右手边的话机。
「又打电话回台湾了?」
「我……」」她低头。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打电话回去的吗?」回来看见她的好心情,全教她一通电话给破坏了。
「我、我又没答应!」略冷的语气,激起她心中不平。
「没错,你是没答应。」对白素妍至今还对白茂诠一家人,怀抱希望的信任与重视,他嗤之以鼻。
曾经,他对她分析过白茂诠等人对她的态度,希望她能冷静想想,认清他们有意遗弃她的事实,但是她总是不听,总认为他对她的亲人有敌意。
「那是否可以请问一下,这次他们有说什么时候要来接你回去吗?」
「他……他们……」答不出话,她抿咬著唇。
「没有,对不对?」他耻笑她的天真与愚蠢,「我还真没见过像你这么笨的女人,都到这地步了,居然还妄想他们会来接你回去。」
「我才不笨!他们是我的亲人,他们一定会来接我的!」她气愤回道。
「是吗?那再请问,这三个月来,他们可曾主动打过一通电话给你?问过你一声好不好?」
「不要你管!」她恼羞成怒,「你根本没权利过问我的事!」
「你!」他酷颜难看。平常时候,她是乖、是听话,可是只要事情一扯上亲人,她就变得难以沟通,性子拗得教他几乎要抓狂。
「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笨又不知好歹的女人!」
「要你管!」
「你?」心中怒火,冲上他的脑子。
「总之,我就是不准你再说我伯父一家人的坏话!」
「可以!因为我也已经懒得再跟你说什么,要蠢,你就继续蠢好了!」
再次因为白家人而起争吵,罗德气自已的多事,也气她的自欺欺人。
只是,他就是不懂为什么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白茂诠一家人根本就不在乎她,怎就她还认为他们是关心她、在乎她的?
「不要你管!」被骂蠢,她红了眼眶。她一点也不想跟他吵架,她只想听他用低沉的嗓音,陪她聊天、跟她说话,就是不要他用那种嘲讽的语调,说她亲人的坏话。
可是……他总是一再说他们的坏话!气红了眼,白素妍猛然起身,来不及套上保暖拖鞋,就想冲回房间,不理他。
然,眼见素妍在气急之下分不清东西南北,而往墙柱直冲过去,罗德‧奥古曼气急败坏,愤声吼——
「给我站住!」冲步上前,他疾出手,猛抓住她。
她身子一僵。
「眼楮看不见,就给我安分点,不要一生气就往前面撞、往后面冲!」
「可是你——」
「你还搞不清楚自己的状况吗?还真以为自己是个正常人吗?」想到她很可能一不小心,就冲出阳台、摔下高楼、坠地而亡,罗德怒声大吼。
被踩中痛处,白素妍紧抿柔唇,僵立原地。
看著她苍白的脸色,罗德明白自己的话,已经伤到她脆弱而敏感的心。
但与其让她摔死,那他还不如重击她的痛处,教她明白她就是看不见!
「你最好给我冷静想一想,不要一急、一气,就忘记自己看不见——」
突然,一阵手机弦乐响起,打断他的吼声。
抑下胸口狂燃的愤怒之火,平熄心中气,罗德深呼吸一口气,拿出身上手机,看见萤幕上白发苍苍、颜容温慈的父亲,他按下通话键。
「爸,有事吗?」蓝眸一飘,他看见赤脚踩在长毛地毯上的白素妍,有一双如白玉般美丽的小腿。
视线下移,他发现她足踝干净,脚趾粉嫩,看来娇小可爱,相当诱人。
蓝眸一沉,他喉结微动。
「法兰克福的事是不是很麻烦?不好处理?」格达,奥古曼温声问道。
「还好,都已经解决了。」拉回定在她足踝上的视线,他走至窗前,望著窗外风雪。
「那就好,我还在想你近来是怎么回事,办事效率怎变慢了,还得经常往法兰克福跑。」
「抱歉,让你担心了。」罗德闻言,唇角一撇,回身看向厅里的素妍。
要不是为了她,他也不会把十天半个月就能解决的事,拖到这么久。
再一次地,他的视线又不自觉地定在她身上。
近来的他,似乎越来越喜欢看她了。喜欢看她粉嫩的颊,红润的唇,还有她微微起伏的胸口,与一身纤细曲线……
「罗德,不是爸在苛求你,只是你应该要知道你肩负重任。」
「是,我知道。」回过神,他眉问微蹙,拉回视线。
「那就好。」格达顿了下,「那什么时候回来?」
「再过几天吧。」他是该回柏林,让自己的生活,重回正常轨道。只是他若走了,那她怎么办?转看还沉默低头站在原地的白素妍,他神情凝重。
再让她回三O一八号房,继续没希望的等待?还是带她一块回柏林?
