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刚刚做好,安儿便跑了进来,「娘……」
「怎么了,饿得忍不住了?」悦儿笑说。
「娘。」安儿又唤了一声,声音有些不对头,悦儿转回身,见安儿小手扯著她的裙摆,小脸上充满疑惑与不解,「娘,爹爹突然间变得很奇怪。」
「嗯?」
安儿话刚说完,悦儿听到脚步声,一抬头,见司徒走了进来。刚要开口,蓦地发觉司徒的表情不对劲,是……
「为什么还不走?」司徒冷冷地质问道。
「走?去哪?这里很安全啊!」
「以前或许,可你让他们一家人离开后就不安全了。真是越来越迟钝,他们能找到我们,自然也会找到他们。」
悦儿心中一惊,「那他们一家岂不危险?」
「哼!你关心的应该是你自己,我没有精力每次都出来提醒你,真是八年来没有一点长进。总之,此地不宜久留,要速速离开。」说完他转身走了出去。
悦儿深吸一口气,不应该让他们一家子走的。唉!她怎么这般迷糊啊!只想著让他们远离是非,却忘了……
「娘。」安儿突然喊道,「爹怎么了?」
「哦,没事。」悦儿这才记起安儿还在身旁呢。
「娘,爹爹突然间变得很吓人,怎么回事啊?」
悦儿急问:「他有没有伤你?」
「没有,他开始还给我讲故事,突然间不说话,然后就那么一直看著我。我说话,他也不理了。」
「哦。」悦儿微微蹙起眉头,「他」应该也不会伤害安儿,「安儿,以后再看见爹爹性情突然变了,就来找娘。」
「嗯。」安儿点头,仍然是疑惑不解的样子。
「先吃饭吧,不是饿了吗?」悦儿笑说。
吃饭的时候,司徒又变得有说有笑,和和气气。安儿惊讶地张大嘴巴,看看爹爹,又看看娘,真是搞不懂啊!
「爹,你刚刚是不是生安儿的气了,都不理安儿了。」
「生气?没有。」司徒否认。
吃罢晚饭,悦儿安置平安先行睡下,来到外屋厅堂,却见司徒奇怪地站在屋子中央自言自语:「我的事情你不要管,现在是我说了算……那又怎么样……」
「司徒?」
「呃!悦儿。」
「你好像在跟谁说话?」悦儿的心越来越沉。
「妖怪。」司徒愤怒地说道。
「啊?!」
「唉!算了!」司徒颓然地坐到椅子上,「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吧。这个秘密搁在心里也很久了,说出来也痛快些。」「嗯?」悦儿既期待又害怕。
「我是真正的司徒瑞安,司徒家的二公子,而你八年前所服侍的公子并非是我本人。说出来你也许会害怕,不过,他应该不会伤你吧……」司徒停顿了一下,「他是一只妖怪。」
「妖……妖怪?」
「嗯,狼妖。从我有记忆开始,他就在控制我的身体了。我知道他的想法,他看到了什么,他要做什么,我都知道,只是无法控制他……我还记得第一次看见你的情景呢!你那时个头不高,又瘦又小,眼楮却出奇地大。你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害怕他,那时候我就有些喜欢你了,还一直担心你会被他害了。没想到他也喜欢你,呵呵,所以你被留了下来。」
「怎么可能?」悦儿惊讶地捂住嘴巴,「你是说你的身体里有两个灵魂,而我所熟悉的司徒瑞安,其实是狼妖?!」
「的确是只狼,至于他的灵魂如何进入我的身体,我也弄不明白。他一年前被个道士打伤了,伤了本体,我才能出来控制我的身体。第一件事便是想报仇,谁知那姓宋的家伙那么不好对付,还连累了你。」
「你……那,你现在所做的事情,他知道吗?」
「知道,就像我以前知道他一样。」
悦儿神情呆呆的,如果可以,她真想晕倒了事,「你们是两个人,一开始就是?」
「算是吧!你的脸色不大好,是不是被我说的事情吓到了?」司徒苦笑地说,「我想也会吓到你,可若是不对你说清楚……」
悦儿蓦地一挥手,「你先不要说。」她要先冷静一下,司徒对她所说的事令人匪夷所思。她不晓得先晕倒好,还是害怕地尖叫好。
「你可能觉得难以相信吧?」司徒道,「或许让他出来对你说会更可信些。」说完,他便闭上了眼楮。
「啊?」
瞬间,司徒又睁开眼楮,悦儿咬住嘴唇,「你……公子?」
「多嘴的家伙。」冷冷的、淡淡的声音。
悦儿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真是两个人!一个人的气质与眼神决不会转得如此快。
「狼……妖……你真的是妖怪?」
「怕了?」司徒站起身形,「以前可未见你怕过我!怎么,得知我是妖怪便怕了?」
悦儿微微摇头,「你……是公子啊!」
「既然不怕,我便与你说了。」司徒瑞安道,「我确是一只狼妖,修炼了整整五百年。二十年前,误信人言,卷进一场纷争,结果险些被打得魂飞魄散。踫巧,司徒的母亲怀有身孕,我便躲了进去。」
「你占了司徒的身体?」
「哼!若不是我附到他的身上,他的那条小命也早没了。先天二魂五魄,活得久才怪呢!」
悦儿表情傻傻的,莫非这世上真有鬼魂?难道她以前是跟一只妖生活在一起?
