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命不凡 第十一章 突来的订亲

豫国夫人在京城的府邸是萧皇派人督建,比之王侯的府邸,气派丝毫不差。孙柔嘉跟著桑夫人与鞠夫人一路行进园中,就见豫国夫人早已站在花厅前,亲自相迎。

「两位夫人。」豫国夫人盈盈而笑,「上次在染川就该见两位夫人一面,是我失礼了。」

「哪里,哪里,」桑夫人与鞠夫人连忙施礼,「有幸得豫国夫人相邀,荣幸至极,上次夫人行程匆匆,臣妇本想挽留,却也不敢造次。」

「里面请,里面请。」

豫国夫人将诸人带入花厅,仆婢们奉了茶点,诸人就座,窗扉大敞,四下清凉起来。

「小暖?」豫国夫人无意中看到了站在桑夫人身侧的女子,「好久不见了,你最近过得如何?」

「给夫人请安。」小暖上前叩首道。

「听说,桑夫人已经认你为义女了?」豫国夫人笑道:「你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孙府吗?」

「是,才随了义母进京。」小暖答道,「本该早些来给夫人和公子请安的。」

「你是笃君的丫鬟,听他的差遣就好,」豫国夫人道,「他若让你从此留在孙府,我也不会过问。」

「奴婢此次进京,就是想念公子呢,」小暖趁机道,「公子不在家吗?」

「朝中有些事,他进宫去了。」豫国夫人看了孙柔嘉一眼,「本来昨儿皇上就召他入宫,可他后来没能见著皇上。」

「怎么会?」桑夫人微讶,「昨日小女也进了宫,听说是见著皇上了的。」

「对啊,皇上见了孙大小姐,和她说了好些话。正好笃君在殿前,皇上便叫笃君送孙大小姐回府,所以也没顾得上说正事。」豫国夫人笑道。

「原来是这样。」桑夫人颇意外。

在座的人也都是一惊,不解萧皇为何如此厚待孙柔嘉。

「柔嘉小姐是辰时所生?」豫国夫人忽然问道。

这话问得突兀,诸人皆不解。

「小女子正是辰时所生,」孙柔嘉点头,「夫人是如何知晓的?」

「听令弟说起过,」豫国夫人道,「廷毓公子今日为何不见?」

「他一个男孩子,带他来多有不便,」鞠夫人连忙道,「下次再叫他来给夫人磕头。」

「不打紧,」豫国夫人依旧和蔼地笑,「既然今日没有旁人在场,就我们女人家说些体己话,两位夫人,有一事我就不绕弯子了——不如,咱们结个儿女亲家吧!」

「什么?!」桑夫人和鞠夫人不由瞠目。

好半晌,花厅里一片沉寂,大家都有些发愣。

孙柔嘉脑子里嗡的一声,像炸开了锅似的,身子一阵发僵,完全反应不过来。

「我瞧著孙大小姐与笃君甚是相配,」豫国夫人道,「皇上昨日也见过孙大小姐了,对她颇有称赞。我想著,不如就让两个孩子定下亲事,如何?」

桑夫人与鞠夫人面面相觑,许久之后,桑夫人才道:「小女鄙陋,如何能与苏公子匹配?」

「孙大小姐才貌双佳,得了圣上称赞,又有何不能匹配?」豫国夫人道。

桑夫人一时无语。

鞠夫人开口道:「我们老爷不过是地方小吏,实在没想过要高攀苏公子,这……实在令臣妇等受宠若惊,还请夫人见谅。」

「这院里有一株桃花,本来枯死了,今年却又忽然开了,而且开得极灿烂。」豫国夫人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请了大师来看,大师说,笃君今年应有姻缘。而且,这桃树开花诡异,不知凶吉,好歹要有喜事来冲一冲。大师还说,笃君与辰时出生的女子最为相配。我打听了一圈,唯有孙大小姐是辰时出生,便想著,或许这就是天意。」