但可能吗?这几个月来,她为了等白茂诠派人来接她,都不肯离开法兰克福一步,那现在她又怎可能答应同他一块去柏林?
「不是说事情都解决了吗?」儿子的回答,令他相当不满意,「为什么还要过几天?你在法兰克福有事?」
「没有。」他否认。
「既然没有,那尽快回来吧,明天我要到法国参加朵蒂办的酒宴,可能会在那里待一阵子。」
朵蒂,马汀是法国马汀鲍司的董事长,同时也是丧妻多年的他,对外唯一承认的女伴。
年近五十岁的她,因为保养得宜,风韵犹存,就像一朵盛开的牡丹,根本看不出她已经有个二十五岁的女儿。
「对了,朵蒂对这次你跟海外四大集团合作的事,很感兴趣,你是不是可以拨个案子……」
入耳的探问,教罗德眼色骤然沉下,「爸,你认为我们奥古曼集团把这几年在法国辛苦打下的市场,全数转让给她的马汀鲍司坐享成果,这样,还不够吗?」他语调微冷。
「这——」格达顿时沉默。
「还是,你也想把整个奥古曼集团交给她负责?」他酷颜紧绷。
「胡扯!」格达斥声道,「我只是希望你能跟马汀鲍司多点合作,再帮她一点,就如此而已,你想哪去了?」.
「公事间的合作与否,你是总裁,理当由你全权决定。」他冷笑,「但是有关莫斯科的案子,若她真有兴趣,就请她自己去谈,我没兴趣再替她们马汀鲍司做中间人。」
「罗德,就当是帮爸一个忙,替朵蒂她……」格达放软口气。
「不可能!」罗德断然拒绝。
「罗德?」
「我拒绝接受她永无止尽的勒索!」
「什么勒索?」格达惊怒道,「你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朵蒂再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
「长辈?那又如何?」他哼声冷笑。
「你?我知道你对朵蒂很有意见,但你实在不应该……你要知道,这阵子我身体不好,都是她跟莎莉在旁边照顾……」
「想从你这里得到好处,总得先做做样子,安安你的心,不是吗?」
「你?算了、算了,你不帮就算了!」他心情大坏,「我会搭明天下午的班机去法国,有事再联络!」
「是,再见。」结束与父亲不愉快的通话,罗德抬手抹去脸上悒色。
转身,他看见还站在原地的白素妍。
走到沙发前,他倾身拾过她的兔毛拖鞋,来到她身旁。
「来,把拖鞋穿上。」单膝著地,他抬起她纤细脚踝,为她套上。
他不希望她白玉似的小脚,因此受寒、受冻。
「这阵子天冷,不要再忘记穿拖鞋保暖了……」起身,他勾拾起她精巧下颔,意外对上她泛染泪光的瞳。
「你……」他知道一切全因方才的争执,望著她,罗德倍感无力。
他不喜欢她的泪水,但,她的无声哭泣,教他无法再口出恶言。
「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搂过她因为强忍哭泣,而不断颤动的肩膀,他叹出一声长息。
罗德‧奥古曼知道要他一再地在柏林跟法兰克福两地间奔波,并不是个办法,但要他就此丢下她不管,他不忍,也不舍。
因此,他决定带她回柏林。
只是,他也知道素妍不可能会答应离开法兰克福,为此,罗德‧奥古曼在第五天的晚上,以外出用餐为由,将她一路带回柏林。
