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之源手上拿著一件薄外套,身上一件淡蓝色衬衫,一条浅色的牛仔裤,脚上一双简单的球鞋。他没有带任何东西,该搬走的东西都已经委托搬家公司托运了,而带不走的东西,他的心,就让这颗心留在这里好了。他一走出来,就看到对面的钱父与钱母,「钱先生。」他不冷不热地打招呼道,又对钱母礼貌地点点头。
「你这是要去哪里呀?」钱父问道。
「我出差。」他利落地交代道。
「是吗?」钱父明白他没有说实话,「那你路上小心一些。」
「好,再见。」他转身离开。
走到楼下的候,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等了一会儿,陌生的电话却没有断,反而大有打到他接为止的趋势。
他按了接听键,「喂?」
「呃,请问你认识一位钱念念小姐吗?」那是陌生的声音,国语不是很标准,带著重重的台语口音,他冷冷地回道:「不认识!」
钱念念?他不认识她,他谁都认识,就她他不认识。
「虾米?」男人紧张,「不行啦,你一定认识她,她昏之前要我打电话给你的!」要是这个男人不认识的话,那挂号费什么的就要他承担啦。
「昏?」她发生什么事情了?
「对啦、对啦,有一辆车开过来,我急刹车了,然后……反正她就昏过去了……」司机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这话听在任之源的耳里有了另一番解释,「她出车祸了?」
「啊?」司机搔搔头,「大、大概吧!」
不该,不该去理她,她是生也好,是死也好,都不关他的事情,他什么都不想管,可是又忍不住问:「她在哪里?」
司机松了一□气,太好了!不用他付钱了!他赶紧报出地址,「你赶紧过来,她快……」
任之源的心跳猛地加快,他来不及听完,挂了电话直接上了车。
「老板!」车里的小陈吓了好大跳。
任之源没有嗦,直接报了地址,小陈立刻察觉到事态严重,不再多说废话,快速地往目的地驱车而去。
她怎么会发生车祸?怎么会这么地不爱惜自己?
「老板,你没事吧?」小陈担心地看了一眼一向镇定自若的老板,老板的脸色铁青不已,在现在这个春末季节,竟然微微地颤抖著,「老板,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他从恐惧中抬起头,脸色如雪般,他摇摇头,「没有,你开快点。」
小陈应了一声,「好。」
他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地颤抖著,心跳速度快得超越了他所负担的程度,他微张著嘴,舒缓著这种不舒服的感觉。
小陈以为是车速大快了让老板不舒服,他缓缓地减慢了车速。
「开快一点!」任之源明显地感觉到车速减慢了。
「哦,哦!」老板今天真的好怪。
一到达目的地,任之源就冲了出去,看得小陈莫名其妙。
任之源神色匆匆地跑到柜台询问,接著迅速地往病房跑去。
钱念念张著眼楮在床上数羊,猜想著他会花多少时间赶过来,突然病房门被打开了,她赶紧闭上眼楮。
来人的呼吸很浊重,好像是跑了很长很长的路过来的,接著她的手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那抹凉意冷到了她,她忍不住地瑟缩了一下?
假睡的戏码是演不下去,她假装刚醒来,睁著惺松两眼,完全状态外地说著,「发生、发生什么事情了?」
「念念……」他低沉的嗓音就像是海底下传来,低低的,模糊的。
「阿源?」钱念念努力忍著嘴边笑,努力装作很虚弱,努力不去告诉他,她错了,她可不可以把分手的话给收回来?
「有人打电话给我,说你出车祸了。」他仔细地观察著她,她看起来还不错,没有他所以为的那么糟糕。
任之源以为自己会看到受重伤的她,幸好,只是他以为,而不是真的。
「我……」钱念念犹豫了,她想坦白一切」
「你没事就好了,等等我打个电话给伯父、伯母,让他们过来一趟,我还要赶飞机,我先走了。」
他温和的语气中带著陌生。这份陌生一下子刺痛了钱念念,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他们到底是怎么吵到这个地步?
她轻咬著嘴唇,「你不留下来吗?」
一道光芒在他的黑眸里一闪而逝,他坚定地摇摇头,「不了。」他不适合留在这里。
「那你要去哪里?」她轻轻地问,妈妈跟她说,任之源连家具都搬空了,他有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出差。」一样的借□,心境却大不一样,他把公司股份交由专业的经理人打理,同时将一部份股份分给了他们,借此牵制他们而他自己可以得到完全的自由,这样的经营概念,他策划了很久,却始终放不下。
如今什么都可以放下了。
这样的经营模式,最怕的就是公司内部瓦解,但他也无所谓,瓦解了也好,也许就是他对公司的过于重视,连自己的婚姻也可以用来交换,她才会对他这么的失望。
「那什么候回来?」钱念念的眼眶热热的,她知道他真的要离开自己了。
「不清楚呢,要看情况。」最后一次,他忍不住地伸手轻抚著她的脸,脸颊的热度温暖了他的手心,「你好好休息,我走了,再见。」
他低著头抽回了手,转身离开,不敢再去看她一眼,离开时衣摆被一道微弱的力量给扯住了,他转过头。
她一只手抓住他的衣角,一手压在眼楮上,身体微微地颤抖著,嘴巴发出鸣鸣地声音,鬓角边的发丝上沾著晶莹的水珠,她就像个小孩子似的,哭了……
「念念……」他心里一慌,刚才的坚决一下子就飞走了,他满脑子就只有一个概念,她在哭,而且哭得很惨很惨。
「不……不要……走……」她无法自己地抖著双唇,断断续续地说道。
不要走?那道光芒又一次地闪烁在他的眼里,又惊又喜,「念念,你要我留下吗?」留下的她懂吗?他说的留下和她的话是否意义相同呢?
「我们……不……不分……手了……」她哽咽著声音说道。
是一样的,她说的和他想的是同一件事情呢,任之源坐在床边,伸手将她的手从衣角上拉下来,转而十指相扣,另一只手扯下她遮住自己眼楮的手。
「不!不要看!」钱念念转过头,满脸的泪痕,血丝充盈著眼楮,她一定丑死了!长这么大,她从来没有哭得这么惨过,还被自己爱的人看见。
男人俯下头,眸子里有一种亮亮的液体,他一字一句地说:「钱念念,你真的不要我走?真的不想跟我分手了?」
她羞红著脸,眼里有著犹豫,「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吗?」羞不羞呀!
「回答我!」男人执著地要一个答案,否则他就不放过她。
「就……就……」她的结巴显示她的娇羞,淡淡的泪痕在脸颊的红晕上晕开,模糊地变成了两层粉色,「是啦!」她一说完,整个人恨不得像乌龟一样缩回壳里去,可惜她不是乌龟,所以她没有-办法藏匿自己的害羞,只能别扭地扭著身子,将脸侧埋在另一边的枕头里。
他欣喜若狂,像个疯子似地朝著她的小嘴猛力地吻了好几下,期间发出啵啵的声响,简直是太光明正大了。
「这里是医院!」她轻呼著,他的胆大妄为竟然到了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