敝得离奇,叫人寝食难安。
一颗心七上八下,莫迎欢直觉慌得很,她在碧草如茵的后院踱步,结好的发辫被她扯得不成形,凌凌散散地做落在鬓边。
「奇怪,耗子头在搞什么把戏?存心要把人逼疯。」以前的他可没这等狡猾。
五天了。
自从茶寮一会至今已有五天余,她是早晚担心他会寻上门,所以不让何大、白二离她左右,以防他的出现。
可是等待是件扰人之事,她又是没耐心的人。
所以暗地里她吩咐丐帮的弟子查探他们一行人的动静,反正丐帮帮主连祈风是丫丫的义兄,她和丫丫比亲姐妹还亲,利用一下也不为过。
谤据消息回报,他目前住在城里最负盛名的客栈,从银庄提领一大笔银子不知要干什么,常见地方仕绅出入他住的客房。
若说做生意嘛!不见他有所动作,可他为何提领巨款在身边徒惹是非……她快猜得白了发,还是心乱如麻地被动等待。
等待、等待,这太不像她莫迎欢的行事风格。
「该死!最好不要算计我,不然我火烤你的耗子头,看你要出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戏。」
她决定了,再一天。
一天内再无动静,她就主动出击,开诚布公地和他谈个明白,总比闷坐愁台来得好。
一只银袋她戴了十来年是有些感情,放弃好舍不得。
兵法有云:「彼不动,我不动,彼动,我动。」现在就看他做何打算,她才好想出应战方法,可以人、财两得……呃,是银袋和钱财双得。
咋!瞧她的脑袋瓜子,想哪去了。
「咦!欢欢,你没出门收帐呀!」
「二娘,你没拿绳子套著那匹野马?」
迈著莲步缓缓走来的美妇,是独居冷阁的二夫人段玉琼,年方二十六,只大莫迎欢六岁而已,却已是饱经风霜的弃妇。
她的美丽是毋庸置疑,宛若雪中一朵白梅,可惜美丽无人赏,空有淡淡梅香独闻,良人只钟情已上了年纪的辣舌椒果。
她的美丽是一种悲哀,不是幸福。
「痴儿好动,就算有条绳子也绑不住他的脚。」谈起顽皮的儿子,她不禁会心一笑。
「这个小皮蛋,他倒轻松逍遥,不来帮帮我,莫家他可也有一份。」想累死她呀!
段玉琼淡淡叹息。「他可没你的能耐,要他乖乖坐在帐房数钱,比杀了他还痛苦。」
「二娘,都是你们太纵容他了,我在他这个年纪时,莫氏当铺都开了好几间分行。」
谁说开当铺不赚钱,她硬是把财神爷请进门。
这些年莫氏当铺一间接一间的开,无一不可典当,除了死人之外,在扬州城可是独家生意,没人敢来抢。
「你是天赋异秉,痴儿哪能和你相提并论,何况说起纵容嘛!你好像是其中一份子喔!」
段玉琼的话中带著取笑,意思是有人送了痴儿一匹马,却口口声声反指别人纵容。
莫迎欢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道:「是他太黏人了,我才托人找了匹劣等马给他玩玩,免得烦死我。」
「是喔!好匹华丽的骐马,周穆王都得感慨他的八骏不及它呢!」那可是上等的小牡马。
黄口小儿实在不宜骑如此好马,真怕遭宵小之辈觊觎,枉费她的一番心意。
「不就是一匹马嘛!在我眼中是四足畜生,管它好与坏。」反正不用钱,她是你他人之慨。
段玉琼看著莫迎欢,心中不免感触良多。
同是女子,她的生活快意顺畅,凡事自有主张,不需仰赖他人鼻息,无所畏惧地在男人的世界争一席之地,扬州城无人不晓她的厉害处。
仅仅六岁之差,她将平凡的莫氏当铺推向扬州首富之位,而自己却是文弱女子只能空窗独望,凄凉终日,
名为丈夫,实同陌生人,若非那三日之欢孕育了一新生命,她和处子有何分别?
