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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百姓 第3章

「大夫,我凰儿怎么样了?」

「老庄主不必担心,凤小姐是感染风寒,幸亏不严重,服几帖药,休息数日便无恙。」

「那就好,有劳大夫了。」凤老庄主终于安心,留下丫鬟照顾外孙女,他跟大夫走出内房。

罗风坐在小厅堂等待,见两人出来,便趄身。

「阿风,没事了,凰儿是受了风寒,不要紧。」凤老看见他,便笑著道。

「真抱歉,我昨夜就该劝她回府里休息。」

凤老拍了拍罗风的手臂。他等大夫开好药单,请总管跟著大夫去拿药,他才和罗风一同坐下来。

「阿风,不能怪你,我应该事先让你知道……唉!」才准备告诉他,喉咙就满了,凤老深深叹了口气,停顿许久未语。

罗风坐在对面,沉默等待。他早察觉不对劲,满城疯狂凤凰会,凤老昨日却静待府中,未出席盛会,也不去酒楼,就连凤凰一夜在酒楼未归,他也未曾派人来探。

而凤凰……

他清晨醒来时,卧榻上已经无人,酒楼跑堂说她回府去了。

他追回府中,却听下人说她一回府就倒下了……

她昨日的情况不像是染风寒,受凉恐怕是一夜裹著湿衣的后果。

本来以为凤老对她昨日的情况并不知情。她把自己锁在帐房里独自承受,就是不想老人为她担心……但凤老想说的,是否与此有关?

「凰儿的爹……那混帐叫刘诚,外表长得英俊挺拔,有千杯不醉的本领,有天生识酒之能却末学肤受,不像小女笃志好学,所以在凤凰会上输给了小女。两人是因此相识,他用一张说得天花乱坠的嘴巴把我女儿迷得神魂颠倒。小女是独生女,他肯为小女入赘凤家,也知情凤氏一族婚律以一男一女婚配为依归,绝不允许再娶妻纳妾,违律者绝子绝……」凤老想到外孙女虽然是他凤家之后,跟著姓凤,可到底是那混帐的女儿,话到嘴边就打住了。

「凤老,先喝口茶。」罗风见老人说得激动,帮他倒了杯茶。

「小女深爱他,两人成亲不到一年,就生下凰儿……唉,刘诚入凤家为赘婿,我没亏待过他,我让他管理酒楼,把帐目全交给他,结果他管得一塌胡涂,亏得差点把酒楼都卖了。小女瞒著我,想办法偷偷把帐目补回去,她以为我不知道……也算她有能力,我才放心把庄主之位交给了她。」老人眼泛泪光,想起女儿来,满心深沉之痛。

他停了一会儿,又继续道:「……那混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想自己毫无本事,还觊觎庄主之位,对自己的妻子妒嫉含恨!多年来他意志消沉,流连烟花之地,挥金如土,我女儿人前笑颜,人后流泪,扛著家业供他挥霍无度,痴傻爱他不侮,愚蠢——」凤老怒目切齿,突然一怔,老脸慢慢消沉,望了罗风一眼,「人老了,烦言碎语多……你可能不想听这些吧?」

罗风微笑道:「昨日在凤凰会上,凤凰唇不沾杯,闻香观色,识天下百酒,气定神闲语妙绝伦。今日听凤老一席话方知,凤凰是遗传其父天生之能,与令嫒的博学洽闻。」

凤老闻言宽心,笑著点了点头,「的确如此,凰儿得两人优点,聪明才貌都在两人之上。」

「若非有他们二人,哪来凤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罗风一言,只盼凤老能看开,他却语方落,心影间浮出一条人影……他为一个女孩,与父皇反目,京城出走,他却从此与父皇天人永隔……

凤老望著罗风怔忡半晌,不胜感喟。「你说得不错,当年我若能退一步想,做不同安排,也许悲剧就不会发生了。……五年前,刘诚迷恋上红院名妓,还为她赎身,金屋藏娇,妄享齐人之福。我女儿虽是凤氏族人,却不曾在凤谷生活,观念与大东子民同化,甘愿让丈夫纳妾,所以瞒著我,漠视凤氏婚律,为她丈夫在外打点。」