房车在奥古曼大宅前煞住,罗德跨下房车,倾身看进还坐在后座的她。
「可以下车了。」
一再被他要求进出电梯、上下车,还上下机的白素妍,心里有著疑问。
「这里是哪里?为什么用个晚餐,也要跑这么远?」
「一个环境很不错的地方。」
「环境很不错的地方?」她愣住,「可是,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你不是要带我去用餐吗?」
「下车吧。」略过她的问题,罗德将她带下车。
才下车,沁心冷的寒风,已朝她迎面扑来。
「这儿风大。」罗德抬手收拢她大衣领口,隔去寒风对她的侵袭。
靶受到他似有意、若无意的贴心温柔,白素妍粉颊微红,扬手撩过迎风乱扬的发。
「走吧!」
看不见眼前景物,不知道身处何地,素妍跟他往前走了几步。
突然,她停下步子,扬起茫然的瞳,仰颜,望向身边的他。
「这里不是餐厅,对不对?」在这里,她感受不到一般餐厅应该有的热络气氛,也闻不到一丝食物的香气,只听见微风拂过树梢,呼旋于空的声音。
白素妍相当确定,自己此刻正站在一个相当空旷的庭园里,而且,不远处还站著一群刻意压低声音说话的人。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我不能再留在法兰克福。」他转身招来管家,「玛塔,过来。」
听到主子的叫唤,一颗圆球滚出来……呃,一颗圆球跑出来……嗯,是一个身形圆润的女人很快的跑出来。
「少爷,玛塔在!」冲到罗德面前,她立正站好。刚继承父亲在奥古曼大宅管家工作的玛塔,模样相当福态可爱。
「找人把她的行李,送到房间去。」
「少爷,这种事我来就可以了!」笑眯圆瞳,她一手拎起地上行李,就往大宅台阶冲上去。
「我的行李?」素妍惊讶,她想阻止,但罗德已出声截断她的话。
「外面风大,有话等一下再说,先进去,小心有台阶……门槛……」放慢步伐,罗德牵著她一块踏上花岗岩阶级,跨进门槛。
通过玄关,转进大厅,他带她上二楼,走入前些天吩咐玛塔请人重新装潢过的客房。
「少爷,怎么样?这房间你还满意吗?」早将行李箱放进更衣室,在一旁等候的玛塔,一见两人走进房门,就立刻谄媚上前。
环视房内一圈,罗德满意点头。
「可以,没事了,你去忙吧。」
「是。」临离开前,玛塔忍不住多看白素妍几眼。
「看什么?」罗德表情不悦。
「当然是看小姐漂亮呀。」她笑咪咪,不忘逢迎巴结一番,「少爷,小姐真的好美,你的眼光真好!」
「嗯。」缓下脸色,他交代:「不过;她的眼楮看不见,以后,你们要多顾著她一点。」
玛塔一听,傻住,呆看素妍无焦距的瞳。那么漂亮的眼珠子,竟然看不见?唉,真是可惜。
「玛塔?」
「啊,是!」回神,玛塔拍胸脯保证,「我们一定会替你照顾她的!」
待玛塔离开带上门,罗德领著素妍走向沙发,要她坐下。
「这房间的家具摆设,都依照撒皇饭店的装潢,重新更改移动过,我相信你很快就可以适应。」
「适应?」他的话、他的口气,还有刚刚对玛塔的交代,都教素妍的心惴惴不安。她不懂他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又为什么要她适应这里?
