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即不若离 第3章(1)

在等待中流失的光阴总是快得让人捉不住,转眼间已经是近半年之后,腊月二十三,春节的气息早已经渗透到了千家万户。纯真无邪的孩子们总是最擅长嬉闹的,鞭炮声一大早就放得很响,四处盛燃的烟花灿烂得迷花了人眼。

南方的冬天总是有些湿冷,太阳照到地面上却格外暖和。苏奂伊难得起了个大早,洗漱完毕后便拿著一本书坐在自家院子里的秋千上面看。

老藤秋千晃晃悠悠,苏奂伊的思绪却是格外的宁和。父亲去世后的这些年,母亲一直住在乡下的四合院落里——还是在外公那个年代留下的。房子有些旧,倒也雅致得很,偌大的院子中央还有一方莲池,池子外缘铺著瓷砖,温暖的淡黄色。

母亲是很爱花的,院子里总种著开在四季里的花,春有兰,夏有莲,秋有菊,而冬天自然少不了梅花。没有雍艳招摇的外表,都是些温柔而敛静的花卉,物似主人形。

「你大伯父刚打电话过来,说今天就去别墅聚聚。」母亲付云阡走到身后,温柔地帮女儿将凌乱的发尾打理好,「你和微微去住几天吧。嗯?」

「唉……」故意加重的叹息,苏奂伊笑著扶住母亲纤瘦的手臂,尽避早已经告别了撒娇的年龄,却还是喜欢赖著母亲的温暖使些性子,「可我不怎么想见到那些人呢。」

「就是!那群唧唧歪歪的长舌妇——明明占了我们的房子还要摆出一副主人的架势在那里指手划脚,看了就恶心!」

紧随著一个不满的声音,从内堂里走出来一个纤细秀美的男孩,留著偏长的及颈发,凝冷的冬天却穿得格外单薄,单衣、外套、牛仔裤,最简单随意的搭配,脖子上系著一条色彩斑斓的围巾却显得他整个人都很出挑。

苏奂伊抿唇笑了笑,并没有反驳他的话。而事实就是,那幢别墅原本是祖父单独留给父亲的遗产,却因为父亲病逝前留下那个特殊的遗嘱让它迟迟不能归于母亲的名下,反倒在无形中成了整个苏家的公有财产。尤其是逢年过节的时候,八竿子打不著的亲戚也都从四面八方奔过来聚聚闹闹,吵翻了天——对此不是不反感的。

「微微,她们毕竟是你的长辈。」付云阡轻叹著摇了摇头。

「长辈?切。」苏微讽刺地轻嗤一声,目光里是深恶痛绝,「想当初你跟爸爸困难的时候也没见她们给过长辈的关怀,等我们白手起家了就一个个趋之若鹜,我看是‘鼠辈’还差不多。」一边说著一边已经走到苏奂伊身后,伸长胳膊环住她的颈,故意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到她身上,「对不对啊,姐?」

「你又瘦了,微微。」苏奂伊有意岔开了话题,因为她看见了母亲眼底的悲伤,尽避母亲总是掩藏得很好。

「好啦微微咱们去,现在立刻马上就去。」她撢去落在毛领外套上的红梅花瓣,转身顽皮地朝母亲玩笑道,「省得他们又在那里叽叽喳喳碎念,我可不想耳朵生疮外加脊背发凉。」说罢还煞有其事地瑟缩了一下肩膀。

「嗯,路上小心。」付云阡舒心地笑了起来,果然女儿是最懂事的。

苏奂伊眯起眼大力微笑起来,孔雀眼的深痕斜斜地飞上眉梢,衬得那张精巧的瓜子脸柔静而妩媚,「微微,我们走吧。」她直接搂过弟弟的手臂就往院子外走。

「现在?」苏微好不可思议地「耶」了一声,「你都没化妆哎。」他使坏地拿食指点点她过于苍白的脸颊。他知道,姐姐一向很注重自己的仪态和妆容,尤其是在外人面前——追求完美的她从来不肯给别人挑刺的机会。

「哼哼……」苏奂伊捉住他的手,故作神秘地朝他眨眨眼,「我今天不化妆哦。」

直到后来苏微才知道,苏奂伊不化妆的真正目的所在——装、病。

「……这几年建筑行业不景气啊,上头要求严,你大伯父亲自督工辛苦得要命,下面那些工人催债催得又紧——呃奂伊——奂伊你怎么了?」

碎碎絮叨的话语戛然而止。装饰豪华的别墅正厅里,大伯母严巧群忙不迭地扶住了身边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心想自己才客套了几句话,这个体弱多病的小妮子就已经吃不消了?