孙柔嘉本来就心中忐忑,此刻也不知是喜是惊,六神已无主。

「夫人。」小暖忽然开口,「婚姻大事,公子想必自有主张,夫人不如等公子回来,先问问他?」

「笃君这孩子腼腆得很,对婚事一直犹豫,只怕他再喜欢谁,也开不了这个口,」豫国夫人道:「今日趁他不在,我把婚事替他定下,反正他的心思,我也知晓。」

「公子何曾说过喜欢孙大小姐了?」小暖激动地反驳,「奴婢从没听公子提过。」

「你这丫头,做了孙府的义女,倒是胆大起来,」豫国夫人淡淡睨了小暖一眼,「笃君的心思,难道你比我这个当姑母的更清楚?」

小暖像是被狠狠打了一记耳光,双颊顿时羞得通红,低头道:「奴婢、奴婢不敢……」

「夫人,她不过是小孩子,乱说话罢了。」桑夫人立刻维护道。

「她虽然腕上有颗痣,肖似孙家二小姐,但未必就真是孙家二小姐。」豫国夫人仍然沉著脸,「算来,她还是我家的一个奴婢,主人家说话,奴婢可以插嘴吗?真把自己当成小姐了?」

「奴婢该死!」小暖吓得跪倒在地,俯首道,「夫人恕罪。」

「你的心思我也听闻过,好几次都想著给笃君做通房,奈何笃君没答应。」豫国夫人冷眼盯著她,「你以为坏了笃君眼前的姻缘,你就有机会了?告诉你,你那卖身契还在我这里,就算孙府收了你当义女又如何?」

「夫人,这孩子……她知错了的,夫人……」桑夫人心急之下,语无伦次起来。

孙柔嘉大为意外,没料到豫国夫人居然当众戳f小暖的短处,看来这桩婚事她是打定了主意,不容反对的。

「小暖,」豫国夫人继续道,「你去一趟冰窖吧,有些冰冻的果子需要收拾收拾,别在这儿闲著了。」

「夫人!」小暖不由瑟瑟发抖,「奴婢真不是故意的……」

「怎么,不想再干奴婢的活了?」豫国夫人讽笑,「才当了几天孙府的二小姐,就忘本了?今儿你就留下吧,我这府里有好些差事需要你去做,就别在孙家叨扰了。」

「夫人……夫人!」桑夫人不由叫道,「小暖不能离开我,我好不容易找著她……可不能离开我啊!」

「等咱们结了亲家,小暖爱上你们府里去就上你们府里去。反正一家人嘛,使唤个奴婢,也是可以的。」豫国夫人微笑道。

看样子,豫国夫人这是抓住了桑夫人的弱点,逼桑夫人同意这门婚事。孙柔嘉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

「夫人,这桩婚事其实臣妇心里是赞成的,」鞠夫人见局面难堪,只得起身道,「虽然臣妇不是柔嘉小姐的生母,不过,若让我来做主,我倒乐意促成这美满姻缘。」

「当真?」豫国夫人莞尔,「听闻孙大人家中两位夫人皆是平妻,况且孙大小姐也非桑夫人亲生。所以,鞠夫人你来做主,也甚好啊!」

「是,」鞠夫人福身,「臣妇能做主,定下这门亲事。」

「好!」豫国夫人当即抚掌,「有这句话,就足够了。」

孙柔嘉不禁感慨豫国夫人真是厉害,这连番对话下来,字字击中别人要害,逼得对方无路可退。

她发现小暖的脸色铁青,眼底透出绝望,而桑夫人一心护著小暖,对这门婚事已顾不上反对或者赞成?,鞠夫人则面露微悦之色,想来,跟苏家结这门亲,也算孙府傍了座大靠山,鞠夫人觉得沾了光。

只不过……苏笃君会怎么想呢?等他回来,听到这个消息,会是怎样的反应?

若他拒绝,她会不会很丢脸?

