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喜官如果知道她利用工作时间替丽红跑腿赚外快,准定饶不了她。
从城隍庙到镜园,用走的最快也得花上半个钟头,回去免不了又要挨一顿刮。
巧子边走边念念有辞,一只小花猫从路旁的梧桐树上冷不防的跳到她肩上,继之蹦向大马路,一辆轿车打斜从后方急驶过来
不好!「啊!」巧子惊叫著冲过去抱起小花猫,那黑色轿车只差毫厘就撞上了她。
「妈的,你找死啊!」轿车上的司机走出来,指著她的鼻头就破口大骂,「知不知道这是马路,不是他妈的你家的厨房,玩猫玩到这里来,嫌活得不耐烦?」
嘿,长眼楮没见过这么恶霸不讲理的人。
巧子懒得理会他的怒吼,抱起受到极度惊吓的小花猫,细声安抚。
「别怕哦,有姐姐保护你,坏人不敢欺负你的。」
「喂,你聋子吗,我在跟你说话听到没?」司机火大的伸手去推她,不料她怀里的小花猫竟突然往他手背伸出利爪。
「啊,该死的猫,妈的,都是你这个臭女人!」瞬间,他的右手背已渗出三四条殷红的血丝。
「要不是我及时搭救,这只猫就要被你撞死了,不感激我帮你积了阴德,让你免下十八层地狱,受刀山油锅之苦,你还穷吠猛吠个什么劲。」她理直气壮的瞪著他。
「嗄!嘴巴这么利,你没见过坏人ㄏㄡ……」那司机本来还想再补骂个十七八旬,却被车子后座的人出声制止了。
「跟个女人扯那么多干什么?开车!」
炳,这声音她认得。
「江衡!」
丙然是活得不耐烦,敢连名带姓直呼他们三爷,那司机本来已经回驾驶座发动引擎,踩下油门了,又紧急煞住。
约莫过了五分多钟,后座的车窗缓缓摇下,一个二十来岁,单眼皮,瞳眸非常深邃,头发梳得发亮,穿著深蓝色条纹西装,一脸俊逸轩昂却带著冷味的年轻人出现了,是江衡没错,他正横眉竖眼瞪著她。
「就猜是你,整个镇上就数你的声音超级刺耳。」巧子走到车旁,把丽红的信递给他。
江衡粗野的抢过,看也没看就撕成碎片,往车外一扔。
「开车。」
「喂,」巧子站在逐渐离去的车后,指著他大骂,「你这个目中无人的王八蛋,迟早有一天——」她话没来得及说完,车子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倒回到原地,险些将她压成肉泥。
这回江衡没待在车内行使他的恶势力,他「砰!」的一声打开车门,直挺挺的欺到巧子面前,一把扯住她编在脑后的长辫子。
「把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他冷厉的神色令她气息紊乱,喉头打结。好女不吃眼前亏,还是算了吧。
「不要以为你财大气粗就可以——」
「不是这一句!」他咆哮的嗓音之大,几乎要震破巧子的耳膜。
哪有人那么喜欢听人家骂他的。「我的记性不太好,不如你来说。」
「装疯卖傻?」江衡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这才看清楚胆敢得罪他的竟是个如假包换的美人儿。怎么形容她呢?瓜子脸蛋,皮肤白净细嫩得像轻轻一踫就要滴出水来,薄薄的樱唇半开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那双水汪汪明亮的大眼楮像会勾魂似的,眨呀眨的。
如果她肯温柔一点,就很像日本女人了。
这里有这样一个上等的货色,他居然不知道。
「你叫什么名字?」
「干你屁事!」巧子被他持得脖子快断了,他再不放手,她就要施展无影腿,踹他个绝子绝孙。
「哎呀呀!出口成脏,跟我一样粗鲁,好,算你够气魄。」江衡出其不意的松开手,害她连颠了三四步才勉强稳住身子。
「男人欺负女人,算什么英雄好汉。」可恶,竟然把她一颗盘扣给弄掉了。
「我几时说过我是英雄好汉来著?」他一向是为恶不怕人知哩。「不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把你抓回去当下女。」
「你凭什么?」这可是个有王法的地方。
「当然凭我是坏人喽。」多此一问,真是的。江衡嘴角往上一扬,毫不保留的彰显他的坏人本色。巧子自忖斗不过他,不得已咬著牙说:「我叫巧子。」
「姓什么?」
「没姓。」
「人生父母养的,谁会没姓,就算你爸妈早死——」
「啪!」巧子相准他的左边脸颊,跟老天借胆的一掌挥过去。「不准诅咒我的父母。」
「喂,你这臭女人。」见主子被打,下车等在一边的司机狐假虎威,张牙舞爪的想上前修理她。
「到一边去。」江衡喝道,抚著脸他不怒反笑,「很好,有个性,正是我要找的那一型。」
「不要污辱我,我跟你喜欢的那种女人差多了。」她太清楚他的种种不良事迹,因而对他一点好感都没有,巴不得避得老远。
「谁说我喜欢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江衡最受不了女人自抬身价,自以为了不起。「我只是想找个女人……」
「这不就结了。」找女人?嘿!
