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营火,啥事也不能做,惟一能做的事大概就是早睡早起,为明天可预期的忙碌而储备精神与体力。
药师丸香原本是这么想的,但是工藤彻却心血来潮的说要带她到崖边听风声。
风声?
那鬼哭神号的恐怖山响有什么好听的?!可是他却兴致勃勃地硬将她拉去。
两人席地而坐,药师丸香就著头顶上的月光瞪著对面黑压压的山头,再皱眉听著耳边哭号的山响,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不够浪漫,才会完全感觉不到两人世界的美妙。
「小香。」
希望他是要说我们回帐棚吧。「什么事?」她回答。
「梅尔‧杰森博士在生前曾经跟你提过这些藏宝图吗?」
心在刹那间狂跳了一下,药师丸香缓缓地将自己推离他胸膛,在月光下梭巡他脸上的表情。
「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她小心翼翼地问,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除了我们,这个地方还有另外一批人在。」他看著她缓慢地说出。
「什么?」她差一点跳起来。
「别太激动,我们正被人监视著。」工藤彻按住她肩膀,要她沉住气。
还好他有先见之明地选择在这风声呼啸的崖边,而不是待在帐棚内跟她说这件事,要不然以她激烈的反应想不引入注意都难。
「我在附近发现了他们遗留下来的痕迹,包括他们差点没将这废墟翻过来找宝藏的结果。」
「什么?」他在说什么结果?
他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他们早来过这儿,只是一无所获,才回过头去等我们。结果踫上服部静一他们,为了避免宝物被瓜分,才狠下毒手。」
「所以不是印第安人杀的,可是他们为什么会有藏宝图?」药师丸香难以置信的说。
「这就是让我百思不解的地方,所以我才会想问你,博士在生前曾经跟你提过藏宝图的事吗?」
「可你身上这张藏宝图是真的,不是吗?」她不答反问,脸上有著茫然不解的表情。
「是真的,但这并不代表没有人仿制过它。」他若有所思地说。
药师丸香忽然倒吸了一口气。
「怎么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工藤彻警觉的望向她。
「不,没什么。」她猛然摇头。
他怀疑地紧目丁住她。「小香,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没、没有呀。」她突然觉得浑身不自在,作贼心虚地避开他的凝视,「我会有什么事需要瞒你呢?」
突然间,他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著他。
「你必须要改掉这个毛病。」工藤彻唐突地说,以手指轻抚著她柔嫩的脸颊,「每次只要心有不安就猛朝地上找地洞。」
药师丸香在一瞬间涨红了脸。
「彻哥……」她不想骗他,也不想瞒他,可是……
「你是不是知道那些躲在暗处,准备坐享其成的是什么人?」
「不,我不知道。」她毫不犹豫地摇头。
「但是你知道有人仿制过藏宝图。」他仍不松懈地追问她。若不是因为这可能关系到她的安全问题,他不会这样逼迫她。
「彻哥……」
「小香,」他严肃地说,「敌暗我明,我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怎样的人,若只是贪婪就好,可是看他们杀害服部静一他们的手段,我怀疑他们在宝藏到手之后会放过我们。」
药师丸香惊恐地瞠大眼楮。
「怕宝藏会走漏风声,我们有可能惨遭灭口。」
「不!」
「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动你一根寒毛的,如果真要死,我也会先把他们拉来当垫背,不会让他们有机会伤害到你,别怕。」他将她圈人怀中,轻声地安抚。
「不!」她从他怀中抬头,坚定的眼神中怀著一丝希望看著他,「彻哥哥,我们现在就下山。」
看著她,工藤彻缓缓地摇头。
「你认为那批人有可能就这样放过我们吗?如果我们现在突然打道回府的话,只会促使他们提早动手抢图……」
「抢图?」她忍不住插口,「他们手中不是已经有了吗?」
「但它是仿的,你认为他们不会将找不到宝藏的原因,归咎在那张仿制的藏宝图,而想拿到真品,再试一次吗?」他冷笑地嘲弄。
药师丸香脸色惨白地看著他,事情不应该变成这样的。
「别担心,我说过不会让你受伤的。」他心疼地抱著她。
「不应该是这样的。」她靠著他,将脸埋入他怀中,声音颤抖地说。
「你说什么?」他将她轻轻推离怀抱,疑惑地问。
「不应该是这样的,这和当初我们的计划不一样,不应该会有人知道宝藏的事,不应该会有……」
「等一下,小香。」工藤彻再也按捺不住地打断她,微眯的双眼凌厉地盯著她看,「你说的‘我们’该不会是指你和博士吧?」
她从震惊、挣扎、犹豫到妥协地松了一口气。
「是的。」她承认的低语,随即垂下头准备承受他的怒气。
「老天——」他的声音低沉且带著不相信。「不要告诉我那个老混蛋根本就没死。」
药师丸香抬头看了他一眼,沉默以对。
默认?「该死!」工藤彻用力地诅咒。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有道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那个老混蛋怎么可能前一天还活蹦乱跳的,隔天就突传恶耗呢?
