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水楼台 第六章

柳眉明眸。

铜镜里的她,红唇润泽,一抿便是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

转了一圈,白色雪纺纱里是纤腰细细,绣著花朵的粉红兜儿欲遮的是柔软丰满的胸部。

再过三天,她就要成为千药王王妃了。

赤雪燕近来是越来越漂亮,叫每个人都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而这几天,宫里的人都在忙著筹备婚事,她和烈日的婚事准备跟太子大婚一起举行。

想到烈日,她的心里就甜如蜜。

经过那一夜之后,她已经是他的人了。

他强壮的臂膀只为了她而张开,他规律的心跳是专属于她的催眠曲。

她吃吃傻笑了起来。

「……在那边傻笑什么?」

一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赤雪燕还来不及反应,便被大手一揽拥入怀里。

「傻笑也犯法吗?」她咭咭地笑,鼻尖里有药草的香味,在他怀里享受被呵护的感觉。

「怎么穿这么单薄?」烈日发现她的衣裳单薄,剑眉皱起。「现在可是冬天了,穿这么单薄小心又受寒了。」

「宫里的人都夸我这样穿好看。」她露出得意的笑容。「而且房里有暖炉,不会受寒的啦。」

「不行。」他对她的独占欲之深连自己都吓了一下,她的美丽只有他能独享。「这只能让我看。」

他吻著她,蜜糖似的香味自嬉笑的两人身上传来,那是爱情的香味。

是的。

他们是最幸福的一对,而这份甜蜜也只有两人才可以独享……

「不好了!不好了!」冬柏跑了过来,脸上的神色十分慌张。「大人——」

「有什么事慢慢说,干什么慌慌张张的?」打断了两人的亲密时光,烈日轻斥冬柏。

「不好了,大人!」冬柏还来不及喘口气,额头上的汗也来不及擦,就这么「咚」地一声,双膝一跪。「香莲……香莲公主她……」

「香莲?你说香莲怎么了?」听到原本音讯全无的香莲有了消息,烈日不免急了起来。

「刚刚有关外的驻军来报,说北方残余叛兵仍有部分在作乱,驻军一日在水源处发现有商旅过夜扎营的迹象,不过地上只剩焦尸数具,一看便知被叛兵所杀。」

冬柏一口气说完,颤抖地自怀中拉出一条残破的丝绢,绢上留有教人怵目惊心的暗红血渍。

「这是——」见到此物,烈日震惊万分,久久不能言语。

「我知道在大人大婚前提这件事是不对的,可……」话说至此,冬柏已是泪流满面。「那些叛兵留下了一封信。」说著还拿出一封信。

「快给我看。」烈日抢了过来,迅速拆开。

一旁的赤雪燕从未看过烈日这般慌张,香莲到底在他心中占了多大的分量?

不安的感觉慢慢升起,可人命关天,她亦不能不顾人情,于是赤雪燕镇定地问道:「信上写些什么?」

「上面写……要京城这边准备黄金万两,三天后运到霞关,他们才肯放人……」手上的信纸飘落,烈日自言自语地说著。

「三天?」她错愕。「这些狂徒实在太大胆了!」

「我要去救她。」烈日立刻下了这惊人的决定。

「什么?」这下子换赤雪燕惊讶了。「三天后是我们大婚的日子啊!」

「人命关天,我不能丢下香莲不管。」他说著就要往外奔去。

「信上并没有指名要你运黄金去啊!」赤雪燕跟著烈日的脚步往外奔去,心中的不安慢慢扩大。

「我不放心,那些歹徒不晓得盘算的是什么,要是有个闪失,香莲发生危险怎么办?」想到香莲现在可能正在受苦,烈日便坐立不安。

「我们可以派几名高手去,我也可以派我的手下去啊。」她不敢相信,即将要和自己成婚的他居然会下这样的决定。

「我不放心把香莲的安危交给其他人。」他坚决地说著,大手紧紧握拳。「我一定要平安的把她救出来。」

她努力跟上他的脚步,突然觉得两人的距离变得好遥远。

他们方才不是还在笑著谈天?在此之前,他俩不是每天都甜甜蜜蜜的?他不是还在为她吃醋吗?

她仰头看著烈日俊美的侧脸,行色匆忙的他没有时间多留意她。

为什么这个男人一下子变得如此冷漠?赤雪燕难过的暗忖。

「……那我们的婚礼呢?」她在开始飘雪的长廊下拦住他,一双大眼直盯著他。

他终于停了下来,看著这一脸落寞的小女人。

雪飘落得无声。

他也无声。

外面天寒地冻的,穿著单薄的赤雪燕却已没有任何感觉。

「……我们的婚礼不是都……」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她记得烈日最喜欢她的笑脸。「不是都准备好了?」

但这一次,她的笑容好像失效了。

「对不起。」

他伸手模了模她的粉颊,深邃的黑瞳仍看著她,里头却只有歉意。「婚礼等香莲安全回来之后再举行,好吗?」

她的身子突然变得好沉、好沉,像是不断地往下坠去,这突如其来发生的事叫她无力承受。

她钟爱的男人居然为了另外一个女人抛下他们的婚礼?那她的面子要摆哪儿?