人该知足,她不强求。
总好过生张熟魏、强颜欢笑的烟花生涯。
「隔壁那间主屋不是荒废了好久?怎么这几日敲敲打打的,扰得人不安眠。」莫迎欢有些困意地打了个哈欠。
段玉琼向墙一瞄。「大概有人要搬进来住吧!李员外一家都搬走快五年了。」
「哼!可别像李家的大小色鬼垂涎你的美色,不然……我叫他住不安稳。」她冷嗤一声。
「你喔!人家不过是言语上轻薄些,倒叫你整得鬼哭神号,连夜举家搬迁。」
「是他们逃得快,害我准备了好料要伺候都浪费了。」有钱就风流,连她家的女人都敢妄想。
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妨。
李家老的小的以为二娘个性懦弱又失宠,老是用一双色迷迷的贼眼,隔著镂空的围墙色婬、挑逗地说些下流、不堪的字眼。
无意间她发现两父子的恶行,于是半夜装鬼吓他们,让他们尝尝牡丹花下死的快活。
结果李家当晚被吓个半死,随即收拾细软离开,大部份家具、古董都没来得及带走呢!
也就是从那次,她才知晓二娘的日子多寂寞、无助,所以常抽空来陪伴,并且买下个绣坊交予二娘管理,以免日子太空泛,二娘会胡思乱想。
「欢欢,难得见你这几天都窝在府里,是不是生病了?」段玉琼关心地一问。
莫迎欢笑得无力地抚抚额。「真要生病倒好处理,找云云开道药方,熬个汤汁喝喝就好了。」
「怎么,你也有被难倒的一日。」她拉著袖口轻掩一笑。
眼前苦恼的欢欢,会是扬州最难缠的「名胜」?段玉琼为之失笑。
「二娘,这几年来你后悔吗?」
她微微一凛。「能说后悔吗?莫家待我不薄,衣食无缺。」
「那感情呢?」
「在十岁被卖入青楼起,我早已不存希望,若非夫人为我赎身,岂有太平日子可过?」
一双五臂千人枕,一张檀口万人尝。
家贫无依,送往迎来,能完璧出青楼已是上天恩赐,她不敢贪求福份,只愿有一处安身之地。
虽是有名无实的二夫人,但莫家上下待她极好,她已经很满足。
甭鸟夜啼,幸得梧桐栖。
「你年轻貌美,再寻个好夫婿并不难,爹娘不想误你青春,何必妄自菲薄。」
段玉琼脸色微黯。「千金易求,难得有情郎,在烟花之地待了五年,看尽男人薄幸的嘴脸,我心已寒。」
「你不会觉得一个人很孤单,夜半无人时想找个郎君喝诉细语?」莫迎欢不愿提及父亲的专情伤她。
「我有你和痴儿呀!而且习惯了寂寞,多个人反而不自在。」是的,她已习惯寂寞。
「你恨爹的无情冷落吗?」
段玉琼慨然一叹,相当平静。「他非无情而是专情,叫人无从恨起。」只是他们无缘。
毕竟曾有三日情纬,若说不心动太过牵强。
她是爱他的。
可是她更感谢夫人的设计,让她在满身污秽下尚能感受那少得令人珍惜的怜爱。
「娘生就古怪,为了个孩子甘心让父人与人同床而欢,要是我……」莫迎欢倏地噤口,抱歉地望著段玉琼。
「不用顾忌我,夫人是个奇女子,才会有你这个鬼灵精怪的扬州名胜呀!」她一点都不介意当个生育工具。
「你取笑我。」
应嘲风的影像突然飞至她脑子里,她微微一惊。
懊不是他按兵不动就打这主意吧!
「小姐,大厅有客到,老爷夫人请你到大厅一叙。」一个老仆恭敬地弯著腰。
莫迎欢不放置信地重复一次,「客人?」怪哉!谁那么有空闲来串门子?
莫家两老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那一箱箱「礼」,有点像土匪头子来抢亲,财大气粗得无视王法,光明正大来要人家的闺女。
瞧瞧那气宇轩昂、高人挺拔的送礼人,一身狂傲的冷热气息,怎么看都不似土匪头。
生个女儿怪,结交的朋反更怪得离谱。
「这位公子,这些礼太贵重,实在受不起。」莫夫人风五姑为难地说道。
「晚辈应嘲风,你们可直唤我的名字。」
「这怎么敢当?你的礼送得叫我们心惊。何妨说明来意。」
应嘲风两眼有神,气度非凡的双手抱拳。
「此行乃是来提亲。」
「提亲?」莫家两老吓得差点从椅子跌下来。
莫家向来是女子理家,莫老爷朝妻子望了一眼,让她去处理这件惊人的消息。
风五姑鲁钝地问:「请问你是为谁提亲,这对象又是何人?」
「为找自己,对象是令千金。」
「嗄?」
两人倒吸了口气,无法置信地互看,此时女儿已到了花嫁之年,为何没人来通知一声?