「听我把话说完!」爱插嘴的女人尤其讨人厌,要不是念及她尚有几分姿色,这一巴掌早就还给她了。「听著,你根本倒尽我的胃口,像我这么英俊潇洒的人也不可能让你高攀的,所以呢,咱们就别尽往男女关系上去联想了好吗?」
如果她有小花猫的利爪,现在就毁掉他那张乖张傲慢、不知羞耻的脸。巧子恶狠狠的瞪著他。「打个商量?」他扬著眉问。
「不要。」跟人渣有什么话好说的。她弯身将撒了一地的信纸碎片一一拾起,剩下最后一小块,却让他给踩在脚底。
「指引你一条赚钱的门路。」江衡不死心的说:「只要你好好跟我合作,一切听我的指示。」
「跟你合作无异与虎谋皮。」巧子打鼻孔里哼了一声,「我不想被你卖了,还傻乎乎的帮你数钞票。」
「我们可以签订契约。」这样够保险了吧。
「跟你?哈!可笑。」她眉眼间皆是嘲弄。
「什么态度,我有那么差吗?」江衡忖想,倘使她敢再出言不逊,就要把她的小脑袋给扭下来。
「不是差,是很差。」巧子忽然朝他身后喊道:「唷,李分局长,好久不见。」
江衡好奇的转身张望,她赶紧把那仅余的最后一块信纸碎片捡起来。
「借过,我要回去天香楼告诉丽红姐,你根本不识字,叫她别再白费心思写情书给你。」
「很机伶嘛。」敢打他、骗他,还敢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他,这女人不简单。「这是我的名片,要是你改变主意,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
巧子将他的名片前后瞧了一遍,然后,当著他的面非常仔细的把它撕成碎片,撒到路旁的水田里。
「很抱歉,我不是酒家女,不懂得怎么玩你的游戏。」在天香楼待了十几年,看多了浪荡子的无情和寡义,这一套怎么有办法引她上勾呢。
「身在酒家的美人儿却不是酒家女,这话谁相信啊!这么说是故意想吸引我的注意吧?」他眼中的笑意满是蔑视的意味。
「信不信由你,我只是个打杂的,现在信已转交过,要回去扫地了。」浪费太久的时间了,再不回去阿喜官准要剥掉她一层皮。
这回江衡没再拦她,他立在原处睁睁的盯著她的背影,从大街转入小巷,最后消失在转角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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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云楼四楼顶的红袖阁。
江衡搂著一名艳丽无比的女人上楼,她是台北来的电影明星,颇有知名度,但还不成气候,一眨眼两人已在玄关珠帘后热吻。
「江先生,成先生在里面等你很久了。」跑堂的很不知趣的过来提醒。
「唔。」两人难分难舍地,江衡一手打开门,一手仍搁在女人裙子高只及腰的处。
「你先下去,我等一下再找你上来。」江衡半推半哄的把女明星挡在门外。
「一定哦。」女明星很识趣,欠了欠身就听话的走了。
江衡走进去,见成轩棠坐在沙发椅上打盹,显然已经忙了一整天,他将他摇醒。
「所有细节我都拟妥了,只等你过目以后就可上报。」成轩棠将计划书递过去,却被江衡原封不动退回。
「不用那么麻烦,我已经找到人了。」
