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鄀鄀?」当风弥澈一脸担忧地在兰鄀失踪快一日后,重新出现在兰家大厅时,有了些许的松懈,他顾不得两位老人家在场,直接起身冲向前搂住她。
风弥澈从未有过的热情举动,让许多伺样挂心兰都下落的人都露出会心的笑容。
他们认为兰都平安回家就好。
「澈?」兰鄀迷漾的大眼一对上风弥澈那带著暖意的眼楮后,心中遂又多一份悸动。「你是兰鄀的风弥澈。」她傻傻地笑著。
「兰,你究竟跑去哪里了?害大家都好担心你。」沉不住气的依绿也来台湾,她现在见到兰鄀平安回来,忍不住问出大家心头的疑问。
「去哪里?」兰鄀皱起眉头,而后扑哧一笑,「呵,我在路上踫到同学,结果忘记回家。」她说得很顺,就像事先背好的台词。
「鄀鄀,累了吧?让阿澈陪你上楼休息。」兰老太太细心的发现兰鄀的黑眼圈,她贴心地说。
「嗯。」兰鄀顺从的窝在风弥澈怀里,大大的眼楮轻扫四周包围他们的人。
当她接触到某双毫不保留瞪著她直瞧的眼楮时,她本能便偎进风弥澈的怀里。
她知道那是监视她的人。
她知道自己不能让监视她的人知道她不再是他们的傀儡,她战胜他们对她下达的深度催眠,不能让他们知道她已用自己对风弥澈的爱战胜他们的邪恶。
缓缓的;她露出些痴傻的笑,圈住风弥澈的肩头娇笑著。
因为她记得,他们对她说的,唯有让风弥澈对你完全失去戒心,这样你要除掉风弥澈的机会就愈大。
她记得这句话,所以她才会毫无保留的将自己对他的爱意敞开让所有人都瞧见,而她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让他知道,发生在她身上的各种事情。
***
兰鄀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理长发,换上粉蓝睡衣的她,显得格外的不经心。
此时的风弥澈,正在书房和兰老爷子商讨事情,所以给她很多时间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做。
房间的专线电话乍响,吓得她立刻惊跳起,她像看恶魔邪物般的瞪著电话许久后,才缓缓的伸手拿起电话。
「兰鄀,自由……」不断重复的恶意警告,像唱盘的跳针不停复诵,声声直捣兰鄀早已设防的心。
她甩下电话,按捺住自己狂跳不已的心跳后,从抽屉翻出纸笔,迅速的将昨天到今天发生在她身上所有种种遭遇都写下,她相信,不管事情最后的发展如何,她都要让风弥澈知道,自己对他的心,是真真确确的。
在她急速写完并且将信放进信封后,她把信收到抽屉中,接著取下手上风弥澈为她戴上的戒指,将它压在信封上头。
为了安抚自己狂跳的心,她想下楼热杯牛奶喝,尤其经过这些事情后,她的身子已渐渐承受不了,她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否能健康的生下宝宝。
「鄀鄀?」风弥澈突然出现抱住失神的她,吓得兰都差点尖叫。
「澈,你和爷爷谈好事情了?」兰鄀抬起脸,关心的问。
「嗯,都说好了,」他露出宠溺的表情,而他找外祖父母的都是兰都的事,他恳求他们撤销对兰鄀的收养,这样才能解除两人之间暧昧的亲戚关系。「爷爷和奶奶答应我们结婚。」他开心的向她说道。
「真的吗?」同样高兴的表情让兰都忘记掩饰自己应该是被人催眠的事,她兴奋的搂住风弥澈的臂膀。
