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家金钗 第7章

「巴——图——」

清脆的软嗓和细碎的步子闯进龙阁。

两道墨黑的浓眉蹙了蹙,不堪其扰。

「巴图!」

声音当头落下,紧闭的双眼瞬间睁开,水步摇美丽的脸庞上下颠倒的映满了他的眼底。

「你怎么进来的?」没有人挡她?

「走进来的!」她朝气满满的回答,由他的头顶绕至脚边。

澄澈的大眼回到正常的位置,其他五官跟著归位,巴图眨眨眼,想弄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现在几时?」手撑在额际拨开吹落的发丝,巴图剑眉拢起几座高高的小山,额上的青筋暴露,显示出他的耐性面临极大的考验。

「快卯时了!」她大惊小敝的语调,好像现在已经很晚了,而他还在床上「不务正业」。

才快卯时?

他昨夜一直到过了子时才睡下,现在压根没有睡饱的感觉,起床气自然跟著出现。

「快起床啦!」再不起来就晚了。

眉心的小山,峰峰相连。

「别吵!」震怒的咆哮差点吼得她东倒西歪。

但水步摇充耳不闻,一双大眼直黏在他敞露的胸膛上,移不开。

「你身上也有雕青!」她像是在告诉自己,又像是在证明没看走眼,纤细的小手抓住他的衣领,使劲一扯。

然后,她晕眩了。

他的胸膛就像一片画布,彩染上精致又狂放的图案。

这一刻,水步摇才不管他是谁,满心在乎的只有这片精壮起伏的胸膛上细细勾勒的彩绘,栩栩如生的赤虎奔腾在男人的胸前,南蛮特有的图样向下延伸,小手使劲就要扯开他的裤子——

「住手!」巴图刚毅的浓眉倒竖,怒火中烧的黑眸直瞪著她。

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害羞?

随随便便要脱一个男人的衣服,也不害臊!

水步摇媚眼里的痴迷消退了些,充满朝气的目光重新对上他。

「你……替你雕青的师傅是谁?到哪里可以找到他?」她压根没听进他的话,自顾自的询问著。

老天!她从没看过这么漂亮的雕青!

屏住呼吸,她伸手欲触模那寻找已久的雕青。

水步摇专注于好不容易寻找到的雕青,被压在她身下的巴图怒火渐渐敛起,瞬也不瞬的瞅著她。

她到底拿来的胆量,敢如此挑战他的怒火?

虽然他并不讨厌她的骚扰行为,但时辰上就有一点……

「你到底有什么事?」额际的青筋抽搐,巴图忍耐著问。

「告诉我你的雕青哪来的?」她没有退却,反而更靠上去,小脸上满是兴奋的问道。

她这么早来吵他只是为了这件事?

「给我滚!」巴图尖锐如冰的眸光由盖著双眼的指缝中迸射出来。

「不行啦!」她像条虫子被他吼远,又不屈不挠的爬了回来,趴坐在他身上。

企图用春风般的笑容唤醒他「再晚就来不及了!」

来不及?

「什么来不及?」他勉强压下怒火问。

「总之,你先回答我。」怎料她如此不识相。

「别逼我把你扔出去。」她最好别挑战他的耐性。

「巴、图!」她坐在他身上,又跳又叫的。

被了!

咻——

一道粉蓝的身影被扔出了龙阁。

砰!

「哎呦!好疼!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抚著摔疼的小,水步摇眼泛泪光的抱怨著。

蓦地,日出的光彩映入她的眼角。

「糟了!再不快点的话就真的来不及了!」她立刻跳起来,冲进龙阁。

巴图倒回被窝里,还用被子蒙住头。

「巴图开起来!」

表叫又出现了。

巴图这次连话也不说,被子倒是抓的更紧,决心和她抗战到底。

见状,水步摇扯著头发尖叫:「啊——不管了!」

她一把抓起被子,没有跟他抢被子的意思,而是将他连人带被整个扛起。

「你在干嘛?」被架上那小巧的肩背,巴图才发现她异于常人的执著。

「甭担心,我扛得动你。」她可不是软弱无力的千金小姐,自幼习武,要搁倒甚至抬起一个男人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是他自以为是的把她当成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贵族之女。

