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已发现难民有异,若是不说,就不是你了。」他从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就跟著皇上,可以说是皇上一路提拔上来的,皇上对他有知遇之恩,她也是因为如此才会认识他,心仪于他。
皇上看重他,在皇上以太子身分领兵去西北对抗胡人时,将心爱之人交给他保护,可是为了她,他只能将人交给与皇上情同手足的安国公世子照顾,没想到因此出了事,皇上只怕一辈子都无法原谅他。
「这些年我往来北齐买卖药材,看见北齐日见繁荣,总觉得北齐不会安分,要不,何必为了为数不多的难民搞得如此紧张?」
「你不是常告诉我别太轻忽小细节吗?我明白你的想法,若能因举报难民有异,功于朝廷,皇上也许会赦免你当初的罪,以后我们就不用再躲藏了,而清哥儿可以去参加武举,雍哥儿可以上书院读书考功名,他们再也不必像你一样冒险翻山越岭前去北齐买卖药材。」
是啊,他是有私心的,若是能给妻儿拼出不同的出路,心里的遗憾就能减轻许多。
「其实,真正有错的人是我,若非当初我逃离京城时不要派人送了那封书信到西北,皇上也许不会坚持寻找我的下落。」
「皇上找我们也许是想降罪于我,先不管我当初的失职,我的身分也配不上你这个大梁最矜贵的郡主。」
纪香凝可是很有自知之明,「在皇上心目中,你比我还有价值,皇上只会气我将你拐走了。」她的俊扮哥可是武将之才,如此却埋没在此。
「不要担心,只是辛苦一点,又要过上一段奔波的日子。」严其俊的左手握住她的右手,两人十指相扣,「相信我,我会用我的生命保护你和孩子们。」
「我相信你,我们一家人会一直在一起,没有人可以将我们分开。」
「明日我进城一趟,先去见舅舅,再处理商队的事,你收拾一下箱笼,不必带太多了,我们很快就会回来。
「我知道了,可是岚儿……」
「明日出城之前,我会先摆平她。」
纪香凝闻言笑了,「那丫头也不知道像谁。」
「你不觉得她很像长公主吗?聪明过人、勇敢果断。」未得到认同,严其俊不敢称清宁长公主为岳母。
「岚儿远远不及娘亲,娘亲可是巾帼英雄。」娘亲一路跟著先皇从江南打到京城,灭了大魏,建立大梁,也因此成了大梁唯一有食邑的郡主。
「若是与长公主出身一样,岚儿也会是个巾帼英雄。」在严其俊眼中,没有人比女儿还聪明能干。
「你太宠她了。」
「女儿以后要嫁人,如今当然要多宠一点,你不也是如此吗?」
是啊,他们特别宠爱岚儿不单是因为三岁那一年的事,更要紧的是因为她是个姑娘,总有一日会离开他们身边,成为人家的媳妇去侍奉公婆,这对向来潇洒过日子的她一定很痛苦,想想就令人心疼,只好在她未出嫁之前多宠爱一点。
纪香凝不再言语,缩进夫君怀里,甜蜜的闭上眼楮。
虽然严妹窗有强烈的好奇心,但是并非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她明白有时候不说并非为了隐瞒,更多是为了保护。因此当爹很严肃的告诉她,他们有不能说的理由时,她毫无异议的接受了,反正她很向往西北,能够全家一起去西北游玩是很开心的事,不过她连开始都还没有的「恋情」就此破灭了,心情有些失落,如今,秦公子是否喜欢她已经不重要了。
早知如此,她干啥为了这个问题烦了数日?她真是越想越觉得自个儿有够蠢。
为了去西北,她除了要交代馄饨摊的几个孩子自立自强,当然还要赶紧将解毒的方子交给秦豫白。
三日后他们就要出发去西北了,她不确定能否在离开之前见到秦豫白,索性将方子交给陈山,请陈山转交秦豫白,没想到当晚陈山就找上门了,传来秦豫白的口信,明日午正在老地方见面。
其实这一面没有什么意义,可是老实说,两人能有机会见上最后一面,她觉得很开心,不过她也是懂得矜持的人,当然不会表现出来。
见了面,她只就事论事的道:「秦公子看过我的解毒方子吗?每一张方子我都详细说妹窗分、制作、使用、功效……相信商队的随行大夫应该看得明白。」
「我还以为至少要再等上十几日。」秦豫白的笑容总是给人一种春临大地的感觉,实在太美好了,简直就是一幅令人赏心悦目的画。
严妹窗见了忍不住在心里发出赞叹,美男子一个!不过,她没有忘记控制色相,但愿将来有一日他想起她时,不会出现「花痴」这两个字。
「虽然没有完成测试,但是药效绝对没有问题。」早知道会发生今日这种状况,当初就不要说什么需要测试之类的话。
「我不急,严姑娘可以测试完再将方子交给我。」
「我知道秦公子不急,可是我要离开一段时日,不确定何时回来。」
「严姑娘要离开一段时间?」