成轩棠一愕,「我需要更清楚的解释。」
「那女的叫巧子,今年二十三岁,在天香楼里负责打杂。」
「连台面都上不了?」不然怎么会是个打杂的。
「先别急著下定论,等看过她本人以后,你也会举双手赞成。」不过,一想起巧子,江衡还是余怒犹存。
「希望你没有看走眼。」成轩棠兴趣大增,他太了解江衡了,这家伙对女人的敏感度是与生俱来的精准,他看上的,铁错不了。
「你用什么办法让她言听计从?」
「抱歉,离这个阶段尚差十万八千里。」江衡泄气地跌进沙发里,狠狠吸了一口成轩棠递来的香烟,白色的烟雾打鼻孔里争先恐后而出。
「这世上还有你办不了的事?」稀奇,真的很稀奇,成轩棠对这个叫巧子的女人,是越来越兴味盎然了。
「我跟她要不是上辈子结了深仇大恨,就是这辈子八字严重犯冲。」江衡无奈地摊开双手,「这件事你去搞定它。」
「没问题。」有钱能使鬼推磨,女人再难搞,不过是要的数目大一些,在那种卖笑的地方,不会有三贞九烈、视钱财如粪土的。
「给你一个忠告。」江衡讥诮的说:「不要企图拿钱砸她,那个女人跟钱也有仇。」
成轩棠忍不住大笑三声,「江湖奇女子?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去会她一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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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楼里连续第二晚香蕉大王作东,把二三楼全包了,小姐们争妍斗艳,倾巢而出。
丽红照规矩侍立行觞,上鱼翅时,亲自帮忙盛好一碗碗,殷勤端给主客。
巧子为避免引人注目,特地绕道从后花园边角甬道潜回厨房。
有人拿栗子丢她,一个、两个,又一个,纷纷打在她肩背上。
「阿国,你给我下来。」除了他,没有人会跟她开这种恶劣的玩笑。
阿国是她的死忠兼换帖,两个人曾一起在大街上行乞,也曾到菜市场捡食别人不要的菜叶充饥,正因为这份深厚的情谊,常常让他搞不清楚状况,也不管巧子是否方便,闲闲没事就到天香楼找她聊些五四三。
「你上来。」阿国坐在一根横跨到池边的大树干上,手里晃著一包糖炒栗子,要巧子上去跟他分享。
「不行,我还要去工作呢。」
「安啦,阿喜官出去了,快上来,我留了个视野绝佳的位置给你。」
忙里偷闲是人世间一大享乐,巧子只迟疑了下就爬上去,和阿国并坐在高高的树干上,摇晃著两条腿。
「给你。」巧子在他手里塞进一些东西。
阿国低头一看,是两张十元的钞票。
「留著吧,你在这里工作也是很辛苦的,老拿你的钱,实在过意不去。」阿国剥了一颗栗子放进她嘴里,「烫哦,慢慢吃。」
「唔,很香很甜。」巧子边吃边问:「你妈妈的病怎么样了,还要服用那贵死人的药?」
「是啊,不过,现在我已经能够负担了。」他脸上泛起兴奋的笑容。
「什么意思,你能负担了?」她晓得阿国在香蕉园工作所赚的钱,有时连糊口都不够呢。
「反正我有办法就对了。」阿国催她赶快吃,否则栗子凉了味道就差了,「跟我出去走走?」
「现在?」万一阿喜官回来怎么办,存心害死她吗?