有个能干的女儿当家,莫家两老早不问世事,悠哉游哉地抱著女儿「孝敬」的银两游山玩水,好不快乐,以致心中无岁月。
「我与令媛已许下白头之约,今日先送上见面礼以示诚意。」他相信她绝不会推辞。
「什么,我女儿答应嫁你了?」莫老爷惊得跳起来。
自觉失札,他才不好意思地笑笑又坐回妻子身侧。
惊讶一过,风五姑是丈母娘看女婿,愈看愈得意,这小子生得俊,送的礼又完全符合女儿的个性,于是她随手一扬要下人去请小姐。
还记得女儿才刚学会大路,没想到一眨眼间要嫁人了,心倒有点酸。
人家的女儿笨笨傻傻的多好玩,可自个女儿精得像鬼,还没玩到就嫁人为妻,叫她如何不心酸?
而她心中那个笨笨傻傻的女孩,正是好哭的云日初。
「坐!上茶。」风五姑示意应嘲风兄弟上座,接著命下人端上待客茶水。
应嘲风和应批风往右侧云石椅一坐,随后下人送上两杯碧螺春。
「你和我女儿认识多久?」
「十几年。」
「暧!我家丫头怎么没提过?真是太不像话了。」好歹让她端端丈母娘的架子。
「她大概害羞开不了口。」应嘲风说得自己都深觉好笑。
害羞?!
在场的莫家主子和下人一阵腼然,表情十分的逗,想笑不敢笑出来,扭曲得难过。
全天下的人都有可能害羞,唯独莫大小组没习过这两个字。
「公子打哪来?」她又问。
「兰州。」
风五姑陡地笑颜大绽。「那敢情好,我娘家住灵武,离兰州近得很,咱们同饮黄河水。」
人不亲水亲。
难得有故乡的人来,她是天南地北地话乡愁,无所不谈地把人家的底模得一清二楚。
「我家丫头好福气,有你这等至情至性的好孩子守著,这门亲事我和她爹都不反对。」
「多谢岳父、岳母成全,小婿会排个好日子正式下聘,行六礼之仪。」
「好,好,我女儿就交给你,你好生疼爱。」风五姑和夫婿相视一笑,心中十分快意。
「好什么好?你要卖女儿也得先问我一声。」娘愈混愈不济了。
人家随便编唬两句,她倒是就地卖起女儿,和人热络得很。
莫迎欢双瞳隐含两簇淡淡火苗,直射坐著优闲品茗的应嘲风,恨不得拆了他的骨头敲大鼓。
这个家伙果然不安好心,她才念著他的恶,消失五天的他就不要脸的上门提亲。还哄得她爹娘心花大放二话不说地拍桌定案,断她终身。
好在她腿短走得快,及时阻止这场卖女儿的悲剧。
「欢欢——」
「还在欢不欢,我是莫要迎欢。」她气嘟嘟地走向应潮风道:「你太闲了是不是?」
他那张冷酷的俊颜微微一抽。
「你那日走得太急未打好招呼,我特地上门问候。」他说得很随意。
「问你的大……」她缓下脾气。「真是抱歉了,是我冒昧。」
应嘲风眼一冽。「我原谅你的无礼。」
「你原谅我?」莫迎欢瞪得眼楮快掉下来。「我跟你客套。你还给我拿乔。」
太嚣张了,在扬州城还敢踩她的线,他进城没打听清楚,小气财神是何许人。
「欢欢呀!泵娘家要端庄些,瞧你一脸泼辣相,可别吓走我的好女婿。」
好女婿?莫迎欢口气不悦地回道:「娘,我这可是向你学的,还有!他不是你女婿,先别叫得那么亲热。」
辣娘子风五姑谁不识,还好意思教训她?
她娘年轻时便以辛辣作风赢得辣娘子之名,威名扬洒整个商场,连大男人都怕得发抖。
她是女承母性,没办法温柔似水。
「欢欢,不要太早下定论,先看看我送来的礼物吧!」应嘲风两手交握地握住她。
礼物?!