孙柔嘉从坐立不安到全身发冷,这半个时辰如同过了一世那么久,等待她的,也不知是怎样的宿命……

晚上,孙柔嘉刚想松开发髻就寝,忽然听到窗棂上传来「笃笃」的声音,她推开窗子,一如往昔,孙廷毓站在月亮底下。

「长姊,你歇息了吗?」孙廷毓笑嘻嘻地问。

「有事?」

孙廷毓道:「有人找你。」

孙柔嘉早就心生预感,今夜断不会这般轻易地过去,所幸还没来得及卸去残妆,略加收拾,仍旧可以见人。

「笃君哥哥在后门口等你,」孙廷毓压低声音,「他说想见见你。」

孙柔嘉一点都不意外,她就知道,订亲这么大的事,苏笃君哪能甘心受姑母摆布呢?三更半夜便来找她,想必是要说服她退婚吧?

孙柔嘉淡淡一笑,当下披上外衣,随著孙廷毓悄悄来到后门处。后巷僻静,一棵不知名的树在夜风中摇曳。

苏笃君独自骑马而来,大概已经待了很久,月光把他的身形拉出一道影子,更显修长好看。

「你们聊,我先回去了。」孙廷毓笑道,顽童般吐了吐舌头,掩上门扉。

孙柔嘉看著苏笃君,苏笃君也看著她,两人一时无语。

「苏公子……」孙柔嘉犹豫地道,「今日迫于情势,所以答应了豫国夫人,这订婚做不得数的,改天我定会请家父退了这门亲事。」

苏笃君眉心微凝,注视她半晌,方道:「怎么,孙小姐觉得我是来退婚的?」

「啊?」她一愣,他这话什么意思?是在跟她客气吗?

「既然我姑母做了主,我也没打算违抗。」

这话让她吃了一惊,「苏公子真的愿意?」

所以他这么晚了还来找她,并非兴师问罪?

「只怕孙小姐不情愿。」他答道。

「我……」孙柔嘉有些犹豫,总觉得似乎不该同意这门亲事,毕竟他们还不太熟悉,并有著重重顾虑,可她心里亦藏著一丝欢喜,从前残留的魂魄彷佛在牵引著她,让她情不自禁。

嫁给苏笃君这样的男人,应该是天下大多少女的梦想吧?出身世族,年轻有为,再加上那张俊美的容颜,谁会不动心?

可他喜欢她吗?他会喜欢上她吗?假如不能,那余生岂不变成一种折磨?

「苏公子一直没有婚娶的打算,忽然把我这个人硬塞给你,只怕苏公子会讨厌呢。」孙柔嘉涩笑道。

「既然姑母做主,我也不是不能婚娶的。」苏笃君却道,「只是嫁给我恐会有凶险,孙小姐不怕吗?」

她该怎样回答?说她无所畏惧吗?他并不知道从前的她暗暗恋慕著他,她若忽然把生死置之度外,答应要嫁给他,岂不很奇怪?

孙柔嘉垂眸道:「说不怕是撒谎,谁不怕死呢?只不过,我没那么胆小,我也一直钦佩苏公子在清县的作为,你这样一个为国为民的人,我也想为你添一份助力,所以对于这桩婚事我也是愿意的……」

「想不到孙小姐有如此胸襟,」苏笃君大为意外,「倒是下官小瞧孙小姐了。」

「只是……我想著当夫妻还是要彼此有情,方能幸福长久,今日若只是顺著长辈之命,未免委屈,然而若冒然退婚,豫国夫人那边也不好交代,」孙柔嘉道,「反正现在尚没有正式下聘,只是口头婚约,大可不必忙,等到家里真催促咱们的时候再说吧,眼下就这么著含含糊糊的,先应付过去,可好?」

他一怔,随后亦笑道:「对,孙小姐说得也对,是下官著急了。」

孙柔嘉原以为,他忙不迭的赶来,是急著与她撇清关系,没想到他只想问问她的意愿。原来,他跟她一样,也怕对方不情愿……所以,他其实也在乎她的心情吗?