「丽红答应帮你跟阿喜官请一天假,我带你去天公庙吃咸稀饭。」
巧子都忘了,今天是大年初九玉皇大帝诞辰,天公庙那里一定热闹非凡。
爱玩是人的天性,她只略略考虑了一下,就决定跟著阿国去逍遥。
天公庙离天香楼有点距离,搭三轮车大约要半个钟头,连走带跑绕小路的话,则二十几分钟可以到达。
盛况空前的大广场上,三个野台戏都已经开始上演,当呐、锣鼓声甚嚣尘上,震得人耳朵都要聋了。
阿国带著巧子来到庙后,热腾腾的稀饭刚出炉,他们各盛了一大碗,蹲在大树下唏哩呼噜吃得好不痛快。
「巧子,」阿国突然开口,「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再这样过下去,真不晓得哪年哪月才能出人头地?」
「我没想过要出人头地。」氤氲的蒸气将巧子冰冷的脸颊烘得红通通的,煞是好看。
「但,你总也不希望一辈子窝在天香楼那鬼地方,让阿喜官呼来唤去吧?」
巧子怔愣地抬头盯著他的眼,「想说什么就直说,拐弯抹角干么。」
阿国憨憨地掀动嘴皮子,「在你面前,我是藏不住任何秘密的,呃,有一个人,他说想找你合作,发一笔大财,真的很大哦,我们几辈子都吃喝不完。」
「这么好的事会轮到我头上?」度过了十几年颠沛流离的生活,她的字典里早已找不到「幸运」、「美好」、「富贵」……这样的字眼。
「起先我也不相信,不过那个人解释完之后,我就信了八成。」阿国表情认真的看著她。
巧子约略猜出一点端倪,「那人」九成九是江衡。
「如果你不是太生气的话,我要往下说喽。」
巧子白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吃著碗里的热粥,眼中有著难解的哀怨。
「他说,有个日本老太太,叫山本什么的,悬赏一百万,希望能找回她十五年前在台湾失散的孙女。一百万耶,我做梦都不敢想象那是多大一笔钱。」
巧子眼眸突地一亮,晶灿的星芒飘得好远好远。
「真有这种事?」她问话时,神色依旧陷入一片迷离。
「那人有留电话和地址,料想是错不了的。」阿国见巧子也有几分兴趣,急著再行进言,「那人说,你很像日本人,说不定你就是日本老太太要找的孙女,你想想看,你从小就——」
「万一不是呢?」巧子冷冷的打断他的口沫横飞,「江衡不是个好人,他的话要是能听,你都可以当县长了。」
「不是江衡。」阿国并不介意巧子「看猫没有点」,一副瞧不起他的样子,他自知自己出身不好,又没念过几天书,当县长的确难如登天,「我说的那个人是成轩棠。」
说曹操,曹操就到。
成轩棠一派俊朗,似笑非笑的从大树后走来,手里持著一包荷叶包里的卤味,掷给阿国,两眼却盯著巧子。
「是江衡叫你来的?」巧子先发制人。
「算是吧,你觉得如何?」
这人倒是干脆,一句废话也不多说。
巧子脸容一敛,「给我一点时间。」
「行,三天后,我来听你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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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花厅上传来的乐音吧,这笛声竟如此温柔,巧子独自坐在回廊下,蒙胧忆起一段遥远的往事。
她恍若回到了豪华大院中,钟楼上寒风阵阵,叮叮当当敲了十二个声响。
那乱慌慌的一夜,改写了她一生的命运。
没有人知道她是怎样仓皇无助的从一个又一个人口贩子手中逃逸,自由然也没有人知道她如何会沦落街头,成为一个脏兮兮的小要饭。
当十三年前,她进入天香楼时,就已经死了这辈子还能再见到父母的心,而五年前阿喜官第一次要她接客遭她拒绝,进而将她幽禁在尖顶的阁楼上,像个女囚般不让她见到天日,当时阿喜官一再提醒她,她是无路可走的,即使走了也无处可投奔。
如今如果上苍能应允一个期望,她但愿江衡的诡计得以顺利进行。
花厅上的笛声依然悠扬,拉二胡的钟老伯今儿心情似乎特别好,不对呀,他拉的是二胡,那这笛声……是谁在这样的夜晚吹出如此迷人的曲子?