「你知道了真相也好,这几日我在修炼的关键阶段,不能每次都出来帮你们,你们自己小心些。」
悦儿神情一直呆愣愣的,「你会伤害安儿吗?」她突然问道。
「安儿……」司徒蹙了蹙眉,眼楮却突然看向窗外,低声道,「有人来了。」
「啊?」悦儿正纳闷著,凝神一听,外面果然有脚步声,「谁?」
「大妹子,是我。」
「啊!」悦儿怔愣的工夫,房门已经被推开了,「大姐,你怎么回来了?」正是狗子的娘亲。
「呜呜……妹子,我是找你求救的。」她哭著便向悦儿扑了过来。
「啊!」悦儿突然一声惊呼,喷出的鲜血溅到她的身上,「公子,你……」看著地上的断头,她惊呆得说不出话来。
「她不是原来的那个人。」司徒说著走过去拾起仍瞪大双眼死不瞑目的断头,在她的脸上模了模,随即撕下一张人皮,「亏你还是易容高手,这点小伎俩都看不出来。」
「公子,难道他们一家已经……」
「我警告过你,此地不易久留,现在麻烦真的找上来了。」
「哎呀……」悦儿突然想到睡在隔壁的安儿,「安儿……」说著就要往屋外跑,却被司徒拦住了。
「外面的人你对付不了,我去。」他将悦儿拉至身后,推门走了出去。
这次屋外来了六个黑衣人,加上屋中死的那位,一共是七个。
司徒蹙眉,冷声道:「你们不是我的对手,不想死就走。」
领头的黑衣人一挥手,身后有一人将肩膀上的黑布袋放下,打开袋口,露出一个粉雕玉琢长得极为漂亮的小男孩。
「安儿……」司徒身后的悦儿大叫一声。
平安被放下来后,大眼楮眨啊眨,露出惊惧,看到对面的娘亲后,眼泪瞬间便流了出来,想喊却喊不出,显然是被点了哑穴。
「束手就擒,我就放了你儿子。」黑衣人很干脆地说道,「否则……」他做了个手势。
「啊!」平安痛得大叫,小办膊被人用刀生生地划了一道口子,在瞬间,他的穴道也被人解开,「娘、娘,救我、救我,呜呜……」
「安儿……」悦儿担心地喊,「你们别伤他……公子。」她悦儿焦急地看著公子面无表情的脸,「公子,安儿不能出事啊……」
「你想让我出事?」司徒突然转头冷冷地问了一句。
「我……」她不想啊!鲍子不能有事,安儿更不能,他还那么小。焦急的她并没听出司徒语气的怪异。
司徒不再看悦儿,而是把冷冷的眸光转向平安,继而对抓著他的黑衣人冷笑一声,生气道:「我平生最讨厌被人威胁,我给过你们机会了。」话音刚落,他陡然间抬起左手,掌心向外,只见一道耀眼的青光由掌心射出。
「啊!」一声惨叫,原本抓住平安的黑衣人已经四分五裂,大家呆怔之际,司徒一刻都未停留,手中连连挥出青光,黑衣人连躲闪都来不及,接二连三地丧命在青光之下。
满地四分五裂的尸身,血腥扑鼻,最后一个黑衣人吓得双脚发抖,看著司徒一步步向他走近,蓦地睨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蓝光,不由惊叫:「妖……妖怪……啊!」司徒伸手将他脖子掐断。七人中,只有他一个留了全尸。
茅屋外的场景恍若炼狱一般。悦儿好久才从呆滞中清醒过来,扑到平安身边,「安儿、安儿,你怎么了?」
平安被溅了满身的血迹,双眼直直的,被吓傻了。
「安儿,醒醒,别吓娘,醒醒,安儿。」悦儿一急之下,「啪」地打了安儿一巴掌,「安儿,醒醒!」
「娘……」安儿的眼楮终于动了动,没有焦距地看向悦儿。
「安儿,你醒了?没事了、没事了,娘在这里呢!」
「娘……」安儿又大叫了一声,「哇」一声扑到悦儿怀中放声痛哭。
司徒看著相拥在一起的母子,心里突然生出一种连他也弄不清道不明的酸意。
悦儿满眼泪光,紧紧地抱住平安,「好了,没事了。」继而转首看向司徒,生气地说,「你吓到安儿了,知不知道,疯子?!」
听到疯子两个字,司徒的眸光闪烁,心底深处微微疼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你也像司徒家下人那样叫我疯子了,哼,我不是疯子,却比疯子更可怕,我是妖。你忘了吗?我刚刚告诉过你的。」
悦儿被他冷峻的眸光一扫,立即打个寒战,将怀中的平安抱得更紧了。
「收拾东西,快些离开此地。」司徒道。
悦儿将怀中仍在大哭的平安抱了起来,走进屋中。不一会儿工夫,拎著一个布包走了出来。
「我来抱他吧。」司徒走了过来。
悦儿抬头看了他一眼,「你……」
司徒说:「他短时间内不会再出来了。」
「娘,不要。」平安看到近前的司徒,却是害怕得浑身发抖。
司徒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沮丧,「安儿,爹不会伤害你,别怕。」
安儿将脑袋埋在悦儿怀中。
悦儿心疼地模模安儿的脑袋,任何人看到如此血腥的场面都会害怕,何况安儿还是一个不足八岁的孩子,「还是我抱著安儿好了,你去厨房取点火种,这个地方……」她有些留恋地环顾四周一眼,「该烧了。」
「好。」
看著冲天的火光,悦儿深深地吸了口气。
「是我报仇心切,连累你了。」身旁的司徒说。
悦儿微微摇头,「仇总是要报的,天下之大,总有我们的藏身之处。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