「嗯,我何时骗过你。」爱怜的亲吻她的嘴角,风弥澈没注意到楼下有个人正虎视眈眈的盯著他们。
但兰鄀却敏感的留意到。
或许是她面对一楼起居室的关系,她瞧见那位监视她的男人。
而就在这里,她觉得灰暗的空间中,有个银色又刺眼的光亮快速闪过。
兰鄀下意识的闪身和风弥澈交换位置。
当风弥澈尚未反应过来时,一声剧烈的枪声响起,直接划过寂静的室内,惊扰屋内所有的人。
他真的无法反应,因为他只见到兰鄀直直的滚下楼梯,而她的胸口……正汩汩流出鲜红色液体……
宾下楼梯的兰鄀撞上柱子,虚弱的躺在地上。
「鄀鄀!」风弥澈惊惶失措的冲下楼,抱住兰鄀。
被巨响引来兰老爷子和兰老太太也被眼前的画面吓软了腿。
兰老太太当场晕厥,而兰老爷子则瘫在楼梯上,一步也动不了。
「鄀鄀……」风弥澈颤抖的手踫触兰都冰冷的脸颊。
「澈……你……没事就……好……」兰鄀挤出一抹难看的笑,风弥澈担忧害怕的表情,著实让她不忍。
「你怎么这么傻!」紧抱住她低斥著,其实他的心好痛,他恨自己没能力保护她,还让她为他伤。
「我……没关系……他们……他们要的是你……你的命……不是我的……但……见到你没……没事就好……」兰鄀无力的将想说的话说完,脸上挂著欣慰的微笑,「我是你……的累赘……不要因……为自己而害你……受伤……」话一说完,眼楮就紧紧闭上。
「鄀鄀!」风弥澈惊慌的大吼,他疯狂的摇著兰鄀。
搂紧她,他悲愤的眼眸梭巡凶手。
只见依绿痛哭失声的高举台灯,打著躺在地上一个抱著头,痛苦申吟的男人。
「少爷,我看到这个人开枪!」依绿哽咽的说她见他开枪他后立即要逃跑,遂拿台灯砸人。
风弥澈没多说话,飒西已前去处理,警车声也由远方呼啸而至。
***
手术室外,一群人心急如焚的在等待。
原本风弥澈坚持不愿意放开兰鄀的手,他牢牢的握住她冰凉的柔荑,她面无血色,他也跟著她苍白著一张脸,体力不支的他让医师要求待在手术室外等待。
医师的决定让他在担心之余,无力发泄满腔的愤慨,尤其是他外祖父母也在的场合中,他更必须表现出比任何人还要坚强。
依绿在旁尽责的帮忙安抚兰老爷子和兰老太太的情绪。
「少爷,这是在小姐抽屉里找到的东西。」兰家管家手里拿著信封和戒指交给风弥澈。
当风弥澈见到信封时,心中的怪异升到极点。
兰老爷子停止焦虑的来回踱步,兰老太太也暂时止住泪水,就连依绿都用关切的眼神等著他说话。
风弥澈蹙眉的抽出信纸摊开,上头娟秀字迹立刻跃人视线。
信纸上十多行的字他很快的就看完,只是当他看完兰鄀近乎是遗言的信后,他悲愤又自责的回身猛力捶打墙壁。
「啊!」狂吼出深埋在他心中的那股巨大恨意,他的狂怒,也让兰老爷子和兰老太太更为他担忧不已。
手中的信纸滑落地板,兰老爷子立即拾起。
他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会让风弥澈这般失控抓狂,只是他不知道,当他看完那封信后,他整个人也跟著愤恨到不支倒地。
这下,本来就很混乱的情况,因为兰老爷子的关系,开始更加手忙脚乱的开始紧急救护。
「兰鄀的家属在哪里?」护士走出手术室大声喊著。
「我是兰鄀的丈夫。」风弥澈立刻应声。
「请把这张表格填好,交给柜台。」护士将空白表格交给他。
对汉字不太懂的风弥澈尽避不太知道表格上头一大堆文字的意思,但他还是看得懂「病危放弃急救同意书」这几个字。