罗风回过神来。他倒是意外,为深情痴爱奉献至此的女子,竟会生下一个轻世傲物、满嘴门户成见的女儿。他望凤老一眼,听他继续往下说。

「纸不能包火,我得知此事,差人把刘诚抓回府痛打一顿,令他写下离书。我将他赶出府去,请求城主下令,从此不许刘诚踏入凤凰城门!」

「我朝开国皇祖诏书明言,凤氏婚律在大东婚律之上,凤凰城主当接下凤老要求了。」

「嗯,刘诚身无分文,被我赶出城。小女违背凤氏族规,自知理亏,在我面前不敢有怨言,但她却搬进酒楼后堂,终日以泪洗面。我气她不辨是非,痴愚痴傻,不去理她!……想不到,她搬出府里那一日,竟是我们父女最后一面……」凤老紧紧抓著拐杖龙头,难抑深痛。

「……令嫒是如何过世?」罗风过了一会儿才问道。

凤老缓缓松开手。「凰儿说她母亲早有病痛缠身,怕我担心瞒下,独居后堂月余突然病发过世。」

「令嫒去世当时是凤凰发现的?」罗风察觉异状,默默搁在心上。

凤老双目泛红,含著老泪哽咽道:「是……就在四年前凤凰会结束后当天,凰儿夜宿酒楼陪她母亲,半夜醒来发现她母亲趴在帐房桌案上断了气……」

罗风见凤老悲从中来,就不方便再追问。

凤老庄主低头沉默许久,才缓缓拭泪,抬头看他,终于想起对他说这段往事的原因,这才道:「每年凤凰会,是凰儿她母亲的忌日,所以这几年来,她都坚持这一天夜宿酒楼陪她母亲,任何人劝她都没有用的。」

「……原来如此。」罗风心想,凤凰昨日的情况,看来凤老是不知情。

「阿风,凰儿心性善良,负责孝顺,但她心高气傲,盛气凌人,我怕她在外头得罪了人,惹祸上身,你要跟紧她,寸步不离,知道吗?」

「……唉,您老不知,这可是苦差事啊。」罗风哀声叹气,语调轻松。

「哈哈哈……」凤老知道他是存心逗笑他,被他体贴的心意感动,这才放下悲痛情绪,破涕为笑。

罗风抿了一下干燥的嘴唇,露出笑容。……如今他更想知道,这只凤凰究竟藏了什么秘密?她可得仔细交代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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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中毒,这回风寒,凤老庄主深恐凤凰坏了体质,坚持要她卧床休养,直至完全康复,否则不许她再管理酒庄。

罗风抱著胸膛,站在内房里。她休养三日以来,他不曾进来打扰过,方才是丫鬟秀玉说她已经好多了,他才找借口把丫鬟差遗出去。

凤凰坐在床上,长发垂肩,发丝黑亮如瀑,衬著一双冷月黑瞳,冷白脸色,紧抿著唇,目中无人。

「没什么好说的。」她口气很差,拒他于千里之外。

「你真不担心我去向凤老说?」罗风扯起嘴角,望著她侧颜冷傲。他反正闲来无事,多得是时间和这只凤凰斗。

「正合我意。……咳咳。」凤凰把脸转向了床里面。

什么?罗风挑眉,料不到她会撂下这句话来。她当夜为守住秘密,不惜把她柔软的嘴唇凑上他这个「邋遢的死老百姓」,紧贴著他的嘴吐气如兰,对她而言肯定是很大的「牺牲」——

「我正准备向外公说,当晚我心情低落,不胜酒力,你这登徒子竟乘机轻薄我,掌柜也看到了。咳咳……死老百姓,你准备滚出凤凰城吧!」凤凰昂著下巴,偏著头,态度倨傲,边咳还边骂他。

「……真是高招。你这位大小姐居然想得出如此下流的伎俩,我怎么都想不到呢?」罗风若有所思地瞅她后脑勺,凉凉地揶揄她。

「哼,你不必求情,休想我会饶过你!」

……原来大小姐是要他主动求饶啊?他要是当真缺一口饭吃,或许还会配合她,考虑、考虑。

「你这与屈打成招无异,真要做得这么绝?」罗风从一进门就盯著她看,从刚才就感觉她今天好像哪儿不对劲,原以为是她病了,咳个不停,声音略带沙哑的关系……他一眯眼,终于瞧出来了。