「这里环境清幽、空旷,很适合你住,而且有很多人可以照顾你。」他在她身边坐下。
「环境清幽?适合我住?还有人……照顾我?」素妍脸色瞬间苍白。
盲人院?这里是盲人院?他嫌她是麻烦,所以把她送来盲人院了?
「对,你可以在这里安心住下。」
「这里又不是我的家,我为什么要住下?我不要!」惊怕的心,r数她愤身站起,尾音高扬,尖声抗议。
她以为他不会嫌弃她的,可是到了最后,他还是认为她是个麻烦,也想丢下她了!紧咬著唇,素妍睁大水瞳,愤眼瞪著。
「这里可以是你的家。」拧眉,他放缓口气,想安抚她的情绪。
「我不要,这不是我自己的家!」他说得好像她没家可回一样,可是,她有家啊!伯父的家,就是她的家,她的家在台北,不在这里!
「你怎么可以没经过我的同意,就带我来这里?你凭什么?」
努力忽略她的挑衅口气,罗德捺住性子,继续说著对她的未来安排。
「你放心,住在这里,你可以得到很好的照顾,而且不会有人……」
「得、得到很好的照顾?」白素妍清眸一睁,泪光涌现。
在他的眼中,她真是个废人?是个残障?否则……
「我为什么要得到很好的照顾?又为什么要接受你这样的安排?」紧咬著唇,她泪眼婆娑。
「我可以自己走、自己跑,还可以打理自己的生活起居,我只是……只是看不见而已……」
「我知道,但是你先冷静听我说。」不想伤她的心,罗德以从未有过的耐心,温柔说道,「我了解你的不幸,但是……」
眼一眨,她泪水落。他不想伤她的心,可,却踩中她最痛的伤口。
「不、不幸?我哪有什么不幸?」无法忍住不断顺颊滑落的泪水,她嘴角颤抖,凝泪望著眼前看不见的他。
「我很好啊,我说过了,我只是……只是看不见而已,你不也说过只是看不见,又不是世界末日……那为什么你要把我……」
「你?」看著她不停滚落的泪珠,他胸口郁闷,心情恶劣,「又没什么事,你哭什么?你应该知道我会这么做,全都是为了你好啊!」
「可是,我不需要你为我好啊!你也不可以强迫我住这里,我要回撒皇饭店,我要回家,我……」
「够了你!」耐心尽失,他怒声斥喝。
「你?」被吓到,她双肩一颤,蓦睁惊瞳。
「你又想乱了,是不是?又想跟我吵架了,是不是?」止不住她的哭泣,他躁郁、气愤,尾音就此往上飘扬。
「我没有乱,我只是想回撒皇饭店,等我伯母跟堂姐她们而已!」
「等她们?到现在你还以为他们一家人都很关心你?」他哼声耻笑。
「他们本来就很关心我!」含著泪,她大声叫。
「他们如果真的关心你,早在几个月前,饭店通知他们的时候,就已经赶来接你回去,不会等到几个月后的现在,还见不到他们一个鬼影子!」
「你?」渴望回家的愿望,一再被他无情摧毁,冀求亲人的关心,也一再被他无情讥笑,白素妍睁大盈泪的瞳,抿咬著唇,告诉自己不能哭。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对,是事实,他说的一点也没夸大,她一直都知道。
都一起生活十多年了,她哪里会不知道伯父一家人的虚伪?哪里会不知道他们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又哪里会不知道他们一家人,执意送她出国旅游,只是为了增加她心理压力?
他们把她一人丢到这陌生国度,就是想让没人照顾的她,因为人生地不熟而紧张害怕,他们希望过大的压力,可以把她逼疯,让她失去行为能力。
这样一来,他们一家人就可以顺理成章接收她名下所有财产,而后,再把她送进疯人院或盲人院……
小时候,是扮鬼吓她,长大后,是把她丢到这个陌生的国度……这一切的一切,她早都知道了,可是,她能说什么呢?