懊死!当初再忙都应该抽个空去参加博士的葬礼,瞻仰他的「遗容」,看他被活埋才对,真是扼腕!
「告诉我,这是谁的主意,你在里面又扮演了什么角色?」他权威地命令她。
药师丸香只觉喉咙哽咽得说不出话,眼泪就这么簌簌流下。
她的眼泪让他不自觉地吐出一连串粗话。「别哭,我并没有怪你,只是想弄清楚一切始末,还有博士那老家伙到底想干什么。」他放柔嗓音,以指关节轻轻地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安抚道。
「你真的不会怪我、不会不理我?」药师丸香吸著鼻子看他。
「除非你把我的香烟拿去当腊烛。」工藤彻打趣道,逗得她忍不住破涕为笑。
「彻哥哥,对不起,我并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她声音中依然听得出些微的哽咽。
「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参与这次的整人计划?」他亲昵地拨拨她的发,「或者这个计划是你主谋的?」这并不是不可能,因为被整的四人中,至少有三个令她恨得牙痒痒的。
「不,不是我主谋,是博士。」药师丸香急忙摇头。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博士虽然退休了,但还是会经常回学校当客座教授,而且对我很好。」
「喔,他不会是老牛想吃嫩草吧?」工藤彻揶揄著。
「彻哥哥!」
「开个玩笑而已。」他笑道,「继续、继续。」
「博士在半年多前突然开始写回忆录,还找我当他助手。他时常提起你们四个人,还常说他教书教这么多年,第一次同时遇到四个像你们这么优秀的学生……」
「不是吧,他说的应该是顽劣、混帐、不知上进、不学无术或浪费纳税人心血的学生吧。」他忍不住插口。
这些都是博士以前最常骂他们四人的用语,他只是照本宣科了一部份而已。至于优秀两个字,抱歉,他从来没听过。
他所用的形容词让药师丸香忍不住轻笑,博士的确也曾这样说过他们,但他唇边总是带著抑制不住的笑意。
「博士对你们四个人是又恨又爱。」她接著说,「他恨你们的顽皮、吊儿郎当,老气得他七窍生烟;又爱你们的才貌双全,世间少有。你大概想不到,他曾经老实地跟我承认,有你们在的日子,是他今生过得最多彩多姿,而且难以忘怀的时光。」
「所以他就以怨报德?」这算什么嘛!
她看了他一眼,没有作答地继续说。
「有一天,当我在帮博士整理书房时,竟意外地发现了一个铁盒子,里面放了四张年代久远的地图。我忍不住好奇就将地图拿给博士看,他却呆愕了一下,才哈哈大笑地说他忘了,忘了那人人梦寐以求、争相抢夺的藏宝图!」
堡藤彻轻哼了一声,「所以他就物尽其用的用那四张‘被遗忘’的地图来整我们,同时又可以替他寻宝,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原来真正懂得坐享其成的竟是那只老狐狸!