巧子忐忑地朝四周张望,笛音不是来自花厅,而是从后院传来。
「谁在那里?」
「上来吧。」
这声音挺熟的,好像是……前面的林木茂盛,暗影幢幢,她蹑足向前张望,方看清楚右侧斜矮的屋顶上坐了一个人,不是阿国。
「江衡?」
「好眼力。」江衡挥手要她上去。
「你下来。」阿喜官严禁人家上屋顶去,尤其是女人,弄不好被她瞧见又有一顿骂挨。
「怕吗?」江衡一个翻身,翩然落地,不愧是干盗匪的材料。「拿去。」
巧子一看那牛皮纸袋,竟是一包糖渍枣子,这种枣子刚腌好时,不会过甜,也不会太腻,最是爽口好吃。
她不客气的拈了一粒放入嘴里,唔,甜蜜蜜的,味道棒极了。
「来听我的回复?」她问。
「不,来接你到镜园住。」他过度自信的说:「你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何以见得?」被人家看出的感觉可不太好。
「没有损失啊,这段期间我供你住、供你吃、供你用,事成了,我们三七拆,若是功亏一篑,你大不了回天香楼继续打杂,何乐而不为?」
「说得好像我不答应的话,就是笨蛋一个。」
「正是。」江衡从来不懂得给人家留点余地,每一句话都可以刻薄得伤人。「走吧,我已经叫人帮你打扫好一个房间。」
「我得收拾收拾,跟阿喜官告别一下。」她在这里住了十三年呐,怎能说走就走。
「你那些破铜烂铁,能扔就扔了吧;至于阿喜官那儿,劝你还是别去。」比较起来,他说不定还比她更了解阿喜官的为人。
常言道:戏子无义,婊子无情。江衡可以预见当阿喜官听见巧子要离开时,会现出一张怎样的嘴脸。
「偷偷模模的走算什么?」巧子自认心胸坦荡荡,阿喜官应该没有理由会刁难她。「你在这里等,我半个钟头之后回来。」
「半个钟头不见人影,我就去救你。」江衡眯起狭长的黑瞳,一派料事如神的吐出一串长长的烟圈。
她嗤之以鼻,「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么坏,你别给我轻举妄动。」
她是自愿到天香楼以劳力换取一日三餐的,阿喜官有什么理由不让她走?人相处久了总有一些感情,谁像他,自己坏就以为天下乌鸦一般黑。
沿著乌漆楼梯款步上楼,掀开百鸟朝凤的苏绣门帘,阿喜官就躺在那铺著鸳鸯好合床罩的大床上,扑鼻而来的是一股烧烟泡的呛味,她半眯著眼,冷冷望著她。
「这时候你来打扫什么?去去去!」
「不是的,我是来跟你辞行的,我待会就要离开天香楼,自己出去生活。」
「什么?!」阿喜官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冲上前紧紧掐住她的胳膊,「你刚刚说什么,再给我说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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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掠过一阵又一阵,回廊尽处的楼梯已个把钟头没有声响。
巧子向阿喜官的辞行,很不幸的让江衡料中枝节横生。
江衡拍拍从石椅上站起来,仰首望著眼前两株交抱的老树,纵身跃了上去。
绑楼门扉深锁,灰蒙蒙的四周,堆放著作废的几案吧椅,他只略一思索,便一脚踹开房门。
这声巨响,吓得里头两个负责看守巧子的打手忙从睡梦中惊醒。
来不及扬声,江衡已经一人赏一记飞毛腿,让他们得以继续梦周公。
「你——」
「不必急著感激涕零,我会留机会让你泉涌以报的。」他拉著巧子的手,飞快下到楼下。
接他们的轿车就停在左侧门,等江衡一声命令后,立刻开往镜园。
巧子惊魂未定,四肢冷得发颤,坐在车里仍急喘著气。
「别怕,一切有我呢。」江衡牵过她的手,放入掌中,紧紧握著。
「没想到阿喜官竟然不肯放我走。」巧子气极了,声音都变得哽咽。
「不错了。」江衡安慰的语句听起来嘲讽味十足。「她还让你守身如玉十几载,换作旁人,你早成了老妓女。」
「我才二十三岁耶。」怎么能算老。
「要是十五岁接客,接客八年,那还不老?」老得需要沾酱油喽。
「你说话非得见血见肉吗?」刺耳!
「这样有助于你的成长。」放开她的手,他的手背从她脸上极具挑逗的滑过,她慌忙撇过脸,「怪不得阿喜官不肯放你走,原来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巧子忿忿的瞪著他。
「天香楼的奇葩喽。」见她拢起双眉,江衡的脸更加焕发出一丝捉弄的神采,他嘴角扬起,黑眸紧盯著她,「很好,继续保持,这是我们计划中的必备条件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