至少在外人眼中,他们是善待她的亲人,至少在她的面前,他们也还是会对她嘘寒问暖。
再说,即使是虚伪的关心,对她来说,也还是一种关心,纵使在那个家里,她得不到真心的关爱,纵使那个家里的人,要的只是她名下的财产。
看吧,她真的什么都知道,只是……这些事实真相,关他何事c:藏匿心中许久的难堪被揭穿,白素妍气声大哭。
「就算他们不是真的关心我,又怎样?又关你什么事?你管他们要怎么对我?」
「你——」
「我告诉你,只要你带我回法兰克福,只要我再打电话给他们,他们总会有来接我回去的一天!因为……因为他们还想要我爸爸留给我的钱!」
罗德闻言,心顿惊。他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但,他错了?
「只要我还活著,只要我没疯,他们就需要我的签名才能拿到钱,所以他们根本就不可能真的把我留在这里一辈子!这,你知道吗?」
被迫面对一切,白素妍悲到了极点,也气到了极点,噙著泪水,就扑往他的方向,奋力槌他、打他。
「我讨厌你、我真的很讨厌你!你为什么要来破坏我平静的生活?为什么非要我面对这一切不可?你以为自己是谁?」
「你冷静点!」他意外她的知情,但,她的举动令他担心。
「你说一切都是为我好?你骗人!最后,你还不是跟他们一样,嫌我是个累赘,是个麻烦,就想把我丢到旁边去!」「你在胡说些什么?冷静点!」
「我没有胡说!你都已经把我丢到盲人院来了,你又凭什么指责他们对我漠不关心?说到底……你也跟他们一样坏,不,你比他们更坏!」
「盲人院?」抓握住她的手腕,罗德愣声重复。
「你以前就说过,要处理我很简单,现在嫌我是个累赘,是个麻烦,就要把我处理掉,把我丢来盲人院,对不对?」
再也不想压抑心中情绪,素妍一边哭,一边对著他挣扎槌打。
「你是个伪君子、坏人,你比他们还不如,你是伪君子!」
「住手!」钳制住她的手腕,罗德逼她后退,紧贴住背后的墙。
「你放开我!」扯不回被制住的手腕,她愤瞠黑瞳,尖声叫,不顾一切地提脚猛踹他!
「这里不是盲人院!」将她双手制于身后,罗德全身紧绷,冷眼盯看不断挣扎扭动身子的她。
她的挣扎与踢踹,根本伤不了他丝毫,但却引发他男人的欲望。
懊死!这几个月来,他一直忍著不踫她,但是,她却令他一再为她起反应,就连争吵时也一样!
「骗人!你不要以为我眼楮看不见,就可以骗过我,我没那么笨!」
「我没骗你,因为这里是……」看著她愤亮的瞳,看著她因挣扎而泛红的颊,看著她不停骂他是伪君子的丰润柔唇,罗德胸口躁动,全身紧绷。
他想冷静退开,想拉开与她的距离,最好是把她丢下,转身走人。
但是,才退一步,他即又扑向她,疾俯酷冷容颜,冲动封吻住她不断诱惑他感官,却不停骂著他的丰润红唇。
辗转吸吮她讶然惊启的唇,尝到远比想像中还要温软的甜蜜,罗德蓝眸沉亮,情绪为之亢奋。
难以控制的,他松开对她的钳制,带著热意的双掌,一再上下轻抚她窈窕曲线,感受她娇柔的身子。
她柔润的唇,教他舍不得离去,纤纤合度的美丽身子,也令他双手难以远离,但他必须先解释他对她的安排。
「这里……这里是我的家。」离开她的唇,他呼吸浓重,喘著气。
「你的家?这里?」她双颊绋红,思绪紊乱,胸口起伏急促。他的激情狂吻,教她一时之间无法思考。
「法兰克福的工作已经结束,我不放心你一人再留在那里,所以,才把你带回来……」咬吻她似沾了蜜的唇,他就唇低语解释。
他从不对他人解释自己的行为,但,自从她出现后,他就已经为她作过太多、太多的解释,现在,也不差这一件了。
「你不放心我留在法兰克福?所以,才……」才带她来这里?带她一起回他的家?清楚敲进紊乱心海的话语,令素妍听得傻了、呆了。
陡地,忍不住内心悸动,与街上心头的感动,白素妍泪湿双眸,霍张双手,紧紧环住身前的他。
「你没有丢下我?你没有!」
「是,我没有。」知道她已听进自己的话,他微笑。
「我以为你已经不要我了,以为你也嫌我是个麻烦,想甩掉我,可是你没有!」他一直都关心著她,他是真心对她好!