「咳咳……你最好识相,趁我还躺在床上,自己模模鼻子悄悄离开凤凰城,别再让我看到你!」

「不然呢?」他脚步无声,靠近床沿。

「你等著臭名远播,没好下场!」

「……你都这么说了,我就成全你吧。」他贴近身躯,在她耳边吹气,故意压低声音制造出婬邪低俗的气氛来。

凤凰没想到他会靠过来,被他吓了一跳,身子往后缩,冷怒瞪视他,大声斥喝:「大胆!咳咳……」

她终于转过脸来了——

罗风难以置信会看见她脸上一层薄晕!

他本错觉以为是她病了,烧红了脸,此刻他却清楚看见她藏不住满面羞意,窘迫难以面对他,极力以气势掩饰……他忘了言语,哑然望著她。

凤凰扬手一巴掌挥过去,不许他用一双深邃炯亮的目光直盯她看!

罗风偏过脸去,一把抓住她纤细手腕,牢牢握著压了下来,她又一手挥过来,他索性将她两手压制在床上,曲起一条腿,坐上床畔,故意和她作对,目光不离她的脸。

这双和他对峙的眼神仍然狷傲不逊,不肯屈从,却衬著她薄颜红晕未褪,红唇娇艳欲滴,一张容颜有如狂花怒放,艳丽夺目……罗风缓缓扬起了嘴角,直到此刻终于把她的心思看透。

原来那一吻,她看得如此之重,她竟无法承受,不敢面对他……他敛去笑容,感觉一沉,仿佛有个东西往心头搁下了。

「放肆,放手!」她忍住了喉咙不适,紧咬唇办,咳在嘴里。

「我听凤老说,那天是令先慈忌辰。」他若放手,怕这双紧握的拳头不会轻易罢休。罗风看她紧紧咬唇,伸手将她嘴巴扳开。

「咳咳……」她别开了脸。

「令先慈当真是猝死?」

他见凤凰面色变,回眸惊愕瞪他,眼里抹过深痛,她却很快收拾表情,藏住情绪,恢复冷然目光。

「死老——」

「你身体出了什么事,是否和令先慈的死有关?你若执意不吐实,我走出这扇门,立刻告诉凤老,他女儿死因不单纯,请他马上开棺验尸!」

他吐字清晰,掷地有声,深炯目光散放令人莫名敬畏的尊贵威严,一瞬间把她震慑住,张著嘴巴忘了说话。

……这个人是那个吊儿郎当的死老百姓?

凤凰一再看著他,他满脸胡子杂乱不齐,长发随意束绑,一身粗布衣,一双手满布粗茧摩痛她手腕……她脸一热,两手在他手里挣扎,怎么也抽不出来。

「请便!」她母亲死后火化,哪来的……尸骨。一阵热痛塞满胸,直满到了喉咙来,她硬撑著压下来。「咳咳……咳……」

罗风瞅著她,想也明白她母亲的遗体该以火葬处理了。

看她一阵咳不停,他腾出一手轻拍她的背,一声叹息道:「你以为你什么都不说,凤老就不会知道,不担心了吗?」

凤凰眼里一闪,试探地问他:「我外公跟你说了什么?你说他……知道了什么?」

「凤老派我跟著你,除了保护你,他还希望我帮忙查出你有什么事情瞒著他。他信任赞赏你的能力,但不知你究竟瞒著他什么事,他才迟迟空著庄主之位不肯传给你。」

凤凰抬头讶然凝视他,料不到他如此坦白相告……她想起那一夜,她瘫在卧榻上,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她为了藏住秘密,情急之下,迫不得已用嘴堵住他的口,掌柜离开之后,留下两人独处暗室,她懊恼后悔,内心深恐他轻薄非礼她……