「爹娘要带我们姊弟三人出门游历。」
秦豫白的心脏猛然一缩,声音透著一丝波动,「全家人要一起出门游历?」
严妹窗欢喜的点点头,「是啊,我早就想去西北了,我爹说如今的天候正适合去西北,后天就离开。」
「我听过夫子带学生四处游历,倒不普见过父母带孩子出门游历。」
「我们喜欢一家人在一起。」
「不过,严姑娘为何想去西北?」
「大梁从南到北我几乎都去过,只剩下西北了。」
「严姑娘去过的地方可真多。」他记得严家十二年前举家迁至盛安后就一直待在这儿,若真如她所言,这表示她出生的前几年不断在搬迁,这很显然只有一个理由——为了躲藏。
「确实很多,不过绝对比不上秦公子,秦公子不是带著商队往来大江南北吗?」
顿了一下,秦豫白露出一丝丝腼腆,「可是,我至今也没去过西北。」
「秦公子以后总有机会去西北。」「对于西北我早有耳闻,听说那儿草原辽阔,纵马奔驰彷佛要飞起来似的,还有,那儿的酒特别烈,严冬喝一口,整个身子都暖了,另外是烤全羊,现烤现吃的羊肉又焦又香,回味无穷。」
「这些我也曾有耳闻,去了西北,我一定要尝尝那儿的烈酒和烤全羊。」
秦豫白取出一个荷包递给她,「这是我买下解毒方子的一点心意。」
既然是心意,严妹窗当然不会关心银票面颜大小,道声谢,直接收进袖兜。
「从此一别,应该再也不会见到秦公子了,秦公子请多保重。」严妹窗起身行礼,再忍不住看了秦豫白一眼,然后潇洒的告辞离开。
秦豫白按例送她到厢房门口,不过他很快就退回窗边,直到严妹窗出了茶馆,他比了一个教人难以察觉的手势,隐身暗处的秦英见了之后点头回应,便跟上去,而先前在隔壁厢房的箫河此时已敲门进入这间厢房。
「公子,严家当家会不会就是石闵俊?」箫河的情绪显得很激动。
秦豫白点了点头,「若不是为了躲避追捕,如何会在几年之内走遍大梁南北?更重要的是,刚刚从北齐买卖药材回来就急忙带著一家人远赴西北,想必是从蓳老大夫那儿得知有人在找安平郡主,赶紧躲到西北。」
陈山将解毒丸的方子交给他时,他很自然问了几句,方知严家当家从北齐回来了,而他一直对严家当家深感好奇,便急著想透过严姑娘查探她父亲的事,没想到竟有这么大的发现。
「虽然猜想到严姑娘应该认识安平郡主,但没想到她们竟是母女。」箫河真的很庆幸,还好公子想到透过严姑娘寻找石闵俊和安平郡主,要不,真教石闵俊带著一家人跑了,他一趟就白费了。
「我们只想到石闵俊和安平郡主,却忘了十八年了,他们的孩子应该早就出生了。」
「若是严姑娘容貌似安平郡主,我们说不定早就找到了。」
「如今找到也不迟。」
「公子要夜探严家吗?」
「只有亲眼证实,我才能确定他们的身分。」
「若严家当家真的是石闵俊,他的身手在大梁是数一数二,我们想不动声色在他眼皮子底下见到他和严夫人,确定严夫人是否为郡主,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秦豫白微微挑起眉,「你不相信我的身手吗?」
「我不是不相信公子的身手,可是就算公子的身手在严家当家之上,公子若要闯进内室见郡主一面,只怕会惊动所有的人,这会不会不妥?」
「其实,皇上也给了我石闵俊的画像,可是不同于郡主,郡主的画像是画师看著郡主一笔一划留下来的,石闵俊的画像却是皇上凭记忆画出来的,准确度难免有些差异,不过,我只要找到相同的特征就可以确定他的身分了。」
「这倒是省事多了,不过我们并不清楚严家庄子的情形,还有,庄子是否设了逃亡的暗道,若是不谨慎一点,很可能还没见到人就教他们逃了。」
他还真忘了,石闵俊能够藏匿十八年不补找著,不单是他的警觉性高,更因为他老早练就一身逃亡的本领,很有可能在庄子里面设了逃亡的暗道,要不,初次见到严姑娘姊弟那一夜,尾随在后的箫河如何轻易的被他们甩掉?
细细琢磨一番,秦豫白指示道:「今夜我们先掌握庄子四周的形势,明日做好布置,我再夜探严家。」
「我们的人不多,要动用锦衣卫吗?」
想了想,秦豫白摇了摇头,「我们不清楚严家当家在幽州的人脉有多大,若是动用锦衣卫走漏风声,很可能功亏一篑。」
「可是,若庄子上的侍卫比我们还多呢?」
「那儿皆是一般庄稼人家,若庄子上有太多侍卫很容易引来注意,石闵俊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
箫河想想也有道理,若是想多养几个侍卫就应该住在城里,城里许多高门大户的宅子多有侍卫。
「我们走吧,秦英应该很快就回来了。」秦豫白转身走出厢房,箫河紧跟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