「不过,眼下有一事,难以含糊应付。」苏笃君却道。

「何事?」孙柔嘉心头一紧。

「过几日便是七夕了,」苏笃君道,「按风俗,订婚的男女须得去河边共放一盏河灯,以祈婚后之福。」

「是吗?」孙柔嘉咬了咬唇,「那……怎么办呢?不如……我们也去放一盏?」放一盏灯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孙小姐愿意去?」苏笃君微微一笑,「那就好,暂且可以应付应付我姑母,否则她定会三催四请的。」

「到时候,有劳苏公子来接我。」孙柔嘉说著低下头去。

「孙小姐……」他忽然欲言又止。

「怎么?」她抬起头,还有什么疑虑?

「不知孙小姐是否记得?」他试探道,「我第一次见到孙小姐时,你就是在放河灯呢。」

「是吗?」她呆立,脑中闪现出一幕画面,月夜、水光,河面上星光点点,堤岸边人群熙攘……原来,那就是他俩初识的情景吗?

「哦,好像当时还有慕容县主?」她似乎曾听豫国夫人提起过。

「对,」他点头,「孙小姐就站在县主的身后。」

孙柔嘉很讶异,看来他真的记得,还曾经给他留下过印象?真好,哪怕这记忆很淡,她都觉得欣慰和满足了。

「我怎么记得,好像是在看花灯的时候?」她故意假装一无所知。

「是河灯,放河灯。」他重复道,「大概孙小姐没留意吧?」

其实孙柔嘉是压根没经历过,自然没有印象,但她又想,算了,就让他这么以为吧。

或许女子在爱恋里就该如此矜持,特别是知道自己恋慕著他,而他的心思却难以琢磨的时候。

不过,这一刻,她想著马上又要与他一同去放河灯了,所有的矜持即刻抛诸脑后,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丝笑意,在云翳遮月的夜色里,所幸黑暗遮住了她露馅的欢欣。

孙柔嘉看著手中的河灯,上面写著一行小字——一阳初动,二姓和谐,庆三多,具四美,五世其倡征凤卜,六礼既成,七贤毕集,凑八音,歌九和,十全无缺羡鸾和。

这是替订婚祈福的话?

十全无缺羡鸾和……她特别喜欢这一句。世上再多的十全十美,也比不上与他在一起时,春风拂面的感觉。

今夜七夕,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京郊的河堤边,无比热闹,痴情男女将自己的祈祷寄托涓涓流水,只盼苍天得见,达成心愿。

从前孙柔嘉只觉得这是迷信,但此刻发现,若能给心灵抚慰,无论何种方式,又有何妨?

「要写上自己的名字呢。」苏笃君微笑著提醒道。

孙柔嘉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垂眉,提笔在河灯上书妥自己的闺名,亦看著他写下「苏笃君」三个字,与她并列在一起。

这种感觉无比美好,彷佛两个人今生就连在一起了,让她的一颗心顿时变成了云朵似的棉花,又软又暖。

「也不知这盏灯会漂到哪里?」放了河灯,孙柔嘉不禁感慨道。

若是漂到大海之中,沉到最深的水底,就像上苍收下了这份祈愿,但若在污水处弄脏了,想一想都觉得残酷。

「不论漂到哪里,皆是宿命。」苏笃君答道。

她沉默,眉心涌上忧色,苏笃君看在了眼中,便笑著来宽慰她。

「你知道吗?」他说,「有一年,我在堤岸边拾到一盏河灯,仔细一瞧,上面居然写著我的名字。」

「啊?」孙柔嘉不由吃惊,「怎么会是何人所为?」

「不清楚呢,」他莞尔,「不过,对方也没有恶意,只是希望我能万事顺意。」

「哦……」她恍然大悟,「对了,应该是哪个恋慕公子的姑娘吧?」

看来,京中喜欢他的人确实多,随随便便就能遇上,这让孙柔嘉心底酸酸的。

其实也不至于吃醋,但想到别人都能随意表达对他的喜爱之情,唯独她什么心思都得藏起来,著实羡慕那份自由。

「说来有些害臊。」苏笃君仍笑道,「不过真是谢谢她了。」

「公子对这类事情如何看待呢?」她不由问道,「觉得厌烦吗?」

「厌烦?」他一怔,「怎么会呢?」

「那是……心中欢喜?」

「当然欢喜,」他坦坦荡荡地答道,「这个世上,有人喜欢著你,为何不欢喜?」

「可你并不知道她是何人……」孙柔嘉道,「万一是鄙陋之人……」

「这不打紧,」苏笃君却道,「无论是谁,只要心存善意,我觉得都应该感激。其实这无关男女之爱,只觉得是一份善缘,就得珍惜。」

孙柔嘉发现,他果然胸襟磊落,倒是她小人之心了,凡事何必都想得那么恶劣?