「怎又哭了?」她像个泪娃儿,教他又恼、又气、又心疼,「如果你真的不喜欢这里,那我带你回法兰克福,别哭了。」
「不,不是这样的!」抹去泪水,她噙泪抿笑摇头,「只要你肯让我继续跟著,只要你不丢下我,那你要我住哪里,我就住哪里。」
「真的?」罗德怀疑她的合作,「那不回撒皇饭店等你怕父他们了?」
「不等了、不等了……」笑扬泪眸,她再摇头。她已经等到一个愿意真心待她好的他了,那现在,她又何必再回去让他们一家人看她碍眼?
然,熨贴著他的娇柔身躯,教他胯间欲望霍然昂首。
太过明显的象征,教素妍双颊潮红,急忙推开他,转身想逃,但却被他张臂揽回,还被抬高身子,抵靠在他男人的欲望上。
「别走。」
「可、可是……」背抵他结实胸膛,臀靠他昂首欲望,她双颊涨红。
「我要你。」靠近她耳畔,他轻咬她白嫩耳垂,坦言自己对她的欲念。
「我——」
「可以吗?」他嗓音沙哑,诱哄著她。
他是个有正常欲望的男人,身边女人也一向不少,但自从她出现后,他的眼里,就只看见她一个女人。
「我……」毫不委婉的询问,令白素妍双颊爆红。
他的要求太过、太突然,可是,她并不想拒绝他,只想问他一句——
「你喜欢我吗?」不敢奢求一个已经拥有全世界的男人,会爱上一个瞎子,她只要他有点喜欢她就够了。
「当然。」想也不想的,他给予肯定答案。勾过她的颊,他吻著,「否则,我何必在你身上花这么多时间,还带你回来?」
是的,他喜欢她,在见到她的第一眼时,就已经喜欢上她,而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确信她也喜欢他。
「如何,给我吗?」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轻撩起她及膝的裙摆,他低头咬吻她细白颈项,伸手采入她腿间丝薄,轻拨揉弄,引起她一阵颤栗。
「你?」来自体内的陌生感觉,教素妍全身躁热,既紧张又害怕。
「你可以推开我。」他提醒她,但唇角勾笑,持续指尖对她的诱引。
低垂羞涩红颜,素妍紧攀住揽著她腰的手臂。他那侵入她腿间的长指,似带有魔力,在一揉一动间,教她难以承受而几乎要瘫软子。
「我……嗯!」她想告诉他,她就要站不住了,但还来不及说完话,素妍就发现自己已被抱上床,身上的衣物也被一一褪去,但他却不见了。
「罗、罗德?」看不见他,踫触不到他,白素妍又惊又慌,翻身就想找衣物遮住自己的身子。
但才抓住薄被,坐起身,一记拥搂,已自身后贴上她滑细如丝的背。
「别怕,我在这里。」清楚看见她眼底的惊怕,罗德牵起她的手,亲吻她的腕心,低声安抚她受惊的心。
「我以为你走了:」她紧张抿唇,羞涩一笑。
「不会的,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扶她平躺在白色大床上,他跨跪在她大腿两旁,双手拄于她头的两侧。
看著身下,双手紧抓著蔽体被单的她,他唇角勾扬。
若隐若现、粉颊绋红的她,看来天真无邪,却又清艳动人。
「你……」她知道他正在看她,她也想看他。
只是,她看不见。看不见他的模样,是她这一生最大的遗憾……「怎么了?」他注意到她黯下的眸光。
「我也想看你,可是我看不见。」
「这……」望著她忧伤的眸,罗德俯身轻吻她的眼,「明天我带你到医院做个彻底的详细检查。」
「不要、我不要!」瞠眼,她急摇头。「为什么?」
「……」
「素妍?」
「这十几年来,伯父带我拜访过不少的眼科名医,还开过好几次刀,可是每一次……」咬著唇,她鼻头微酸,眼眶泛红。
「每一次我都是满怀希望躺上手术台,总希望纱布解开的那一天,就可以看见彩色的世界,可是当我张开眼楮……世界还是一片黑暗……」
「好,别说了,不检查就不检查,别难过了。」见她泪水盈眶,罗德不舍,「既然眼楮看不见,那就用你的手来「看」我。」
「用手看?」眨去泪意,她偏了下头。手没眼楮,怎看他?