「你给我站住!」她回过神来,怒意和伤心让她的脑子混乱不已。

烈日没有理会她的吼叫,仍急急地往前走。

「烈日!」他居然不理她?她可是他未来的老婆耶!

咚!

烈日被一道外力给打中头,回头一瞧,居然是只绣花鞋。

「你——」这女人!居然拿鞋子丢他?

「我不许你去!」她追了上来,满心的不愿和伤心全写在那张惨白的脸上。「我们的婚事是太子定的,你敢抗旨?」

「我没有要抗旨。」他捺著性子解释。「我只不过是去解救香莲,等我回来,我们再择日完婚。」

「等你回来?」赤雪燕不敢相信他的话。「你还会回来吗?」

「我为什么不回来?我不过是去救香莲罢了。」他的耐性快要用罄,忍著气好声好气地说:「相信我,好吗?救人不能延,我们的婚期却可以改啊。」

「为何你一定要亲自去?我的夫婿也只有你一人啊!」她抓住他的语病,努力想要从他眼中找出一丝妥协,不过她失望了。

「别孩子气,雪燕。」他不想再跟她多解释什么。

「她在你心中真有那么重要?」她的声音随著他无情的回答而颤抖。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没有回头,只是继续往前走。「她就像我妹妹一样,所以我必须去。」

「胡扯!」

她撕心裂肺地吼了出来,奔到烈日面前,一拳又一拳地捶打他的胸膛。「你明明就还放不下她!你明明就还喜欢著她!何必推说你对她只是兄妹之情?」

「别胡闹!香莲的父母曾经照顾年幼失去双亲的我,这份恩情我一定要报。」

受不了赤雪燕的拳打脚踢,烈日用力推开了她,赤雪燕应声跌落长廊冰冷的木板上。

他……推她?

跌坐在地的赤雪燕张大眼楮,不敢相信的望著他。

「雪燕大人!」华也彩恰巧撞见这一幕,很快地跑过来将她扶起。

他看到她眼中受伤的神色,原本想要过去扶她,却又拉不下脸。

他不能太宠她。

如果太宠爱她,到最后她一定会左右他的每件事,这是烈日的想法。

可他心里却有另一个声音,叫他将她抱起,好好的安慰她,可是……

「没事吧?雪燕大人?」看不出两人间的波涛汹涌,华也彩担心的问。「有没有伤到哪儿?」

没有听到想听的安慰话语,赤雪燕只是定定地看著眼前那个令她伤心的男人。

曾经的海誓山盟、爱语呢喃,现在呢?

那些曾经难道只是梦的片段吗?

现在他竟为了一个女人,将未婚妻抛下,舍弃自己的婚约,不顾一切地要到国界去救回「青梅竹马」?

那他们曾经拥有的一切到底算什么?

相看两无言,同样的世界却已变了天。

一咬牙、握拳,烈日心里只想著要快快救香莲,好回来跟赤雪燕成亲,于是他不再迟疑,大步大步迈向前方的出口。

离开的烈日,没有看到趴在地上痛哭失声的赤雪燕,没有看到他的爱人心碎肠断……

赤雪燕倒在地上,泪水淌落成一串串珍珠,又跌碎,就像她对这段感情的投入和破灭……

「雪燕大人……」

华也彩不晓得该怎么安慰自己的主子,只能任凭赤雪燕发出一阵阵悲鸣。

「哈……」突然,赤雪燕狂笑了起来,带泪的笑脸在风雪之中看来更为凄恻。「我到底在追求什么?」她摊开冻得通红的小手,细雪纷飞落在她手上,成了一摊又一摊的冰水。「我爱的男人,每一个都离我而去,还剩下谁在我手里?」

狂风吹起她乌亮的发丝,遮掩住她心碎的表情。

「我很失败,作为一个女人……我什么也掌握不住……」她低喃,像个孩子般的不知所措。「我是不是只会打仗而已?我是不是只是一个打仗的工具而已?」

「雪燕大人,别这么说!」看到主子这么难过,华也彩忍不住抱住她。「我们回瑯琊去吧!」

华也彩不忍看到主子为情所困,她紧紧地拥抱著赤雪燕。

「回去瑯琊好好过我们的日子,别再想那些负心的男人。」

「回去瑯琊……」赤雪燕的小脸上仍是串串泪珠滚落,喃喃重复著华也彩的话。

是啊!