「医师说,兰小姐肚子里的孩子必须先剖腹生下,不然孩子会有生命。」护士略带同情的口吻说道。
「鄀鄀呢?她有没有危险?」睁著一双红通通的眼楮,风弥澈已经顾不得宝宝的情况,他只要兰都平安无事。
「我不清楚,这要问医师。」护士爱莫能助的告诉他。
「小姐,求求你们救救我家宝贝……」不知何时清醒的兰老爷子让妻子扶著向前恳求。
「老先生,那是我们的责任,您不要紧张,医师会尽全力。」护士急忙的告诉他们。
「兰鄀的家属在哪里?」手术室又跑出一位护士,手里同样也拿著一张空白表格。
「护士,兰鄀怎么了?」兰老太太焦急的问。
「病人的情况相当危急,若有万一你们选择先救母亲还是小孩?」
「母亲!」此时三个人同时开口,这是他们共同的选择。
***
一个月前孩子顺利的生下,只是早产和体重不足,所以被送进保温箱特别看护;而兰鄀的手术堪称顺利,但她却像睡美人一般,昏迷不醒的躺在加护病房中。
她的身上插满维生导管,平静却苍白的容颜和几乎不见起伏的胸线,若不是心跳和血压测试仪器还显示些微的波动,看到这样的她,风弥澈几乎以为自己已真的失去兰都。
「鄀鄀,醒来吧,如果你觉得对不起我,那我命令你快醒来!」风弥澈在兰都耳边悲戚的低诉。
距离她中枪到现在已经一个月,兰鄀的状况一如一个月前般的毫无起色。
「我不在乎的,你该知道我不在乎的,我根本不相信他们狗屁不通的话,既然命运安排我们相遇,我发誓绝对不会放开你!」
他手里捏住一张几乎快看不见字迹的信纸,那是兰鄀枪伤前写给他的「遗书」。
他永远都会一辈子记住那上头写的一字一句——
……若没有我,或许他们就不会害你,至少,不会是经由我的手……他们一直想再控制我,但我不能,他们要我害你,我做不到啊!所以当我知道他们一旦又威胁到你的时候,我会拼命来保护你……
「难道你保护我的方式就是让我痛苦一辈子吗?」那种至深的悲情,从他内心呐喊出。
他已抛弃风弥家的财产,因为他已经无心留在日本苦等兰鄀的消息,那样会使他崩溃,所以他放弃在日本的所有,只愿意守在她身边。
「我们的宝宝今天满月了,但我却还没帮他取名字,我也不想抱他,因为他太像你,我会怕……」他近乎哽咽的说。
是的,打从宝宝出生,他就没抱过他、亲过他,甚至连宝宝的名字他都不想取,因为他害怕一旦他抱宝宝后,他会承受不了救活宝宝,却要面临可能失去兰鄀的事实。
「我要你醒来,醒来以后我们再一起抱抱他、爱他。」他对著兰鄀恳求,痛楚中带著悲伤,就连加护病房的特别护士都动容。
他面对一直没有反应的兰鄀,风弥澈的心情已经频临崩溃的阶段,他不相信自己的努力,却换不来她一丝一毫的回应。
「风弥先生,探病的时间到了。」就算再不忍心,护士还是得尽责通知他探病的十五分钟已经过去。
风弥澈未听见,他只专注在兰鄀身上。
「我要你醒来!鄀鄀,如果你再不醒来的话,那我不但永远都不会原谅你被人利用的事,甚至连宝宝我都不会爱他!」他控制不了的怒吼,这时的他,已经不是日本那个意兴风发的风弥澈,而是为了爱情已不顾所有的可怜男人。
「风弥先生,请你不要喧哗。」护士连忙制止他狂吼,毕竟加护病房不像头等病房一样,只有一位病患,在这里,通常都是两位病患在同间病房中,所以风弥澈的脱序行径也会打扰到别人。
「请你告诉我,我的鄀鄀几时会醒来?」他紧紧抓住护士的手臂,悲哀的眸子等著解答。