她点头。
「那么你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她沉默了一下才开口,「博士知道我是你的未婚妻。」
「我知道,你先前告诉过我,博士认出你就是以前常跟在我后头的小女孩。」
药师丸香一脸尴尬,」其实博士他并没有认出我。」
堡藤彻微微挑了下眉头。
「博士之所以会知道我是你未婚妻,是因为有一次他在跟我说……」她说著突然撇开头,「你们四个人在学校各种荒唐的风流韵事时,我忍不住的哭出来,他才知道的。」
闻言,工藤彻喃喃地诅咒起来。
懊死的老混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都已经毕业几年了,还帮他记那些风流韵事干啥,真是混蛋。
「在寻宝游戏规则中,博士原本规定你们只得带一个男助手同行,让你们尝尝苦行僧的滋味,因为你们平日都太花心、太风流了,可以趁这一个月冷却一下,但是我却反对。」她抬头凝望他。
「为什么?」
「因为我相信日久生情这句话。」
他也目不转楮地看著她。
「我建议博士将男助手改成女的,赌赌看你们四个人会不会对被你们选上的女伴动情,毕竟一个月的朝夕相处,而且女伴又是由你们自己所选出来的——除了你以外,多少应该有希望可以终结你们这群‘美女杀手’才对。所以博士听从了我的话。」
「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工藤彻的手轻轻地在她脸颊上抚模著。
「也许你可以告诉我,对于你,我是赢了还是输了?」她驯服了他这个美女杀手了吗?
他只是微笑,没有回答。
「那么关于仿制藏宝图的问题呢?」他问。
「是博士仿制的,四张图中只复制了你这一张,是要给我用的。因为他担心你会拒绝我的同行,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可以拿著地图自己跟过去,到时候你想不让我同行都不行。」
「老狐狸,净出些馊主意!」也不想想她一个小女生到异国旅行有多危险,竟还叫她拿著地图自己跟过来,真是混蛋。「可是我并没有拿那张仿制的藏宝图,因为对于地图我始终有著奇怪的记忆力,只需多看个两、三次就可以记起,根本用不著那张仿制地图。」
「这么说来,」工藤彻若有所思地想著,「躲在暗处的人有可能是熟人喽。」
「不可能是博士!」
「那还用说,以他那身快散掉的骨头,想爬上这海拔九千五百尺的高山,不要了他的老命那才奇怪。」他戏谑道。
「不是,我的意思是那些人也不可能是博士派来的。」
「这个我知道,那老家伙虽然没什么口德,但是为人还挺公平、公正的,不可能只单独替我制造麻烦,而放过另外三个家伙。」
「那你刚刚的熟人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能自由进出博土住处,从博士那里偷得那张图,又看得懂它而跋涉到这里的人,你想,他可能会是个陌生人吗?」至少脱离不了懂得考古学这层关系。
药师丸香看著他,脑中迅速地翻飞过几个可疑人物教授、副教授、助教,但是可能吗?可是除了他们之外,博士家并不常有人来访呀。
噢,算了,不想了,她觉得好累。
也不知道是不是话说得太多,或者是因为将所有秘密都说出来,一放松整个人就觉得浑身无力,懒洋洋地想睡觉。
「彻哥哥,我想睡了。」她告诉他。
他点头。「走吧。」
***第二天早上,工藤彻突然想起昨晚他忘了将最重要的事告诉药师丸香,关于宝藏的最新发现,怎知突爆的内幕却让他忘了一切。
不过想想这样也好,以她的个性难保不会紧张地露了馅。
等他有了百分之百的把握再告诉她吧!他暗自下了决定。
「彻哥哥,你想到寻宝的方法没,我们从何找起?」吃著冷硬的早餐,药师丸香开口问从早上起床后就一直陷入沉思的工藤彻。
「我也不知道。」既已决定,他便一定会守口如瓶。
「嗄?!」她被他爽快而且毫无建树的回答吓呆了。
看著她张口结舌的呆滞样,工藤彻淡淡地微笑:「你很惊讶我会说不知道?」
「对。」她承认,如果连他都理解不出藏宝图中的宝藏,究竟藏在这废墟的哪一角落,她怀疑那批宝藏还得尘封在暗不见天日里几世纪?