「这个不是问题!」

又是一声巨咆,扛著他的水步摇靶觉脚下一阵震动,似乎连龙阁都快承受不住了他的内力浑厚的吼声而隐隐颤动著。

「不然呢?」她扛著他,脚步显得迟缓,不若平常快,但说话还算平稳。

「放我下来!」紧咬牙根,巴图总算没有用吼的,只不过语气仍是冷冽难听,他可没兴趣被人当货物一般扛在肩上。

「那你答应会跟我走?」她跟他讨价还价,只因时间真的快来不及了。

黑眸一凛,巴图口气不悦的问:「到底要去哪?」

大清早吵醒他,又问了无关紧要的问题,还扛著他到处乱跑,现在又要他跟她去哪儿?

「日夜楼啊!」咦?她没说嘛?

那她早点说不就得了!

「放我下来。」不是要求,是命令。

「嗯……也好。」水步摇想了想,才将他给放下来,其实他也无法扛著他太久。

仅著一身单衣还包著被子,巴图闭上眼,蹙紧眉心,脸上火纹跳跃的雕青令他看起来更加火大。

伸手摆了摆披散在耳后的黑发,巴图这才睁开眼——怒气腾腾的一双眼。

喔,他看起来活像是地狱来的恶鬼,欲扒下她一层皮带回地狱作纪念。

「现在,给我把话好好说清楚。」不让她有机会敷衍蒙混过去,巴图冷瞪著她,一字一句说的清楚,而且还是用她熟悉的语言。

明亮的大眼骨碌碌的转著,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看向他。

这是她逃避问话时的小动作,相处的时日久了,巴图很快就察觉到。

「看著我。」他勾起她的下下颔,深邃的黑眸直直望进她眼底,不让她躲避。」你到底想做什么?」

「嗯……」她左顾右盼,不打算轻易松口。

阳光又更明亮了些。

「啊!真的快来不及了!快点走,快走!」注意到日渐东升,水步摇彼不得同他周旋,一把抓起他的手朝日夜楼狂奔而去。

「你……」巴图被迫向前迈开步子。

金黄色光芒穿梭在她的周围,使她看起来迷蒙而透明,像个虚幻存在随时可能消逝,令他有片刻的闪神,不愿她消失,被紧握著的手反过来紧紧抓住她的。

「要跳了!」水步摇回首对他露出微笑,突然丢出这句话。

跳?

还没从眼前的美好回神,巴图不懂她在说什么,下一瞬间便被她一扯,整个人腾空而跃。

从龙阁到达日夜楼不是一段短距离,途中经过的小楼回廊更不知凡几,所以水步摇选了最近的直线距离——使出轻功用飞的。

一开始没跟上,巴图在第二个换气的著力点跟著提气一跃,同时迸出一声怒骂——

「女人!」他差点摔死!

闻言,水步摇逸出银铃般的笑声,继续在小楼和回廊间跳跃著。

懊死的女人!是想害死他吗?

巴图瞪著她的背影,突然发现自己不自觉的跟著她走。

拒绝不了她的事情再添一桩,巴图忍不住烦闷起来,伸手抓爬著飞扬的发丝,目光紧瞅著那抹好似发光的身影不放。

他真是越来越纵容她了。

一想到这儿,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超前她。

炳!好面子的男人!

脚下步伐加快,她也没有输给他的意思。

饼了一会儿,他们看见了日夜楼。

「到了。」水步摇轻快的语气落下,绡鞋跟著落在日夜楼外,脚步没停歇,急急的往庭院里走去,当然不忘拖著他。

「到底在赶什么?」被她拖著走,巴图不忘问,视线始终落在两人紧紧相握的手上。

暖暖的、小小的手坚定不移的牵著他,像是在承诺一辈子不会放开一样……

巴图猛然一顿,为自己的想法感到错愕。

「花期呀!」她没空回头,径自抛下话,左转右拐来到庭院深处摆放著水缸的地方。

原本还在犹豫著该不该甩开她的手,下一刻巴图才意识到她说了什么。

花期?难道是——

「哈!跋上了!」

举起双手欢呼发出欣喜的叫喊,水步摇累得差点瘫在一旁。

「什么——」巴图一手接住她下滑的身躯,正欲开口问,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了。

大大小小的水缸里所有睡莲齐绽放,好似能听的见花苞绽开的清脆声响。

仿佛重现了玄翠还在的那段日子。

一股感动又混合著酸楚的滋味在他的心头化开。

「这是……你……」她真的做到了。

他一直以为以她的不拘小节、大而化之的个性,吵著要种睡莲也不过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她真的做到了!