一脸防备的莫迎欢戒慎地盯著桌旁三口檀木箱子,小心翼翼地用食指挑开小闩,有所怀疑地看著在场的人,确定是这几口。
扒子一掀,她的嘴角随之上扬。
这礼送得可真巧,完全对准她胃口。
她伸手抚模一锭锭亮得刺眼的银子,像是抚模爱人般轻柔,眼中是强烈的欢愉,她太爱这个礼物了,以致有些失神。
被忽略的应嘲风十分吃味,十三年前她的眼中只有银子没有他,十三年后依旧如故、他居然嫉妒起那三箱银子的魅力。
「咳!看够了吧!懊分点精神在我身上。」他不满地语含消味。
莫迎欢再三流连,视线仍停在银子上。「你很有钱?」
「是不少。」还有,她简直太蔑视人了。
「和我莫家相较呢?」
「只多不少。」
「噢——」
一向是人们聚焦所在的应嘲风岂容她忽视,他倏地起身走到她身边,拂开她纤嫩的指尖,大力地阁上盖项。
他将三口装满银子的箱子叠成直线,手指用力一按,小闩弯成弓型成锁,扣住板扣勾结如火熔,怎么扳都扳不开。
迁怒于银子是属可笑,但他就是咽不了这口气。
「你……你这样,我怎么取用,存心耍我呀!」他简直可恶至极吊人胃口。
「嫁不嫁?」
「这个嘛!」莫迎欢瞄瞄封死的箱子,看能不能窥点银光。
「北方霸主,富可故国,凭我的关系可打通不少‘钱’关,你要考虑清楚。」应嘲风再接再厉的游说。
一旁的应批风暗自窃笑,几时眼高于顶的大哥得看人脸色?竟为了一位看似平凡的奇女人自贬身价,不惜以利相诱。
没错,是奇女子
他们在客栈盘桓数日,不经意提起莫家小姐的名字,世居扬州城的伙计、宾客群起哄言,毁誉参半地「发扬」她做人事迹。
这—谈竟论了大半天,大家仍意犹未尽的招朋呼伴前来,细数她多年来的丰功伟业。
他们听得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她一名小小女子竟拥有如此精力和聪慧,把整个扬州城百姓玩弄于股掌之间而不招意众怒。
他觉得是扬州百姓夸大其实,非要亲眼目睹她大扬其威,才不顾大哥的冷眼寒冽,跟著来送礼。
像小师妹静依想跟都被点了穴,他算幸运地逃过一动。
因为总要有人抬银子嘛!
「银袋不必还,我赚钱你数银子,这般便宜事不正合你脾胃?」不信你耐得住。
莫迎欢心动了。
「咱们私下谈谈吧!这里好奇的眼太多双。」谈条件不好太公开。
「你的意思是……」应嘲风剑眉一挑。
「到我房里好了。」
「你房间?」
这门高八度的呼声出自看热闹的人。个个眼神不正经地在他们两人身上溜,一副不意味然的神态。
「你们少给我想歪了,我莫迎欢是何许人也,没那么轻易失身。」太瞧不起人了。
她没脸红,莫家的人倒是因她的话而掩面一晒。
大姑娘家讲话没分寸,最该觉得丢脸的是生养她的父母。莫家两老虽心有戚戚焉,但仍不免要交代一声——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女婿呀!辛苦你了,多费点神,我等著抱孙子。」风五姑鼓励地说道。
「欢欢呀!爹很中意这女婿,你别太急切,慢慢来,可得留件衣服让他出门见人。」
两个老不羞!莫迎欢一恼,拉著应嘲风往内堂一定,走了两步才记起一件事,又拉著他走回桌旁想搬动连成一体的箱子。
她用力地试了几下,发现根本搬不动,于是气恼地对应嘲风道:「喂!有诚意些。女人不做男人事。」
是喔!只与男人争强。「你很会使唤人。」他一手轻抬起她吃力仍移不动的小山。
「哼!卖弄。」
莫迎欢一个转身,发一扬,两人手心交握地走向后堂。
铜簧韵脆镪寒竹,
新声馒奏移纤玉。
眼色暗相钩,
秋波横从流。