不如归去。

走了就没有那么多的悲伤,回到故里便不会再有忧伤和烦恼。

回到风景如画的瑯琊,那是她最美的故乡,她统治的地方……

「好。」赤雪燕哑声道,她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心痛到极点已变得麻木。「好,我们回去,我要快乐……我不要再这么痛苦……」

她认输了,输给了他和香莲公主这么久的感情。

这里容不下她,他的心里也容不下她。

就当这是一场梦吧。

她不过是在梦中经历一场美梦,等明朝醒来,又是不同的人生在等著她。

虽然她也希望这不是真的,可这痛却已经深深烙在她心上,成为永远无法抚平的伤口……

一夜的风雪过后,早晨的采邑成了银白世界。

世界变了,红枫也变成了银白,冰冻起这世界,也冰冻起某些情感。

「可以出发了,大人。」

冬柏备好马车,检视后方的人马,以及黄金万两,确认过后便告知全副武装在一旁等待的烈日。

「嗯。」

烈日望向远方白色一片的宫殿,那个方向正是赤雪燕所在的宫殿,这会儿才刚日出,一片静悄悄的也是理所当然,可是为什么他会觉得心神不宁呢?

昨日……赤雪燕那双悲伤又失望的眼眸又浮现烈日的脑海。

他已做出承诺,赤雪燕却还是百般不愿意他远行。

可是事情有轻重缓急,人命关天,他怎能随随便便派个人就去赎她呢?万一有个闪失香莲不就……

「大人如果改变心意,小的愿意前去营救香莲公主。」冬柏看穿了他的心事,贴心地说著。

「不,不必。」他回过神,拉著缰绳往前走去。「女人家使小心眼,不必挂心。」

对啊,他何时变得这么爱操心?

他以前可是从不把女人放在心上的,现在怎会为了赤雪燕的无理取闹而心烦呢?

只是,为什么他如此不安?

「雪燕大人,都准备好了。」华也彩的声音响在安静的宫内。

白色雪裘披身,长发绾起,梳成一个简单的髻。背对著爱将的赤雪燕没有转头,只淡淡说了句:「半个时辰后出发。」

铜镜不会说谎,映出的人儿虽然英气依旧,却掩饰不了一丝憔悴的神情。

毕子脸上那对漂亮的水眸不再炯炯有神,只有两个大眼泡,呆呆地望著镜中的自己。

风雪夜里不但吹落了红叶千万片,也带走了她对烈日的感情。

「我们走。」她拿起佩剑,便要往外走去。

「燕妹妹!」就在赤雪燕和姊妹们准备步出宫殿离去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她。

「玺哥哥!」她有些诧异,问道:「你怎么来了?我不是派人告诉你我要回瑯琊了吗?」

「燕妹妹,烈日爱卿跟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姗姗来迟的明玺,完全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变化。「一下子烈日爱卿派人来说自愿运送黄金万两去赎回香莲公主,一下子连你也要走?」

「就只是这个样子。」赤雪燕淡淡地说著,平静的语气里隐藏著不甘心。「就只是你看到的这个样子。」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明玺握住了她的手,急切地说:「你们再过两天就要成亲了,现在新郎新娘全不见了,到时婚礼怎么举行?」

「婚礼?」她微笑,笑容里有著无奈。

「是啊!我们不是要一起举办婚礼的吗?」明玺又问。「怎么才过一天就变了样?」

「已经没有人在乎婚礼了。你没看到吗?烈日选择了香莲,抛下了我。」她抑制想哭的冲动,冷冷地说著。

赤雪燕挣脱明玺紧握著自己的手,以往如果明玺抓著她,她会很高兴,可是现在……

她慢慢地走下阶梯,飞辰早已乖巧地等在一旁。「谢谢你当初赐婚的美意,从今以后我要决定自己的命运,不再听命于任何人。」

「燕妹妹,你——」明玺跟上,有些担心地看著赤雪燕。

「放心,我不是要造反。」她俐落地上了马,呼出一口暖暖的白雾,可一字一句却是再冰冷不过。「我要回我的瑯琊,这桩亲事就当我被千药王退婚,自此我再也不会亲上采邑。」

赤雪燕冷冷地丢下这句话,驾马领著女兵出皇城。

「这——」明玺傻眼了,第一次有人这般抗旨……

走在前头的赤雪燕看著白茫茫的银色世界,心好像也冰冻了起来。

她没有回头看明玺,曾经,她只要见到明玺的背影便会开心不已;曾经,他也在她心中占了很大的分量,可现在却没有任何感觉。

相较下,赤雪燕才发现原来烈日早已深植她心底多时,取代明玺的地位。

她苦笑了一下,原来要让旧恋情完全愈合的方法,就是再去找寻一段新的恋情,当自己完完全全投入新的感情中,才可以不再回忆过往……

可这一次呢?有谁来填补她心中的伤痛?她都还没有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心里就直想著烈日。

不要不要,实在太疼了。

在新旧爱情交替的时候,那种撕裂的感觉太痛……

她要把自己的心封闭起来。

步行在雪地上的马儿好像知道主子的心情,加快了脚步,载著悲伤流泪的赤雪燕想尽快回到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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