没想到,他为她盖披风,默默守在一旁陪她,没有趁人之危,连她的手都不曾再踫一下,她后来才能安心睡去。

次日清晨她醒来,见他睡著了,心想他是外公派的人,又一直和她作对,他一定会把她的情况向外公说,所以决定先编个借口比他早一步骗过外公,她才先回府。

谁知老天不帮忙,她赶回府里,却倒在门口,醒来已经躺在床上,日落黄昏。

本来以为她的秘密再也藏不住,秀玉却告诉她,大夫说她只是染了风寒,休养数日就可以……

她望著他,「咳、咳……你帮我隐瞒,又背叛我外公,你有何目的?」

罗风瞅著她,对她不感激他坦言相告,还怀疑他别有居心的质疑,他不怒反笑。

「因为我观察你这阵子,看得出来你很孝顺,处处都为凤老著想,我想你有事情瞒著他,也是另有苦衷,立意良善。既然我们出发点都一样,希望凤老安享晚年,那坦白告诉你又何妨?」

她沉默了一阵子,才点点头,相信他。

「放开我。」

他看她态度软化,才依言放开她的手。

她抬起手来,伸展不适。

罗风这时才瞧见她的手腕烙下深深红痕,全是被他的粗皮和粗鲁所伤的痕迹,而她居然不吭一声。

她瞥见他愕然的目光,若无其事放下手来,宽袖滑下,盖住了手腕。

「抱歉,你方才没喊痛,我才……」她的强势和傲慢,害他常常忘了她终究只是弱女子。

「咳咳……总之,谢谢你。」她打断他的话。这种小事情,她不在意,也不屑谈。

罗风深深瞅著她,「……没想到会从你嘴里吐出像样的话来。」

凤凰瞪他一眼,「彼此彼此,看不出来你还算个正人君子。」

罗风咧嘴笑了起来,「多谢夸奖。你那天究竟怎么了?」

他突然切入重心,投来一语,把她的表情给打僵,冷冷别开脸去。

「咳、咳、咳……」

怎么看起来,他好像在欺负一个病人?罗风忍不住蹙眉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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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花谢,炎夏来临,一股热风扑面。

街上女子已换上了薄凉夏衫。

大东女子正统穿著是内著绑带肚兜和交襟白衫;外著衣裳相连的交襟深衣,腰间系带,一年四季皆如此,只有布料不同。

凤氏一族女子的衣服,足以短孺方式呈现,衣裳颜色不同,冬天里面一样加了白色短衣,若是衣裳同色,差别不大。

不过进入夏季,凤女不著白色短衣就可以看得出来,她们里面其实是一片宽布,背后隐捆,再用一条绕过胸部上缘的绢带系紧的抹胸;夏日外著的交襟短襦,衣缘开到胸前,扎进罗裙里,腰问环带,看起来清凉迷人许多。

饼去凤老不曾干涉府内人的衣著,前年夏日凤女能者意外身亡,而凤族代理族长与安亲王新婚就红杏出墙,传出丑闻,凤族顿失依靠,形成一片散沙,沦为天下笑柄。凤老在当时才令府内凤族人须著凤族服装,以凤氏一族为荣,凭一己之力为凤族尽心。

大街上,罗风抱著胸膛,肩上站著说书鸟,走在身后,不时睇视凤凰身上的衣裳。

凤凰内著紫色抹胸,外穿缀著紫色细边的白色交襟短襦,胸前如一抹微云掩住山峰,若隐若现。凤族织布出了名,她身上那件丝织白色短襦薄如蝉翼,几乎穿透肤色,在炎炎夏日里肯定凉快……