是什么原因让她这么认真?

站在身侧,就近瞧著他目瞪口呆的神情,水步摇知道,至少自己的努力是值得的。

这段日子以来,她日日花费心思仔细看顾照养,今日一早她醒来如厕时,眼角余光瞥见那一朵微绽放的花苞,瞬间清醒了过来。

「当然不只有我,在日夜楼里的每个人都是造成现在这副景象的大功臣。」她脸上的神情好不骄傲,又不居功的把功劳归于每个人。

「日夜楼的每个人?」这里不是只有她跟孟安蕊两人吗?」不是出自你手?」巴图的声音陡降。

她有帮忙,当然是出自她手呀……

「啊!难道你坚持不种睡莲的原因是因为……」

她懂了!

难怪初踏进日夜楼会有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自从玄翠死后,那些由她亲手照料的一草一木也跟著枯萎凋谢,巴图可以忍受日夜楼被下人维持干净,却不能接受借由别人的手来恢复那些已死的睡莲,那些玄翠最爱的睡莲。

他只是执著的渴求著玄翠。

多么用情至深的男人呀!

她的心因他的真情而颤抖著。

瞅著他落寞的背影,水步摇不禁伸出手想去踫踫他,拍拍他的背,将他的一切都拥在怀里。

「那是玄翠活著的证明。」注视著开满庭院的睡莲许久,他终于松口,语气有著怀念。

水步摇小手明显一顿,停在半空中,最后缓缓收回身侧。

这一刻,跋扈的他心思透明,令她得以一窥究竟。

宛如孩子般的单纯、固执、全是为了一个人。

就是这样才教她怎么也无法放下他,想把围绕在他四周的阴霾一扫而光,想知道这个仿佛揽尽所有沉重在肩上的男人笑起来是什么样子。

好奇怪,她明明讨厌他不讲道理的霸道和自以为是,却有无法不在乎他的感受。

所以才那么认真积极的去做一些无关她利益的事,只想让他开心。

但是……对他来说,这些仍旧不是因为她水步摇?透过她,他仍在寻找著玄翠的影子?他眼里曾看见过她吗?

察觉自己对这个男人动了心,却也同时知道自己机会渺茫。

「嗯,是啊。」她应了声,挂在嘴边的笑容却有著说不出的落寞。

她终于了解自己傻傻的去做这些事的原因了——她喜欢他,不求回报,但求他开心的活著,如此简单的喜欢。

偏偏越是清楚自己的感情,也越发感觉到玄翠在他心中占有多重要的位置,她没有插进去的余地。

「呃,你……」巴图怔忡,无言的瞅著她。

这是什么意思?

这样的笑容,要他怎么放得下她?

懊死的!

她该是玄翠的替身,他却越来越难将她当成玄翠对待!

越靠近她,属于她的强烈色彩便逐渐取代了玄翠在他心上留下的那抹粉白。

有时候是纯洁的白,有时候是热情的红,有时候是沉静的蓝……她的身上有著各式各样的颜色,和只有粉白的玄翠是不同的!

巴图沉默了,回避了她显得复杂的笑容。

丙然还是会躲啊……

水步摇垂首,待重新抬起时,脸上的笑容一扫阴霾,指著远远地东方叹道:「快看!」

巴图的实现仍停留在睡莲上。

他看过那种神情,却装作不懂,是不想面对她,也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巴图。」她轻轻唤,坚持唤回他的视线。

她没有逼他的意思,现在的她只希望能和他肩并肩,欣赏这满庭院的睡莲,如此而已。

敌不过她的坚持,巴图最后还是回头了。

「日出。」她一手指著山峰之间缓缓升起的太阳,对他露出清新的笑容。

适才的尴尬好像是从来不存在,她又恢复成原本那个他认识的女人。

巴图宽了心,但目光更加离不开她。

今日的她,是鹅黄色的。

苞玄翠不一样。

「呵——」

日夜楼最早清醒的仆役还打著呵欠,一脸睡眼惺忪,经过水步摇的房前时,发现门没关紧,不经意的朝里面探了探。

软被上窝著一道身影。

「咦?那是……」以为自己看走眼,仆役揉了揉双眼,再定楮一看——

斑大的身影。

「咦?」

那毛茸茸的小腿、黝黑的皮肤、肌理分明的强壮胸膛……哪里像是巫女大人?