「抱歉,我毕竟也只是个普通人。」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她言归正传地问。
「你认为呢?」
手抵著下巴,药师丸香想了一想。「既然确定有人在我们之前来过这里寻找却一无所获,那么宝藏绝不可能像我昨晚所说的,用地毯式搜索,一步一脚印就找得到。也许……彻哥哥,你觉得宝藏会不会不是被埋起来,而是被藏在机关里?」
堡藤彻意外地扬了扬眉头,聪明!她竟然会有这种想法。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因为建筑和石块。」她望著这一大片废墟说。
他好整以暇地等著她说下去。
「彻哥哥,你觉得博士为什么会将处在秘鲁地区的这张图分配给你?」她将视线移回他脸上。
「谁知道,也许是用抽签的吧。」他微笑的一耸肩说。
「不,」药师丸香缓缓地摇头,「其实是我请他将这张藏宝图分给你的,因为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喜欢南美安地斯山脉区的种种古文明传说,尤其是其中关于黄金城的传说。」
「你怎么会知道?」工藤彻有些惊讶。
一抹红霞飘上脸颊,她有丝羞涩地回答,「还记得我小的时候很喜欢缠著你吗?」
他咧嘴微笑。
「每次只要我去找你,即使你刚开始不理我,但是只要工藤妈妈一开口叫你,你就会乖乖地陪我玩,可是我记得有一次不管工藤妈妈怎么叫你,你都没空理我,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你认真看书的样子。」
堡藤彻想起来了,那就是他刚迷上黄金城传说的时候,为了它,他甚至还跷了几天课,每天来回在他所有知道的图书馆里寻找关于它的一切。
不过,他记得那时候她的年纪还很小,怎么可能会知道他在忙什么、看什么呢?
「你一定无法想象我家人对我的溺爱有多过份。」她脸上带著一丝微笑,「那一次因为你不理我,害我败兴而归,一张脸臭得跟——我爹地说像粪坑里的石头一样。为了让我不再生气,不知道是谁想出那种烂办法,竟然买了一堆又一堆让你冷落我的书要我尽量发泄,不管是要撕,要砸、要踩、要放火烧,只要高兴就行了。」
「的确是烂办法。」他只有这个评语。「后来你做了什么?一把火将那些无辜的书烧了?」他好奇地问。
「我把它们都看完了。」
「嗄?」
药师丸香又有些不好意思了。
「事实上我真的动手撕过一本,可是后来我却被书里各种奇怪的图片给吸引住,然后慢慢地跟你一样,对南美安地斯山脉里的古文明产生了兴趣,甚至在不知不觉中选了考古系就读。」
「原来如此。」工藤彻喃喃自语地说,他还以为真是博士误打误撞,让他有了天外飞来的好运哩。
药师丸香看了他一眼。「所以,老实说,其实我对印加文明稍有研究。」
「说来听听。」
「我们不能确定那张图源于何时,或是哪个文化的遗产,但是我们都知道印加文明有许多令人叹为观止的文化遗迹,他们神乎其技的建筑技术便是其中一项。」
堡藤彻点了点头,听她继续说。
「坐落在库斯科附近的萨库沙瓦曼巨墙世界闻名,它们就是由一块块重达两、三百公吨的石块筑成的。」她说著又再度看向那座废墟宫殿,「这里的岩石让我联想到他们鬼斧神工的建筑技术。」
「所以你认为在这宫殿中可能藏有令人叹为观止的机关建筑?」
药师丸香迟疑的点头,他会不会觉得她想太多了?不过她还是想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除此之外,在将藏宝图寄给你之前,我和博士一直对目标点上所绘的怪异图形感到不解,它不像文字事实上也不可能是文字,但若说是某种实物的图案,又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所以我在想,它会不会是机关的密码或是什么的、只不过即使真是如此,在找不到人口之前,我们就算真握有密码也是枉然。」她叹息道。
「既然你有研究过这里的古文明,你来——」沉思了一会儿,他忽然起身拉著她的手,朝昨天发现秘密的地方前进。
「去哪?」药师丸香莫名其妙地看他。
堡藤彻神秘地微笑。
「彻哥哥?」
将她带至昨天发现图腾的地方,工藤彻没有马上说出他的发现,反而突如其来地倾身吻她,惊得她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