他在天崖山上住了两年,那里靠近凤谷,凤氏女子衣著他也看惯了,他却看街边众多男子驻足,目光都落在凤凰胸口那片雪白凝脂上,张著嘴巴口水猛流。

凤凰比一般女子略高一些,平时看来纤瘦修长,若非换了凤族夏衣,倒看不出来她有丰盈傲人的双峰。

「咳,嗯……」

凤凰甩过一把长发回过身来,瞥他一眼,「怎么了?」

「没事。」罗风望著街边屋檐上的薄扁,微微眯起了眼。

「鶤鸡变凤凰,阿风一双眼楮无处放。」说书鸟用尖锐声音道出主子的心声,立刻引来街边众人认同大笑。

「颠!」

「待会儿见!」说书鸟赶紧飞了起来,越过屋檐,朝凤王酒楼先行。

「……一对‘疯癫’。」凤凰完全听不懂这对主子鸟儿的对话,回头直走。

前头酒旗飘扬,大黄布上写著「虎霸」两字,正是虎家酒庄所经营的「虎霸酒楼」。

「凤小姐,阿风,两位早啊!」虎从云正要走进酒楼,见到路过的两人,马上停下脚步,扬起大大的笑容热情招呼。

「……早,虎庄主。」凤凰轻轻点头,放慢步伐,却不打算停下。

「早。」罗风很随和地扬笑。

虎从云往前一跨,拦住凤凰去路。「凤小姐用过早膳没?」

「嗯。」凤凰吭声,缓缓站定步子。

「那真是可惜,难得在此巧遇,本来想请凤小姐入内一块儿用膳。」虎从云目光炯炯地落在凤凰一身令人著迷的装扮上,抬头望了罗风一眼,笑道:「你知道,有美人相伴,特别胃口大开,哈哈哈!」

「虎庄主,我还有事忙,告辞。」凤凰面露不悦,口气冷淡,却不若平常盛气凌人。

罗风早已留心察觉,凤凰每次面对虎从云,气势上总矮了一截,两人之间似有一种他人无法理解的氛围存在……凤凰究竟在顾忌什么?

「凤姑娘,在下明日要出城,不知今晚月色如何?明天会是好天气吗?」

凤凰思付了会儿,抬头望向天际,才说道:「万里无云,今夜月明,虎庄主不需愁。」

「那好极了,多谢凤小姐金口。」虎从云拱起两手,满脸笑容,这才让出路来。

……这两人打谜语,究竟是何意?……今晚月色?……今夜月明……罗风看著凤凰远去的身影。

「虎兄,告辞了。」

「阿风,下次路过,记得进来喝一杯!」

「一定。」

罗风跟上凤凰的步伐,走在她身后,留意到她两手紧握成拳,身体紧绷,似有难以宣泄的愤怒……

他回头瞥一眼,虎从云已经入了酒楼。

他上前一步,到凤凰身侧,瞅她一眼,「凤老说得不错,你真博学多闻,不只对品酒有一套,竟也能观天象?」

凤凰忽然止步,看他也跟著停下来,她瞪他一眼,冷冷道:「府内藏书万卷可供取读,你若有心也能办到。」

她不再理他,快步拐过街角,走上西江桥。

罗风叹了口气。她的心关得很紧,至今不肯说出她心内藏的秘密,把他释出的善意往外推……简直铁石心肠,冥顽不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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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今晚月色如何?明天会是好天气吗?

万里无云,今夜月明,虎庄主不需愁。

罗风独坐在酒楼窗口沉思,任说书鸟在酒楼内编说「阿风情史」,看见小二把灯高挂,方才察觉日落西山,夕月垂空,夜将来——

他一怔,猛然顿悟,又陷入狐疑之际,掌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阿风,小姐吩咐你先回府。」

罗风回过头,望著掌柜,自从被他瞧见那一幕,他便把他和凤凰看成一对,看著他时,总有抹暧昧的笑……

「她有说什么时候来接她吗?」

「小姐说要提前看帐,今晚要留在帐房睡,不回去了。」掌柜身子倾前低声说。

「提前看帐?」

「嗯,酒庄和酒楼的帐,每个月结清盘整一次,每月十五小姐都会留在帐房把帐算完。」

今日十四号……

凤姑娘,在下明日要出城……

那果然是暗语,虎从云与凤凰明日有约,他要出城想改期,询问凤凰今晚是否有空,凤凰答应了他?

凤凰每月十五留在帐房睡?如此说来,她是每月这一天都和虎从云约好见面,两人才有如此默契吧……

凤凰和虎从云?难道他们两人……

罗风不自觉面露严色,把一旁掌柜吓到!

「阿风,你、你怎么……」

罗风猛然回神,方才察觉胸口瞬间腾起一股莫名火,他望著掌柜,缓缓露出笑来。

「掌柜,我先回去了。」

「是、是……请、请……慢走……」掌柜见他起身,忙弯身恭候,又亦步亦趋跟到门口外面,注目直到人走远。

「掌柜,你干嘛?」常来的酒客上门,目光在罗风的背影和掌柜的目送来回穿梭,愈看愈狐疑。

「啊?……没、没事。萧老板,快请进……」掌柜回神,一脸尴尬。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方才他竟从阿风身上看见威严贵相……真是中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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