懊不会是——

「王、王王王王王……」仆役退了一步,结果重心不稳的绊倒在地。

健壮的身躯翻了翻,改成正面仰躺,更加证实了仆役的揣测。

「怎么了?」轻声低语在仆役耳边响起。

「王……」王上来了!

靶觉到有人轻拍自己的肩膀,仆役差点爆出惊呼,未料被人由后头捂住嘴,一回头就见到水步摇调皮的脸儿。

把食指贴在唇上,她做了噤声的动作,转身来到一楼的正厅,那名仆役自然是跟在她身后。

「那那那那……」仆役手指著楼上,一脸吃惊。

「小声点。」水步摇倒了杯茶给结结巴巴好半天说不出话的仆役。

仆役一口喝下,这才把话一口气吐出:「王上来了!」

「是啊。」是她去叫他来的,当然知道。

「而且王上、王上他……」王上还睡在巫女大人的床上!

「正在睡觉,所以最好轻声点别把他吵醒,要不,巴图的火气可是很大的。」最好相信她,因为今早她亲眼见识过。

「嘎?」就这样?

王上出现在日夜路,甚至躺在巫女大人床上这件事……就这样解释完了?

「巫女大人,日安。」晚一步起床的孟安蕊踏进正厅。

「喔!孟安蕊,你来得正好,请你替巴图那件衣服过来,可以吗?」

「替王上拿衣裳?」还不知前因后果的孟安蕊感到不解。

仆役赶紧来到孟安蕊身侧,附耳道:「王上在楼上睡著了。」

「王上他……在巫女大人房里?!」孟安蕊忍不住惊呼来求证。

「我确定你们这样吵下去,等等巴图会冲下来剥你们的皮。」水步摇好整以暇的看著他们,似乎不觉有问题。

孟安蕊和仆役交换了一记眼神,再看看水步摇一副理当如此的泰然自若,满是困惑——

王上怎么会出现在日夜楼呢?

「今日呢?」

「说、说是睡在巫女大人那儿……」负责每日回报巴图去向给赛娜的仆役抖得如风中落叶,深怕这个消息会让赛娜再度大发脾气。

赛娜一反常态的没有丝毫反应,似乎已经对大同小异的回报麻痹,其实只有她自己清楚,心里是多么的怨恨。

日复一日,王上总是往那个女人所在的日夜楼跑。

不过现在她准备要反击了。

「拿上来。」

赛娜一声令下,随侍在侧的婢女恭敬的呈上一只老旧的黑坛子。

「知道这是什么吗?」她接过黑坛子,仿佛珍宝般的抱在怀中,一手不断在坛身上来回轻抚。

曾是跟在巫女身边学习的储备巫女人选,赛娜自然精通养蛊之道,事实上她一直有养蛊、使蛊的习惯,对看不顺眼的人下蛊对她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

而这她费心养的蛇蛊,便是她最后的手段!

「小、小的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啊!

「不知道最好。」抿唇轻笑,赛娜将蛊坛交给仆役,「拿稳了,要是掉了,坛子一破可就……」

赛娜故意说得语带保留,吓得仆役心里发毛还是紧紧抱著黑坛子,深怕没拿好掉落地上。

「这、这……」要是把这件苦差事交给他吗?

「记著,一定要等看不见月亮的夜晚行事。」这样蛇蛊的能力会更强。

「小、小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仆役抖得更剧烈,颤声道。

「很简单,你只要到日夜楼,在那个女人的房前把坛盖打开就行了,其他的,你什么也不用做。」赛娜拍拍他的脸颊,露出亲切的笑容。

可看在仆役眼里却比任何恶鬼都骇然可怕。

「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赛娜轻声道。

「是、是……」仆役用几乎快哭出来的声音回答,随即欠身离开。

赛娜的唇畔露出满意的笑。

很快,再等几天,那个碍眼的女人就要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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