雨云深绣户。
未便诣衷素。
宴罢又成空,
梦迷春丙中。
人声低语不见牛,新染颜色的米色绣阁,有著深沉的哀思,无限凉意沁入藕白肌肤,雨颊滑落的珍珠不是愁,而是碎裂的心。
试问深情有何错,用尽痴心反遭嫌恶。
不甘心哪!她有哪一点比不上那个姿色平庸的女子,爹临终前的托付竟不敌十三年前的戏语,她败得好可耻。
只要有一丝希望,她不愿就此松手。
沈静依全身庐硬地坐在靠窗的木椅,穴道被制的她内力不足,无法自行解开只能无奈地看著满园新栽的庭树,在风中轻送淡淡叶香。
她的心就像被困住的身体难以挣脱,执著于生命中的那一微渺光亮。
「可怜的小姐,我为你拭拭汗。」一位来帮忙的大婶,掏取出皱布中为她拭,额角的汗
「张大婶,我师兄回来了没。」她转转微麻的细须一问。
头一转,两道明显的泪痕呈现在张大婶面前,令她手足无措地猛搓衣角,不一的同情心让她想起早夭的女儿,两人的影像几乎重叠。
她鼻头一酸,眼眶跟著泛红。
「男子多薄幸,你别想他了,好好保重身体。」她的女儿就是为负心汉所弃想不开上吊自杀身亡。
「师兄回来了吗?」她眼含涩然的又问道。
「你……唉!碧执。他们还没回来。」
泵娘家太死心眼,吃亏的是自己。
「没回来……还没回来……」沈静依失神地念著,叫人担心。
「小姐,你坐在窗边容易晒到光,要不要往内挪一下?」张大婶是出自一片善心。
「不……不用了。」她缓慢地摇摇头。
张大婶关心地急嚷。「这怎么成?你的皮肤细白滑嫩哪禁得起晒,快移进来点。」
张大姊是真的把沈静依当成女儿来疼,忧心阳光太烈会晒伤她细致的肌肤,紧张地用手扶住她,一心要她远离窗台。
孰知她动都不动地坐得四平八稳,视线茫然地放在窗外的某一点。
「你的好心我很感谢,不过……我被点穴了,想动也动不了。」她苦涩地怅然一笑。
「哎呀!是谁那么狠心,有没有办法……呃!解穴是吧!」张大婶虽不是江湖人,多少听说书的提过一些。
沈静依泪已干,略带瘠痞地说道:「这是我爹的独门点穴法,谁也解不了。」
「你爹?!」世上有这么心狠的亲爹吗?
「大婶,你误会了,这门功夫虽是我爹独创,点我穴的却是另有其人。」很讽刺。
老爹泉下有知,大概会后悔所托非人。
一身功夫悉数传于后人。到头来人家有负托孤,并以老人家所教的绝技用于其独生女身上,他死后可愿瞑目?
她知道感情不可强求,可是她无法甘心,难道先付出情爱的人注定会受伤?
爹在世时,大师兄对她便是一副淡漠不睬的神情,不理会一旁守候的她,所以深知她心事的爹自以为能为她安排一门好亲事,语焉不详地要求大师兄代为照顾她一生。
结果大师兄以兄长自居,让她暂住冷月山庄,日出晚归地忙著商务,故意无视她的痴心等待。
原以为他天生个性冷漠,到了该成亲的年岁,自然会选择陪在他身边的她为妻,毕竟他向来不近,除了她还能有谁呢?
任谁也猜不到。他之所以独身未娶,只为一个承诺,只等「她」长大。
这样的打击太无情,她不想认命。
「难不成是你师兄?」张大婶气愤地挖起拳头。
沈静依沉重地点点头。「你认识莫家的小姐吗?」
「莫家?」她顿了一下。「小姐指的可是扬州首富,人称小气财神的莫大小姐?」
「是她吧!」
「莫氏当铺是由她一手撑大,全扬州城的百姓都熟知她的事情,我们笑称她是三名胜之一呢!」
这是扬州城的骄傲,亦是他们的苦难。
「可以和我谈谈她吗?」她要知道输给一个什么样的女子。
「说起她呀!可是三大三夜都说不完,你有空好听吗?」张大婶乐于介绍扬州名胜。
「有。」
沈静依苦笑地据抿唇,以她现在的状况还能走吗?
苍天无语,笑多情人痴傻。