「你忘了你有最敏锐的触感?」他轻拍她柔细的小手。
「你是说我可以模你、踫你全身?」她紧张,清瞳发亮。
「当然,来,我很大方的。」他笑领著她的手,踫触自己的脸庞。
然,一得到他确定的回应,素妍即挣脱他的手,张著兴奋的眸,专注而缓慢地踫触他的五官。
「你的眉毛很浓,眼楮深邃,鼻梁很挺,就是唇型薄了点。」透过指尖的感触,她在心里勾画出他酷俊的容颜。
「你是在嫌弃我的长相?」他浓眉一挑。
「是吗?」他笑,「再来呢?」
「再来?」眨动黑瞳,素妍带著好奇与探究的心,顺著他刚毅下颚,继续往下探索。
盯看她澄亮黑瞳,罗德任由她纤细柔荑滑过他的喉结、他的颈项、他的肩膀,与他的背……轻叹出声,他闭眼感受她双手带给他的绝佳触感。
蓦地,他蓝眸霍瞠,全身紧绷,瞠眼盯看身下的她。
她的双手滑过他的胸膛、他的腰,他的臀……都己滑至他的大腿处,却还继续往下滑,往下踫。
「你——」他想制止她,但意外的踫触,教他倒抽一口气。
素妍想用心记住他身上的每个线条,想记住将是自己第一个男人的剽悍体格,她抑下羞怯的心,小心而认真地采索著他男人的身体。
可,抵触于她手背上的硬物,教她柳眉一拧,转手踫触他的温热。
「不让我踫了吗?不然为什么要挡我?」握住自以为的手臂,素妍不解地偏著头,摇著他,直到上方传来一声声惊愕抽气,以及被她紧握住的「手臂」,霍然胀大而抖动,素妍这才意识到自己错握了什么。她双颊轰红,倏收回手。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会抓到你的……你的……」羞得说不出话,白素妍一把抓起覆在身上的薄被,蒙住头,不敢跟他面对面。
「没关系。」忍住被挑动的,他努力做著深呼吸。
「没关系?真的吗?」她探出一张羞红俏颜。
「真的,只不过……」罗德凝眸盯看她嫣红的粉颊。
「只不过?只不过什么?」咬著唇,她担心著。
「只不过,你既然踫过了,也模过了,那就该换我了……」探手伸人薄被下,张手罩住她饱满的浑圆,掌握住她的完美,他眸光幽沉,沙哑说出他对她的渴望。
「换、换你?」他霸道而专制的大手,令她紧张得快不能呼吸。
吻上她的唇,诱惑她的心,他温暖的手缓速下滑,在定点停住。
「对,换我了。」他蓝眸精亮,唇角勾扬,「换我感受你的娇柔、你的甜美,还有你温柔的紧窒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