「风弥先生,兰小姐的状况可以说像植物人一样,她对外界几乎没有任何反应,连醒来都很困难。」护士只能实话实说,毕竟她见多这种病患的家属,像风弥澈会有的反应,也时常出现在别的家属身上;她也知道愈早坦白让家属知道,会比事后知道要好得多。
「你说谎!」风弥澈抓狂的甩开护士的手,怒吼著,「你说谎,鄀鄀只是睡著了,你凭什么说她和植物人差不多?」
「风弥先生请你冷静一点!」护士也忍不住动怒,「你要知道,昏迷愈久,对兰小姐就愈不利,醒来的机会就会愈渺茫!」
护士的话,一字字残忍的刺人风弥澈的心,他知道自己一直在自欺欺人。
「对……对不起。」他喃喃的道歉,人也跟著疲惫的走去更衣室,换下一身的隔离衣。
当风弥澈走进更衣室后,他锁上门,然后整个人不支的顺著墙壁逐渐瘫软,小小的更衣室,就见他坐在地板上抱膝掩面的痛哭失声。
在兰家,他只能隐藏自己的心情,因为还有两位老人家比他更痛苦、更难受,他不能在他们面前崩溃。所以他一直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只要有信心,那兰都迟早会有清晰的一天。
如今他崩溃了,在护士告诉他,兰都近乎成为植物人后。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一声声的嘶吼传出更衣室,那声音掺杂著悲怆,让经过更衣室的人莫不动容。
***
「阿澈?」兰老太太抱著曾孙忧心忡忡的走进兰鄀住的卧房,她认为风弥澈逃避太久了,他必须要振作起来,要不然别说等兰鄀清醒,他自己就会先倒下去。
「奶奶。」迅速移开飒西传真来的报告,风弥澈撑著疲惫的眼楮,转过身子面对外祖母和宝宝。
看到自己的孩子,他痛楚的用力闭上眼。
他真的想抱抱他啊,只是他不能,满心的歉疚让他无法对可爱的宝贝伸出父亲的双手,给宝宝温暖。
「阿澈,你不抱抱他?」兰老太太试探的问,虽然她早知道风弥澈跨不出那道鸿沟,但她仍要试试。
「奶奶,我……」期待的双手摊开后又悄然收回,他挫败的爬著头发。
「你这样不行的,」兰老太太将娃娃放到床上后,抓住他的手臂摇晃。「瞧瞧你这样,外婆看了多心疼咽。」她近乎啜泣的说道。
「外婆,我很抱歉,但是鄀鄀这样,我实在……」他难受地说,「外婆,我这辈子从未如此怀疑过自己存在的价值。」
「看著外婆,」兰老太太扳正他的脸。「外婆知道你的心情,只是外婆要告诉你,都都她不会喜欢见到自暴自弃的你,如果你真的觉得自己对不起她,那就替他好好照顾宝宝,而不是‘忽略’。」
忽略!严重的控讨,直敲进风弥澈的心。
「鄀鄀之所以不想醒来是因为你,」兰老太太知道她的话,他听进去了,所以她苦口婆心的继续劝著,「她担心你因她而受伤,所以她才会奋不顾身的救你;而当她受伤却不肯醒来,那是因为害你们的歹徒尚未正法,所以她会害怕啊!」
「外婆的意思是……」像如获至宝般,风弥澈听出她话中的暗示。
「去把你该得的全都要回来,再还给都都一个公道,」兰老太太搂住他,发现高大的他不是自己可以一手圈住的。「千万不要重蹈我和你外公的错误,当孩子长大后,才在后悔。」
风弥澈回抱住娇小的外祖母,他的感动,非言语能形容。
「去吧,带著宝宝回日本,台湾这里,我和你外公会处理,」拍拍他的臂膀,其实她还是舍不得他离开。「依绿那里,有我和外公送你的礼物,回到日本后,再打开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