「那幅画……」她又问道,「就是肖似公子的那一幅,若真是哪个恋慕公子的姑娘所绘,公子会好好收藏吗?」

「当然会。」他答道。

「若她有觊觎公子之心呢?」孙柔嘉道,「藏在暗处,悄悄绘著公子的丹青,彷佛有些……恐怖呢。」

「有何恐怖?除非她伤了我,若只是伫足观赏,又有何可畏?」他忽然意味深长地道:「我也不是没有恋慕过别人。」

孙柔嘉吃了一惊,「公子……也恋慕过别人?」

怎么可能?他可是世间女子都想亲近的男子,他若喜欢谁,还不唾手可得?

「从前的事了,」他笑容变得灿烂,「也是在这样的灯会上相识的。」

「谁家的小姐啊?这么有福气!」孙柔嘉大为好奇。

若说方才心中只是微酸,此刻则有一丝刺痛。别人恋慕他,她羡慕,他恋慕之人,更是让她嫉妒了……

「其实我们没说过几句话,」他继续道,「不过,每次见面我都觉得她甚是可怜,一开始大概因为怜恤,所以产生的好感吧。」

「可怜?」孙柔嘉疑惑地道:「听上去,那个人倒不似大家千金?」

若是大家千金,又怎会引得他一个外人怜恤呢?

「也算大家千金,」他说著,「不过,在京城王侯齐聚之地,贵族之中亦有贵族,她一个普通官宦的女儿,难免被欺负。」

孙柔嘉听著他的语气,这言语之间很是维护那个女子呢……她也希望有人能在背地里这样谈及自己,哪怕只说一句好话,她都满足了。

「她母亲待她不太好。」苏笃君又道,「有一次,我瞧见她的母亲当众骂她来著。」

「为何?」那个人总不会跟她一样,也是领养的吧?

「别人家里的事,我也不方便打听,」苏笃君答道,「或许是因为庶出,或者重男轻女,谁知道呢。」

「苏公子既然这么喜欢她,为何不去提亲?」她忍不住问道,「也好救她于苦海啊。」

「日后再说吧,」他淡笑道:「因我近年在清县上任,也顾不得谈婚论嫁,只想著以后替皇上办妥了大事再说吧。」

若只是如此,一嫁一娶,倒也简单了。凭他的才貌和家势,要娶一个可怜的女子,岂不容易?

「那公子可要趁早去提亲,」孙柔嘉故意道,「别人哪里知晓你恋慕她呢?万一这两年忽然嫁了人,公子可要后悔呢。」

「不打紧,我都盯著呢。」他笃定地道。

孙柔嘉颇吃惊,难怪他不担心。但他这自信满满的模样,著实让她心中被敲了一锤子似的,整个人有些恍惚起来。

「公子放心,」她咬唇道:「我知晓公子的心意,定不会纠缠,日后公子卸了任,我一定找个借口,把这婚事给退了。」

「不急。」他依旧浅笑道:「就这样应付著,其实与孙小姐这般谈心,我也甚是欢悦。」

不错,他们就这样做好朋友也很好,虽然终有一天,他会与别人结成连理,她会退出他的世界,但在这之前,这些单独相处的机会,都足以令她欢愉。

这算是她偷来的吧?暂时鸠占鹊巢,虽然有些卑微,但她甘之若饴。

她会永远记得这个夜晚,在这微凉的水畔,她曾经与他比肩而立,彷佛真是他的未婚妻子,望著那盏祈福的河灯漂到很远很远地方。人声细碎,月色如水,肖似梦境,却亦真实。

这个夜晚,异常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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