「我没事的,大伯母。」苏奂伊挤出一丝虚弱的微笑。不化妆的她原本就生著一副惹人怜惜的容貌,这次是连声音也是娇娇柔柔的,轻蹙的眉峰很自然地呈出一种病态,「这两天总是觉得头晕目眩的,可能是前些日子工作太累了吧……」

「你这丫头要多学著照顾自己一些啊,把自己累成这副模样,大伯母我看了都心疼……」严巧群很适时地摆出一副善解人意的面孔,同时催促著要将她往楼上送,「那你赶快去楼上歇息一下啊,快去快去。」这样娇贵的身子她可踫不起。

你会心疼?恐怕是幸灾乐祸都来不及吧?苏奂伊在心下冷笑著想,脸上却还是一副楚楚动人的病容,「那我先上楼了,大伯母您跟她们好好聊。」

走上楼的时候苏奂伊并没有直接回房休息,而是去了拐角处的阁楼。父亲离开后已没有第二个人去过那里,因为阁楼的钥匙从来只属于她一个人。那里有她专享的清静以及小心翼翼珍藏了这么些年的回忆……

已经有大半年没来过了,阁楼里沾染了不少的灰尘,竟连灰尘也是冷的。苏奂伊还是习惯不开室灯,就这么肆无忌惮地走在黑暗里,只是脚步不再像从前那样雀跃。借著窗帘缝隙漏进来的一点光,她从最后一排的书架里找到了很久以前的一部武侠小说。

轻轻翻开泛黄的书页,写在空白处的留言满满地跃入眼帘,蒸融著分不清颜色的尘雾飘忽不定。那一瞬间,她想起了夏牧——那个用这样特殊的方式与她交往了近三年的男孩。

夏牧,是个很神秘的人啊。她一共才见过他三次面。听他说自己是佣人吴妈的外甥,因为很喜欢看武侠小说,所以在偶然的机会下「觊觎」上了原本只属于她一个人的阁楼——阁楼里珍藏著许多在市面上买不到的经典武侠。

也是因为年幼,所以很理所当然就相信了他的话,然后接纳了他——因为觉得他是个值得相信的人啊。会写出这样诗意而美丽的句子,意味著他一定也是个温柔的人吧……

一晃眼已经过去了十年,早已经记不清夏牧的模样,只记得他的唇角总是往上翘,那样自信的弧度,仿佛天大的事都不会磨灭他的笑容。更记得当他转身望向自己的刹那,用风趣的口吻说出那句「冒昧叨扰私阁,还望妹妹见谅」时,她的心跳毫无预兆地乱了节奏……

思绪莫名变得纷乱,因为刹那间脑海中却浮出了另一张脸——那双茶色的,雍美的眼,曾经有那么一瞬,是深深凝望著自己的。纵然屏幕定格后的画面差强人意,狠心删掉后竟也不可避免地觉得惋惜,原来所谓的果断不过只是轻率的漂亮借口,如同虚情假意也可以成为故事里经年咏唱的隽永……

许多鲜活的画面来得太快,却只让自己措手不及。苏奂伊慌忙按住额心将脑海中的身影赶去,退到窗边,「咯 」一声,腿边踫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见脚边一个白瓷花盆在纱帘的遮覆下隐隐露出一角,这才想起来——上回在来别墅的路上买了一盆袖珍梅花,一时兴起就留在了阁楼的窗台上,现在一定已经枯萎了。

苏奂伊随手拉开窗帘,始终沉寂在黑暗里的阁楼迎进了久违的阳光,似乎连压抑了太久的心境也一下子亮堂起来。苏奂伊的眼楮在下一瞬赫然睁大,怎么会料到?那盆梅景——竟然开花了!

花开也似锦。一朵朵小巧秀致的白花瓣,吐著粉黄的蕊,凑近了才会闻见那一点欲浓又淡的幽香。太怜人,捧在手心生怕它化了。

「好可爱……」一声喟叹,苏奂伊兴致大好地推开窗户,为梅花送来最新鲜的空气,然后抱膝蹲来,手指抚上柔软的白花瓣,一面温柔地喃喃自语著,「嗳,你究竟是怎么活下去的?奇怪,都没有人给你浇水……」

是不是,花草都是不畏寂寞的?它们鲜绿色的血液里渗透著倔强不屈的因子,只要向著阳光就一定可以绽放出惊世骇俗的美丽来吧。

苏奂伊轻轻阖上眼楮,思绪没了束缚,齐齐纷飞到茫远的时空罅隙里,依稀记得父亲曾说过这样的话,是用这样认真的眼神,说著这样温柔的话啊……

那么一瞬间,空间与记忆交错叠织,眼前的一切都浮淀成黄黄白白的影子,跳著最盛烈的舞步,一直跳进了血液里,灵魂里,恍然听见一个遥远的声音在耳边唤:「苏、奂、伊。」

也是这样低缓、温柔——是父亲的声音?不不不,不像。父亲的声音不会这样漫不经心,更不会这样轻佻——轻佻?轻佻?!

苏奂伊蓦地睁开眼楮,扶著窗沿难以置信地回过身去,就在对面的别墅,洒满金琉璃色光晕的阳台近在咫尺。而喊她的男人正写意地斜靠在栏杆上,端著酒杯朝她微笑。

他似乎刚洗过澡,穿著极是随意。黑色衬衫只系了两粒纽扣,露出迷人的肩颈和锁骨曲线,高脚酒杯里盛著半醉的红酒,衬得他的手指白皙修长,更完美地配上了他一身慵懒的气质。

竟然是——Eric邻?!

原来相逢最在不经意间。是真的。只是邻安旬已记不清这是谁说的话。是在多久以前?他曾将那么一个女子以及那么一种若有似无的牵念,一同搁在心口的位置放了放——他一向懒兴,料想当时也并不是太上心的。而等这样的不由心的记挂终于也在流年往复中逝去了,只剩了模糊的绰影,没想到又在这样的场合下再度踫到她……

忽然听见「哗啦」一声响,对面的苏奂伊竟直接将窗帘拉了回去,隔绝了他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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